第十八章

鬱夢離緩緩地道:“你之前吸走我的內力時,我的內力並未與你的身體溶合,就算你全部給我,我也難以承受,而之前我有一半內力在你的身上,再經過這段日子的相溶,到此時已經溶為一體,而你今日裏又吸走了那麽多人的內力,那些內力和你本身的內力多少都有些抵觸,而這中間,又屬我的內力最多,所以你的那些內力一方麵有了至陽至剛驅寒毒的能力,另一方麵又能與我的身體溶合。”

明雲裳聽到這裏總算是完全聽明白了,卻聽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看著秦解語道:“這是不是意味著吸魂大法在吸走別人的內力時,若是那人的內力大過於我本身的內力時,就能會過來製約我?”

秦解語輕輕點了點頭道:“你也不算笨,這世上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我之前就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一直勸你不要亂吸別人內力。”

明雲裳暗呼僥幸,好在她吸走的最強的是鬱夢離的內功,要是容景遇或者是其它的絕頂高手的,那她不得倒十八輩子的大黴?

秦解語又道:“這世間的邪功雖然會極為厲害,但是再厲害,也終究是害人的東西,又豈會沒有副作用?”說完這句話,他輕歎了一口氣,以前的老教主在他的心裏算是一個慈詳的老人,隻是經過明雲裳的事情之後,他才發現老教主的心思有多麽的險惡,很早之前就算好了他這樣一個受體,培養他天下無敵不過是想明雲裳天下無敵,想明雲裳天下無敵卻又怕明雲裳不聽話,暗中留下一手,讓水雲輕能夠操控,心思之毒之縝密,天下罕見。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有變數,明雲裳吸走了水雲輕的內功,而鬱夢離的內功又遠在水雲輕之上,所以明雲裳見到鬱夢離時立即清醒。而此時水雲輕練了多年的功力卻全部落在了鬱夢離的身上,一方向讓鬱夢離擺脫離了寒毒的痛苦,讓明雲裳徹底擺脫了魔教這麽多年的算計,還讓他也能安然的活了下來。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明雲裳雖然想不到秦解語那一層的意思,心裏卻也有萬千感歎,那些事情當真是件件樁樁都走得極為危險,她不得不感歎她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這中間有太多的巧合了。

鬱夢離看到明雲裳的樣子,心裏倒更多的是憐惜,因為他的病,她沒少為他操心,這一次更是將她的陰差陽錯得來的內力全部都給了他,他何其有幸!

他伸手輕輕將她攬進懷中道:“裳裳,往後你便再也沒有幾力了。”

“我早說了,這是好事。”明雲裳笑著道,她原本就不會武功,以前秦解語教她的那些呼吸吐納的法子終是能強身健骨,而武功之事對她而言,其實也沒有太多的用處,她數次遇險脫身靠的都不是武功,而是她的機智,她也一向覺得武力解決不了根本部題。

她見鬱夢離的眼裏滿是愧疚,卻又緩緩地道:“其實吧,女子整天打打殺殺的也很殺風景,做女子自當有女子的優雅。”

鬱夢離聞言眸光更柔和了些,他知道明雲裳這樣說不過是想讓他寬心,他覺得他何其有幸,能夠遇到她!兩人這般生死相依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他更是在心裏暗下決心,從今往後,再不會讓她再有半分委屈。以前的他有諸多忌憚,身體也是一個大的問題,可是從現在開始,他就是真正的鬱夢離,再不會受人製約,要用他的能力為她撐起一片天。

明雲裳卻又想起了一件事,當下忍不住問道:“我們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怎麽會都沒事?”

