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冥皇迎駕!
此行小銀子帶來了十多名手下,再加上從各地召回的暗樁,一支隊伍足有三百人之多,雖然比起千軍萬馬來算不上什麽,但若三百人一起行動的話,目標不免太大,還是很容易引起人的懷疑。舒嘜鎷灞癹。
想要化整為零地把所有人都送回鏡月,隻能兵分幾路行事。
“鶴鳴,你帶人先從這邊走,繞衡水過綿城,音兒你們走水路,沿著這條河……嗯,到時候我們應該可以在崇澤城外匯合……”鏡月未央對著桌上的地圖比劃了幾道,畢竟西冥不屬於鏡月,費盡手段搞到的地圖難免殘缺不全,很多地方都是空白一片不得詳盡,鏡月未央也隻能估出一個大概。
話音落了一陣,鏡月未央等著下麵的回複,卻是良久都沒人吱聲。
鏡月未央不由得抬頭,隻見一個個都麵色平淡地看著她,卻沒有絲毫應和的傾向。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微臣才不要跟陛下分開!”小銀子眉峰一挑,一開口就撲了過來,抓著鏡月未央的手臂靠得緊緊的,“不管怎麽樣,小銀子都要跟陛下一起走,陛下去哪兒小銀子就去哪兒!”
對上小銀子投來的挑釁目光,楚鶴鳴不緊不慢地往上走了兩步:“微臣心係陛下安慰,望陛下恩準微臣隨行。”
有了兩人打投槍,營帳內的幾位將領一一起身行李,口吻是不容回絕的堅定:“望陛下恩準微臣隨行!”
鏡月未央見狀免不得又是一陣糾結,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都沒能說動他們,盡管利害已經分析得很清楚了,但是這群人比八爪章魚還要粘人,怎麽也甩不開。
到了最後鏡月未央隻得妥協,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好吧,那你們說該怎麽辦?這麽多人就算不走官道,翻山越嶺的也要被人當成山匪抓走吧?”
聞言,營帳內又是一陣沉默。
“嗷嗚……”
白眼狼趴在鏡月未央腳邊,起初還睜著眼睛張望,聽了一陣之後見眾人都沒什麽反應,便就忍不住仰頭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埋頭打起了盹兒。
小銀子側眸,不經意間與楚鶴鳴打了個照麵,繼而兩人的目光一起轉到了白眼狼身上,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開口。
“或許可以……”
“不如我們——”
鑒於兩人的奇思妙想天馬行空,這個看似可行的提議成了最有爭議的一條計策,眾人吵吵嚷嚷地一直討論到大半夜,最終在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下不得不選擇妥協。
於是,在幾天之後——
一條渾身烏黑的牧羊犬怒發衝冠地趕著一群肥碩的羊群咩嘿嘿地在道路上慢悠悠地前行,而騎著毛驢的小老頭兒揮著一條開了岔的皮鞭迎著冬日難得的暖陽在西北風裏無限淩亂。
唔,讓她堂堂鏡月的鐵血男兒化裝成綿羊趕路,會不會太有損鏡月威嚴了?雖說弓著身體走路的難度係數還不算太大,但混雜在真正的羊群裏,那股子羊騷味兒就夠讓人受的了,也虧他們能如此忍辱負重,也虧小銀子他們能想出這麽損的法子。果然啊果然,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麽樣的下屬。
鏡月未央在心中默默地檢討了一百遍。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做確實很有效果,至少連著走了大半個月,都沒有遇到太大的阻撓。鏡月未央料想是因為最近戰亂迭起,靠近邊界的百姓為了躲避戰火都一個勁兒往裏跑,而且鏡月的軍隊畢竟也沒有攻進西冥,過了防禦最嚴苛的邊關之後西冥國內的檢查就沒有那麽苛刻了。
一路上遇到的趕著牛羊的農夫也不少,有些往外趕,有些往裏趕,熱鬧是熱鬧了,麻煩卻是沒少。
偶爾丟幾頭羊就算了,要是一數數多出來個幾十上百來,鏡月未央就知道一定是半途有人起了衝突把人家給整沒了,才順帶收了那人的牧群。
這一路平平穩穩的走了將近一個月,鏡月未央吃羊肉差點沒吃到吐,浩浩****的羊群從最初的五百頭變成了現近的九百頭——鏡月未央很有一種從此金盆洗手改行做牧民的衝動,尼瑪這多賺啊,要是一直這麽走下去再過個一兩年,她一準就成了全天下最富有的農場主了!
“駕!駕!”
