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本就是闔家團圓的日子,選在這一天當真是用心,陸瓔特意裝扮一新,英國公府和他們陸家不同,陸家至少表麵清貴,陸韶安沒有弄出那麽多庶子庶女,但是顧淮山卻有三房妾室,光庶女就有兩個,她將來是英國公府的嫡女,肯定不能被這兩個庶女比下去了,當然要豔冠群芳。
餘晚媱被調理的很好,已能下地走動,平日裏常在院中轉悠,英國公府認親這麽大的事,她做為陸恒的夫人肯定得去。
這回到英國公府又是一番不同,認親宴設在英國公府的正堂,除英國公一家和陸家,還有傅家人及陳肅夫婦等人到場,可謂盛大。
餘晚媱被安排在傅音旭左手邊,傅音旭看著她的肚子,感歎道,“都這麽大了,快要生了吧。”
“嗯,”餘晚媱靦腆一笑,其實她是有點怕的,之前沈玉容生產的慘叫她還記憶猶新,可見生孩子對婦人的傷害有多大。
傅音旭揣摩著她想法,咯咯笑,“胡太醫是婦科聖手,有他在,你不用怕的。”
餘晚媱拘謹道,“胡太醫貴人事忙,這不好吧……”
“你太客氣了,等以後咱們成一家人,胡太醫能給姑母治病,怎麽就不能給你治了?”傅音旭笑道。
餘晚媱啞住聲,所以她還沾了陸瓔的光。
她慢慢轉頭去看陸瓔,陸瓔被傅氏握著手,兩人一派母慈女孝,英國公顧淮山亦是樂嗬嗬,今天之後,陸瓔便是他們的女兒,從此成了金枝玉葉。
陸瓔是天之驕女,而她卻要仰人鼻息,縱使心底明白,這是命,她仍抑製不住羨慕,從前她以為有爹和哥哥,日子過得平淡快樂已是幸事,可是平頭百姓太脆弱了,這些權貴一隻手指就能捏死他們,誰又願意被人扼住命脈呢?
餘晚媱突然有些坐不住了,其中暗流湧動太過複雜,她不想參與進來,陸瓔會不會被認回去跟她沒有關係,有陸恒和陳氏在,陸瓔永遠是掌上明珠,她也永遠不會被放出來。
餘晚媱撐著秀煙的手起來,陸恒側偏頭看向她,她沒有回望,陸恒微皺眉,挺著肚子就不能乖順些,這個檔口跑什麽,才想讓她坐回去。
傅音旭緊張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有點透不過氣,我想出去透透風,”餘晚媱點頭又搖頭道,眼睛才看過陸恒。
陸恒是聽過徐醫娘交代過的,懷孕的婦人最是容易不適,這正堂擠了不少人,她透不過氣也正常,便默許了她出去。
傅音旭支了個丫頭給她,笑道,“這裏人多,對你來說確實會難受,還有一會,估摸著你得餓。”
她悄聲叮囑那丫頭,“你帶陸夫人到後頭的東跨小院歇一歇,記得叫廚房做些吃食送過去,萬不能虧待了陸夫人。”
丫頭哎一聲,領著餘晚媱走後方的夾道出去。
陳氏凝視著陸瓔和顧淮山,在這一刻還是免不了紅起眼睛來,這些年的籌謀總算有了結果,她終於要揚眉吐氣了!
顧淮山手中轉著岫岩玉雕刻打磨成的健身球,當先說道,“今兒是大喜的日子,請諸位到場,就是為了做個見證。”
陸瓔趾高氣揚的挺起身,眼皮子掃了四周,那兩個庶女看著她無不豔羨,在場的其餘人也都麵帶著笑,這次的認親他們早已心照不宣,陸瓔隻差將鼻子翹上天,過了今兒,她就能將她的便宜嫂子踩進泥裏,隻要她想,英國公府有的是辦法讓她嫁給大哥哥。
“老夫和夫人決定收瓔兒做幹女兒,”顧淮山朗聲道。
四下一靜,各人臉上的笑都掛不住,有些直接驚住了。
陸瓔和陳氏原本還笑容滿麵,以為一切了若指掌,放下陡生變故,還是顧淮山親口說出來的,兩人俱是失色,陳氏盯著他們夫婦,須臾問道,“國公爺是不是把話說岔了?”
“母親,”陸恒出聲製止她,這裏畢竟是英國公府,他們和英國公一家向來交好,沒必要因為這件事兩家鬧得不愉快。
陳氏隻得沉默,陸瓔差點哭出來,隻得憋屈的等著傅氏說話,還盼著她能把自己認回去。
傅氏笑道,“瓔兒是個貼心孝順的,我和國公爺都對她甚是喜愛,這才有了想認她做幹女兒的想法,陳老夫人是舍不得瓔兒給我做幹女兒嗎?”
陳氏僵笑了兩聲,“怎麽會?”