秦解語看了她一眼後道:“那是我們命大。”

明雲裳的眼裏滿是不解,秦解語又道:“看一下你身下躺的是什麽便知道了。”

明雲裳早前就覺得身下甚是柔軟,一醒來又和兩人說著話,倒也沒有關心她躺在哪裏,此時聽到秦解語這麽說,便仔細的看了看,不看還好,一看頓時便愣了一下,她的身下是一厚厚的的一疊草,那草長的又密又濃,將地盡數遮住,她躺在上麵比睡在席夢思上麵不舒服。而且那草的樣子也極為特別,一根根微微卷屈著,似彈簧一般,她看到那種構造後頓時明白他們為何摔不死了。

鬱夢離打趣道:“裳裳,你就是跳崖也極懂得挑地方,這裏實在是個風水寶地。”

秦解語白了鬱夢離一眼後道:“什麽風水寶地,依我看是你們兩個壞事做盡,老天爺都不收。”

明雲裳和鬱夢離都知道他的性子,懶得和他計較,他見兩人不理他,又不緊不慢地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們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妥當,你們身下的這種草就叫火線草。”

他的話一出,明雲裳和鬱夢離都呆了呆,兩人都沒有料到他們一直苦苦尋找的草竟此時竟就躺在他們的身下!

其實澄陰山處於嚴寒之地,可是在地底下卻有一汪溫泉,火線草之所以會絕跡,是它一方麵需要暖和的溫度生長,另一方麵又喜歡寒風的吹拂,還要有普通的泉水的滋養,普天之下滿足這個生長要求的也就隻有這裏了。

明雲裳伸的扯了一片葉子,終是忍不住輕笑出聲,這世間的事情,有太多的巧合。她以前是不信所謂的巧合,可是如今卻又隱隱覺得也許這所有的一切還真有天命。

她眼前的葉子翠綠盈翠,看起來滿是生命的鮮活,卻又美的緊,她兩世為人,見過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卻覺得眼前的事情最為古怪。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有一種草能長得如此繁盛,就算是繁盛也斷然不會如眼前的草這般綿綿密密的長著。

她之前聽靈樞說起火線草時,以為那種草隻如尋常的草藥一般,稀稀拉拉的長著。

鬱夢離的心裏和她的感覺幾乎相同,隻覺得造化弄人,他原本苦尋這種草卻遍尋不到,如同遇到了,他身上的寒毒卻已解了。

秦解語看到兩人的樣子,眸光微微深了些,少年的臉上有了一分淡淡的哀愁,縱然他再不喜歡鬱夢離也覺得眼前的鬱夢離和明雲裳極為相配。鬱夢離此時依舊美的讓人不敢逼視,但是相較往日的病態,已有了幾分屬於男子的陽剛。

他以前一直疑心像鬱夢離那樣的人是斷然給不了明雲裳幸福,可是此時卻又覺得,天下間能給明雲裳幸福的人也隻有鬱夢離一人了。

他對兩人那樣站在一起,就氣場完全契合的感覺極為羨慕,他突然覺得他在這裏顯得有些多餘。

他從腰間取下明雲裳送他的那支染成紅色的笛子,心裏卻不知道怎的又想起他的娘親來,他將笛子放在唇邊,輕輕的吹起那支極為簡單的笛子。

笛子的音質不算好,他的技術也不算好,那首曲子也是極簡單粗糙的,可是此時吹出來,原本應該是歡快的兒歌卻染上了淡淡的傷感。

明雲裳聽他吹過幾次這首曲子,她從打內心不喜歡這首曲子,此時聽到他吹起來,卻又有了另一種感覺,突然之間,她似乎有些明白這個少年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她的眼睛微微合上,嘴角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心在這一刻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鬱夢離坐在她的身邊不言不語,也將眼睛微微合上,他這一次恢複了功力,耳力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身體裏麵再也沒有之前隱泛的寒氣,第一次感覺到他身體裏血液緩緩流動的溫暖。他更能聽到風吹過草尖的聲音,也能聽到草緩緩生長的聲音,山穀裏一片寂靜,偶有飛鳥撲翅飛過,那撲動著翅膀飛翔的聲音是那麽的生動有力。偶爾還有一兩聲蟲鳴在一旁的草地裏響起,那“咦咦”的聲音竟也似和著秦解語的笛音而動。還有在地底下緩緩流動的泉水,溫泉水和普通的泉水匯集在一起的“咕咕”之聲,也成了這世上最美的樂章。

