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順帝到寢宮的時候,明雲裳在裏麵的小榻上睡得正香,她的臉依舊是謹夜風的臉,天順帝有些好奇她到底長成什麽樣子。
他以前是見過明雲裳的,可是並沒有太深的印象,記憶中那個女子除了一張黃臉之外再無任何出眾之處。他對於謹夜風也是極為好奇的,對明雲裳更覺得無比的好奇,她隻是一個弱質女子罷了,他曾人到宜城去查過明雲裳。
資料告訴他,她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書香之家長大的女子,除了和容景遇退婚的事情之外,她再沒有任何大膽的行為。
他不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那些膽略,哪裏來的那些聰豐,自從她第一天登上相位,她就沒有展現出一分一毫屬於女子的膽祛,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她處理起來頗為得心應手。
她該耍手段的時候絕沒有半點猶豫,殺伐絕斷之事也是極為狠厲,這樣的能力,就算是一個男子怕也是要讓人側目的,何況她是一個女子。
他想到這裏的時候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總覺得她的身後還有人相助,隻是他放眼朝堂,卻又覺得滿朝文武有她那樣玲瓏心的也隻有她一個了。
天順帝的心裏一時間又有幾分猶豫,對於明雲裳的處罰方式也覺得沒有把握,殺了她他又覺得太過可惜,可是若是不殺她,他又不安心。
他看了看她,見她睡得正香,卻看不到人皮麵具的接縫處,他便知道她為這張麵具隻怕是費了些心思。早前容景遇花了那麽多的心思都沒有能揭下她臉上的人皮麵具,如今他自是揭不下來,隻是他對於易容術這件事情也頗為好奇,她到底是怎樣做到的。
天順帝進來的時候侍衛就告訴了他昨夜裏皇後曾來過,他聽到的時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對於皇後到來的方式是存有幾分好奇的,那個女子從來都沒有讓他安心過。
他以前還曾想過明雲裳若是和皇後交手,都用女人的手段到底誰會贏,可是眼前的結果已經告訴了他,皇後縱然有萬千的玲瓏手段,也不是明雲裳的對手。
他一打開大門就聞到了一段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很淡,飄渺的如四處飄散的煙霧。細聞的時候,又聞不到了。
他的寢宮早已被人整理的幹幹淨淨,根本就看不出一絲打鬥的痕跡。
天順帝緩緩走到明雲裳的麵前,他的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脖子,她輕咦了一聲,然後便睜開了眼睛,一見是天順帝忙欲行禮,天順帝卻笑了笑道:“不必了!”
“皇上何時回來的?”明雲裳坐起來問道,她問得極為自然,倒像是宮嬪在問皇帝的歸期。
她昨夜擔心了一晚,怕天順帝半夜歸來,所以一直都睡得極淺,當天順帝走到寢宮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醒了,她在心裏對這件事情也有諸多猜測,她能感覺到天順帝看過來的目光,她在感受到那記目光的時候,也隻能在心裏猜他的想法,從中找到最利於她的法子。
天順帝見她的身上竟穿了妃嬪的宮裝,頓時愣了一下,卻又覺得縱然她頂著謹夜風的那張臉,她的模樣看起來也是極美的,那含羞帶嬌的樣子,再無一分男子的樣子,從骨子裏透出了專屬於女子的萬千風情。
她感受到了微微紅著臉道:“我的衣服全濕了,然後我又困得緊,見衣櫃裏有些衣服,便拿出來穿了,還請皇上絮罪!”
她的頭微微低著,露出雪白粉嫩的脖頸,若謹夜風的那張人皮麵具讓天順帝覺得她有幾分像是男子,那麽她的脖子倒象極了美人,那如凝脂一般的肌膚是那麽的美好,惹得他想伸手去摸,隻是他心裏的這一分念頭一動,便又生生忍了下來,這個女子不是任何人說碰就能碰的的。
天順帝的眸子深了些,卻淺笑道:“你的膽子還真夠大,穿成這樣是在勾引朕嗎?是想做朕的妃子嗎?”
明雲裳的頭微微低著,心裏卻在罵,鬼才想做你的妃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麽德性,都是將死的人了竟還那麽色,你注定會不得好死。
她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她才發現後宮妃嬪的衣服都比較緊,領子也開得比較,這番一動,便露出了裏麵的裹胸,她忙將衣裳拉了拉。
天順帝的嘴角微微揚,隻覺得她這副樣子實在是別有一番風情,那微拉著衣服的手,也透著無限的美麗,那樣的一雙手根本就不像是男子的,他到現在倒有些後悔了,若是早早就發現她的美,那該多好!早早將她弄進宮裏,也能讓他少不少後顧之憂。
他當下微笑道:“不過這事得怨朕考慮不周,朕不治你的罪。”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已經打定主意要將她納入他的後宮。
明雲裳咧嘴一笑,天順帝又道:“朕覺得很奇怪,你這般竟還能睡得著!你就不怕朕殺了你嗎?又或者是你早就想睡到朕的寢宮裏來呢?”
