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四夫同堂

鏡月未央回眸看了皇後一眼,不再說話,心想那個深藏不露淡定得幾乎能孵出小黃雞來的女人,終於也忍不住了麽?還是說,鏡月閔徹或者母後給她施了什麽壓力?

這些想法在見到皇帝的那一刻瞬間散了開,看著龍榻上那個憔悴不堪的男人,鏡月未央放大瞳孔大吃一驚,怎麽才幾個月不見,他就變成了這樣?!

“父皇!孩兒不孝——”

鏡月未央衝到床榻前跪下,雙手抓上皇帝瘦如幹柴般的手臂,悲慟得幾欲落下淚來,然而她雖然痛心,那眼淚卻一直滯留在眼眶中打轉,始終不曾落下,這般摸樣看著卻要比失聲痛哭的情形更顯苦楚。舒嘜鎷灞癹。

對床榻上這個男人,鏡月未央雖然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畢竟誰真正對她好,誰真正寵她,她還是心知肚明的,就算這裏麵也許摻和了一些別的雜質,但至少……他不會傷害他最寶貝的女兒。

聽到鏡月未央的聲音,皇帝慢慢睜開眼睛,側過頭來艱難地擠出一絲笑意,彎起手指微微握緊的鏡月未央的雙手,輕輕喚了一句:“央兒……”有些渙散的雙眼之中,是不變的慈愛與疼惜。

“父皇,孩兒該死!是孩兒太任性了,不能一直守在父皇身側好好照顧父皇,父皇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

“傻孩子……”皇帝抿起嘴角,緩緩搖了搖頭,繼而轉眼看向站在鏡月未央身後那個眉眼憂慮卻又端莊依舊的女人,抬手輕輕揮了揮,“皇後你先出去,朕有話要跟央兒單獨說。”

他這一生被無數女人牽製,先是太後,再是皇後,再是權妃……算不上是一個有擔當有魄力的皇帝,然而他並不瞎,很多事情他都看在眼裏,明明白白,隻不過心有餘而力不足,偏生又是一副心軟的腸子,孤家寡人無力回旋。皇後是個什麽樣的人,後妃又各懷怎樣的鬼胎,他看得清清楚楚。到了如今,他也沒有精力去計較那些細節,就算找借口支開皇後,她也依然會有所懷疑,不如直接讓她退下。

聽到這話,皇後不由微微一動,轉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女,又在皇帝臉上淡淡掃了一圈,才行禮告退。

“是,陛下。”

鏡月未央對皇帝的這一做法也有些不解,皇後是她嫡親的母後,有什麽事,卻隻能跟她說不能跟皇後說?他們是在一條船上的,如果她知道了,那麽皇後必然也會知道,隻是時間早晚不同而已,這麽淺顯的道理,皇帝難道不懂麽?還是說他給病糊塗了?

“你很奇怪父皇為什麽要把你母後支開?”

皇後一走,皇帝的精神便就恢複了不少,可見他還沒有病倒那種程度,臥病不起也隻是一種障眼法。

見他如此,鏡月未央不由麵露喜色,扶著皇帝坐了起來:“央兒謹聽父皇教誨。”

皇帝靠坐在床頭,不想多浪費時間,握著鏡月未央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即便開門見山:“央兒,父皇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別人或許看不透你,但父皇不會看錯。這些年父皇寵你愛你護你,任由你荒唐**,一方麵是為了讓別人看輕你,從而降低對你的警惕,一方麵,也是想讓你逍遙自在幾年,過些真正開心的日子……如今你玩了那麽多時日,也該是時候收斂心思好好替父皇分擔重任了。”

聽皇帝這麽一說,鏡月未央不由心頭一驚,她隻道這皇帝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卻沒想到他的心思也可以藏得這麽深,並且完全沒有被別人發現,別說是她,就連朝夕相處共枕床榻的皇後,估計也不曾有過懷疑。

“父皇你說,想要皇兒做什麽?”

