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難舍難分
在我的堅持下孩子還是平安的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我還記得當時周書朗在產房裏緊緊握著我手的樣子,真的很要我感動。
和周書朗開始的時候一點都不爭吵,基本上不是他來我這裏過夜,就是我去他那裏過夜,因為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我在沒有把孩子撫養成人之前,我不會離開小莊園。
可是後來周書朗就開始找我的麻煩了,也就是過了三年的時間,三兩天的就和我說要我帶著孩子們搬過去的事情,我不同意他就擺著一張臭臉給我看,那時候我覺得他是最沒有風度的時候了。
或許是因為和周書朗沒有承諾,也沒有愛的死去活來的那種感情,我完全的不怕他,他和我擺著臉我就和他也擺著臉,兩個人吵架從來都是你不讓我我也不讓著你,到最後吵得不可開交轉身周書朗就走了,可到了晚上周書朗自己就又回來了,因為這樣,連婉寧都覺得周書朗沒骨氣,但婉寧也隻是再背後說說而已,從來沒有在周書朗的麵前說過,其實我想婉寧其實也很怕周書朗才對。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周書朗和我吵著吵著就住到了小莊園裏,具體是什麽時間我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當時我的小兒子已經會走路了,周書朗把行李弄來的那天告訴我,他不是衝著我來的,是衝著他兒子來的,結果這一來就是這些年,我們的小兒子都二十歲了。
院子裏起風了,我仰起頭看著頭上飛落的紫藤花,轉身看著整在打瞌睡的周書朗,最近總是在打瞌睡,出來沒有多久就睡了,也不知道怎麽會這麽的貪睡?晚上整夜的睡還睡不夠,白天還打瞌睡!
起身我給周書朗拿了一件衣服蓋在了他的身上,打算拿走他的眼鏡他卻醒了,睜開眼看著我。
“不是說不要你在這裏睡麽?”我看著周書朗有些不高興,周書朗看著我精神了精神,起身朝著房子裏走,一邊走一邊念叨:“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看著周書朗還是很筆直的身板,我答應了一聲:“快了!”
“都快幾遍了?”周書朗有些不高興的問我,我沒搭理他,走過去伸手扶了他一下,他用力的一甩我:“你不會打電話問問?”
“我問了。”我說著又把手伸了過去,扶著周書朗朝著房子裏走。
“你怎麽問的?”周書朗問我,是想婉寧他們了,再有三天就是周書朗六十二歲的生日了,婉寧他們說要回來給他慶祝,說好了今天早上回來,卻還沒等到人,等了等去就等不及了,人老了脾氣就大了,有時候比個孩子還難伺候。
“我打電話去航空公司問了,今早最早幾點的航班。”我一邊扶著周書朗一邊說,周書朗卻一臉的不高興轉過來看著我,眼鏡後麵的一雙眼睛瞪得很大,要吃了誰一樣。
“你不打電話給他們,你打電話給航空公司有什麽用,你以為航空公司是你們家的啊?那麽多的乘客誰知道那個是你女兒,哪個是你兒子?”又來了,這脾氣呼風喚雨的,說來就來了。
“你怎麽不自己打電話,你以為我願意啊,我打電話都是不通,我不知道航空公司不是我們家的啊?”我仰起頭也毫不示弱的看著周書朗,周書朗立刻反駁我:“你不會發伊妹兒,他們都帶著電腦。”
“你怎麽不自己發,什麽事都指望我,我是你老媽子啊?”我趾高氣揚的不肯讓他,他氣的一把甩開了我,轉身回了房子裏。
吵是吵,但還是不放心他,又跟著他去了。
回了房子裏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但是坐下一會他就又問我:“最早幾點的航班?”
其實周書朗就是太想婉寧他們了,婉寧他們一走就是幾年,這幾年除了打幾個電話,一趟沒有回來過,他都看著他們二十年了,怎麽會不想?
想起來婉寧二十歲的時候和克謙生了點氣,一氣之下把克謙在樓上推了下去,結果把克謙的一雙腿摔斷了。
當時的嘉文什麽都沒說,隻是說慢慢的養,周子擎也沒有說什麽,但是東方煜卻找上了門,我還記得那是我婚後第一次見東方煜,那時候的東方煜已經大不如年輕的時候了,人雖然很有精氣神,但是卻老了很多。
東方煜說要婉寧嫁給克謙,說是婉寧闖的禍,婉寧就要自己擔著。
當時的我很震驚,沒想過東方煜會為了這個找來,雖然禍是婉寧闖的不假,可是對婉寧而言東方煜的決定確實有點不近人情。
可當時的我一想到克謙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那麽的摔殘廢了,以後說不定真的沒有人願意嫁給他,就答應了。
結果周書朗就和東方煜大吵了起來,說東方煜是個什麽東西,叫東方煜馬上有多遠滾多遠,別讓他看見,不然就把東方煜的腿也打斷。
那時候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幾個孩子都怔愣的站在一旁,誰都沒有上前一步,似乎都知道不能管這種事情,即便是婉寧自己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而周書朗和東方煜也都互不相讓。
東方煜他一輩子都是那樣了,我都不想和他計較了,可克謙要不是嘉文的兒子,我說什麽也不能要東方煜在我家裏撒野,他還以為他是誰了,以為就要踩在我頭上一輩子不讓我翻身了?
欺負完了我不算,還欺負我女兒,他以為他有點背景我就怕他了,為了孩子我誰都不讓著!
