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惟願道。
成峪問:“如逸來了?她現在是大哥的娘子嗎?”
“她們還沒成婚,不算。你和她很熟?”
“我之前有一陣分不清她和晴晴,後來就分清了,溫柔的是如逸,不溫柔的是晴晴。”
惟願笑了笑,“是這樣。”
“阿願快去吧,這裏有我們就可以!”
“好。”
涼亭中,沈如逸一手支在桌上托著腮,懶洋洋地迎風坐著,幾縷發梢和輕薄的衣袖被風輕輕拂動。
惟願走過去,還沒開口,沈如逸帶著笑意嗔怨道:“上次叫你有空去我那坐坐,你答應得倒爽快,可一次也沒來!”
惟願在她旁邊坐下,笑得心虛,“我以為隻是些客氣話。”
“我這人懶得說客氣話,覺著假,但有時候又不得不說,不過我對你可沒必要說客氣話。”沈如逸雙臂張開,伸了伸腰,有些無精打采,“雖然我很想出這個意外,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以後就是妯娌了,可以多親近親近。”
惟願看著她,沈如逸這個人比她想的要有趣得多,直接、真實,像一棵大大的榕樹,遠看隻能看出它的莊重,近看,能看到很多鬆鼠跳上跳下,**秋千玩。
沈如逸又道:“上次我就說看好你,果真吧?最後是你勝出了!”眼底有光芒閃過。
“為什麽看好我?”那時候她自己都不看好,隻覺得是天方夜譚。
“與其說看好,不如說是希望,我不是說過嗎,見你第一眼就覺得喜歡,所以希望你好,希望你得償所願。”
希望她好,希望她得償所願……
惟願看向她,“就因為第一印象還不錯?”
“這個理由不夠有說服力?”沈如逸眼眸含笑回望。
四目相交,又悠悠散開。惟願淺笑道:“夠,世上如果多一些像你這樣的人,說服力會更強。”
沈如逸歎道:“有些東西,我自己得不到,看著別人得到,看著別人幸福,也是高興的。”
惟願默了默,“你和成辛的婚約,沒有取消的可能嗎?”
“成家和沈家是世交,兩個人的幸福和兩個家族的利益比起來,什麽都不算,在他們看來,聯姻是聯係兩個家族最方便的方式,最有力的工具,最堅固的鎖鏈。”
惟願不解:“成辛整日尋花問柳,絲毫不將你、將沈家放在眼裏,這樣也沒關係嗎?沈家不介意,也不幹涉?”
“成辛在你眼裏,是不是就是個花天酒地、驕奢**逸的紈絝子弟?”沈如逸笑問。
“難道不是?”
“是,也不是。他從前不是這樣,你大概很難相信,曾經他也才華橫溢,有風雲之誌。”沈如逸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的笑很模糊。
“的確很難相信。”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厲害的人,也總有打不過的對手,何況這個對手,還是自己的親弟弟。在成峪的萬丈光芒之下,世人焉能看得到他?再大的誌向,也終究會被磨滅。”沈如逸的眸色深了深,“我們的婚約大概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不想被擺布,那之後,他就變了個人似的,聲色犬馬,漸漸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模樣。他想用這種方式,逼沈家悔婚,行為越發誇張,風流的名聲,京城人盡皆知……”她蒼涼地笑了下,“但那又能怎樣,婚約依然堅不可摧。我有時在想,是不是隻有我們兩個其中一個人死了,這條鎖鏈才會斷掉。”
有人拚命想割斷鎖鏈,有人奮力想連接鎖鏈。惟願想,如果惟悅真的有能力拆散他們兩個,或許對雙方來說都是件好事,隻是縱使一條鎖鏈斷了,另一條也連接不上。
不知是不是迎風坐的原因,沈如逸的眼睛有些紅,頻繁地眨了幾下,惟願道:“換個方向坐吧,風吹多了,眼睛會不舒服。”
“不用,我也該走了。”沈如逸深深舒了口氣,起身,“今天來看老夫人,順路過來找你說說話,一不小心話說多了,你可別嫌我煩!”
“不會,我巴不得你多來煩我。”
“客氣話?”
“我向來不客氣。”
沈如逸眉開眼笑,“那我可就當真了,改天我還來!”
“好。”
沈如逸往外走,惟願跟上想將人送到門口,沈如逸道:“不必送我,我這人喜歡來去自由,不喜人迎,也不喜人送,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惟願爽快道:“成,你隨時再來!”
“嗯!”
沈如逸的步子還算輕快,惟願原地站了片刻,正要走,隻見沈如逸忽然掉了頭,三兩步回到惟願麵前,輕聲道:“問你個事,你們打不打算辭退輕莫?”
惟願第一反應是:“輕莫惹你了?”
“這倒沒有,這人挺有趣的,你們如果不想要,給我唄!”
惟願不帶客氣,“想都別想,輕莫可是我們秋涼院的寶貝!”
“哦,好吧。”沈如逸低下頭,悲悲切切的樣子,“果然,我連個喜歡的下人都不配擁有……”
惟願無情揭穿她:“別裝可憐,別賣慘。”
沈如逸肩膀顫了下,抬起頭,剛才還黯淡的眸子瞬間煥發出光彩,笑道:“不給就算了,走啦!”
惟願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往臥房的方向走,忽然看見熱粥火急火燎地跑過來,臉上滿是驚慌。
惟願心一緊,忙問:“出什麽事了?”
“公子突然倒地,頭疼得厲害,您快去看看吧!”
消息猶如一道驚雷,在惟願耳畔轟然炸響,她沒有多餘的思考,身體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本能朝寢室的方向飛奔。
心跳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思緒就像狂風中的落葉,飄忽不定。是成辛做了什麽嗎?還是其他人?當年害了成峪,仍舊逍遙法外的人?
短短的距離,仿佛隔了千山萬水,漫長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