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折斷她的翅膀

“你不用太擔心,朕隻是看他們來宮裏坐一坐,並沒打算傷害他們.”當然,前提是他們乖乖地安分守己

“他們現在在哪裏?”

鏡月未央鳳目怒睜,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口這個狡猾多段奸詐無恥背信棄義的魂淡

“三百多人,你說朕還能把他們安置在哪裏?”

如果對鏡月未央是用看的話,那麽她手底下的那些將士,宗政雪微就真的是半點都沒有手下留情,被關進地牢那種鬼地方,怎麽可能還會有好日子過

長袖下的拳頭緊緊捏起,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裏,一半是急的,另一半顯然是被氣的

目光狠狠在宗政雪微那張平淡無奇而又溫潤如玉的臉上掠過,鏡月未央竭力克製自己內心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對上宗政雪微的視線時,已然恢複到了先前的平定,黑色的眸子深邃如淵,夜一般沉寂

“放他們走,我就把火藥的配製方法告訴你”

“嗬……”宗政雪微並沒有露出目的得逞的喜悅,反而輕輕嗤了一聲,似乎對鏡月未央態度的轉變之快有些不屑,“朕還以為不費個十天半月都撬不開你的嘴,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答應了,不知道女君陛下是真的在乎那三百多名將士,還是是看重那裏麵的一兩個人呢?”

她連女兒都可以不要,卻為了那幾個男人妥協?

宗政雪微雙眸微縮,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心頭莫名騰起了一抹無名怒火,不是很強烈,卻是怎麽也揮散不去

鏡月未央不理會他話中的諷刺,隻冷冷笑了一笑:“既然隻是交易,冥皇殿下隻要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可以,又何須計較那些無用的事由”

宗政雪微聞言卻是笑了,容顏溫和若春風柳絮:“怎麽會無用呢?但凡是跟鏡月未央女君沾得上邊的,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處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是深陷重圍四麵楚歌,秉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自覺,鏡月未央懶得再跟他抬杠,反正怎麽也說不過他,頂多就是把自己氣吐血

轉身走回到書桌邊,鏡月未央吩咐紺香磨好墨,隨即翻開最上麵的那本算得上是宗政雪微個人“詩集”的本子,嘶啦一聲就將寫了半首詩的那頁紙張扯了下來,提起毛筆在上麵飛龍走鳳地畫了一大片,繼而啪的重重把毛筆往桌麵一撂,拈起紙張朝前一甩:“這是材料和一半的流程,剩下的那些,等他們都安全回到鏡月未央之後我再給你”

宗政雪微溫潤的眉峰終於忍不住微微蹙了起來,接過紙張細細看了一眼,便就遞給身側的大統領首陽.

首陽對著上麵的字跡認了好一會兒,才把爆炸中收集起來的成分跟鏡月未央列出的清單詳細對了一遍,爾後回稟:“陛下,她沒有耍花樣”

見宗政雪微這樣防著自己,鏡月未央不由抬起下巴從鼻子哼了一聲:“不是所有人都像某人一樣喜歡張口說大話,言而無信”

宗政雪微又是淺笑:“若非是吃了幾次苦頭,朕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多疑”

鏡月未央知道他說的是上次托她帶找玉礦之事,還有上上次的蝴蝶穀之行,這其間利害得失很難說清楚,表麵上看起來好像是鏡月未央占了不少便宜,宗政雪微折了本差點兒無功而返,但實際上鏡月未央又何嚐不是吃盡了苦頭

“多疑倒是不咋滴,可別是得了疑心病才好”

看著鏡月未央滿臉掩藏不住的憤懣,宗政雪微的心情卻是一陣好過一陣,甚至連日來失利的陰霾都消散了不少:“嗬……自朕登基以來,還從未有人叫朕這般費心”

麵對宗政雪微陰謀得逞的得意,鏡月未央幾乎是用一種“還不拿著單子滾蛋,沒見著小爺很不待見你嗎?”的眼神狠狠殺了他一道:“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高興哼”

說著便拂袖轉身進了內室,一扇隔門被摔得重重響了一聲,幾近散架

見此情境,首陽不由一愣,紺香是驚得連臉色都變了不賣帝君的麵子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摔門趕人?這鏡月女君到底是吃了幾個豹子膽啊倘若換成別人,恐怕就是長了十顆腦袋也不夠剁的

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瞄了一眼帝君,卻是不見該有的慍怒,兩人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宗政墨嘯翻了翻從首陽手裏拿過來的紙片,瞥見背後的詩句時黑眸中的陰霾瞬間重了兩倍,再抬頭看向宗政雪微春花秋月般的笑顏,暗沉的瞳孔一點點縮起,深邃沉然,再也辨不出任何的情緒