可當時就因為克謙是嘉文的兒子,從小又總過來看我們,雖然起因也在克謙身上,可再怎麽說也是婉寧一時衝動把人給從樓上推了下去,要不然克謙也不會把雙腿都摔斷了,就因為這樣我才沒有說什麽,可周書朗可沒有一點的猶豫,當時的周書朗差點沒叫人把東方煜的命留在法國。
可是後來婉寧還是嫁給了克謙,而且吃了不少的苦,在這件事情上周書朗一直都不同意,而我對自己當初沒能攔住婉寧也一直耿耿於懷。
以至於婉寧說要離婚的時候我什麽都沒有說,而周書朗放下電話就帶著律師去了周子擎哪裏。
嘉文說早就該離了,是他們克謙不成器,害了婉寧,要不然婉寧的那個孩子也不會沒有了,弄得現在婉寧對感情一點反應都沒有,提起感情就和你東拉西扯。
那時候周書朗沒給嘉文一點的好臉色,話都不多說一句就把離婚書扔了過去,把婉寧帶了回來,那時候起婉寧就和周書朗親的不行,連我這個親媽都不如他了。
還有浩泊和浩洋兩個人,他們也都不給人省心,小學都學好了不打架了,可到了中學的時候總是在學校了打架,打傷人的時候多的數不過來,而每次都是周書朗過去見老師,有幾次我主動要去周書朗也說不用,久了浩泊和浩洋的老師有事情都是找周書朗,而周書朗就好像喜歡處理這種事情一樣,從來不會冷著臉回來。
最記憶猶新的一次不是浩泊打架的事情,而是學校裏一個女生說浩泊侵犯她的事情,事情怎麽解決的我不知道,但是周書朗回來的時候臉色卻很是難看。
前麵大步流星的進了門,後麵跟著兩個快追上他的高中生,轉身就是一句:“我使眼色你們看不見麽?”
我當時正在廚房走出來,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馬上走了過去,結果浩泊和浩洋都默不作聲,就站在了一旁。
“去找浩涆,要他給我回來!”那天的的氣氛十分的迥異,周書朗氣的怒不可遏,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和浩泊他們發那麽大的火,連還是個小孩子的浩涆都沒有放過,但是都回來了我卻看到驚人的一幕。
浩涆平時就很皮,一進門看見兩個哥哥都在站著,自己馬上站過去笑嘻嘻的,結果浩涆反倒先挨了一頓罵,嚇得浩涆馬上閉上了嘴,笑也笑不出來了,一張小臉顯得有點委屈。
“今天那個女孩說的是真的麽?”三個兒子都到齊了,周書朗很冷的問,我不解的看著他們,浩泊說了一句:“不是。”
“說。”周書朗很大聲的說,那時候的浩泊已經十七歲了,很多的事情已經都明白了,可還是有些不願意開口。
“她說我侵犯她了,可我隻是不小心親了她一下,而且是她故意上來拉的我。”浩泊說起來臉色有些紅潤,畢竟是沒有經曆過這些,難免會這樣。
浩泊的回答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周書朗卻氣的咬牙啟齒,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冷冷的看向了浩洋,“他說的是事實麽?”
“是!”浩洋遲疑了才回答,結果周書朗氣的轉身瞪了我一眼,我覺得我很無辜,我什麽都沒幹。
轉身周書朗就朝著小兒子浩涆問:“你大哥說的是事實麽?”
那時候的浩涆也才六歲,其實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可能是嚇壞了,竟然還開始仔細的想了起來,但是想了一會竟然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我站在一旁忍不住的發笑,那麽小能知道什麽,可周書朗卻回頭瞪了我一眼,要我馬上就收起了笑容。
“我說一遍,你們給我記住!”周書朗轉身朝著幾個孩子冷冷的說,浩泊和浩洋都抬起頭看著他。
“我沒有侵犯過她,我不知道她再說什麽,我隻是不小心碰到了她,而且是她自己撞上來的。”當時的我不知道用什麽樣的一種詞匯形容自己的心情,而兩個大點的兒子都震驚不小的看著周書朗,至於那個小兒子,還在跟著周書朗重複。
這就是周書朗,或許他不是個什麽很合格的父親,容易教兒子一些在很多人看來都是反麵教材的東西,但是無可厚非的是,作為一個父親周書朗很出色,因為沒有他我的幾個孩子不知道如今會不會如此的出色,這就是他給婉寧他們最寶貴的禮物,一份可以受用一生的禮物。
“早上七點有一班,還有十點鍾有一班。”我遲鈍了一下回答周書朗,周書朗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什麽都沒說。
起身我去給周書朗倒水,結果轉身回來他人就不在客廳裏了。
看了眼牆上的時間都已經快十點鍾了,也快回來了,但是機場到這裏這麽遠,打車也應該要點時間才對。
我去門口看了坐在院子裏的周書朗一眼,看著他正看著門口望著,看了他一會我才回來。
結果剛走了幾步就接到了婉寧的電話,我有點激動,馬上問婉寧回來了沒有,結果婉寧說已經要到門口了,掛掉了電話我忙著走了出去,結果看見周書朗正起身走向小莊園的門口,我跟過去周書朗看了我一眼,沒怎麽理會我走去了小莊園的門口,可我還是伸手過去扶他。
沒想到的是剛走到門口一輛出租車就停在了門口,我和周書朗的腳步都停下了,出租車裏很快下車了兩個器宇不凡,英俊挺拔的男人,一個清麗脫俗的女人。
下車的婉寧先走了過來,後麵的兩個去拿了行李,周書朗看著婉寧,婉寧快步的走了過來,還以為會先抱我,可是先抱的卻是周書朗,鬆開了周書朗的手臂我還真有點吃醋了。
“爸,你怎麽出來了?”聽聽這說的,他怎麽就不能出來了,也不是不能動,有手有腳的。
“天氣好,就出來了!”周書朗也不覺得害臊,睜著眼說瞎話,那天他不出來了,下雨攔得住他了麽?
“爸,你想沒想我?”婉寧就和沒看見我一樣,隻知道他爸了,眼裏根本就沒有我,好在還有兩個兒子,可兩個兒子走來卻也是看著周書朗,就沒有一個先過來找我的。
“媽,我真想你!”婉寧過來摟住了我,一旁走來的兩個英俊好大的男人看著周書朗,很幹淨的叫著:“爸。”
“爸。”一人一句,就一個字,可是我覺得那幹淨的一個字比婉寧給我的擁抱都好!