見過無恥的,但是像天順帝這樣的無恥的人明雲裳絕對是第一次見到。
“微臣心裏沒做虧心事,又有何睡不著?皇上是越來越會說笑話了,微臣隻是皇上的臣子,又哪裏敢有那樣的一分心思。”明雲裳淺笑著問道,她近日又覺得有些疲憊,在她無力更改眼狀況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養精蓄銳。
她知道她在這裏呆了這麽長的時間,鬱夢離必定擔心至極,如果不出她的意料之外,鬱夢離今日一定會想法子進宮。
天順帝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很好!”
他嘴裏說是很好,眼裏卻已有了一分邪氣,一雙不太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明雲裳笑著道:“皇上此時看來心情很好,想來容太傅和秦州叛亂的事情都已經想到了法子解決了。”
“真聰明。”天順帝看著她道:“朕以前覺得女子聰明如皇後已屬不易,沒料到你竟比皇後還聰明。”
明雲裳隻是咧嘴一笑,天順帝便將他的安排大致說了一遍,明雲裳少不得拍他幾句馬屁,心裏卻罵他太過陰險,這樣的法子也虧他想得出來,麵上卻一片淡定地問道:“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想來皇上也相信微臣的話了,不知皇上何時放微臣出宮?”
“你還想做你首輔嗎?”天順帝看著她道。
明雲裳剛想說話,天順帝又道:“依朕看來,你是女子,那個首輔便不要做了,做朕的妃子吧!有你在朕的身邊,朕也放心不少。”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眼裏染上了一抹情欲。
明雲裳抬眸看著天順帝道:“皇上莫非有斷袖之好?”
“朕以前以為朕有那個僻好,如今見你是女子,心裏開心的緊。”天順帝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觸手之處,一片柔軟,人皮麵具和她的肌膚貼合的洽到好處,沒有一絲的破綻。
明雲裳微抿著唇道:“能得到皇上的寵愛,我三生有幸。”
她是三生惡心,真虧天順帝想得出來!她真想直接拒絕然後再賞他幾巴掌,隻是硬碰硬的話,她實在是占不了什麽便宜,反而會激怒他,這般一想,便覺得倒不如先穩住天順帝,再從長計議。
天順帝聽她這麽一說心裏有些歡喜,卻又覺得她答應的也太快了,隻是他又覺得他是一國之君,哪個女子不是巴巴的想爬上他的龍床,於是又問道:“那鬱夢離呢?”
“他於我有恩,可是身子太過病弱。”明雲裳淺笑道,她的這句話隻說了一半,意思卻很明了,鬱夢離再好身體不好,做為男人實在是沒有太多的用處。
天順帝哈哈大笑道:“你果真是個妙人!遲些朕便賜你封號,到時候你將人皮麵具揭下來吧。”
明雲裳長歎道:“這張麵具是我花了極多的心力才得到,當初貼上時用了極為特殊的法子,要取下來不是易事。”
“無妨,朕會替你想法子。”天順帝將她摟進懷裏道:“隻要你的心在朕這裏便好。”她的身體並沒有那天在皇陵裏鬱夢心送給他的那個女子柔軟,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樣將她摟在懷裏,他的心裏安生了不少。
明雲裳輕輕一笑,身體一僵,卻很快就放鬆了下來,她將頭靠在他的胸前,暗暗告訴自己,就當她靠在豬的身上,髒是髒了點,卻也不會少塊肉,隻是縱然她心裏這般想,卻還是有一股想吐的感覺,她將那分感覺強行壓下,眸子冷如寒霜。
她的手摸了一下小刀,卻沒有動,她打算先用言語安撫他,若是他還敢對她用強的話,她不介意用的刀刺進他的心窩。
天順帝感覺到她身體的變化,心裏微微有些得意,接下來便想去捏她的胸。
正在此時,張公公在門外道:“皇上,太皇太後請你過去一趟!”
天順帝的好事被打斷,心裏有些不悅,當下微皺著眉頭道:“太皇太後此時請朕有何事?”
“奴才也不知曉,朱公公來通傳後便先回了。”張公公在外答道,他嘴裏的朱公公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小太監。
天順帝本想和明雲裳溫存一番,隻是太皇太後讓他前去他也不好不去,明雲裳知道他的意思,當下微笑道:“太皇太後平日裏也極少見到皇上,皇上先去,我在這裏等著便是。”
她笑得無比的溫和,卻又輕輕鬆了一大口氣,這個惡心的狗皇帝!
天順帝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笑道:“朕一會便回來!”
明雲裳輕身行了一個禮,看著天順帝走了出去,天順帝走到門口回望她時,卻見她笑意盈盈,那雙眸子裏情意綿綿,他也朝她笑了笑,然後扭頭離開。
在他的身影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明雲裳的眸子裏頓時滿是殺氣,她的心裏一陣惡心,天順帝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渣,狗娘養的,竟對她動手動腳!