既然皇帝開了口,鏡月未央也沒必要繼續跟他嘻嘻哈哈打馬虎眼,畢竟不管旁人的權勢有多大,他才是這座江山名正言順的天命之主!她要得到這座江山,她要守住這座江山,最終還是要從他手中接過戰旗。

“這個秘密沒有人知道,連你母後也不知曉,朕隻說一次,你要聽好了。”

“嗯,兒臣明白。”鏡月未央點了點頭,忍不住握緊了手心。

“閔徹他……”皇帝微微合上眼睛,黑眸之中一閃而過一縷狠厲,“不是朕的孩子。”

“這……”鏡月未央猛地瞪大眼睛,“怎麽可能?”

如果鏡月閔徹不是皇帝的孩子,又是誰的孩子?而且既然皇帝已經知道了他並非已出,為什麽還能一直包容到現在,還當成一個絕密概不外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看著鏡月未央不可置信的表情,皇帝不由勾起一絲苦笑:“這個秘密朕也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朕知道的時候,閔徹暗中聚集起來的勢力已經很可觀了,而且太後也很喜歡他,朕不想讓母後傷心,同時也可以讓閔徹作為一方勢力與太子抗衡,這樣你的母後就不至於太快出手……”

好吧,這樣也行?父皇你也太能利用資源了,簡直就是不擇“手段”啊!其實你是怕鏡月閔徹的身份一揭開,朝廷內部就會大亂,一旦打起內仗來你就控製不了了吧?

鏡月未央被這個消息震得有些頭暈,忍不住腹誹了幾句,這種事別人告訴她就罷了,可偏偏出自皇帝口中,真心想要不淩亂都難啊。

“可……二皇兄若不是父皇的孩子,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麽?”

“閔徹心思慎密,從小就不喜歡跟人親近,防人又防得緊,父皇幾次派人查探都沒有結果,但是就憑他一個人,不可能在這短短幾年之內就發展出這樣的權勢,閔徹身後的水……想來也不會太淺。”

鏡月未央蹙起眉,這下可麻煩了,她還以為鏡月閔徹是借著太後和麗妃的勢力發家的,不過眼下聽父皇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沒有那麽簡單。唔,她一定要找個機會去探一探!

最討厭跟深不見“底”的人打交道了,萬一到時候身份曝光,她一準又要斯巴達了!fuck!

“央兒,”鏡月未央正琢磨著,皇帝忽而歎了一口氣,繼而加重語調,“鏡月的江山,以後就要交給你了。”

“呃,什麽意思?”皇帝這彎轉得太快,鏡月未央腦子一抽,一下反應不過來。

“朕想來想去,隻有你是繼承皇位最合適的人選。閔哲難堪大任,皇後又一心阻撓,你下麵的幾位皇帝年紀還太小,靖王帶兵打仗還行,要他治理國家隻怕會窮兵黷武,興戰事而危百姓……”

聽著皇帝絮絮叨叨羅列了一堆理由,鏡月未央忍不住感歎了一句,父皇啊,您真是太抬舉兒臣了,兒臣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厲害那麽妙手回春啊!

什麽太後,什麽皇後,什麽麗妃端妃,什麽太子靖王二皇子,真正的老狐狸是他好不好?!

解決起這一籮筐剪不斷理還亂的糟心事來,他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直接把它們扔給繼承人了事,老子不請他做“無為而治”的學說代言人都說不過去了有沒有?!

原來不是她在算計別人,她早就已經被別人提前拉入套中了。

看著鏡月未央一臉鬱結的神情,跟自己先前所預料的吃驚狂喜之類有相當大的出入,皇帝不由得有些擔憂,甚而露出淒切的表情開始耍無賴,一副為老不尊的模樣:“央兒,你不會連父皇最後的小小心願都不肯答應吧?如果連你都不肯幫父皇,父皇就真的連死……都不能瞑目了……”

“小小心願”?!真虧他能說得出口。

到目前為止,鏡月未央真的一點都不同情他了,這些完全都是他咎由自取的,自己不肯負責就想著別人給他收拾爛攤子,尼瑪這個翹腳老板當得也太地道了!他以為他是地主隻要收錢就可以了啊?大叔你可是一國之君啊,身係萬千百姓的終生幸福啊!鄙視你,不解釋!