可這些還不夠,浩泊過來抱了周書朗,接著是浩洋,離開了浩泊和浩洋才看向我抱了抱我,叫了媽。
總感覺我比不上周書朗,以前什麽事情都是我放在前麵的,現在把他放在前麵了,我有點不習慣了。
進了門三個男人就開始說起了話,我以為我到廚房裏婉寧也會幫我忙,和我說說話,可沒想到婉寧也去了周書朗哪裏,靠著周書朗又摟又抱的,比我這個親媽都親熱,一個糟老頭子有那麽好麽?
婉寧還說起了自己這幾年在中國的事情,四個人聊得好不熱鬧,我倒成了孤家寡人了。
吃飯的時候幾個孩子也都給周書朗夾菜,也給我夾了,可我總覺得他們對我和周書朗不一樣。
吃過了飯他們把各自的禮物拿出來,可我到最後竟發現周書朗的比我的都好。
坐在沙發上了一會,婉寧拿了牌出來說一起玩,可是卻是他們一起玩,留我在一邊看著。
周書朗那天是賺足了麵子,晚上十一點鍾了都不去睡覺,我要是不說他得睡覺了,婉寧他們還要哄著他玩。
可沒想到的是,一說到睡覺浩泊就說要和周書朗一起睡,還有浩洋也說要一起睡,其實我覺得婉寧就不是男孩,是男孩也跟著過去了。
睡覺的時候我還在想,他們在一起能說什麽啊,一旁的婉寧靠著我問:“媽,你這些年後悔過麽?”
我轉過臉看著比當年的我還要漂亮的婉寧,告訴婉寧:“後過。”
婉寧抬頭看著我,很是吃驚,我轉過臉說:“剛剛我就後悔了!”
婉寧笑了,摟著我說:“爸是個好人!我愛他!”
“我是個壞人!你好好恨我!”我說著,婉寧咯咯的笑了起來,說我越老越喜歡吃醋了,連自己老頭子的醋都吃!
那天之後婉寧他們就開始陪著周書朗和我在巴黎轉悠,周書朗的腿腳大不如前了,兩個兒子卻非要去登山,說什麽他們爸說了站得高望得遠。
山雖然是不高,可要把人背上去也不容易,累的兩個兒子氣喘籲籲的,也把我嚇得不輕,擔心他們這麽的折騰,把周書朗這把老骨頭都給折騰的散了。
站在山上婉寧他們給我和周書朗拍了很多的照片,一起的也很多。
那段時間婉寧他們折騰的我都煩了,可是他們離開的時候我和周書朗卻都舍不得。
在外地趕回來的浩涆送走了婉寧他們,轉身我就問周書朗:“你當初是不是就衝著我這幾個孩子來的?”
周書朗不說話冷哼了一聲,像是不高興我了,可到了晚上還是得摟著我。
我說他六十幾歲的人了,一點都不正經,他卻說人老了都不正經。
時間轉眼又過去了十幾年,我們的小兒子周浩涆終於結婚了,而且很快就傳來了好消息,說我們又要有孫子了,可是周書朗卻沒機會看一眼我們的這個小孫子了。
周書朗離開的時候拉著我問:“你到底愛沒愛過我?”
那時候房間裏站了一屋子的人,聽見周書朗問房間裏的人都離開了,連小孩子都沒有留下一個。
我看著周書朗哭了,這些年了他從沒問過我愛不愛他,他也沒有說過他愛我。
看著周書朗我哭著笑了,問他:“那你呢?你為什麽娶我?”
“為了懲罰你的不告而別,誰叫你跑了?”周書朗說著抬起了另一隻手給我擦著眼淚,告訴我:“我從沒見過那個女人哭的那麽叫人心疼,我就想,戲演的可真好!我從沒見過那個女人唱起歌那麽的動情,一定是個歌星!上床的時候我嚐到了甜頭,我就想等醒了好好的問問你,你是賣藝還是賣身,可你卻跑了,跑的無影無蹤!”
聽到周書朗的話我哭的更厲害了,周書朗顫抖著手給我擦著臉上的眼淚,問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點著頭,斷斷續續的說我愛,我愛,周書朗笑了,笑著告訴我:“我還沒活夠呢,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他們!”
看著周書朗我不停的搖頭,周書朗卻說:“以後我走了你一個人也沒個人拌嘴,多沒意思,跟著他們回中國,哪裏是故鄉,我們得落葉歸根!”
“我不回去,我在這裏陪你。”我哭著說,周書朗笑了,笑著告訴我:“我走了,這裏就剩你一個人了,浩涆又去了美國發展,娶了個美國的老婆能回來照顧你麽?你別折騰他們幾個了,回去吧,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就把我也帶上,我也想回去了!”
“回去以後你記得少喝一點紅酒,年紀大了,別什麽事情都不聽勸,多去公園裏走走,和人說說話,別一個人悶著,悶壞了還要給孩子們添麻煩!”周書朗閉上了眼睛,輕撫著我眼淚手慢慢的滑到了身上,就這麽的扔下我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周書朗已經七十幾歲了。
孩子們都不願意把我一個人留在法國,都說要留下照顧我,我說不用我一個人能行,我腿腳好得很,能吃能喝的,用他們照顧我,要他們都走,可他們卻都不走,我是被他們逼著離開的法國,但是離開的時候我戴上了周書朗的骨灰。
我暫時不打算給周書朗下葬,婉寧他們都尊重我的意見,我說就先放著等找到了合適的地方再安葬,其實我是覺得周書朗一直都沒有走遠,一直都在等著我。
回到了中國我見了很多的人,這些人裏麵最年輕的就是龍天嬌和小康了,龍天嬌和我始終不怎麽熟悉,但是龍天嬌是自來熟,小康也老了,但是卻精神很好,身體也很硬朗。
冷雲翼看上去也很硬朗,或許是因為有龍天嬌在的關係,看著冷雲翼還很有精氣神。
邵子華老了很多,但是也很硬朗。
嘉文和子擎也都健在,而且見到我都很高興,特別是嘉文,拉著我說長說短的,特別是他們的克謙。
克謙已經又成了婉寧的丈夫了,雖然其中有點曲折,可是到頭來也算苦盡甘來了。
嘉文拉著我去了綠尓山哪裏,要我在哪裏常住,告訴我哪裏已經擴建了很大的規模,告訴我哪裏才是我的家。
我跟嘉文說哪裏是她的家,既然給了她,這麽多年都是她再辛苦,就是已經屬於她了!
