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雲裳的眸光微微轉深,眸光卻堅定了些,她以前就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但是心腸一直都極軟,前世在演藝圈裏打滾,雖然也會算計一些人,但是那些事情終究很難和性命扯上關係,所以她行事都留了三分情。而在這朝堂之上,她卻知道比之前世不知道要凶險多少倍,往後行事怕是再不能心軟了,那些殺伐決斷之事,是一件都不能猶豫。

而路之謙又哪裏知道這個看似溫和的少年,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對他動了除去的念頭,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他在朝堂裏滾爬已久,卻不見得就能贏得了明雲裳!

朝堂上下,風煙暗起。

路之謙微笑著問道:“敢問謹相,對於南方雪災之事可想好了應對之策?”

“這事其實沒有太多的應對之策。”明雲裳微笑道:“路相對朝中之事比我清楚,想來已經想到了法子,不知道可否拿出來共享?”

路之謙微笑道:“那是自然,謹相若能得到皇上的賞識,我們這些人也麵上有光。”

明雲裳笑了笑道:“路相說話很好聽,就是有些虛,不過我聽著也很舒服。”

路之謙看著她道:“我之前曾聽到過謹相在大殿上對皇上所提的建議,私底下認為那才是解決雪災的根本之道。”

“路相也覺得如今可以實行變法了嗎?”明雲裳的臉上難掩得意之色,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路之謙。

路之謙心裏暗暗得意,卻又拍起馬屁道:“謹相所提之法利國利民,自然可行。”

明雲裳暗罵這老東西太過惡毒,真把她當成了傻B,她當下單手負在身後道:“本相也是這麽想的。”她麵上一得意,說起話來也開始打起了官腔。

路之謙看到她那副樣子心裏也好笑,當下便道:“若是皇上今日問起來,我們便一起提這事如何?”

“有勞路相了。”明雲裳的臉上滿是興奮的道:“隻是這事是我之前提出來的,若是再提,少不得被人說我是為了一已之私,我實不好說,不如今日就由路相代為提出來可好?”

“榮幸之至。”路之謙恭敬的道。

明雲裳忙道了謝,眼裏難掩得意之色,路之謙卻暗暗想笑,心裏又鬆了一口氣,這個謹夜風看起來聰明,想來是暗中有人相助,實際上怕也是個草包。

很快就到了早朝之時,眾大臣分班列好走進大殿,隻片刻,天順帝的儀仗和華蓋便過來了,他威嚴的在龍椅上坐了下來。

群臣的禮儀施罷之後,便又開始議事,這一議便又提到雪災之事,明雲裳看了路之謙一眼,路之謙忙出列道:“微臣以為,南部的災情怕是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厲害的多,如今雖然可拔銀賑災,卻不是解決問題之法,微臣認為,之前謹相在殿試上所提之法才是解決之道!”

他的話一出口,滿朝上下都微微一愕,天順帝的眸子微微一眯,看了明雲裳一眼後道:“謹愛卿,你怎麽看?”

明雲裳往前一站後道:“微臣之前在殿試上所說之法雖然能解決根本問題,但是今年的雪災之事卻還得想法子解決,微臣認為,如今實行微臣之前所提之法的時機並不成熟。”

路之謙沒料到她臨時起變,當下不禁微愣,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明雲裳,明雲裳見他看來,當下又道:“多謝路相看得起我那個法子,也多謝路相的支持,隻是如今先是得先解決雪災之事才可,而路相若是真的認為那法子不錯,不如等雪災的事情解決完之後由路相來操持這件事情,本官在旁協助,如何?”