“我說父皇,做人不能這樣子的,這樣太不厚道了,你之前什麽提示都沒給兒臣,現在突然就要兒臣擔當大權,兒臣怎麽應付得過來啊?!”

哼,拱手相讓的皇位她當然笑納了,但是被人這麽算計的感覺真的很不爽,怎麽著也要討點兒好處過來!

“父皇明白,這對你來說是有些勉強,眼下父皇還能撐一段時間……”皇帝一邊說著,一邊解下拇指上的玉扳手,鄭重而期許地塞到鏡月未央掌心,“這是淮南王離宮之前交給朕的玉扳指,淮南王生性狂野不羈,不喜為朝政所累,卻是朕忠肝義膽的好兄弟。倘若有需要,將此玉戒明示於淮南王,即可調動其麾下的三十萬精兵,用以鞏固你的皇位!”

鏡月未央握緊玉扳指,被皇帝最後“你的皇位”四個字說得有些熱血激昂心潮澎湃,難得他藏了這麽一手,不然她真的是捉襟見肘步步心驚,哪怕錯了一小步,就是萬劫不複。如今這玉扳指就好比是買了保險,稍微讓鏡月未央的心裏有了點底兒,不至於再那麽縮手縮腳。

“有一點兒臣不是很明白,”鏡月未央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為何父皇……不能相信母後?不瞞父皇所言,母後曾經也與兒臣提及——篡位奪權一事。”

聽到這話,皇帝蒼白的麵容微微一冷,半眯起眼看向鏡月未央,似乎要一眼把她看穿:“你當真不明白?”

鏡月未央坦言,目光凜然毫無閃躲:“一知半解,還望父皇明示。”

“嗬……”皇帝忽而冷冷一笑,神色複雜難辯,有愛有敬,有憐有歎,有怨有怒,唯獨卻沒有“信任”二字,果然帝王之位,即是孤身寡人之境,“你母後是個好女兒,卻不是個好皇後,同樣……也不是一個好娘親。父皇之所以把權位親自交於你手,就是不想讓你受到你母後的牽製,倘若你母後得權,百裏家的勢力將會一發而不可收拾,就算你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到終老,卻不能保證下一個皇帝還能是我鏡月的血統!央兒,父皇不是故意要為難你,但是你要明白,隻有你才能均衡各方的勢力,保我鏡月百姓的安寧……不論你是皇子還是皇女。”

鏡月未央斂眉,說到這裏一切都已經就很清楚了,她的身份決定了她的命運,她並非不能反抗,隻是那樣的代價實在太大,而她也並不想反抗,因為一開始,她就已經決定——

享受這樣的命運!

“父皇的話,兒臣謹記在心。”

“乖孩子,”皇帝聞言終於露出了一縷寬慰的笑意,慈愛而老邁的雙眸中夾雜著幾分歉意,還有無盡的期許,“不要讓父皇失望。”

為了照顧好皇帝不再被人加害,同時給群臣留下一個忠孝的好印象,鏡月未央便留在宮裏一直守在皇帝床頭,皇帝也很配合地支走了鏡月閔哲和鏡月閔徹,把這個最佳的表現機會留給了鏡月未央。

然而三個月沒有出現,公主府裏的事還要重新打理一邊,鏡月未央便在皇帝入睡之後出了一趟宮,自始至終,皇後都沒有過問關於她跟皇帝的密談之事,鏡月未央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主動說,但是鏡月未央偏要拖它一段時間。不然,太早說出來,皇後這個心思百轉千回的女人,反而不會相信。

這一次回到公主府,出人意料的,府裏四位“夫君”都坐在大堂裏等她。

見到那四抹風華各異的身影,鏡月未央那叫一個受寵若驚喜出望外,大笑著走進去摟上彥音,揩了一把白朗之的油,朝楚鶴鳴拋了個媚眼,對慕容晏壞壞地一笑:“大家都在啊,真巧!四個人幹等著不會無聊麽,應該擺張桌子打麻將才對!”

