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意思是……”來人是蕭令琮身邊跟隨多年的謀士高縈,計謀過人,卻也有時候不得不讚歎蕭令琮的聰明。

他有時候說的話,十有八九就能中,比之他這個謀士還要準確幾分。

蕭令琮輕笑了一聲,若是真的有什麽蛛絲馬跡之類的,他倒是會覺得這個陸家和晉王一點幹係都無,可這般幹幹淨淨,卻又有諸多巧合,那他就決計不肯相信了。

他自負聰明,就連蕭令瑢也不放在眼裏,可蕭令琰此人非同小可不容小覷,當日皇後薨逝之後的手段淩厲,倒可以說是仗著陛下的勢,可這麽幾年下來,他的成長和進步愈發的強和快了,這點令他心中很擔憂。

如果先前他不知他身份,興許會覺得他是個得力的幫手,可如今……他冷笑了一聲,陛下倒真是把自己心肝上的人疼到了心肝裏,都是他的兒子,卻如此的厚此薄彼,還要設計防範,如何不讓人心涼?

“蕭令琰就是龍種!非但如此,陛下怕是在心裏已將他當做儲君了!”蕭令琮沉聲說道。

高縈麵色一驚,這話可不是混說的,若當真是如此,那這京城的局勢可就不是他們眼中看到的這樣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驚聲道:“殿下可確認?”

“千真萬確!”蕭令琮對自己的猜想很自負,並且……他從一旁的暗格中拿出不少紙張來,放在了桌麵上,淡笑道:“這些東西便可佐證。”

高縈神色一頓,隨後上前來翻看了幾眼之後,眉頭皺得愈發緊,“殿下,這僅僅能證明陛下當年身邊的那位女子曾身懷有孕,卻不能確定晉王就是她的兒子!”

“是與不是,若陛下不肯承認,誰也沒有法子,即便是本王已篤定真相如此,也無可奈何。不過……”他冷笑了一聲,“別人會不會這麽想那可就不知道了?若是這事傳出去,有的人自然是要耐不住的。”

“殿下不可。”高縈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打算,宣王是被陛下的偏心和手段氣恨了,陛下要保護的,他偏要將它公之於眾,成為眾矢之的,這雖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壞事,卻絕不是什麽上上之策。

“屬下先前記得,殿下最早懷疑此事之時,想的可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策和看著那邊引狼入室,坐山觀虎鬥的法子,屬下以為,這才是殿下應行之策,這般貿貿然地將事情說出去,一來那邊也有了驚醒,反倒不利於咱們施展拳腳,二來此事若公布出去,若陛下順勢而為,我們豈不是更加頭疼?”一個對兩個,還是一個對一個,另一個坐等收獲,是個人都能想明白。

蕭令琮心頭鬱氣十足,聽著高縈的話,臉色愈發的難看頓了半晌之後,才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先生說的是,此事是本王的冒失了。”

高縈鬆了一口氣,滿是讚賞和敬仰地看著蕭令琮,這般年紀能有如此胸懷,何愁不能成大事?

他寬慰一笑,恭敬地拱了拱手道:“殿下生於皇家,生來尊貴錦衣玉食,可要圖謀大誌,個人意氣之爭和憤慨埋怨都需拋之腦後,情由在父子之間,更在君臣之中,待大權在握,這天下的生殺予奪才可由殿下做主。”

蕭令琮眼神一頓,隨後抬起頭來,麵上隱約的那一絲惱怒緩緩地散去,隻剩下滿臉的野心磅礴和冷然如冰。

他要做這天下之主,要行的是千裏謀劃,區區這點小事何至於放在心上,更應當……俯瞰成王才對。

他冷冷地笑了起來,手掌緩緩握緊,不再多說什麽。

蕭令琰行至馬車上往晉王府而去,上了車馬後,便抬頭問道:“身後可還有人跟著?”

風疾在門口一邊駕車,一邊恭敬地道:“回稟王爺,並無什麽人跟著。”

蕭令琰緩緩地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做的還是有用的,隻要不讓那些人注意到滿滿,就妥當了。

他微微斜靠在車廂之上,閉目養神,隻是心底卻莫名多了幾分疑團,他皺了皺眉,不過一會兒,那疑團卻越來越大,讓他就是想要小憩一會兒那難以堅持,頓了片刻後,他猛然抬起頭來,眼中精光乍現。

“不好。”

風疾正駕駛著車馬,突然聽見這聲音忍不住心中一驚,急忙勒住了馬韁,這才抬起頭來道:“王爺怎麽了?”

蕭令琰胸口緩緩起伏,眸光中盡是冷然之色,咬了咬牙之後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蕭令琮已經察覺了。”

“什麽?”風疾聽得沒頭沒尾,頗有幾分理解不到。

蕭令琰直起身來,閉了閉眼睛,隻覺得悔恨又惱怒,他早就該知道的,自己在什麽樣的地方行走,為什麽偏偏要把滿滿扯進來?

若早知這樣,還不如狠下心來,將她送回稻香村,哪怕是這一生都不能得見,也比她與自己一通承受這樣的危險要好。

“你多加人手,在陸家附近潛伏,那附近無論是什麽人,都要仔細勘察,更要告知華年等人,姑娘的安危一定要警醒提神!”蕭令琰沉聲說道,聲音中都夾雜了一絲不穩。

風疾聽得心中一緊,不由得肅然起來,“王爺的意思是……”

蕭令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來,他這個四哥,表麵上溫文儒雅,謙虛和善,又自帶清高,在人們看來,多半還要稱呼一聲溫潤如玉,實則內心縝密,聰明絕頂,那心思九曲回腸,誰也猜不透他心裏的真實想法。

他自覺看透了自己,實則他們二人不過旗鼓相當,他既已察覺出不對,卻又按兵不動,那就說明他打的如意算盤,便是將他也給裝了進去。

隻不過……他怕是不能讓他如願了。

“等秋闈結束,何時殿試?”聽見問話,風疾趕緊道:“出了名次不過半月就要殿試。”

“好,這樣就好。既然他想躲在暗中看戲,那本王便讓他看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