身畔明雲裳的呼吸淺淺淡淡,卻又如一首極為動聽的曲子,他的心裏泛起甘甜的滋味。一直以來,他對她都存了幾分愧疚,怕他給不了她幸福,也怕命運殘忍的將兩人陰陽永隔,卻又忍不住向她靠近。她是他人生裏最溫暖的那個人,他沒有辦法不向她靠近。

而兩人相守在一起的時光,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和驚險,像這樣守在一起安安靜靜的聽風聲的感覺實在很少。此時若非牽著她的手,他都有一分不敢相信這樣的幸福也會了降臨在他的身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心裏一片安寧,再不去想那些紛擾,更願和她自此放下所有的一切,就此在這片山穀裏長住。

明雲裳卻由於身體有損,這般心裏一定,她又覺得倦意襲來,她這段時間已經習慣有內力在身的感覺,此時內力完全沒有了,又需要一段日子適應。

她這一次睡得甚是安穩,沒有任何人的侵擾,她的身邊陪著的隻有鬱夢離。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繁星滿天的晚上,她的身上披著鬱夢離的外衫,更被鬱夢離半摟在懷裏,她能聽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和沉穩的呼吸聲,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那半睜的眸子裏也滿是笑意,然後忍不住往鬱夢離的懷裏挪了挪。

鬱夢離輕聲問道:“餓嗎?”

他不說明雲裳尚不太覺得,他一說起她的肚子竟“咕咕”的叫了起來,她也不加掩飾,當下微笑道:“早餓了,有東西吃嗎?”

鬱夢離從懷裏如同變魔術一般的掏出了一塊風幹的熟臘兔腿,她一把搶過去,極不淑女的一口氣將那免腿給啃了個精光,然後後知後覺的反問道:“這塊免腿哪來的?”

鬱夢離輕聲道:“那日出門查探燕州的軍情,路過一戶獵戶家,那家獵戶家裏剛好有一隻風幹的兔腿,想起你平時很喜歡吃這種野味,便買了一隻打算帶給你吃,隻是我回到縣衙的時候人我已經來到了澄陰山,這隻兔腿我來不及放下,便帶了過來。”

明雲裳愣了一下,想起她和鬱夢離平日裏極少在一起吃飯,隻有一次,她曾戲言道:“我最是喜歡吃野味了。”沒料到他竟是記在心裏了。

她的心裏頓時一暖,卻又細細算了一下時間,已有四五日了,她又朝他伸了伸舌頭道:“你記得便好。”

鬱夢離看到她那副樣子心裏有些想笑,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明雲裳見秦解語不在,便又問道:“阿語哪去呢?”

“說你喜歡囑野雞,給你打野雞去了。”鬱夢離輕聲道。

明雲裳笑了笑道:“阿離,你不生氣?”

鬱夢離反問道:“有人幫我疼惜你,寵著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又哪裏會生氣?”

明雲裳愣了一下後反問道:“你就不怕我被他搶走?”

“你心在我這裏,我又哪裏需要害怕其它的人?”鬱夢離淺笑道。

明雲裳扁著嘴道:“你如今倒是篤定了,是不是因為我的心在你這裏,你往後便不會再珍惜我呢?”