夜裏,鏡月未央在**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好嗎

一想到這床褥子還可能被宗政雪微蓋過,就恨不得挑起來拿劍把它看成碎片

要她把火藥的製作方法給他?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這個男人的野心真是大得讓人可怕,手段是淩厲得叫人膽寒,一旦發現了有價值的東西,勢必就會不擇手段地得到,就連兩人之前這樣大的仇怨都可以暫且置之不理,他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要不是……

鏡月未央抬起拳頭狠狠砸了一下床板

要不是不小心把控製蠱蟲的小金鈴弄丟了,她一定要把他折磨得比她還崩潰

想到這裏,鏡月未央不免又是一陣氣結

這個地方絕對不能久留,宗政雪微手裏還有控製她的把柄,小金鈴的影響力在方圓三裏之內,要脫離他的控製,就必須跟他保持相當的距離,不然就算她的功夫再怎麽好,就算她把小魔女救了出來,也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至於楚鶴鳴和小銀子那邊——鏡月未央坐起身撫著胸口,隻覺得一陣氣悶

她實在不敢再相信宗政雪微的鬼話了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去地牢裏打探一下狀況比較好,否則宗政雪微又是騙她的,她幹脆橫刀自刎搞死這麽腦殘天真的自己算了對於小銀子他們和小魔女,鏡月未央並不是偏心,隻不過小魔女對宗政雪微構不成任何的威脅,所以宗政雪微也沒理由會傷害她,但楚鶴鳴他們就不一樣了,畢竟是名將之後,還打了不少勝仗深得軍心,戰場上對付起來費力,眼下可是一個指頭就能捏死——這麽好的機會,陰險如宗政雪微,又如何會白白浪費?

一直熬到淩晨三刻,等大家都睡熟了,宮裏頭的警戒到了最放鬆的一刻,鏡月未央才打開窗戶飛身隱入黑暗,劈手從身後敲昏了幾個護衛,數量是不少,卻是沒有想象的那麽難應付,想必厲害的都圍在宗政雪微身邊了

而且有把柄在手,宗政雪微確實用不著防那麽緊

他真是狠,一針一針都紮進了她的針眼裏,逮著什麽弱點就猛紮,半點都不浪費化裝到鏡月辦事時候收集起來的信息

看到牆角一閃而過的黑影,閣樓上的一扇窗戶輕輕合上,閣樓裏抱著火雲貂取暖的男人輕輕地順著掌心細軟的毛發,在昏暗的燈光下微不可察地輕歎了一聲,似有無限的惋惜:“還真是一點都不會學乖啊……”

他已經忍了很久了,而她總是喜歡逼他

修長白淨的手指夾起桌上被揉搓得有些泛皺的紙張,靠近燭火的邊緣點燃,旋即鬆手丟進了一邊的碳盒裏,微黃的紙張上一條細長的火線慢慢往上移動,照亮了上麵塗畫的一行黑字——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如今想見的人就在麵前,這種酸腐的句子就再也用不著了,即使那個女人是一國之君,是萬人敬仰的王者之尊,他也會一點一點地折斷她的翅膀,將她永遠地禁錮在自己身邊

黯淡的陰影之下,淺薄的唇角微微上揚,溫和的側臉上逐漸透露出幾許無法言說的森冷

誰讓那個女人——招惹了他?

本以為這一生都是孤家寡人,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闖了進來

既然是她種下的因,就要由她親手來償還如今的果,不管她願不願意

“哢嚓”

從獄卒身上搜出鑰匙打開鎖鏈,鏡月未央推開鐵門舉著火把匆匆往地下監獄跑,迎麵拂來陰冷的氣息,夾雜著血的腥味和鐵的鏽氣,讓人十分不舒服牢獄裏死寂一片,連滴答滴答的水滴聲都清晰可聞,鏡月未央眉頭緊蹙,不好的預感隨著腳步的下移越來越重

“唔”

好一陣子,黑暗中才終於傳出一聲難耐的哼哧,經由鼻腔緩緩吐出,一氣連不成

一踏到地麵,鏡月未央就飛朝那聲音發出的方向跑去,沿路點燃了地下室壁麵上的兩個火把,漆黑的空間這才有了些許的亮光,可以講房內的情形看清一個大概

目光從各式各樣的刑具上飛掠過,最終落到被鐐銬鎖了四肢呈大字型懸在半空的男人身上

黑褐色的瞳孔隨之緊緊一縮,刺激得心髒狠狠一悸

什麽叫“朕隻是看他們來宮裏坐一坐,並沒打算傷害他們”?

如果還能在他們身上找到一塊巴掌大的完整的皮肉,鏡月未央就把舌頭割下來醃成鹹肉給他拌粥喝

不等鏡月未央驚怒暫平,身後忽然響起“哐”的一聲鈍響,繼而一扇厚重的鐵門被緩緩打開,漏進來一室刺眼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