我回國婉寧給我舉辦了歡慶會,我開始不答應,可婉寧非要辦,我老了說不動婉寧了,要是周書朗在她還能聽點話,可是周書朗不在了我也管不了了。
歡慶會上都是我認識的人,其中也有冷雲翼他們,但是還有一個人也來了。
東方煜和小傑一起出席了歡慶會,而且東方煜就坐在我的旁邊,這可能是婉寧故意這麽安排的,是覺得東方煜也很不容易,單身了一輩子,一輩子都沒有在娶。
“媽,去我哪裏住幾天,要我孝敬孝敬您。”小傑就坐在東方煜的身旁,看了一會表演就問我。
“不去了,我要去你周叔叔哪裏。”說話的時候我要看著小傑哪裏,中間隔著一個東方煜,就看他兩眼。
東方煜也老了,而且還有點發福了,但是人看著很精神,特別是看著我的那雙眼睛,看起人還是像年輕的時候一樣,直勾勾的不饒人。
“那明天我陪您到處的走走,看看這些年這裏的變化。”看著小傑就會想起了沈軍豪來了,想起海棠花了。
“你的這份心媽心領了,媽這把年紀了還看什麽啊,人老了不愛動,別費心了!”我婉言的拒絕了小傑,不是還有什麽顧慮,擔心什麽,隻是周書朗他剛走一個多月,我實在是沒什麽心思遊玩。
台上的婉寧站在那裏,說起話來文縐縐的,現在的婉寧是個很出名的小說家了,我的那半本故事書就是她拿走續寫的,聽說已經完成了,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看到。
故事的結局我並沒有問過婉寧,可是我很好奇婉寧會給故事怎麽樣的一個結局,那段風雨飄搖的往事想起來都是那樣的不堪回首。
婉寧在台上唱著歌,我在台下看著婉寧淡淡的笑著,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想起那些人那些往事——
很快宴會開始了,婉寧快速的在台上下來走了過來,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我的身邊,問我唱的好不好聽,我說好聽,婉寧又問我和我比呢,我說好聽。
“看我媽,多會說話。”婉寧笑著給我夾了一點菜送到嘴邊我撇開了臉,伸手要自己吃,婉寧卻怎麽都不讓。
“我自己有手有腳的,你喂什麽?”我有些不高興,伸手拿了筷子,婉寧看著我坐在一旁照顧著我吃東西,一桌子的人都是我認識的人,但我一直都不愛說話,發現和這些人都沒什麽話說,還是覺得和周書朗有話說。
吃飯的時候東方煜還時不時的看我,我吃的不多就坐在一旁給他看著了。
“你怎麽吃得這麽少?”看了我一會東方煜那蒼老的聲音就傳進了耳中,我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可能是剛回來不習慣,等過段時間習慣就好了,是吧媽?”小傑突然的搭了一句話,我勉強的答應了一句。
一旁的東方煜放下了筷子問我:“要不你去檢查檢查?”
我不喜歡東方煜多管閑事,沒有理會他,可一旁的小傑又說:“要不明天我帶媽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我沒病,我過幾天就好了。”我有些不悅,小傑那麵也沒了聲音,可一旁的東方煜卻一直在看著我。
吃過了飯婉寧就去和冷雲翼他們打招呼了,叮囑他們路上小心一點,隻有我和東方煜坐在原處沒有動。
我不走是因為在等著婉寧,可是東方煜竟然也沒有走。
“媽,累了?”婉寧終於忙完了,回來要帶我回家了,浩泊和浩洋也走了過來,看著我像是看著孩子一樣的朝著我笑。
“媽都累的不願意說話了。”浩泊玩笑的說,一旁的浩洋看著我還是在笑,起身我跟著婉寧和幾個孩子走向宴會廳的門口,才發現東方煜也跟在身後。
離開了酒店我坐進了婉寧的車裏,婉寧帶著我回了家裏,還以為看不到東方煜了,可第二天一起來就看到了在樓下客廳裏坐著的東方煜。
看到我下樓東方煜站起了身,告訴我:“我給你送點山楂糕,你不是胃口不好麽?”
東方煜的身後站著小傑,要不是這樣我一定把他的山楂糕扔出去,一把年紀了還來這一套,他也不怕小傑笑話他,一輩子了,竟然還是老樣子,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看了眼茶幾上的山楂糕,下了樓走去了餐桌坐下了等著開飯。
婉寧出來一看東方煜在樓下馬上過去招呼,婉寧比小時候懂事有禮貌了。
婉寧問他們這麽早吃了麽,小傑就說:“爸四點就起來去街上排隊了,聽說人家的山楂糕好一直到現在,別說吃飯了,水都沒喝!”
有這些話誰還能不讓他們吃飯,可是這是第一天,第二天我一早起來東方煜又來了,又送了桂花糕,說他吃著好吃就給我送來嚐嚐,結果就又留下吃早飯了,接連著幾天東方煜早上都過來,沒有一天不是過來的,每天都有一個理由,不是給我送這個就是送那個。
總算是有一天下雨了,一早起來我一看下雨了煩悶的心情好了不少,可一下樓又看到了東方煜。
東方煜真是風雨無阻了,我不願意看見他就要去嘉文哪裏,結果還不等去就生病了,醫生說我連日來不吃多少的東西,又夜裏著了涼,這麽大的年紀了身體肯定是熬不住了。
婉寧心急如焚的給浩泊和浩洋打了電話,一大早天沒亮就都過來了,非把我送進了醫院裏觀察,結果東方煜也不知道怎麽就來了,一過來就不走了。
病房裏一直問醫生是怎麽回事,醫生一個勁的解釋他也不聽,嘮嘮叨叨的要浩泊他們都沒了說話插嘴的地方,也亂的我心煩。
“爸,媽就是著涼了,這幾天吃得少,打點針觀察觀察就沒事了。”小傑在一旁勸著東方煜,東方煜突然來了脾氣大吼著:“都給我走,都走,不用你們照顧,我自己照顧,照顧你們也照顧不好,都走!”