聞言,慕容晏剔眉冷冷哼了一聲,側開眼不去看她。

“聽說陛下大病,音兒可擔心著呢,哪有心思打牌玩麻將?”彥音嫋嫋娜娜地伏在鏡月未央肩頭,他的身材較鏡月未央高出許多,可看起來卻不顯突兀,甚而還有一種軟弱無骨的媚態。

“咳咳……”楚鶴鳴半掩著嘴吧咳了兩聲,眼眸微微一爍,察覺到彥音似乎有了些許的不同。

“殿下病情如何?”

還是白朗之問了一句正經的話,盡管他很可能是最不正派的那一位。

“沒什麽大礙,就是要在病**多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當著眾人的麵,鏡月未央不會說實話,形勢未定之前,皇帝一定不能出事,不然鬧得人心惶惶,對尚未籌備完全的鏡月未央並非是件好事。

“真的不需要微臣進宮一趟?”

白朗之跨前兩步,斯文清俊的麵容上沒有特別的表情,隻有那一雙眼睛閃爍不定,不知是在打什麽主意。

“不用了,”鏡月未央一揮袖子,半點也不給他留麵子,“萬一你再下毒,本殿就真的跳進長樂江頭也洗不清了。”

聞言,白朗之臉色一暗,口吻沉了幾許:“既然殿下不信微臣,為何還要放微臣出來?”

“嗬……”鏡月未央笑了笑,終於擺正視線看著他,“你以為你是誰?本殿愛關就關,愛放就放,心情好了就賞你糖吃,心情不好就抽你鞭子,你要是聽話就給張床睡,要是不聽話就罰跪搓衣板……不過是本殿的玩物罷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看著白朗之的臉色越來越差,鏡月未央卻是笑得越發歡愉,轉眸掃向邊上的慕容晏,跟著又加了一句,“你也是。”

慕容晏一驚,再抬頭,就隻看到鏡月未央摟著彥音轉身走了出去,兩人的姿勢越發地親密無間,透著說不出的曖昧。

“嗬!”慕容晏冷笑一聲,“彥音這是怎麽了?才半個多月的時間,就變成了她的走狗麽?”

“咳咳……”楚鶴鳴微喘著氣,頰邊卻興起了一絲意味莫名的笑意,“誰知道呢……”

看著消失在門邊的兩個人,白朗之的目光寒了三分,又暗了三分,本就冷峻的麵容看起來越發的冰寒。

“朗之,你怎麽了?”

察覺到白朗之的不對勁,楚鶴鳴不由抬頭問了一句。

白朗之這才回過神來,淡淡地甩下一句:“沒什麽。”便就跟著轉身走了出去。

“哎,朗之你……”慕容晏追上前想要叫住他,卻被楚鶴鳴拍了怕肩膀攔下:“我先回房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慕容晏忍不住蹙起眉頭,甩開他的手,賭氣般快步走了出去:“睡不著,我出去走走!”

不就是被關了幾個月,這些人怎麽就不一樣了?一個個都變得好奇怪,那個女人也是,前一刻還笑盈盈的,說翻臉就翻臉,別說像以前那樣哄他們了,就連跟他們說話都好像很鄙棄的樣子。

她好像……真的已經不在乎他們了。

想到這裏,慕容晏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煩躁,一把抽出邊上的侍衛腰間的佩劍,跳到花壇邊就揮了起來,嚇了那個侍衛一大跳。

回到寢殿,鏡月未央推了一把掛在肩頭的彥音,揉了揉快要被他壓塌的肩膀坐到軟榻上,繼而淺淺一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主動了?”