路之謙聽到她這番話心裏大呼上當,才知道她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不過是陷阱罷了,他一時輕敵,竟中了她的詭計,一時間恨的牙癢癢,隻是話已出口,如今已是騎虎難下,當下便道:“謹相是有史以來最為年青的左相,其能力較本官不知要強上多少,這事還得由謹相來主持。”

明雲裳輕歎一口氣後道:“路相在朝已久,熟悉各部門的運作,這事若由路相來做,實在是再適合不過。”

路之謙還想推脫,天順帝卻輕輕敲了一下龍案,路之謙知道天順帝隻有在動怒的時候才會有那個舉動,當下心裏不禁一驚,一時間實在有些不明白天順帝為何會動怒,又哪裏知道明雲裳昨日在上朝之時就看到了路之謙對她心存不滿,天順帝問起來變法之事她就已經做過鋪墊,而天順帝是何等精明之人,路之謙的心思自也瞞不過,雖然天順帝對明雲裳也有一分不滿,卻覺得路之謙身為了左相,在朝中數載,竟是一個沒有一點擔當之人!

明雲裳一見天順帝的神情有變,當上忙跪下來道:“微臣認為南方雪災之事,最佳的法子便是讓百姓自力更生,朝中再派大臣前去賑災,而這賑災之事,又不能和往常一樣,往常的賑災,經過州府的節節盤扣,落在百姓手中的實是少的可憐。所以微臣認為今年可以換個法子,可由賑災大臣先私訪民間,然後再進州府,便能知道最真實的情況,再設立監督製,即老百姓所得銀兩和朝庭分配的銀兩不同的話,百姓可以狀告貪官。若有官員心存貪念,必會現形。”

天順帝聞言麵色微緩,當下卻看著路之謙道:“路相以為如何?”

路之謙聽到明雲裳的話才知道她早前就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好了,原本應該是他試探她的話,如今倒全變成了她在試探他!

若是昨日,他聽到明雲裳提出這樣的法子,縱然是覺得極為可行,也必會出言阻攔,道盡利敝,隻是今日裏被明雲裳這麽一鬧,心裏早就慌了神,此時天順帝一問,他更是知道若是他沒有比明雲裳更好的法子,必定會被天順帝降罪,當下忙道:“微臣認為謹相的法子極好!”

天順帝冷笑了一聲,路之謙的心裏卻已發顫,李大學士走出列道:“微臣也認為謹相的法子甚好,隻是這個法子卻是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民告官,是否會亂了朝綱之序,損了朝中官員的威望?”

明雲裳看了李大學士一眼,暗歎這人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當下便道:“李大學士擔心的甚有道理,隻是若是官員不存貪念,又豈會有民告官之事發生?”

李大學士也回看了她一眼,眼裏有一分不屑,嘴巴張了張,卻又覺得有些話在朝堂之上說出來終究有些不妥,當下便又將話咽了回去。

明雲裳自是知道李大學士想說什麽,卻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更何況朝中的官員也沒有幾人敢拍著胸膛說自己是清廉的,李大學士,你是想說這句話吧!”

李大學士微驚,本想否認,卻終是道:“正是。”

明雲裳輕聲道:“皇上,這些也正是微臣所擔心的,好在還有路相和李大學士也有共同的見解。”

她的話一出口,朝中官員倒有半數低下了頭,天順帝看著明雲裳道:“你說話倒是直接。”

“微臣出身貧苦,自是知道做為一個普通老百姓最希望得到的是什麽。”明雲裳輕聲道:“微臣不想振官聲,也不想擺官威,更不想名流千史,隻想為老百姓做一些實事,想著盡早能解決掉雪災之困,不為老百姓增添負擔。”

她這一句話說的樸實而又直白,天順帝平日裏聽多了官腔,如今聽到她這樣的一番話,倒也覺得極為有貼合實際,當下便道:“謹愛卿所言極有道理,朕也想問問諸公,你們可敢說自己是坦坦****的嗎?”

眾臣聞言忙跪倒在地道:“微臣不敢有負皇恩!”

“那就是敢有負百姓了!”天順帝冷著聲道。

朝中大臣的身子伏的更低了,明雲裳適時的道:“皇上息怒!”她卻隻說息怒,並未說為何要息怒。

天順帝的龍眸微眯,看著明雲裳道:“朝中大臣,謹愛卿覺得由誰去賑災比較合適?”