東方煜這麽一吼婉寧他們沒怎麽樣,倒是把醫生都嚇走了。
“媽,您跟爸說您好點了沒有?”一旁的浩泊過來問我,我沒理會,小傑又過來問了我一遍,我才不耐煩的說好點了。
病房裏這才算是消停了,可東方煜卻沒離開一直坐在病房裏守著我,浩泊他們都勸他先回去,說我沒什麽事了,一兩天就回去了,可一勸東方煜就大呼小叫的,到最後也沒人敢讓他回去了。
到了晚上浩泊他們照顧我還不夠,還要照顧他,他躺在**不睡覺下床一趟趟的過來看我,折騰的浩泊他們也不安生,一會睜眼睛一會閉眼睛的。
總算是熬過了幾天,到了出院的時候總算不用看著東方煜那張臉了,擔心東方煜還賴著過來,我要去綠尓山,可去了就又看見了他,他比我去的還早。
見了麵他就看著我,問我怎麽才到,我一看他就有氣,他卻看著我看不夠的看。
我要回去,浩泊卻說剛來了就走不大好,怎麽說是姐夫家裏。
嘉文也說都這麽大的歲數了也不怕兒女笑話,鬧什麽鬧,坐在一起說會話聊會天多好!
聽了嘉文的話我才和東方煜坐在了一起,周子擎坐下就說我人老了脾氣也見長了,火氣還不小。
可東方煜卻說脾氣大了才好,不吃虧!
我不願意聽他說話,轉開臉和嘉文聊天,嘉文說我們都老了,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是幾十年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多少的日子能熬了!
嘉文的哪裏我住了幾天的時間,東方煜成天的跟著我,我去哪裏他都跟著,連上個洗手間他也在門口等著我,我實在是煩他就要回法國,結果他一聽說就來了,說什麽不走了,就要在婉寧家裏住下。
我實在是受不了他,就吵著了他幾句,誰知道他就站在我麵前看著我,一動不動的聽我吵他,婉寧和克謙在一旁一直勸我,他不但沒有感激反倒是生氣婉寧他們勸我了,說婉寧她們都是不孝子,要婉寧他們都離我遠點,誰也別碰我。
上了年紀的東方煜和年輕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脾氣壞的還不如個孩子,動不動就朝著孩子們發火,一點小事也說孩子們不孝,叫孩子們都走遠點。
孩子們是不願意和他一般見識,他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成天的倚老賣老。
開始我也生氣,到後來也都不願意理他了,而他就像個跟屁蟲一樣整天的我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風雨無阻的誰說也不聽,誰攔著也不行。
每天一大早就過來看我,晚上都是九十點鍾才離開,孩子們都有孝心就這麽陪著他折騰。
那年的秋天他生了病,早來晚歸的染了風寒,可一大早說什麽不去醫院,硬是跑婉寧家裏來了。
婉寧他們都嚇得不輕,他說他一點事都沒有,還出汗呢,可不是出汗了,都是虛汗!
去了醫院婉寧還把我也帶去了,要不然他就不打針不吃藥的在醫院裏鬧騰,他不嫌丟人孩子們的臉還沒地方放呢。
他在醫院裏住了幾天我什麽都沒做,就在醫院的**躺著睡覺了。
夜裏他也不知道抽的什麽風起來看我,差點沒把我嚇過去,結果他出院我就病了,醫生說是給他嚇得,他就整天的神神叨叨的,成天的在我病床的前麵轉悠,轉悠的我頭昏腦漲,都覺得眩暈。
可我好了出院了他就癡癡呆呆開始一陣清醒一陣糊塗了,婉寧連要他看醫生都商量不妥,他就像是個傻子一樣坐在我身邊坐著。
婉寧的哭的厲害,要我和他說,說去看醫生,要醫生給檢查,我就和他說:“一會醫生來了你要他們給你檢查,不然以後我都不見你了。”
聽我說他一個勁的點頭,馬上就要見醫生,醫生來了他果然沒有再鬧,就坐在**給醫生檢查,醫生要做什麽他就做什麽,一旁的婉寧一直在抹眼淚,我就知道東方煜得的不是什麽容易治的病,果然,醫生檢查之後還要做腦電之類的腦科檢查。
東方煜誰的話都不聽,我說看他就看,不說就不看,就一直的鬧騰,飯不吃覺也不睡,幾個孩子急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叫他去檢查,他馬上就跟著去了,我去的時候CT室的門剛打開,他就坐在那裏,看到了我馬上叫我婉。
那時候我就一直的看著他,叫他別亂動,他就像是個孩子一點都不動了。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的癡呆了,醫生說東方煜是老年癡呆症,但是不是很嚴重還是初期,要是配合治療就能有幾年的壽命。
醫生還說他的病早就有症狀了,是我們忽視了,一般老年癡呆的病人記憶力都會突然的減退,容易突然的發火,做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醫生舉了很多的例子,而那些例子都是在我看來東方煜幹的一件件荒唐的事情。
“以後盡量的別惹他生氣,這種病就隻能當孩子的照顧,沒有其他的辦法,他也是快八十歲的人了,你們做子女的就當是盡孝道了,好好對他。”醫生的話和給東方煜判了死刑也沒什麽分別了,可是東方煜他聽不懂,他看著我還很討好的在笑,讓幾個孩子都吃不下睡不著。
浩泊說他照顧東方煜,婉寧也說他照顧,小傑浩洋也都這麽說,可他們都忙的厲害,請人都不放心。
說請的人不行,不能細心的照顧,孩子們都爭搶著要照顧東方煜,看他們為難我就說我沒事,我照顧就行了,他們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他們也有老婆孩子,總不回去也不行。
我照顧他們也不放心,怕把我累壞了,兩頭都搭上,我說找兩個護理過來,我看著東方煜,反正我也沒事做。
老了老了給自己找了點事做,東方煜也如願以償了,終於能整天的跟我在一起了,早上睜開眼就能看到我,晚上閉眼睛我還在。
開始東方煜還有時候是清醒的,一陣糊塗一陣不糊塗的,孩子們說外麵的空氣好,要我帶著他去外麵走走。
清醒的時候東方煜很安靜,跟著我在公園裏散步一句話都不說,就是靜靜的看著我,可要是糊塗了就什麽話都說,一會他早就知道我是鈴鈴,一會他不該離婚了,嘮嘮叨叨的什麽都說,可說著說著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就都說了出來。
什麽他去法國偷偷的看過我,什麽他後悔把我送回了法國,什麽他後悔當初把離婚書給了我,什麽他早就知道蘇偉文是他的大哥,什麽他覺得蘇偉康也挺好,他還突然的問我蘇偉康好不好聽,當時我看著神神叨叨的東方煜,不知道是種什麽滋味,隻問了他一句話,我問他愛過一個叫沐婉的女人麽,他告訴我他愛,那是他老婆!
