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中午,惟願的駕車技藝已經十分熟練。馬車在林中路邊陰涼處緩緩停下,眾人下車休憩,補充食物。

天氣有些炎熱,好在有風清清涼涼吹來。用過幹糧,惟願有些困乏,她耷拉著眼皮懶懶倚在馬車旁,無聊地拿起車上放著的馬鞭,握在手裏把玩。

成峪剛從不遠處的河邊洗完臉回來,臉上滴著水珠,隔空看著馬車旁被清風吹拂的人,姿勢慵懶,神情輕淡。

惟願察覺到視線,抬眼望過去,笑了,手指勾了勾,“過來。”

成峪目不斜視地朝她走去,站定,眸中倒映著她勾人奪魄的淺笑。

“好一個出水芙蓉……”惟願輕笑著,手中的鞭子輕輕抵上他的下巴,下巴上懸掛欲滴的水珠浸入鞭身消失不見。

“阿願……”成峪的聲音有些啞。

惟願移開鞭子,在他胸前抽了一下,力道很輕,“你罵我的字驚世駭俗,我聽到了,這一鞭是罰你!”

“不是罵。”

“不是罵是什麽,還別具一格,誰家誇人這麽誇!”

“你要不要跟我學寫字,像你跟輕莫學駕車一樣?”成峪委婉建議道。

惟願臉皺了皺,搖頭,“駕車能學會,寫字是萬萬學不會的,我已經放棄掙紮了……”

“那你就讓字一直醜著?”

惟願惱了,“也沒有到醜的地步吧!”

“有,很醜。”

“你!”

惟願惱羞成怒,抬起鞭子就要揮過去,卻在空中被成峪連手帶鞭子一齊攥住。

“阿願脾氣越來越大了。”成峪盯著她的眸子,上前一步。

其餘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熱粥和輕莫都默默走開,唯有百忌揣著一股子好奇,想要靠近看個清楚,但很快就被熱粥和輕莫捂著嘴拖走。

惟願朝三人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自在道:“放開!”

“答應跟我學寫字,我就放開。”

“你敢威脅我?”

“不敢,阿願,我在請求你讓我教你。”

成峪說著,臉離惟願越來越近,睫毛下垂,視線落在她嬌豔的唇瓣上。

“你要是敢在這裏親我,我——我就趁你睡著,用鞭子把你綁起來!”

成峪抬眼看了她一下,唇角若有似無劃過一抹笑意,“求之不得。”

“唔!”

唇被強勢封鎖,木果香隨著這個濃烈的吻將她重重包圍,肆意地鋪灑在她鼻尖,似乎要飄進她的身體裏,她仿佛身處白雪覆蓋的森林,而周圍每一棵樹上都結滿了鮮豔而飽滿的果子。

時間很長,又似乎很短,交融的呼吸緩緩分離,兩人眼底都染上些許濃鬱的色彩。

一陣清風吹來,將旖旎的氣息吹散幾分。手被鬆開,惟願平緩呼吸,看著眼前的成峪,感覺有些陌生,她眉頭壓了壓,成峪又發瘋,變得不像他了,可是這次她沒有惹他生氣。

“阿願,你怎麽這樣看著我?”成峪眨了眨眼睛,那張臉上逐漸顯露出原本的天真爛漫。

“你……”惟願有些難以啟齒,深深呼吸了兩下,才繼續道,“你每次親我的時候,都好像變了一個人。”

意外的,成峪沒有驚訝,沒有疑惑,隻是很自然地道:“我也這麽覺得。”

“什麽!”

“我的身體裏,好像一直住著另一個人,偶爾,這個人會冒出來。自從遇到你,這種偶爾變得經常。”

惟願眸子劇烈顫動,“阿峪……那是原本的你……”

“阿願不要怕,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無論是哪一個我。”

“嗯。”她輕輕應了聲。

成峪的眸子似一潭半清半混泉水,惟願盯看著,悸動不已,仿佛下一刻就要跌進去。

眸子的主人忽然笑了,“阿願還要半夜爬起來用鞭子綁我嗎?”

惟願斂下眸中情緒,頭偏向一旁,惡聲惡氣道:“不綁!”

“啊……”語氣似乎有些失落,“不懲罰了嗎?”

“不罰!”罰個錘子,反叛因子過重,不可控因素太強,很容易把自己搭進去!

“那你跟我學寫字……”

“學你個頭!”

惟願一把推開成峪,氣鼓鼓地爬上馬車,“出發了!”

數日後,一行人終於抵達隔業城。傍晚時分,幾人安頓好馬車,出了客棧,向西市的方向悠然前行。

西市雖比不上東市繁華,可依然熙熙攘攘,充滿了市井的熱鬧。惟願幾人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外地人,又加上個個形貌昳麗,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其中最甚者當屬成峪,朗目疏眉,玉麵郎君,路邊的女子看到他幾乎要走不動道。

每多一個女子看過來,惟願的臉色就黑一分,最後忍無可忍,三兩步走到路攤前,丟給小販幾個銅板,二話沒說拿起架子上一個顏色最深的帷帽,直接扣在成峪頭上,遮住他那張禍國殃民的臉。

成峪眨了眨眼:“……”

百忌見了,在一旁捂著嘴笑,“熱粥,你一會兒買衣服的時候,記得給峪兄買最破最醜的。”

“為什麽?”熱粥不明所以。

“峪兄麵如冠玉,太過紮眼,尋常的衣服根本掩蓋不住他的美貌,一來,很容易暴露,二來,省得恩人不在時候,峪兄在外麵拈花惹草!”

“哦,有理。”

百忌驚道:“你竟然沒有反駁我,也沒有罵我?”

熱粥:“……在你眼裏我是個什麽人。”

“脾氣暴躁,像個火藥,別人是一點就炸,你是見風就炸。”

熱粥緊了緊拳頭,“那是因為你每次都像這次一樣欠罵!”

惟願對兩人的相處模式習以為常,路過一家成衣鋪,惟願道:“熱粥,去買衣服,百忌,你跟熱粥一起。”

熱粥和百忌異口同聲:“什麽!”

“兩個人一起我放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