“微臣入朝時間尚短,實不知道,還請皇上聖裁!”明雲裳伏在地上道,她實在是討厭那一框的規矩,動不動就跪,她的腿都跪痛了,也許她也該學學小燕子做一個跪得容易了。

天順帝的眼裏有了一抹算計道:“甚好!”

明雲裳被天順帝的這一句甚好弄的心裏發毛,她很想問一問天順帝到底哪裏好了,卻聽得天順帝道:“朕心裏已有計較了,退朝!”

明雲裳知道天順帝是個多疑之人,卻一時間又弄不明白他的心裏到底打的什麽主意,這個狗皇帝該不會想讓她去賑災吧!

她的眸光轉深,卻隻是輕歎一口氣,若是天順帝真的是那個意思的話,那麽她就真的是賺大發了,她不但會成為曆史上最年青的左相,也會成為曆史上唯一一個做到左相的位置還要到民間去處理一應事情的一品大臣了。

果然,建功是不太好建的!

明雲裳走出大殿之後,見路之謙在第三重宮門前等著她,她微微一笑,路之謙卻冷冷的道:“謹相好手段,竟是連老乎也敢耍!”

明雲裳輕歎道:“我哪裏敢耍路相,隻是路相提出那件事情來,我們第一天共事,總不好拒絕吧!所以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還請路相絮罪!”

路之謙冷哼了一聲,明雲裳又道:“路相其實也不用生氣,朝中大臣一條心,想來皇上也是極高興的,那變法之事實是極為榮耀的事情,路相若能做好,皇上必定青眼有加,一定會升路相為首輔。”

路之謙自是不信她的鬼話,聽到她這一番話後自是知道他的心思怕是都被明雲裳給看穿了,他實在是想不通這樣一個來自鄉野的少年哪來的這些曲折心思。

明雲裳見他的麵色不佳,當下又勸道:“路相不用太過擔心,朝中大臣雖然對變法之事有所抵抗的情緒,但是若是皇上心意已決,那麽就沒有什麽好怕的,路相又是德高望重之人,要做這事實不是難事。路相方才真不應該推辭惹得皇上不高興,真該應承下來的。”

路之謙聞言恨的牙癢癢,他明白明雲裳那句話的意思,他今日朝堂上主動提出那件事情,無異於告訴朝臣他是支持明雲裳的,而他原本的打算是說完那件事情之後,再來反駁明雲裳,沒料到她根本就不能他再反駁的機會。

他在朝這麽久,還是第一次吃這樣的暗虧,當下一拂袖便大步走了出去,明雲裳在他的身後道:“路相走那麽快做什麽,等等我啊!”

她的話是這樣說,腳卻站在原地不動,嘴角邊滿是淡淡的笑意。

“你倒是處處能給人驚喜。”一記清冷的聲音傳來。

明雲裳不用轉身,便能知道來人是容景遇,她扭頭見容景遇一襲白襖如雪般站在風裏,臉上笑的溫和無比,整個人看起來有真真有玉樹臨風之感。

明雲裳笑了笑道:“容太傅也處處能給人驚喜。”

容景遇淡笑,明雲裳又問道:“容太傅的消息當真是極為靈通,這朝堂上的事情當真沒有一件能瞞得過你。”

容景遇淡淡的道:“人若是有心了,就沒有聽不到的事情。”

明雲裳也笑了笑,容景遇卻又道:“其實你沒有必要在男人堆裏打轉,隻要你點個頭,我立即可以幫你安排離京之事,包管做的天衣無縫。”

明雲裳扭頭見他,見他笑的溫和,一雙眼睛裏較往常更多了幾分溫柔,她卻覺得那些全部都是陷阱,當下淡淡的道:“有勞容太傅操心了,隻是我本是男子,本有大誌,又為何不能笑傲朝堂?”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後道:“再說了,我還沒把你弄死了,怎麽能走!”

