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煙喊完發覺不對,陸恒正摟著餘晚媱親吻,表情沉溺溫柔,經她這一叫,霎時換了神色,先是定在那兒,隨即睜眼,將餘晚媱放回床,再轉頭已是尋常時候的生冷姿態。
他快步走出來,經過秀煙時,眼睨過,秀煙立即低頭,唬的後背冒汗。
陸恒也隻看了這一眼,沒再說什麽警告的話,抬步出了屋。
秀煙縮了縮脖子,心想著世子爺也不是真像平日看到的那般冷淡,也是對夫人有幾分愛憐的。
她捂著嘴偷笑,未幾記起來要服侍餘晚媱沐浴,到床邊時,才見餘晚媱睜開了眼,臉白唇紅,眼神清明,她呀著聲,“原來夫人是醒的,我還當夫人醉過去了。”
她挽住餘晚媱的手腕,餘晚媱坐起身問,“爺屋裏怎麽了?”
秀煙先扭過身,去把裏間的門拴上,小聲說道,“您不知道,雪杏把陳家表姑娘扶進了世子爺的東廂房。”
“雪杏還說是剛來咱們檀棠院,不認得路才誤進了東廂房,可我剛剛在那兒都聞到龍涎香了,打的什麽主意,當咱們都是傻子呢,”秀煙接一句道。
餘晚媱默聲,果然陳氏沒有好心,借著她的生辰給陸恒房裏送女人,這招著實厲害。
她想到了方才的陸恒,紆尊降貴來親近她,若不是看慣了那副清貴鄙夷的神態,當真以為他是入魔了。
“……夫人,奴婢覺得,世子爺心裏是有您的,那陳家的表姑娘也越不過您,”秀煙笑道。
餘晚媱沒說話。
秀煙看她似入定,覺得要把這事說通透,“世子爺隻是為人克製,您今日生辰,他還特意送您一套頭麵,往先都是奴婢看錯了,隻當他不盡心,其實他隻是不外露罷了。”
餘晚媱想如果跟陸恒沒有這四個月來的相處,她也會信這番說辭,人不能騙自己,他什麽樣她終歸是不了解的,他今晚過來隻是要說明他誤會了她,也許頭麵是補償。
也許那親吻也隻是他喝了酒,衝動而已。
她不能當真,也當真不起。
“老爺怎麽去了爺房裏?”她叉開話道。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秀煙一頭惦記著要跟她繼續說陸恒,“夫人,世子爺終究要和您過一輩子的,眼下他有鬆動的意思,您……”
“別說了,”餘晚媱突然道。
秀煙嘟噥,“現在一個陳家表姑娘,往後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表姑娘呢,總要讓世子爺愛重您,那些女人才不會趁虛而入,您難道要在這府裏苦一輩子嗎?”
餘晚媱把她的話拋之腦後,搭著她的手道,“我困了,洗澡吧。”
秀煙眼睛紅了,到底沒再說下去,扶她去洗浴了。
——
陸恒回到東廂房,門口正站著陳氏和劉氏,陳氏臉上青一塊白一塊,見著他都沒露出笑,隻抬手用帕子擦眼淚,“瑾瑜來了。”
陸恒陰著麵踏進門,就看到陸韶安衣衫不整的下床,臉上還有女人的口脂印,那**傳出陳蓉的哭泣聲,嬌滴滴的,陸韶安才享用了小美人,雖說是舅姥爺家的女兒,多少不地道,但木已成舟,他也沒辦法。
“您真有能耐,臉都不要了,”陸恒譏諷他。
陸韶安自然掛不住臉,手指著他破口大罵,“你個沒良心的兔崽子!難道不是你給我設的局?現兒倒怪我不成?”
陸恒冷笑,“我給您設局,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陸韶安氣急敗壞,“你少說無賴話,我隻問你!你把香娘母子藏哪兒去了!”
門口陳氏同劉氏互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得出了答案。
陸恒眉頭皺起來,“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陸韶安先是急怒,在看清他的冷臉後,旋即一臉難過,抓著他道,“當年是我不對,害的你母親一屍兩命,這麽多年我一直愧疚,我入道觀潛心參禪,也足以抵消我做下的錯事。”
他急得都顧不上儀容,隻差當著陸恒的麵哭出來,“可香娘母子沒有錯,她是我在你母親走後才收在身邊的,元兒才七歲,你是他哥哥,你們是一家兄弟……”
“我說過了,我沒有兄弟,我唯一的兄弟在未出生時就隨著母親一起去了,父親今日說的話我當做胡話,再叫我聽到了,我隻能去請族老開宗祠,”陸恒道。
陸韶安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他做的出來,陸韶安急揪住他,“就算請族老,我也不怕,我沒納妾,香娘被我安置在小葫蘆巷,你以為抓了他們我全然不知,我告訴你,你要是殺了你兄弟,你就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牲!”
“我再說一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您要是瘋夠了,就請離開,”陸恒拂開他的手,轉步出東廂房進了書房。
這一鬧陸韶安稍微冷靜,他這個兒子他還是清楚的,雖然跟他對著幹,但從不會暗裏給他使絆子,香娘的事兒不定就是他,她在小葫蘆巷沒幾人知曉,也就他屋裏那幾個女人還有跟前侍奉的奴婢加小廝知道,等他回頭去審一審屋裏人,應會有線索。
他理理衣襟,記起這房裏還有個剛被他睡了的陳蓉,剛才還哭呢,這會子都沒聲了,估摸著是被嚇到了,可憐見的,閨房裏嬌養的姑娘哪見過這陣仗,他不免生出些許憐惜,但是外頭還站著陳氏和劉氏,他這個威遠侯斷不能再丟麵子了。
他杵著拐杖一瘸一拐出來,故意冷著張臉,也不看她們,就要走。
劉氏忙叫住他,“老侯爺,您怎麽能走?我們蓉兒受了委屈,如今成您的人了,您總要給我們陳家一個交代吧。”
陸韶安咳咳幾聲,正要說話,陳氏咬牙切齒道,“嫂子還不曉得我們家的規矩?是不能納妾的!”