彥音繞到鏡月未央身後,伸手幫她輕輕按摩起來,一邊彎下身湊到鏡月未央耳際媚聲反問:“音兒什麽時候不主動了?”

鏡月未央被他故意嗬出來的熱氣吹得有些癢,忍不住往前縮了一下脖子:“好了,不跟你說這個了。”

“不用說的,”不等鏡月未央接著說下去,彥音便就打斷了她的話,一隻手沿著她的背緩緩按壓到腰身,“那就是要用做的了?”

一邊說著,一邊彈手就滅了蠟台上的燭火,房間裏頓時漆黑一片。

“哎呀,你別鬧了……”鏡月未央被他撓得癢,忍不住叫了起來,又笑又罵,趕緊伸手去攔他。

彥音的動作卻是比她還快,反手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徑自就朝床邊走去。

“喂喂喂……你瘋了!快放我下來!”

“放心好了,我不會傷到孩子的……”將鏡月未央輕輕放平到**,彥音俯身就覆了上去,貼著她的耳際輕笑起來,聲音又軟又媚,“你知道的,我的技術——很好的。”

“嗯……”

還來不及推開彥音,就被他趁勢吃了個豆腐,鏡月未央禁不住輕呼了出來,緊跟著含在嘴邊的話就被彥音的雙唇堵了回去,嚴嚴實實的不透一絲縫隙。

他的技術很好,是很好,相當好!如果可以申請脫衣速度的吉尼斯紀錄的話,彥音絕對穩坐第一寶座,而且隔三差五還能自己給自己破紀錄!

鏡月未央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好不容易他稍微離遠了一點,鏡月未央才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等她缺氧狀態的大腦恢複意識的時候,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丟到了地上,扒得一幹二淨一絲不掛。更讓鏡月未央生氣的是,他自己的衣服卻是一件都沒有脫!

雖然,雖然……他就披了一件外袍。

這小騷狐狸,太尼瑪會勾引人了啊!這種人不去妓院當老鴇**那些雛兒,真的是大大滴浪費才能!

餘光瞄到窗邊的黑影一閃而過,鏡月未央伸手抵住彥音,微微吐了一口氣:“人走了。”

彥音還是在不停地上下其手,聲音嘶啞而清魅,銷魂得要死:“我知道啊……”

“你猜會是誰?”

“白朗之吧……”

“唔,我倒覺得那影子看起來像慕容呢。”鏡月未央抿了抿嘴唇,心裏不由壞壞地yy,當那個人跟過來想要偷聽密談的時候,卻隻聽到了滿室的旖旎春光,會是個什麽有趣的表情?真的很好奇啊有沒有!

“啊!”

感覺到彥音的企圖,鏡月未央嚇了一跳,趕緊擋住他,睜大眼睛瞪著身上的人,盡管屋子裏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你要做什麽?!”

彥音還是笑得蠱惑而曖昧:“我要做什麽,央兒還不知道麽?”

鏡月未央頓時有種十分強烈的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在臨死前拚死掙紮了一番:“人都走了,你可以不用這麽賣力地往下演了!”

“什麽往下演?誰說是演戲的……”彥音握著鏡月未央的手腕輕輕地扳到一邊,動作雖然輕柔,卻有種無法忽略的霸道與狂熱,“現在這種時候,誰還能停得下來啊……笨蛋!”

笨——蛋——!

鏡月未央內牛滿麵,她這算是被鄙視了嗎?被鄙視了嗎?鄙視了嗎?視了嗎?了嗎?嗎……?

於是第二天,鏡月未央頂著兩隻熊貓眼坐在龍床邊一直不停地打哈欠,一直打到了第十個哈欠的時候,皇帝終於忍不住叫宮人幫進來一張貴妃搖椅給她躺。

鏡月未央頓然又是汗顏了一把,把貴妃椅給退了下去,轉而正襟危坐。

“雖然是裝樣子,那也要裝得像一點嘛!要不然給人抓著了把柄,這些天的戲就都白演了。”

“你倒是一點也不含糊。”皇帝淺笑著看了鏡月未央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沒能忍住,仿佛怕被人聽見似的壓低了聲音開口悄悄地問她,“是誰的?”