容景遇笑的更加的從容了,明雲裳冷眼看他,他的眉毛微微一揚後道:“弄死我?很好!雲裳,我等著那一天了,但願你真的有那分本事,而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做成,先死在我的手裏。”

“放心,我不會給你那個機會。”明雲裳的嘴角微勾道:“你以前想盡法子要我的性命,可是至今卻沒有得逞,我以前和你實力相差太多,實難真的把你扳倒,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你就等著瞧吧!”說罷,她不再理會容景遇,大步走了出去。

容景遇看著她的背影,覺得有些孤傲而又清冷,看起來還有幾分瘦弱,卻又堅強無比,沒有一分屬於女子的嬌柔,因為她這一番話,他也聽明白了,她隻所以扮成謹夜風在朝堂上打滾,不過就是為了殺他而已,怕是除了為自己出那口惡氣還想為謹夜風報仇吧!

他的嘴角綻出一抹笑容,在權利算計的路上,他還真沒怕過誰,更沒有將誰放在眼裏,明雲裳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女子罷了,日後和她之間的較量怕是另有一番味道。

明雲裳在轉過身時,目光便變得有些冷厲了起來,她的拳頭也握的有些緊,在她走到第四重宮門時,又聽得有人喚她,她一轉身,卻見婷韻一身粉色的宮裝婷婷的站在那裏,也許婷韻是經過一番打扮的,此時站在那裏,竟比上次上見更美了幾分。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然後輕輕笑了笑,婷韻卻微嗔道:“多日不見,身子可好些呢?”

“托郡主的福,已大好了。”明雲裳輕聲道。

婷韻笑了笑道:“你還欠我一頓飯!”

明雲裳剛想要拒絕,婷韻又道:“今日可別對我說身子不適什麽的,你自己方才說你的身子已經大好,還有哦,你的身子已經大好了,這麽久怎麽都不來找我?”

明雲裳輕聲道:“男女有別,我如此去找郡主多有不便,今日裏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先告辭了,欠郡主的飯,改日再請!”

她正欲施禮離開,婷韻卻一把將她拉住道:“你騙過我一次,我已經不信你了,再說了,你的公事必不會是十分要緊之事,若是要緊,你早就走了!”

明雲裳看著婷韻拉著她的手,再見四周的侍衛將眼睛別開,她就覺得有些頭痛,暗罵謹夜風誰不好招惹,偏偏招惹了這樣一個不拘禮法的郡主!

她暗罵這事實在是太過坑爹,她以前看的劇本但凡女子男扮女裝若是有點出息,必有豔遇,如今倒好,豔遇纏身了!而這豔遇又實在是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麽美好。

明雲裳苦逼無比,卻微笑的道:“郡主有請不敢不從,隻是我怕皇上怪罪……”

她的話還未說完,婷韻便道:“不怕,若是皇上真的怪罪下來,本郡主替你求情!”

明雲裳看到婷韻邊副樣子,想起了“烈女怕纏男”這句話,如今她是假男子自然就更怕纏著她的無法無天的婷韻郡主了,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有郡主這句話,我也安心了,郡主的手先鬆開,這般拉拉扯扯實在是有損郡主的閨譽。”

她這麽一說婷韻才似想起什麽來,當上掩嘴微笑,忙將手鬆開,一雙妙目卻直直的盯著明雲裳道:“怕什麽,若是我的閨譽真的有損,大不了你負責就好。”