她前世演戲時常和人玩各種曖昧的戲碼,以前倒不太覺得惡心,如今心裏有了鬱夢離便再難以和其它的男人去玩那種戲碼了,她突然覺得她並不是一個太合格的演員。
天順帝才一走,一個人影便落在了她的麵前,竟是紅依,她愣了一下,紅依輕聲道:“世子讓我來通知世子妃,他已想到法子來救世子妃,世子妃先在這裏侯著,一會他便能想辦法將你救出去。”
明雲裳微笑道:“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救我,隻是皇帝下了禁令,我如今又沒有武功,隻怕都走不出這間宮殿,他想要將我救走隻怕也不是易事。”
她知道紅依的輕功極好,想進皇宮不是難事。
她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紅依之後也安定了不少,至少她不再是一個人麵對這種局麵了。
紅依眨了眨眼道:“世子妃大可放心,世子行事素來周全,說能將你救出去就一定可以,你隻需按他的吩咐來做便好。”
她來到天順帝的寢宮已有片刻,方才明雲裳和天順帝虛以委蛇的樣子她也看到了,她真心覺得明雲裳實在不容易,對那個狗皇帝竟還能笑得出來。
明雲裳揚了揚眉毛,紅依卻已拿出一套衣服然後取出了一個胭脂盒遞給她,她一看到那些東西嘴角微揚,卻並未說話。
天順帝到達太皇太後那裏的時候,老遠就聽得裏麵傳來了笑聲,他大步走進去道:“許久未曾見到皇祖母如此高興了,有何喜事說出來與孫兒分享分享?”
他一進去,便見皇後帶著剛滿月不久的皇子也在那裏。
太皇太後微笑道:“世子妃又有孕了,太醫把過脈後說世子妃懷的是個男孩子,離兒有後了,皇上說這是不是令人高興的事情?”
天順帝聞言微微一愣,見坐在鬱夢離身邊的女子低眉順眼,臉上有著淡淡的嬌羞,那條眉毛有些低,讓人看了有幾分晦氣,他心裏微愣,想到明雲裳的真麵容若是這副樣子的話,也實在是太醜了些。
他又見鬱夢離牽著翠偎的手,兩人看起來甚是恩愛,和明雲裳所言相差甚多,他一時間也難以分清楚事情的真相。
縱然他的心裏已經認定他寢宮裏的那個女子是明雲裳,此時看到這一幕倒也覺得有些怪。
他已下嚴詣不讓鬱夢離進宮,可是鬱夢離還是進了宮。
他的心裏有些不悅,隻是讓鬱夢離進宮的人是太皇太後,一時間他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他淡笑道:“阿離體弱,以前生了一個女兒雖然能承續香火,卻也是件好事,如今懷的是個兒子,實是一件開心之事。隻是皇祖母也太過偏心了些,孫兒當年生下龍兒時,皇祖母也未曾如此高興過!”
他看了鬱夢離一眼,卻見鬱夢離今日的氣色看起來不錯,以往那張蒼白的臉也有了一抹紅色,看起來似乎因為有後而極為開心,天順帝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裏有些不悅。
鬱夢離回京之後在皇陵那裏天順帝見過他,隻是當時太過匆忙,他並沒有細看,如今再看到鬱夢離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他再想起明雲裳,他的心裏陡然有了一個猜測,在明雲裳背後出謀劃策之人隻怕就是鬱夢離。
他想起鬱夢離兩年前還病得要死要活,可是自從和明雲裳成親之後身子就一日好過一日,這中間若無聯係,他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
太皇太後笑道:“皇帝竟還吃這個醋!”
太皇太後一笑,頓時又引得屋子裏其它人的淺笑,一時間屋子裏滿是笑聲,其樂融融。
天順帝微笑著走到鬱夢離的身邊道:“你的身子如今可大好呢?”
他的話裏似乎滿是關心,鬱夢離卻能聽出他話裏的殺機,當下眸光微抬,輕笑道:“托皇上的鴻福,微臣這個原本已沒有活路的人,上次隨謹相去燕州之後,又遇一良醫,那大夫極擅長治寒症,微臣微身上的寒毒便又減輕了不少,這次南下氣侯溫暖,微臣又堅持服藥,覺得身體一日輕過一日,想來再服上幾個月的藥,身子便能大好,到時候便能替皇上鎮守宿州,讓天水國永不敢犯!”
他這一番話說得滿是豪情壯誌,語調裏也滿是激昂。
天順帝的眼裏意味不明,太皇太後卻歡喜地道:“如此當真是極好的事懷,離兒自小聰明,若沒有重病纏身的話,最能替皇帝分憂!”
天順帝聽到太皇太後的話後也笑道:“甚好,如今北有魔教為害,千赫草原也不太平,天水國虎視眈眈,皇族裏的兄弟,朕最信任的人也就隻有阿離了,果真是上天庇佑!”
此時他想到的卻是開國時國師的預言,他以前覺得那個預言太過可笑,鬱夢離那樣病得要死亡要活的人又哪裏能有那樣的能耐。
而今日一想,又覺得有些心寒,若鬱夢離的病真的大好的話,隻怕是一切皆有可能了,他的錦繡江山該不會斷送在鬱夢離的手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