“什麽?”鏡月未央沒睡醒,腦子不是太靈活,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還要瞞著父皇麽?”皇帝笑得有點兒奸詐,一邊往鏡月未央的小腹上輕輕瞟了瞟,“你腹中的孩子是誰的?”

鏡月未央微微臉紅,果然當皇帝的人都不能小覷,目光還真毒,她現在的肚子還不明顯呢。不過,為什麽父皇的表情越看越……詭異?她懷孕了他就那麽開心嗎?都還不知道爹是誰,萬一是柳色館小倌的娃兒,看他還笑得笑得出來!

“父皇猜猜?”

“哈……這種事朕怎麽猜得到,你的夫君那麽多……”

“你猜猜嘛!猜猜又沒事的。”

“白朗之的?”

“啊……?為什麽父皇覺得會是他的?”

“因為,”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看他的目光,跟別人不太一樣。”

哇塞!這都能發現!鏡月未央發現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了這個男人了!他看人的眼光果然很準,希望看自己的眼光……也一樣準。

“不是,再猜!”

“楚鶴鳴……應該是不可能了,難道是慕容家那小子的?”

“他啊?”鏡月未央拖了個長長的尾音,繼而翻了個白眼撇撇嘴角不屑道,“我真怕孩子生出來都會被他親手掐死!”

“嗬嗬,”皇帝聞言卻隻笑了兩聲,並沒有問原因,反而輕歎了一句,“慕容家倒是世代忠心,你莫要虧待了他。”

鏡月未央斂了斂眼瞼,表示不能苟同,慕容晏那家夥是有前科的,跟這個那個糾纏不清,她才不相信這樣的人能有多忠心,難道她當上皇帝了他就毫無條件地效忠嗎?嘖嘖……有待考察!

不過……鏡月未央轉念想了一想,不免又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到時候把鏡月閔徹是個“野種”的秘密告訴他,讓他知道他看中的並且一心一意效忠的二皇子是個西貝貨,他一直都是是被利用的棋子,他是會崩潰呢?還是會棄暗投明哦?

一邊想著,鏡月未央的腦海中已經開始浮現出了一個頭戴金冠的女皇對著一個痛哭流涕的美男招招小手的的樣子了,而旁白則是——來吧來吧,快投入到本真命天女的懷抱裏來吧!

“還沒猜完呢,父皇繼續猜啊!”

“不猜了,你這丫頭的心思父皇可猜不透,還是你自己告訴朕吧。”

“唔,”鏡月未央咬了咬食指,想起了那個遠在千裏之外的男人,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還那麽犯二咩?“是北漠太子的。”

“咳咳……咳咳咳!”

病榻上的老男人嗆得連連咳嗽了幾聲,差點把好不容易吊著的幾縷遊魂給嗆沒。

“那個臭小子,他不是娶了未雪嗎?!”

“可他喜歡的是我。”鏡月未央一臉得瑟外加欠扁,坐到床邊扶起皇帝幫他輕輕拍著背緩口氣。

“好啊你,連父皇也給騙過去了……”皇帝不由斥罵了一句,眉眼卻是笑著的。他就知道當初那個婚約有蹊蹺,明明一開始北漠太子向他要的是三公主,後來被人攪來攪去不知怎的就變成了四公主,但是自從鏡月未雪嫁過去之後也沒聽說出了岔子,他才沒有繼續深究。鏡月未雪那丫頭,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隻是心眼兒太小了,不夠大氣,雞毛蒜皮的事也能計較半天,當初不是他偏心,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隻是這樣的性子他實在喜歡不起來。

鏡月未央聞言卻是歎了一口氣:“這是母後的主意。”

聽到這話,皇帝的臉色也慢慢嚴肅了起來,拉過鏡月未央的手輕輕拍了拍:“好孩子,為難你了……”

“沒事兒,”鏡月未央抬起另一隻手擺了擺,把沉悶的氣氛揮了開,抬著下巴笑得滿臉璀璨,連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兒臣會讓自己過得開心的!”