或許是東方煜心上的東西太沉重了,為了兄弟,為了親情,為了恩情,一樁樁的壓在他身上,積壓了好多年,終於把他壓得受不了了。
看著東方煜像個孩子一樣跟著我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我才知道記憶裏的東方煜其實沒和我說過多少話,恐怕一輩子的加起來也沒有現在一天說的多。
從那天開始我搬到了東方煜的房間裏去,早上他要穿衣服晚上要脫衣服,夜裏要起來去洗手間,護理都是些年輕人,手腳雖然麻利也手重,而且他也不讓護理靠近,晚上一碰他他就發火。
其實清醒的時候他什麽都能做,可一糊塗了就什麽都不能做了,要去小便你不管他就坐在**不動。
我就這麽照顧著東方煜,而某一天的早上東方煜睜開眼看到我突然把手伸了過來,輕輕的摸著我的臉,目光深邃的看著我。
我睜開眼看著他,他馬上像是年輕時候的樣子過來親了我一下,我有些錯愕的看著他,他跟我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那時候是深秋了,有點冷我還要給他穿很多才能出門,婉寧聽說他要出門推了工作送我們,問我們要去哪,他還神神秘秘的不要婉寧跟著我們,說要帶我去一個隻能帶我去的地方。
婉寧隻能放下了我們要我們打車去,不放心就在出租車的後麵跟著我們,而到了地方我的心突然的就是一沉,目光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荒草地上看著。
“你小心點,我拉著你。”東方煜伸手拉著我的手,帶著我去了曾經蘇偉文帶著我來過一次的地方,帶著我見了那個叫褚曉清的女人。
站在墓碑的前麵東方煜告訴我:“這就是我母親你婆婆。”
聽到東方煜說我抬頭看著他,想知道此時的他是不是清醒的,可是我卻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她很漂亮。”我看著墓碑淡淡的說,東方煜拉著我的手將我朝著他拉了拉,告訴我:“她的精神不太好,經常的打我,還把我扔到沒人的黑屋子裏,她不是個好媽媽,可是我想要她陪著我。”
我吃驚的看著東方煜,東方煜看向我問我:“以後你會不會也打我們的孩子?”
我搖著頭,告訴他:“我不會。”
他笑了,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不會!”
聽到東方煜的話我的心很酸,轉過臉看向了墓碑上溫婉笑著的女人,她是不是很後悔當初那麽做,撇下了大兒子,帶走了二兒子跟別人私奔了,如果不是那樣,今天的一切也就都不會發生了。
站了一會東方煜就有點茫然了,目光開始四處的打量,問我:“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散步到這裏的,誰知道來這裏做什麽?”我好笑的看著東方煜,拉著東方煜朝著外麵走,他卻一邊走一邊的甩著我的手問我:“你不是去法國了麽?怎麽舍得回來了?”
整天的都是這樣,我都習慣了,他問我我就胡亂的說給他聽,總比他一個人嘮嘮叨叨的要好。
離開了哪裏婉寧的車子就等在荒草的邊上,問我幹什麽去了,我說隨便的走走,婉寧拉開了車門上了車,車子裏他就靠在我身上睡著了。
“媽,辛苦你了!”婉寧看著後視鏡裏和我說,我看著婉寧隻是嗯了一聲,低頭看著枕在身上的東方煜,想起了他那張年輕時候輕狂的臉。
轉年的秋天我終於給累倒了,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眼看著八十的人了,整天的給個癡癡呆呆的人折騰,不累倒都難。
我一累倒我就覺得自己是要不行了,打針吃藥都不見起色,吃東西也難以下咽,這麽下去不要說是我就算是年輕人時間一長也熬不住。
趁著幾個孩子都在的時候,也趁著我還有口氣能夠和他們說話,我才和他們說:“我死了你們別告訴他,就說我去法國還沒回來,要他等著我回來……”
“媽,不說這些,出了院再說!”聽我說小傑馬上過來,要我別說,我搖了搖頭,看著小傑說:“別攔著,要我說完。”
小傑站到了一邊,我才繼續說:“我死後身體火化,骨灰一半放到周書朗你們養父的骨灰裏給我們合葬,一半放起來,等到你們爸爸過世火化放到一起,你們記住了?”