“承蒙郡主看得起。”明雲裳聞言也淡定了,對付賴皮最好的法子就是比賴皮還要賴上幾分。

婷韻聞言卻臉上一紅,隻把明雲裳的這句話當做是默認了,心裏頓時滿是欣喜。

明雲裳看到婷韻那副樣子,眉毛不自覺的挑了一下,她如今這副樣子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誘拐未成年少女,隻是這件事情最壞的結果她已經想好,反而覺得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相對於她的淡定,婷韻就顯得不太淡定了,原本因為明雲裳的拒之門外而有些氣惱的芳心已經亂成了一團,她的眼界甚高,再加上天之嬌女的身份,尋常的男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而頂著謹夜風身份的明雲裳,無論是氣質還是才學都令她傾慕不已,從不愛讀書的她,竟將謹夜風中狀元的答卷背的滾爬爛熟,而明雲裳在賞菊宴上所做之詩她更是背的純熟,縱然她不知道什麽是“種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卻不恥下問的去問了太傅容景遇,聽到容景遇的解釋之後便覺得明雲裳不但人才出眾,文采出眾,人品更是出眾!她那顆原本就暗許的芳心便更多了幾分傾慕,於是才有了今日裏宮中相堵。

容景遇站在宮門前看著明雲裳和婷韻一起走出去的背影嘴角微揚,一襲白衣若雪,神情淡然,隻是眼眸深處隱隱可見一抹淺笑,這一場假鳳虛凰的戲碼看明雲裳能唱到什麽時候,也許他也該到天順帝的麵前吹吹風了,告訴天順帝他一直擔心不已的妹子的親事快有著落了。

婷韻拉著明雲裳一直嘰嘰喳喳的說過不停,明雲裳不管她說什麽,都隻是嘴角含笑的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待婷韻問起時,她隻微微一笑,點點頭說個“是”字。

這般說的久了,婷韻見她一直都如此淡定,婷韻覺得也許是她的話題勾不起明雲裳的興趣,當下說著說著便說到了謹夜風的那張考卷,一向不管國家大事的婷韻竟能將那答卷背了個七七八八,然後大讚明雲裳立意新穎,才情敏捷。

隻是明雲裳縱然對朝中之事所各不算太多,聽到婷韻的那一席話也覺得有些好笑,這位郡主大人的文才比起戰天南來更讓她吐血,戰天南是什麽事情都很難往男女之事上想,而婷韻卻是什麽事情都能往男女之事上想。

比如說謹夜風的答卷上有一句話是“國之未定,何以成家,國家國家,先有國而後有家”,婷韻的理解竟然是:“我最喜歡你這一句話,國家安安定定,所有的年青男女都可以成家立戶了,所以隻要家庭穩定了,國家也就穩定了。”

明雲裳聽著想吐血,卻也微笑著點頭稱是,隻是微微一想,也是有幾分道理的,自從上次見到婷韻之後她就知道對於婷韻郡主而言是不存在,作為金枝玉葉,是有一些屬於她的特權,隻是如今的婷韻於她卻是一枚不定時炸彈。

就在明雲裳以為婷韻說了那麽多話之後,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個七七八八之後,婷韻又道:“我還很喜歡你那首詩,我一直都盼著能在那樣的地方生活。”

“那種生活其實很清苦。”明雲裳忍不住潑冷水道:“若要過那樣的日子,必先摒棄名利,郡主若想過的話,怕是再也穿不了華服,因為那些花草苗菜,都是自己親手種出來的,若要下地,怕是會弄髒郡主的鞋襪和衣裳。”

“那太好了!”婷韻的眼裏滿是興奮道:“我還從來沒有種過菜,想來每日看著那些菜一天天長大也是極幸福的事情。”

明雲裳腹誹“你當是養孩子啊,還一天天長大”,麵上卻微笑道:“郡主說的甚是,坐看庭前花開花落,笑看天邊雲卷雲舒,的確是人間美事。”

婷韻雙眼冒桃心道:“謹相真有文采,這句子真美。”

明雲裳一陣惡寒,卻依舊笑道:“不及郡主的人美。”

婷韻的臉再次一紅,頭微微低下,就在明雲裳以為她還得做一段時間的嬌羞狀時,她卻已紅著臉揚起頭來道:“謹相當真這樣認為嗎?”

美人如玉,明雲裳暗想她要是男人八成也不會拒絕這送上門來的美人和權利,卻輕咳一聲道:“郡主原本就是貌比花嬌。”

婷韻的臉更紅了,頭又低了下去,半晌之後才道:“真的嗎?”