看著鏡月未央輕快的笑顏,皇帝不想打擊她,但還是開口提醒了一句:“九五之尊其實並不像外人說的那麽好,在這個位置上會遇到很多無可奈何的事,你要學會放手才是。”

“可父皇放手了這麽多回,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麽呢……”鏡月未央抬起頭看向皇帝,對上那雙還未老邁就已滄桑的眼睛,在裏麵看到了一個執拗而倔強的自己,“這一點兒臣不敢苟同,一旦是兒臣下決心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永遠都不會放棄!”

被鏡月未央堅決的雙眸震了一道,皇帝先是一驚,繼而薄怒,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成憐愛。

“或許,朕的央兒……是不一樣的。”

這之後連著幾夜,鏡月未央都沒有回過公主府,昨夜下決心把府內事務交給彥音打理,其實也是一時衝動,或者可以說是——

她逼自己邁出那一步。

在被安柏辰傷得體無完膚之後,她想要一步一步,把那顆破碎的心髒撿起來,然後……拚湊回去。

因為行屍走肉的生活,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來了。”

殘舊破敗的府邸中,大門上拴著的鎖鏈已經上了鏽,雜草叢生的花園裏有野貓在亂竄,鳥雀築巢在昔日精巧華美的屋簷下,孤月之下,整個園子看起來荒蕪一片,猶如鬼屋一般叫人心生寒意。

然而這一切看在彥音眼裏,卻是那樣的熟悉,溫暖得讓人眷戀。

已經五年了,自從那次抄家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曾發過毒誓,若不能報仇雪恨,就絕不踏入此地半步,可眼下,他卻……

似乎違背了當初的誓言呢。

“殿下。”走到亭子裏站著的男人身邊,彥音微微俯身,行了一個禮。

“知道本殿為什麽要把你叫來這裏麽?”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無溫而冷漠,卻有種令人難以承受的迫力。

“請殿下明示。”

“嗬,彥音啊彥音……”鏡月閔徹輕輕歎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你忘了當年彥府三百多人是怎麽死的嗎?”

“彥音不敢忘。”

“不敢忘?”鏡月閔徹哂然一笑,“那你怎麽突然間跟三公主好得如膠似漆了?聽說……三公主還把公主府的大權交給了你?”

“三公主為彥音報了血海深仇,彥音自然要報答她。”

“哈哈!”聽到這話,鏡月閔徹突然間就仰頭大笑了兩聲,隻是他的笑聲裏麵卻沒有任何歡愉,反而陰冷沉然逼得人透不過氣,仿佛壓了一座大山在頭頂。

彥音不由皺眉:“殿下這是何意?”

“三妹到底跟你說了什麽,你竟然這樣相信她?她幫你報了血海深仇?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鏡月閔徹冷哼著朝前走了兩步,繼而一甩袖驟然轉過身來,目光筆直刺向彥音,在漆黑的夜裏宛如利箭一般,“你知不知道,當初究竟是誰加害於彥將軍?”

“不是……”被他這麽盯著,彥音微微有了些遲疑,“鬼宮的人劫持了軍餉嗎?”

“鬼宮?她是這麽跟你說的?嗬——”鏡月閔徹斂眉輕笑了一身,口吻中滿是諷刺,“你太天真了!”

聞言,彥音有些不悅,上前追問他:“不然又是誰?鬼宮劫持軍餉一事,是鬼宮之人親口承認的……”

“不錯!”不等彥音說完,鏡月閔徹沉然打斷了他,“軍餉是鬼宮劫走不假,但是丟失軍餉一事,也不過是彥將軍失職,按律當斬——然而彥將軍戰功赫赫,功過相抵罪不至死,更不可能株連九族滿門抄斬。彥府滅門的真正原因並非丟失軍餉,而是通敵賣國!”