鬱夢離定定地看著她道:“我的心也在你那裏,你覺得呢?”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上揚,若是他不愛她的話,又豈會記得住她隨口說的話,又豈會記得住她的愛好,又豈會在見她有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的前來救她。

她覺得她是極幸運的,能有他陪在她的身邊。

說話間,秦解語拎著一隻野雞走了出來,他看到兩人相依相偎在一起的樣子,當下也不說話,獨自走到溫泉畔將雞毛全部拔光,然後便開始烤起雞來。

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竟有幾分堅毅。

明雲裳看到他寂然的樣子,倒想起和他初認不久之後兩人一起從那個小縣城走向京城的那段路,這個少年的話不說,行事也出人意表,但是對她卻是極好的。之前她想不通的事情到如今也似乎全部都想通了,也隱隱明白秦解語為何在關鍵的時候消失的原因了。而那些對如今的兩人已不再重要,這段日子他們風雨同舟,他若存一分害她的心思,她隻怕早就已經死了。

烤雞的味道很香,那片火光在這片寂靜的山穀裏也顯得格外的明亮。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野雞終於烤好了,秦大少爺烤雞的技術一如既往的好,那雞烤得外焦裏嫩,縱然沒有油鹽,也顯得極為鮮美。

明雲裳極給麵子的又吃了一個大雞腿,秦解語依舊不吃,隻是啃著他又冷又硬的餅子,她扭過頭看著他的樣子,她的心裏一暖,輕聲道:“你當時跳下山穀的時候在想些什麽?”

秦解語也看她,大口咬了一口餅子,卻沒有說話,就在明雲裳以為他不會說時他卻又緩緩地道:“什麽都沒有想,隻是看到你跳了下來,我想拉你一把。”

明雲裳的嘴角微揚,卻沒有再說話。

鬱夢離的心裏卻有了更深的感觸,他以前也不太喜歡秦解語,經此一事之後,他倒覺得秦解語實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

吃飽喝足之後,明雲裳左右也睡不著了,便又問道:“阿語,這片山穀在哪裏?我們要如何才能出去?”

“你出去之後第一件事情想做什麽?”秦解語不答反問道。

明雲裳的眼睛眯了起來,卻又微笑道:“當然是要去好生謝謝我的娘親和容景遇,若不是他們如此處心積慮的對付我們,阿離的病又豈會好?”

秦解語自是不會相信她的鬼話,她嘴裏說謝心裏隻怕想的是殺人。

明雲裳見他不語,又扭過頭來道:“阿語,容景遇怎麽會變成東方葉?”

秦解語搖了搖頭後道:“東方葉是東方葉,容景遇是容景遇,他們本不是同一個人,變是變不來的,想來是容景遇尋了個機會把東方葉給殺了,然後代替了他的位置。”

明雲裳想到她和鬱夢離大婚夜秦解語消失的事情,若說他不知道秦解語和容景遇是同一個人,她是打死都不會信的。隻是秦解語不願意說也沒有關係,反正這件事情發生到這一步,很多事情也算是水落石出了。

秦解語一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並不相信他的話,他的眸光微斂,就算是她不信也沒有關係,反正在他的心裏是這樣認為的。他到如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東方葉以容景遇的身份出現的情景,當時他是那麽的震驚,當時他本應該在明雲裳的洞房裏保護她,可是在見到容景遇時卻跟了出去,也就是這番跟出去,才讓明雲裳陷入了險境,而他跟蹤的容景遇卻是個假的,這一切不過是容景遇知道明雲裳的身邊有他保護,所以刻竟派對人將他支走的。

對秦解語而言,容景遇是東方葉,而不是東方葉是容景遇,這件事情在其它人的眼裏看來是一樣的,但是對他而言,卻是從本質上有差別。

而明雲裳在遇到安靜波的那一次,也是他看到了方瑾,他追出去時,那些禁衛軍才中了安靜波的毒。

這些事情他自己覺得沒有必要對明雲裳解釋,對他而言,他和東方葉一起練武,一起長大,一直以為他對東方葉是極為了解的,可是當所有的一切浮出水麵時,他才知道原來他一點都不了解東方葉,那個他一直視為除了他娘親外最親近的人,沒料到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對他而言,他倒更願意相信東方葉早就已經死了,也不願意相信東方葉就是容景遇的事實。這也是那一日在破廟裏明雲裳讓他殺了容景遇,而他卻沒有辦法下手的根本原因。

有些話可以說得很狠,可是有些事懷他終究是做不了太狠。

他的心裏有了前所未有的複雜,那些傷感沒有任何人能理解。

明雲裳看到他的表情,再想到他和東方葉的關係,也覺得有些事情不能再問下去了。

東方葉和秦解語從小一直長大,明雲裳也似乎明白了些。

秦解語又緩緩地道:“你出去後想要殺容景遇或者水雲輕我都不會攔,但是我倒覺得你可以將魔教的勢力全部收為己用,到時候對你而言會有許多的幫助,你哪天真的對那個狗皇帝不煩了,也可以直接將他從皇帝的寶座上掀下來!”