明雲裳知道這時戀愛中的女子最喜歡說的一句話,當下輕咳了一聲,卻不做回答,心裏卻叫苦不已,也許她的計劃要提前啟動了,再被婷韻纏上幾次,她就算不吐血也會瘋。

梅園本該是極美的風景,隻是這種風景卻被人生生給扼殺了,再則此時的梅園裏隻有西風,梅花此時也不過是花骨朵而已。

明雲裳和婷韻這梅賞的實在是讓人驚歎,她一向從容淡定,今日裏卻也被婷韻給弄的渾身上下都不是,她微笑著道:“郡主……”

婷韻卻搶過她的話頭道:“還記得你上次在這裏對我說的話嗎?”

明雲裳想起之前有人說過謹夜風曾和婷韻郡主一起把手遊玩過,沒料到卻是在這個地方,她實在是很難想像謹夜風那樣一個有些風雅的人如何能忍受和婷韻在光溜溜的梅林裏遊玩,隻是那日的情況她實在不是很清楚,隻是淡淡的道:“都過去很久了,我記不太清楚了。”

“哼,你就是這副樣子。”婷韻微微扁著嘴道:“真真是有君子之風。”

明雲裳愣了一下,細細回想方才好像沒有說什麽話,怎麽又和君子之風扯上了關係,她看了婷韻一眼,婷韻也在看她,見她看過來時嘴角微勾道:“你難道忘了上次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隻怕已被那個賤人害死在這湖裏了。”

原來是英雄救美啊!怪不得婷韻會對謹夜風上心,明雲裳之前還在想,婷韻和謹夜風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那時候謹夜風又沒中狀元,依著婷韻的心性,又怎麽可能看得上謹夜風,沒料到這中間還有這一環。

隻是明雲裳實在是不知道婷韻嘴裏的賤人指的又是誰,婷韻的身份高貴,也不知道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竟敢對婷韻下手,料想也不是尋常之輩。隻是這事她隻能記得,日後遇到的時候要小心一些才是,這件事情還不知道是不是局。

她淡淡的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郡主不必介懷。”

“怎麽可能不介懷。”婷韻輕輕的道:“那個賤人雖然惡毒,可是若不是她,我們兩人也必定不會相識,所以她也算是有點功勞,我先留著她的小命,日後定要她好看!”她的眼睛微微眯著,沒有殺機,卻也透著一抹怒氣,隻是那怒氣卻極淡,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件事情郡主告訴皇上了嗎?”明雲裳又繞著道問道,她如今所行之事極為凶險,身邊的每一件事情都不能大意,而謹夜風之前又因為救了婷韻必定會得罪另一個人,那人必定也會記恨於她,所以她還得防著那人。

婷韻的眼睛眯起來道:“皇兄日理萬機,再加上我手頭又沒有證據,皇兄想為我出頭也難,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小事,我自己應付的過來。”

明雲裳見婷韻一將臉上的笑容斂起,一股屬於皇族女子特有的威嚴和莊重便露了出來,那雙美麗的眼裏也隱隱有算計之色,她頓時明白婷韻縱然在她的麵前看起來有些可愛的單純,隻是在這種環境下曆練出來的女子,怕是不可能是善與之輩,隻是如今婷韻不說那人是誰,她也沒有法子。

明雲裳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並不說話,

婷韻卻已揚起頭來道:“你以後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我如今雖然列相,但是終究根基未穩,又哪裏能保護得了郡主。”明雲裳輕聲道。

婷韻朝她盈盈一笑道:“不怕,如今若是你保護不了我,那麽現在就由我來保護你,我不會讓朝庭的那些大臣欺負你的。”她笑的有些純真,一雙大眼睛裏竟有堅定之色。

明雲裳輕咳了一聲,婷韻又雙目直直的看著她道:“隻要你有那顆心便夠了。”