聽我說他們都點了頭,我看著他們說:“你們養父的骨灰我就放在我房間裏的櫃子裏,他們家的墓地在法國,就送去哪裏下葬,下葬要周浩涆你們的弟弟到場。”
“你們現在都姓蘇,你們百年之後要下葬的地方也是蘇家,婉寧可以除外,婉寧是嫁出去的人不在內,你們的父親東方煜本姓是蘇,以後他過世我和他的骨灰就葬在蘇家的墓地裏,你們也不用過多的去問了,知道就行了,以後就葬在蘇家的墓地裏。”浩泊和浩洋相互的看了一眼,看向我點了點頭。
“雲傑你過來。”交代了婉寧他們我看向了一旁的小傑,小傑立刻過來坐到了**,叫了我一聲。
“雲傑,你爸爸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的生身父母是誰?”我看著小傑問,小傑搖了搖頭,那時候的小傑已經是五十幾歲的人了,長相越發的深邃老城了,但是沈軍豪的影子還沒有消失。
“你的父親叫沈軍豪是你現在父親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的母親是一個叫樸美惠,有著一半韓國血統的女人。
他們是為了我和你現在的父親而死,我和你父親也因為愧疚他們的死而沒有在一起,我沒力氣和你說過去的事情,但是婉寧的新書‘情難枕’裏有一些關於你父母的事情,當初發生過的事情我沒有一字之差的寫在了裏麵,你可以找到看看,但是我想告訴你,那些事情誰都沒有錯,怪隻怪我們四個人無緣相對。”想一想如果那時候我們四個人不是那樣的開始,那樣的收場,或許今天也不會是一出悲戲了!
“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我說著閉上了眼睛,病房裏人陸續的都離開了,我閉上眼睛等著最後的那一刻到來。
可是還不等我靜下心來,病房的門口就傳來了東方煜謾罵的聲音,我睜開眼看向了病房的門口,還不等我看清楚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東方煜忽的一下就進來了。
看到我馬上就走了過來,漆黑的雙眼來回的看著我,問我:“你怎麽還不回家,你躺這裏幹什麽?”
病房的門口緊接著幾個孩子就跟來了,婉寧不忍心的看著我和東方煜,我看了孩子們一眼,看向東方煜打量了一會:“你怎麽找來的?”
“我打車跟著他們來的。”聽見東方煜的話我不禁笑了,人是傻了,可有時候比誰都精明。
“你不在家等我,你找我幹什麽,你回去吧,我過兩天就回去了。”我想要東方煜回去,不想要他在這裏鬧,他卻說什麽不肯,要帶著我離開回家,幾個孩子嚇得不輕忙過來說我病了,要住院治療,他才放下我,看著我問真病了。
“病了。”聽我說他馬上就安靜了就好像知道病了是怎麽回事一樣,可他連醫院都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他能知道病了什麽怎麽回事麽?
可是他卻就是很安靜的坐到了一旁,還把椅子拉到了我的麵前,坐到我麵前看著我。
婉寧勸他先回去,他就狠狠的瞪著婉寧,誰勸他走他就目光不善的瞪著誰,幾個孩子擔心我熬不住過去,擔心給他看見,可又弄不走他,就隻能看著我們。
奇怪的是每次我說話他都聽,就這次他怎麽說都不走,就算是我說他不走以後不要他了他也不動地方,就是看著我。
“行了,都出去吧,一時半會的也死不了,他不走就不走吧,去弄點吃的來,你們都不在把他一個人放到家裏,他一定也沒吃什麽東西。”聽到我說孩子們都離開了,很快就送來了米粥,我要婉寧喂他,他連婉寧靠近都不行,端著粥坐到我的麵前,卻一口口吹著要喂給我。
幾個孩子都站在門口紅著眼睛,婉寧轉身就出去了,我看著他問:“你吃沒吃呢?”
“沒吃。”他回答的幹幹脆脆的。
“你不餓?”我又問他。
他卻不說話喂給我要我張嘴,看著他我張開了嘴,吃不下也硬是咽了下去,看我吃他就吃一口,我才明白過來,我要是不吃他就也不吃了。
那時候我就想,說不定這就是我欠他的,我答應了沈軍豪要和他不離不棄,到頭來怎麽躲也沒能躲掉,冥冥中或許早就注定了,他要是不是現在這樣我也不會對他不離不棄,我要是死了,他說不定也就活到頭。
吃不下我也硬是吃,他不是也說過我活著就是他活著麽,他想要我活著,我就得活著,多活一天是一天,他也能多活一天。
他一輩子沒幹別的事,就往心裏攢事情了,好容易什麽都不知道了,再活不了幾天也怪可憐的!
也不知道是天開眼了,還是我沒到壽命,還是他在醫院裏一直照顧我感動了上蒼,我竟然在醫院裏躺了四天之後病情有所好轉了。
醫生說愛情的力量可真是偉大,連人命都能救活,可我和他都什麽年紀了,還哪來的愛情?
出院的時候他瘦了一點,我就擔心他這身體連寒冬都熬不過去,每天都弄些滋補的湯給他喝,而他從我出院開始就好像怕我再去醫院裏一樣,總擔心我吃不飽穿不暖,吃什麽都看著我吃了他才吃,穿什麽都看看我是不是也穿了。
我給他圍上圍巾,他就趕緊找一條圍巾給我也圍上,一次我們要出門,他看見進門的克謙圍著圍巾馬上就拿了下來,趕忙的給我也圍上了。
他就像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又什麽都在學,可學來學去他也隻是記得那麽一兩件和我有關的事情。
無人的時候我坐在**看著他說:“你一輩子都沒對我這麽好過,老了老了什麽也不知道,倒是來勁了!”
而他始終是那個樣子時好時壞,除了認識我聽我的話之外,誰都不理會,誰都不在乎!