傅氏便笑著抬手,自有丫鬟端茶到陸瓔麵前。
陸瓔又氣又想哭,嫡女沒撈著,還得給他們磕頭敬茶。
她憋屈的端起茶跪到地上,先給顧淮山還有傅氏磕頭,隨後遞上茶水,還得揚起笑臉,“請寄父寄母用茶。”
二老接過茶喝一口放回桌上,傅氏忙將她拖起來,“即認了幹親,往後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禮。”
陸瓔再看她笑已經沒有以前想親近的感覺了,心中憎惡,隻有嘴上掛著笑裝乖巧。
其餘人都懂眼色,敷衍著道兩句喜,這事兒就算定下了。
傅氏眼睛轉向傅音旭,沒看見她身邊的餘晚媱,心下一頓,拍著陸瓔手道,“留下來陪我住兩天吧。”
陸瓔的餘光飄向陳氏,陳氏此刻已經麵無表情,她摸不準陳氏的意思,又拒絕不了傅氏,便點點頭給答應了。
這麽一圈下來,也到了午時,底下丫頭們便請他們移座凝香樓參宴。
陸恒還惦記著餘晚媱,離座去尋她。
這頭傅氏先放開陸瓔讓她入席,言說要換聲衣裳,等他們都走了,傅音旭過來跟傅氏說了餘晚媱情況,傅氏略心寬,“先不急,讓她歇好,過會我跟她先私下做了滴血認親,我心裏覺得她就是我窈兒,可是就怕萬一,等確定了,今兒就把她認回來,這麽多人在,那對母女也不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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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跨小院這裏,餘晚媱先腳進屋,後腳溜進來一個俊俏的小伶女,臉上還上了妝,看著是要去唱戲,她急慌慌的跟到屋前,被傅音旭的丫頭瞧見,唬著聲斥她,“前頭趕著上台,你怎的跑這裏來了,還不趕緊走,仔細被人撞到脫你一層皮。”
屋裏聽見聲,秀煙探頭出來,一下認出那伶女是韓雲生的徒弟鳴玉,忙對丫頭道,“這位姐姐,她找我有事,您別怪罪。”
那丫頭直笑,“得了得了,即是認識的,我也不好說什麽,不過你們說完得快些走,別耽誤了前麵的正事兒。”
她說著沿著夾道回去,秀煙將鳴玉招進屋。
鳴玉一見到餘晚媱,先行了禮,“陸夫人,師父叫我給您遞信。”
她小心從衣兜裏取出疊好的信給她。
餘晚媱打開信封查看,越往下越心驚膽顫,目光最終停在“殺子賣母”四個字上,她不想相信這是真的,陸恒縱有千般不是,也不可能會歹毒成性,他都能救自己的父兄,若真想殺她,何至於會等到現在?
“陸夫人,我師父還有樁事情要我親口告訴您,貴府的二姑娘是假冒的國公府千金小姐,這也是她親口承認的,隻等國公府認回她,陸大人便會迎娶她入門,”鳴玉又拿出兩朵掉的七零八落的芍藥,走近放到她手邊的桌子上,“這是二姑娘的芍藥,送給了陸大人,陸大人親手接了,後頭又意外落下,被我師父撿了。”
芍藥贈情。
秀煙都懂得道理,餘晚媱怎麽會不懂,上巳節那天陸恒早早出門去送陸瓔,一切都合情合理,她嫁進陸家是為陸瓔的病,陸恒娶她是為陸瓔的病,她隻是個普通的商女,他們這些高門大族用盡詭計來對付她。
那些時日陳氏對她的刁難和陷害,陸恒是默許的,陳氏說她是陰祟,陸恒親手將她關起來,陸恒對她充滿了鄙夷和瞧不起,她在一開始就注定是活不了的。
今日英國公府認回陸瓔,今日之後,就是她的死期。
她抖著手將那封信撕碎扔進唾壺中,回神時已滿臉淚水。
鳴玉急道,“陸夫人,我師父說,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韓雲生隻是個唱戲的,能有什麽辦法,不過是安慰罷了,餘晚媱將腕上的玉鐲子剃下來給她,“多謝他的提醒,這是謝禮。”
鳴玉捧著玉鐲子告退。
秀煙急紅了眼,衝餘晚媱道,“世子爺這般狠心,我們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呆在那虎狼窩中?”
她說完見餘晚媱沒有反應,慌忙跑出去,拉住鳴玉道,“你師父真能救夫人?”
鳴玉嗯嗯著,“我師父可厲害了,一般人惹到他都活不了了。”
秀煙這樣的丫頭是想不出有多厲害,但有她這句話,心裏至少有個底,又將自己戴著的一根銀簪子塞給她,“這可是你說的,我們夫人就指望……”
小院的門在這時打開,陸恒進門就見她和一個伶人拉拉扯扯,那伶人手裏握著的玉鐲子儼然是餘晚媱的,那股一直被他壓在心底的暴怒在這一刻爆發,他滿麵陰厲,到兩人跟前時,那兩人都嚇得撲通跪到地上。
“玉鐲子拿來,”他一字一句陰狠道。
鳴玉提心吊膽的將玉鐲子給他,他立時喝一聲,“滾!”
鳴玉急忙跑友,秀煙當即軟倒在地上。
陸恒探手推開門,入目見餘晚媱驚恐萬分的往後退,踉踉蹌蹌著跌回椅子上,他斜眼睨著秀煙,嗓音冷冽,“你的丫鬟偷拿你的玉鐲子送人,留不得了。”
餘晚媱強撐著起身,跌跌撞撞到他跟前,“求您放過她……”
隨之而來的就是大口大口的呼著氣,她的腹中開始疼,疼的她渾身戰栗,眼前昏黑,一倒頭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終於寫到這裏了,如果沒意外的話,明天開跑,大概後天或者大後天入v船沉跳河,因為怕掌握不住節奏,所以會寫的比較細,讓大家久等啦,mua!感謝在2022-06-21 17:30:48~2022-06-22 16:04: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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