“這……”彥音微微一震,但還是不肯死心,“難道不是鬼宮為了逃脫罪責所施用的障眼法嗎?”

“當然不是,”鏡月閔徹冷冷一笑,“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鬼宮是什麽樣的地方你會不知道?再者,就算鬼宮試圖掩蓋罪責,最多就是毀屍滅跡,又怎麽可能牽扯到朝政上來?”

聽鏡月閔徹一路說來,彥音的臉色愈漸難看,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艱難的從齒縫中擠出了幾個字:“那麽,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

“你說呢?”鏡月閔徹逼至彥音跟前,口吻幽寒而冷薄。

他的肩膀要比彥音高出一截,骨架也要比他大上幾分,這麽筆挺俯壓過來,幾乎讓人無法承受。

彥音禁不住往後踉蹌地退了一步,抬頭看向鏡月閔徹,卻是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想說。

“說不出來嗎?你不肯說,本殿幫你說——”鏡月閔徹跟著逼近了一步,幽冷如惡靈,“這一切都是皇後設下的局,皇後擔心彥將軍戰功顯赫,奪了百裏家族的權勢與聲望,才會不擇手段地扳倒彥家軍。”

鏡月閔徹說完,好一會兒彥音還是沒有反應,鏡月閔徹以為他不信,便有補充了一句:“皇後這事雖然做得隱秘,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若是不信,本殿可以給你看證據——”

“不必了,”彥音這才悵然若失地吐出幾個字,整個人像是深受打擊一般,失魂落魄得幾乎站不穩身子,“我信。”

“她騙了你。”鏡月閔徹卻不肯放過他,揭開傷疤之後還要生生地往上麵撒一把鹽,“你不恨她嗎?”

彥音退了一步,渾身無力地倚靠在柱子上,沉默了一陣後忽然陰測測地笑了起來:“恨?是啊……我恨她……就算是皇後做的,就算是跟她無關,隻要她親口跟我說,我也可以原諒她……但是,她不該騙我。”

見彥音幾欲站不穩往邊上摔去,鏡月閔徹跨前一步扶住他,待他稍微緩回了一些心力,才在嘴邊勾起一絲冷笑,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拚字遞到他麵前。

彥音盯著那瓶子看了幾秒,渙散的視線慢慢聚集起來:“這是什麽?”

“毒藥。”

彥音微微一怔:“你要我殺了她?”

“你放心,我知道你心軟下不了手,這不是用來殺三妹的。”鏡月閔徹收斂神色,目光透過黑暗筆直落在彥音臉色,借著微弱的光線鷹隼般盯向他的眼睛,“三妹這段時間會一直伺候在父皇身邊,你隻要把這個灑在三妹隨身帶著的香囊上……”

一句話點到為止,鏡月閔徹便不再贅言,彥音是聰明人,不會聽不懂。

“好。”

夜風揚起彥音肩頭的長發,散開幾縷沁人心脾的馨香,秀麗的手指輕輕握上瓷白的藥品,繼而緩緩收緊指骨握在掌心,用力得幾乎能把瓷瓶捏碎。

拍了拍彥音的肩頭,鏡月閔徹沒再說話,轉過身款款走了開去,很快便就消失在愈漸濃厚的夜幕之中,唯留那一襲失魂落魄的身影在亭子裏,孑然而立。

“嗬嗬……”

等鏡月閔徹離開之後,彥音忽然揚起嘴角,抬頭望著掛在樹梢的月牙,輕輕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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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關於懷孕滾床單的知識——懷孕前三月和後三月最好不要滾,中間幾個月滾滾不要緊。=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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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就是沒教養,也不知道誰慣的,村婦一般還敢問鼎侯府夫人頭銜!”

還沒回嘴,她身子一軟,被人打橫抱起,男人陰冷回道:“我教的,我養的,我慣的,我許了頭銜,你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