清醒的時候他還知道給我蓋蓋被子,糊塗的時候他就嘮嘮叨叨的說個沒完,說累了睡一覺醒了接著還說,重複著一遍遍的嘮叨起來沒完。
夜裏他也常醒過來看我,看一眼像是踏實了,就躺下接著睡。
他這個人一輩子就糾纏著我不放了,什麽本事都沒有,就有本事纏著我。
年輕的時候是我自己傻,稀裏糊塗的就嫁給了他,癡癡傻傻的等了他三年到頭來我走了,他就後悔了!
離了婚他總是糾纏不休,糊塗賬都和他說不清楚了,他那次不是要我受委屈,到頭來他還是高高在上的欺負我。
他也就會個強取豪奪,坑蒙拐騙的,實在是不行就霸王硬上弓,他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一輩子都不氣棄不餒的,也夠執著的了!
這到頭來我好容易有一群兒女給我撐腰了,底氣也足了,可他又來了個釜底抽薪,給了我一個措手不及,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春天總算是要來了,我和他又走過了一個寒冬,冰雪消融的時候我就常常的看著外麵,他就跟著我站在窗口看著外麵,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什麽,但看他看得很專心的樣子,我就當他是在陪著我等春天的到來了!
當春天來臨,當花草樹木都已複蘇的時候,我和他走出了房子,兩個人走在晴朗的天空下,微風吹來他拉著我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我回頭吃驚的看著他,他卻不知所以的看著我,我很好奇的看向他的口袋,他也低頭看向自己的口袋,他還是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拉著我的手放不開了而已。
起風的時候他是覺得手冷了,就把手放進了口袋裏,但是牽著我的手卻從來不會放開。
他雖然是老了,可是卻依舊身體很好,帶我走在路上腿腳一點都不會不利索,好在我的身體也還算是可以,或許還能陪他幾年。
……
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和他去看了蘇偉文,想他給蘇偉文鞠一躬,畢竟蘇偉文曾為了他放棄過付出過,可他卻木頭一樣站在我身旁動也不動一下……
夏意盎然的時候我和他去了海棠閣的山頂,本想他安靜的陪著沈軍豪坐一會,他卻拉著我到處的走……
秋葉滿地的時候我和他去了法國,他倒是安靜了,坐在紫藤樹下哪裏也不去了……
冬雪紛飛的時候我和他回了家,終於覺得沒什麽該做沒去做的事情了,他又開始神神叨叨說孩子們偷了他的東西……
問他是丟了什麽他又不說,整天看賊一樣的看著孩子們,就好像他真的丟了什麽東西,他也整天的在房間裏翻箱倒櫃的找,找來找去的也沒看他找出個什麽東西。
可有天夜裏他卻起來親了我一下,等我睜開眼他已經穿上了鞋,看他穿上外套不像去洗手間的樣子,忙起來問他要做什麽,他卻叫我睡覺自己去了門口。
他一天都癡癡傻傻的誰知道他又是鬧騰什麽呢,忙著起來跟著他出去了,他走的比我還快,我跟出去他已經站在院子裏了。
孩子們聽見了動靜都起來出來看我們,問我怎麽了,我卻不說話看著他跟著去了院子裏的一棵老樹下。
他蹲下用蒼老的手掃著樹根下凍實的土,我要克謙把鐵鍬拿來幫他把土挖開,當一個精致的盒子露出土的時候,他蒼老的手快速的伸過去,拿走了盒子,孩子們還沒來得及看清盒子他就藏了起來,起身拉著我朝著房子裏走。
回到了房間裏他拉著我坐到了**,才把盒子拿了出來。
孩子們小心的推開門看著我們,他看了我一眼低著頭打開了精致的方形盒子,目光裏映入一枚鑽戒和一個銅色的小鈴鐺,小鈴鐺上麵還帶著葉子的花紋。
婉寧越來越愛哭了,都已經是五十幾歲的人了,還靠在克謙的懷裏流眼淚。
我看了婉寧他們一眼,叫他們把門關上都去休息,門關上我才看著他。
他有些凍紅的手拿出了鑽戒拉著我已經有很多皺紋的手給我戴上了,問我鈴鐺呢!
我把一直都帶在身邊的鈴鐺給了他,他把兩個鈴鐺放在了一起,神神叨叨的收了起來。
那對鈴鐺在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也不知道給他又藏到哪裏忘了,而他依舊是哪個樣子,癡癡傻傻,時好時壞……
……
他最終還是把我等了會來,可他卻忘記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
他忘記了他的兄弟情份,忘記了沉重的恩怨,也忘記了他到底是誰!
可他卻記得我,記得那一場無關風花雪月的往事……
……
春天又來的時候,婉寧的新書大賣,為了慶祝克謙給婉寧舉辦了一個慶功會,而我和他自然就成了最受矚目的人。
我坐在他的身邊,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雖然是人老了,可看上去他還是那麽的精神,神采奕奕。
他還是老樣子,拉著我的手眼睛裏誰都沒有,隻知道看著我,連婉寧在台上為我們唱歌他都不去理會,我隻好告訴他:“看著前麵,聽婉寧唱歌!”
他就像是一個孩子,聽到我說轉過臉看向了台上,我跟著也看向了台上。
婉寧把一首與她新書同名的情難枕送給了我和他,是一首很久很久之前的歌了,可婉寧唱起來卻依舊是那樣的動聽,經久不衰……
如果一切靠緣份,何必癡心愛著一個人
最怕藕斷絲連難舍難分,多少黎明又黃昏
就算是不再流傷心淚,還有魂縈夢牽的深夜
那些欲走還留一往情深,都已無從悔恨
早知道愛會這樣傷人,情會如此難枕
當初何必太認真,早明白夢裏不能長久
相思不如回頭,如今何必怨離分
除非是當作遊戲一場,紅塵任他淒涼
誰能斷了這情份,除非把真心放在一旁
今生隨緣聚散,無怨無悔有幾人
……
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婉寧動聽的歌聲裏時,我轉過臉看向他,以為他會聽話的在專注的聽歌,可他卻是在看著我,看到我看他,他竟俯身過來親了我一下……
……
------題外話------
後麵還有就是番外了,親們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