“閃開!快閃開——”
白茫茫的雪道上迎麵奔來一隊勁裝騎兵,揚鞭策馬差點沒把鏡月未央的羊群踏平,識相的綿羊趕緊推推搡搡地退到路的兩邊,鏡月未央趕著小毛驢一搖一搖地走到路邊,抬手往上提了提寬大的氈帽,眯起眼睛打量那支隊伍,忍不住琢磨是哪位大將的手下,在帝都外的官道上還敢這麽囂張跋扈。
一隊長長的騎兵掠過鏡月未央的羊群一直跑到山林那頭也不見走完,鏡月未央叼著一個枯草葉懶洋洋地等他們經過,不想在這種時候滋生事端功虧一簣。
“籲——”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勒馬聲,鏡月未央不由回頭,卻見走在最前麵的那隊人馬又返身折了回來。
不對,更確切地說。
是從後方包抄了回來。
掩蓋在厚重氈帽下的柳眉不禁蹙了起來,雙眸眯得更深了三分。
前方還有軍隊不斷的湧來,一個個全副武裝,卻是沒有拔刀相向,見他們不動聲色,鏡月未央自然也不敢率先露出馬腳,隻得候在原地靜觀其變,鬧不明白他們這是在搞什麽幺蛾子。
漸漸的,前來開道的騎兵慢下了速度,規整有秩地守衛在官道兩側。
這下就連白眼狼也意識到了氣氛不對,匆匆跑回到鏡月未央身邊,時不時吐著舌頭喘氣,露出有些猙獰的戒備表情。
而在林道那頭,隨著一陣錯中有序的踢踏聲,一支更為威勢逼人的隊伍款款而至。
為首的高頭大馬之上端坐的那名身著淺青色龍袍的男人,赫然就是西冥之主——
宗政雪微!
如果他的身邊跟著的不是那個魔煞天下的鬼王,鏡月未央還能安慰自己,也許這個男人不過是個權勢炙熱的王爺而已。
但是眼下,任何理由都無法說服自己那個人不是冥皇。
那種逼麵而來的懾人氣魄,除了翻手雲雨覆手天下的王者,還能有誰足以比擬?
看著那頭威風凜凜的駿馬踢踏著鐵蹄停在自己眼前,鏡月未央的眼皮不自覺地狠狠跳了一下。
這情境,還有任何讓她辯解分說蒙混過關的機會嗎?
嗬嗬……
宗政雪微不愧是宗政雪微,就連一招“請君入甕”都用得如此彬彬有禮,溫柔得好似一位修養得體的主人。
“我們又見麵了。”
熟悉的聲音,是聞人櫻離慣有的冷淡疏離而又帶著幾分溫度的音色,以宗政雪微的身份說出來,卻是捎上了幾許溫軟,聽得滿山的冬雪幾乎都要化了。
如果說聞人櫻離的容貌是風華傾天下,西門九幽的醜容顏堪稱天下第一奇醜,那麽宗政雪微原來的麵貌則是要平凡許多,甚至沒有任何驚豔的成分,卻沒來由地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所謂養眼恐怕也不過如此。就算是柳浮玥那種傾國傾城的容貌,天天對著也難免會膩,而宗政雪微的這張臉,卻是越看越有韻味,久久的竟是讓人挪不開視線。
跟聰明人交流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掩掩藏藏聲東擊西。
摘下臉上長滿了胡子白眉的假麵具,鏡月未央仰頭微微一笑:“半年不到,還不算久。”
“鏡月女帝遠道而來,不進宮坐一坐麽?”
“正有此意。隻是不想驚動了冥皇聖駕,煩勞冥皇親自前來迎接,倒是叨擾了。”
“那麽……”宗政雪微拍了拍手,一頂十八台大轎子搖搖晃晃被抬到了鏡月未央麵前,“有請。”
“不可!陛下——”
眼見著鏡月未央作勢就要上轎,沉默壓抑的羊群中終於忍不住爆出了一聲厲喝,緊跟著所有偽裝的下屬齊齊掀開毛皮拔出隨身佩戴的刀劍二話不說就衝了上來,場麵一下子就失去了控製,受了驚嚇的羊群四處奔忙,將規整有序軍隊衝散了開,兩方人馬在混亂的羊群中刀戟交擊,一時間剃得羊毛滿天飛。
看著安坐馬背的男人麵帶微笑滿是淡然,鏡月未央心知著了他的道,根本就沒有辦法在他的重重包抄中突圍。
“都給朕住手!”
聽到鏡月未央的厲喝,眾人不由一愣,就連西冥的軍士都被她威懾十足的命令喝得頓了一頓,回頭怔怔地看向她。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我,放他們離開,我就跟你走。”
宗政雪微微微斂眉,似乎在考慮這句話的利害。
“如果我想逃走,你可不一定能抓得到。”
“可是我不覺得你會逃。”
“那你大可試試。”
“嗬……”對上鏡月未央獵豹般鋒芒畢露的雙眼,宗政雪微卻是淺淺嗬出一口氣,“暫且信你這一次。”
“陛下!”小銀子快步趕了上來,卻被宗政墨嘯一劍攔在了百步之外。
“你們先回去,放心……”鏡月未央側頭朝宗政雪微瞥了一眼,似笑非笑,“他不能拿我怎麽樣。”
小銀子自然是不肯的,一刀劈上宗政墨嘯的長劍,用盡全力卻是絲毫不能撼動半分,直到被楚鶴鳴一把拉了回去:“聽陛下的,我們在反而是陛下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