明雲裳覺得秦解語把事情還是想得簡單了,魔教的那些人以武為尊,她如今已沒有了武功,他們又豈會聽她的話?

秦解語似看透了她的心思,當下不緊不慢地道:“你那日在大殿裏發了那一次瘋,就足夠揚威了,他們不會有人敢再對你生出其它的心思。”

明雲裳覺得她做事已經算很大膽的了,可是如今天的秦解語的膽子比她還要大,她對魔教的那些勢力沒有太大的興趣,可是她這一次在水雲輕的手裏吃了這麽大的一記虧,若是不討回來實在是太不符合她以往後行事風格了。

她輕輕點了一下頭,秦解語又道:“天亮之後,你們沿著這條溫泉一直向前走,便可以走到魔教最底層的宮殿,有鬱夢離陪在你的身邊,再加上你極為特殊的身份,想來也沒有人敢攔你。”

明雲裳愣了一下後道:“你不陪我一起去嗎?”

秦解語的眸光微微斂起來道:“魔教於我,再沒有半點幹係,我沒有必要再呆在這裏。”

明雲裳看著他道:“那你打算去哪裏?”

“天高海闊,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秦解語緩緩地道:“以後有鬱夢離守在你的身邊,有沒有我已經不再重要。”

明雲裳的心裏微微有些惆悵,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想起她和秦解語原本便是半路相識,是因為一些極為特殊的理由才在一起,他要走,她也沒有辦法攔他。

她輕輕點了點頭後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天高海闊,隨心所欲的日子我也想要。”

秦解語以為她無論如何也會留一下她,沒料到她竟半句挽留的話也沒有說,心裏又生了幾分悶氣,當下扭過頭去不再理她。

第二天天亮之後,明雲裳便和鬱夢離沿著那條路朝前而行,如秦解語所言,路的盡頭便是一座石門,她正欲叫門,秦解語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腳將那石門給踢開了。

她看到秦解語愣了一下後笑道:“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你既然不想見魔教的那些人,不如就此別過吧!”

秦解語雙手負在胸前一本正經地道:“我昨晚又想了想,還是有些不太放心,若是魔教的人不服,有我在身邊也會好一點,再則日後鬱夢離若是欺負你了,你隻怕是叫天不應,叫地無門。”

明雲裳對於秦解語的邏輯無比膜拜,對於他的善變卻覺得有些可愛,她也舍不得就此和他分開,他願意守在她的身邊對她而言終究是一件好事。

鬱夢離聽到秦解語的話眉頭微微皺了皺,嘴角卻綻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秦兄真是大度,對裳裳如此關心我心裏開心的緊。日後身多一個你幫心看著,想來裳裳也更放心一些,我在此先謝過了。”他說罷,竟真的輕輕一揖。

明雲裳聞言嘴角微抽,她對鬱夢離還是有些了解的,他這樣說表明他對秦解語也是存了點小的意見,鬱夢離整人的本事她是知曉的,心裏暗歎日後秦解語真要跟在她的身後的話,還得自求多福。不過她的心裏卻有些溫暖,她何其有幸能得到這樣兩個男子的關心,往後的路她更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三人走進宮殿之後,那些魔教的教眾看到三人也不敢阻攔,秦解語的性子,整個魔教盡知,縱然大多數教眾都不認識明雲裳和鬱夢離,卻連多問一句都不敢,卻有人將秦解語回來的消息極快的告訴了容景遇。