明雲裳的眸光閃了閃,心裏一時間也有些不是滋味,卻終是淡淡一笑道:“我與郡主是朋友,自當守望相助。”

婷韻的嘴角微勾,為她所說的那一句“守望相助”而暗暗開心。

明雲裳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她知道婷韻又偷換了她的概念。

冬日的梅園雖然花苞未放,但是卻也隱隱有些明麗的色彩了,環園子而修的小湖,因著天氣的嚴寒,水麵已經結了一層薄冰,卻出奇的沒有泛著白色,依舊是湖水的淡青之色。

今日的天氣極好,天空因為前一夜下了雪,而顯得一片碧藍,碧藍如洗的天,襯著淡青色的湖水,湖畔一男一女相攜而行,實是極美的畫麵。

天色縱然再好,卻也擋不住那逼人的寒氣,天上的太陽縱然明亮,卻依舊少了一分灼熱的溫度,雪麵微化,路上的寒冰卻顯得更滑。

婷韻微笑道:“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我在梅園裏擺了一桌子的酒菜,我們走了這麽久了,想來你也餓了,我們一起用膳吧!”

“今日說好是我請郡主的,又怎敢勞郡主破費?”明雲裳輕聲道。

婷韻眨了眨眼道:“無妨,你欠我的那一頓就暫時先欠著,改日再請我也不遲。”

明雲裳忍不住道:“若是以後一出來郡主就拉著我到處亂跑,不讓我請郡主,那我豈不是要一直欠著郡主的飯局?”

婷韻笑道:“那又何妨,我高興讓你欠著,最好是欠一輩子,那樣你就一輩子都有愧於我!”她笑的燦爛,明麗無比,一雙大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端端是風情無限,若是尋常的男子怕是擋不住她的魅力。

明雲裳聞言有噴血衝動,卻依舊笑道:“那是,這是郡主賜的天大的恩典。”她也是女子,但是對於婷韻的舉動依舊表示無比的膜拜。

婷韻嘻嘻一笑便朝前走去,隻是她這一步邁得太大了些,地上又太滑,她的身體竟直直的飛了出去,明雲裳看到了也沒打算拉她,隻是她的手卻條件反射的一把拉住了明雲裳的手,明雲裳被拉的一滑,卻又反應極快的一腳站穩,隻是手已伸出,婷韻卻已倒在了她的懷裏。

兩人衣袂紛飛,這般一摔像極了以前明雲裳拍的古裝劇裏男主和女主相見時英雄救美的畫麵,隻可惜明雲裳不是真英雄,她假裝手上沒力一滑,原本擺好投懷送抱的POSS的婷韻郡主便華麗麗的摔倒在地上,隻那一個簡單的動作,明雲裳便看出婷韻會武的事實。

這個猜想一冒進腦海,明雲裳便徹底明白方才婷韻的摔倒也不過是個假的,她條件反射的往後退,婷韻卻一把抓住了明雲裳的褲襠。

這一下又快又急,簡直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縱是明雲裳再有防備也來不及了,在抓過來的那一下,明雲裳甚至連驚歎這個婷韻郡主驚世駭俗也來不及,果然,這世上最不靠譜的就是女人,前一刻還在裝羞含嬌,下一刻就行如此出格之事!她真心佩服!

而女子和男子最大的差別,怕就是在下一體了,這一摸下去除了明雲裳怕是除了轉性再難有其它的轉機了!

------題外話------

親們,偶回來了!西安之行實在是太快,我一向後知後覺,幾乎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然後悲摧無比的發現,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玩,還有很多東西沒吃……悲摧來著!

剛回到家就開始傳文,我發現我真是敬業,親們表揚一下吧!坐一夜的火車累死了,傳完文之後要睡一會,然後我的存稿已經全部用完,以後的更新全是現寫現傳,想看二更的,想看肥更的親們用票票砸我吧,給我動力吧!帶著孩子還碼字的人真心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