劉氏訕住,眼望向陸韶安,“蓉兒的身子都沒了,您總不能吃了不認。”
陸韶安胡子動了動,半天說不出來一聲。
陳氏這時卻笑出來了,“老爺屋裏一堆通房,多蓉兒一個不多,嫂子要是舍得,我們陸家斷不會少蓉兒一口飯吃,嫂子若不舍得,就領回去,我們隻當這事兒沒發生。”
劉氏瞪大眼噎住,半晌幹笑,“這也是蓉兒的福氣。”
陸韶安平白得了個通房,自是心滿意足,任幾個小廝丫頭簇擁走,東廂房一片狼藉,自有小廝進屋收拾,隨即正院那頭的嬤嬤過來,將陳蓉帶走。
陳氏等他們走後,才收斂了笑,露出陰狠神色,衝劉氏道,“原來嫂子混不介意蓉兒跟的是誰,隻要是這府裏的爺們兒就成。”
劉氏訕笑,“妹妹想岔了,蓉兒不中用了,我再送個更聽話的來……”
陳氏哼笑,“得了,別又進了老爺屋,這府裏老爺不管事兒,陸家的錢嫂子就別想了,蓉兒要有本事,老爺的那點私房錢隨便花。”
劉氏笑不下去,便告辭走了。
檀棠院安靜下來,再聽不到吵鬧聲。
書房裏,陸恒再看不下去手裏的書,閉眼躺到羅漢**,意識回想起七歲那年,母親挺著肚子在房中發現陸韶安跟自己的貼身婢女廝混,那天他隻記得母親流了很多血,再也沒睜開眼。
——
另一頭,韓雲生從陸府出來,坐上馬車後打開手裏的香囊,裏麵有一張信紙,還備著兩張銀票,他打開信看,驀地發出一聲輕笑,四個月沒見,曾經愛說笑的小嬌娘成了端莊穩重的大家夫人,但性兒還是沒變,求他辦事又不想欠他的情,好大一手筆。
韓雲生住在城郊,趁著還沒關城門馬車駛了出去。
韓雲生疊好信裝回香囊,眯著眼靠在憑幾上,往嘴裏塞橘子。
沒一會,馬車驟然刹住。
“怎麽回事?”韓雲生掀車簾,話落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倒在馬車前,後麵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過來抓她。
那女人抱住車把式的腿,尖叫道,“求求大爺救奴婢,奴婢是威遠侯府世子夫人跟前大丫鬟,您救了奴婢,我們夫人一定會重謝的!”
韓雲生咧出笑,衝那大漢吐一口籽兒,大漢啊的一聲,登時滿臉血,地上女人又驚又懼,韓雲生指著她對車把式道,“把她捆起來帶走。”
——
過了二十八,年就近了,府裏倒也熱鬧,陳氏將各處都置辦的規整,陸恒也休沐兩日,但各家往來應酬多,他雖不喜這種場合也得應付,原本夫妻二人就不常同處,就是這閑暇時也見不著麵。
餘晚媱倒是樂的自在,呆在屋裏養著身子。
隻是因陳蓉一事,陸恒陸韶安父子倆到底維持不住表麵平和,見麵就冷言冷語,好好兒的除夕夜也沒過好,草草用罷膳就各自回屋了。
西廂房這邊的丫頭們私下聚一起在旁邊耳房吃酒,餘晚媱擱中間蹭了兩口湯,有說有笑在一塊玩骰子,還沒玩多久,雪杏過來請她,說陸恒來她屋裏正等著呢。
餘晚媱算算時間,這個月到頭了,還沒到下月初,他來總不會為著那檔子事,可是她近來極謹慎,沒做過什麽讓他惱的事。
莫不是……她給韓雲生遞信被他發現了。
餘晚媱頃刻驚住,從座上起來,入了廂房。
她進門即見陸恒背對著她站在榻邊,手裏握著她的帕子,見她進來,又將帕子放下,餘晚媱小步到他身邊,“爺。”
心下已是忐忑不安。
陸恒隻嗯一聲,眉目放鬆,低頭注視著她,她穿的有些隨意,罩了件鬆花褙子,挽著低髻,鬢邊紮了朵桃紅絹花,襯的臉如玉似嬌。
她好像很緊張。
也不是,她在他麵前一直是這樣的,剛剛還在耳房跟丫頭有說有笑,轉眼到他跟前就閉著唇,垂著臉很溫靜。
陸恒頓了頓,想說又沒什麽可說的,他過來無非就是看看她,真看到了,又有更多的心思出來。
似乎那天的吻,打開了閘,讓他一看見她,就抑製不住心底的躁動。
他應該走的。
但他伸出了手,僅在一刻,快撫到她臉上時,她輕著嗓音道,“爺,照著您的規矩,今日不是初一……”
作者有話說:
大寶貝們!讓大家久等了,來了來了,然後這周榜單字數夠了,明天不能更了哦,這章有小紅包,謝謝大家體諒!然後周四下午六點準時更新!!!真的很對不住,等入v了,一定會爆更!我發誓!!!感謝在2022-06-05 18:37:21~2022-06-07 18:46: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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