三人在山穀裏隻呆了三日,可是魔教卻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明雲裳那一日狂性大發,倒有不少的魔教高手死在她的手下,因此一件事,魔教元氣大傷,那間議事的宮殿更是一片狼藉,那些鮮血深深的染進了的石縫之中,縱然魔教眾人用心衝洗,也沒有辦法將那些血跡衝去。

水雲輕那一日內力被明雲裳吸盡之後,整個人元氣大傷,她年輕的時候曾受過重傷,原本有極高的內力鎮著,倒也沒有太大的事情,隻會在變天之時隱隱作痛,沒有內力之後身體就更加的差了,這幾日痛得厲害。

容景遇站在那座大殿之中,見有的地方石頭已微微傾斜,看起來整個大殿將要塌了,他的心思變得傷感、冷然和絕望。

那樣的山崖,他和知道明雲裳帶著鬱夢離跳下去之後,會必死無疑,從今往後,他便算是真正的斷情斷性了,這世上隻有一個明雲裳,他知道他再不會對任何人動情了解。這段日子雜亂的心,糾結的心,倒可以完全冷靜下來了,可是卻又不知為何,心痛得卻更加厲害了。

世事無常,他的人生更無常,明雲裳願和鬱夢離一起去死,卻也不願意和他共生,那一日他親眼看到明雲裳帶著鬱夢離跳下,他沒有攔,心裏既盼著她死又舍不得她死,卻又知道對他而言她死了也許更好,那樣他也會少了很多痛苦,隻是在看到他們跳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心裏卻是空落落的,一片生痛。

他到那時才知,原來他以為他對她斷情斷愛了,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他是人,終究是有感情的,而且比他預期的還要深。

那一刻淚水順著他的眼睛流了下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何會流淚,他也曾一度認為他早已沒有了淚水。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知道他遠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麽了解他自己。

而當他看到秦解語跟著跳下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一直看不起的秦解語竟比他要勇敢的多,見到明雲裳死了,不管明雲裳是否愛他,秦解語都願意為她跳下去,可是他卻做不到。

往日的煙雲在他的眼前浮現,他卻覺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淡了,淡陌的連一點味道都沒有了,幾年前那痛入骨髓的傷在這一幕的麵前竟變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他愛的人,他恨的人,都死了,他的人生似乎美滿了,卻也孤寂了,凋萎了,他的人生也許還有很多的欲望,卻也變得索然無味,他甚至會問自己,這一切為何會如何,他往後的人生又將如何走下去?

他的眸子微微地眯著,教眾走進來看到他的樣子欲言又止,他卻已回過神來,眸子裏滿是清冷,然後極為淡陌地道:“什麽事?”

“回教主的話,秦左使帶著兩個人回來了,有一個好像是在少主。”教眾輕聲答道。

容景遇原本一片冰冷的眼睛裏突然有了一抹欣喜,那狂烈的喜意漫過他的心,他的臉上難得有了歡喜的笑容,隻是那絲笑容很快就淡了,眼裏的喜悅也極快就消失了,他不緊不慢地道:“你方才說什麽?”他的話裏已有了一抹淩厲之氣。

那教徒怯怯地重複了一遍道:“秦左使帶著兩個人回來了,有一個好像是在少主。”

容景遇聞言卻大笑了起來,那教徒從來沒有見他這樣笑過,頓時眼裏有了一抹不解,容景遇半晌之後才停止大笑,然後大聲道:“天意啊,這一切都是天意!”他的心在這一刻似乎又活了過來,他就知道他不會那麽容易就死,他還沒有死,她又豈能死?

“教主,如今該怎麽辦?”那教徒反問道。

容景遇緩緩地道:“少主回來了,自然要好生迎接,禮數我們是斷斷不能少的!”

那教徒眼裏有一分不解,容景遇的眼睛微微眯起來道:“你把這事也知會公主一聲,她女兒回來了,想來應該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