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遠濯艱難的起身,用手揭掉沈聽瀾的眼淚。
他語氣懷念:“我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時你小小的一隻,還未過我的臂膀,被野豬嚇得一動不敢動。”
“嗯,那時我怕極了,若不是你救了我,隻怕我早就死了。”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而且再被人提起,沈聽瀾才發現,那記憶依舊閃亮,一經想起就會讓她心潮澎湃。
白遠濯道:“有一件事我從沒有告訴你,沈老爹提出要我娶你的時候,我本是拒絕的。”
沈聽瀾一怔。
“我知道,你是為了報恩才娶的我。”
“如果隻是為了報恩,我不會娶你。”白遠濯輕笑了笑,“我拒絕沈老爹後,想起你瑟瑟發抖的樣子,突然就心軟了。我那時候想著,你這樣柔弱,若是往後嫁人遇到不好的夫家該如何是好?”
其實白遠濯心中早已將沈聽瀾當成了寶貝,放在了特殊的位置。
隻是他年少不經事,不知心中糾葛百般為誰。隻以為讓沈聽瀾做沈夫人,給她榮華富貴就足以。這才叫彼此之間橫生隔閡,最終鬧得彼此罅隙,再難回到十幾歲的從前。
“若是我能回到最初,我一定好好寵你愛你。”白遠濯每每想起從前,都覺得痛徹心扉,無窮無盡的悔恨仿佛要將他吞沒。
他這一生,對得起家國父母,對得起天下蒼生,唯獨隻歉疚於沈聽瀾一人。
“你已經對我夠好的了。”沈聽瀾道,“若是沒有你,我的大仇不知何日才能報完。”若是沒有白遠濯,不知還要付出多少代價。她是女流,沈魄太過書生意氣,她們這樣的人加起來都遠遠抵不過一個白遠濯。
白遠濯卻道:“這是我該做的。”
“你是我的妻,我不護著你,護著誰?”
“可是我們已經和離了。”
“誰說的?和離書我沒有簽,就不作數。”白遠濯對沈聽瀾狡黠一笑,帶著滿滿的得意,“我不僅沒有簽,還將和離書撕了個粉碎。所以從始至終,你都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妻。”
沈聽瀾怔愣了好一會,才道:“這樣也好。”
這一夜,兩人同床而眠,敞開心扉說起了從前。
沈聽瀾說了許多自己的委屈,白遠濯抓著她的手一直在懊悔:“是我錯了,我不該如此。”
第二日,沈聽瀾著人收拾了行囊。
她們之間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既然白遠濯想要出去走一走,那沈聽瀾就陪著他去走走,去看看這山河大地、秀麗風光。
其他也都好說,隻有一人讓沈聽瀾苦惱。
“你說你不跟著我們走?那你要去哪裏?”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沈聽瀾雖然失落,卻也知道要問清了,就如她從前所說的那樣,若是孩子做事有理有據的,那麽她不會阻攔。
石頭猶豫片刻,還是如實說來:“阿姐,我要去找大勇哥問清楚。若是他真的做了對不起你們的事情,我會帶他來給你們賠罪。”
良久,沈聽瀾才歎息一聲:“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去吧。”
她給石頭備好了行囊,又塞給他一點銀子,幾張銀票,囑咐他道:“旁的都可以不計較,可這銀錢你一定要藏好了,且不要叫人看見你的銀錢,免得多生事端。”
“阿姐,我都記住了。”
送走石頭,沈聽瀾端著藥跟早膳去看白遠濯。
她推門進入其中的時候,白遠濯已經醒了,正靠坐在床頭看書呢。
“怎麽一早起來就在看書?累不累眼睛?”沈聽瀾將窗戶都打開了,給房間通風透氣,這才端著藥並早膳去給白遠濯用。
就在**放一張小幾,也免得白遠濯拖著病體下床了。
兩人對麵而坐,白遠濯放下書拿起筷子道:“這幾日都躺在**,倒是無趣,看看書也好打發時間。”他今日的精神,瞧著倒是比前幾日都要好了。
沈聽瀾看著心裏頭高興,嘴上卻道:“你既然有時間,就該陪陪我,而不是與這些書作伴。”
語調是嗔怒的,不過嗔占了九分。
她倒也不是怪罪、生氣白遠濯看書,因為她知道白遠濯這一生最愛看書,什麽書他都是喜歡看的。她如此說話,不過是想同他撒撒嬌罷了。
“你看書的時候仔細眼睛。”
白遠濯點點頭,問沈聽瀾:“你吃過早飯沒有?”
“用過了,不然我哪有力氣去指揮別人做事?”沈聽瀾笑了笑,“你吃吧,我在這兒陪陪你。”心裏頭的事情說開了以後,沈聽瀾便想時時刻刻陪在白遠濯身邊,隻要在他身邊,她心裏頭就是高興的。
“這一道排骨做得十分不錯。”白遠濯夾了一塊送到沈聽瀾嘴邊,眼神裏還帶著幾分期待,“你嚐嚐。”
燜排骨要花的時間比較長,沈聽瀾又吃得早,的確是沒吃到這排骨。她張嘴咬下排骨,用舌頭頂一下骨肉就分離了,肉香四溢,嚼著很香。
“的確是不錯。”沈聽瀾用帕子接了骨頭,“也是排骨買得好,不然做不出這麽好吃的排骨來。”
白遠濯點點頭以示讚同,“我們新招了廚子嗎?手藝都很不錯。”
“是我做的。”
白遠濯看向沈聽瀾,心頭一片柔軟,“不是說不想下廚了?怎麽……”
“我們都要走了,今日便沒有廚子來,而且我想做給你吃。”沈聽瀾看著自己修長秀麗的十指,“這雙手總算是能派上點用場。”沈聽瀾覺著,不能總叫白遠濯遷就她,她也為得白遠濯做點什麽。
“夫人,為夫很高興。”如果說之前白遠濯還是溫文爾雅、細嚼慢咽,舉手投足都是氣質的話。那麽現在他就是敞開了吃,吃相仍舊優雅,卻也能叫人瞧得出他的歡喜。
沈聽瀾連忙道:“你慢點吃,慢點吃,別噎到了。”
“能吃上夫人做的飯菜,為夫就是噎到了也心甘情願。”
吃完飯用完藥,沈聽瀾與白遠濯互相攙扶著上了馬車,她們最後看這住了一個月的院子一眼,便坐著馬車離開了費城。
沈聽瀾問白遠濯:“你想往哪兒走?”
“這倒是個好問題,我想了好幾日,都沒想出個答案來。不知道夫人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沈聽瀾臉飛紅,“私底下叫叫也就罷了,在人前你還是叫我名字吧。”她總覺得白遠濯叫她夫人時太親昵,這讓沈聽瀾高興的同時又羞澀不已。
特別是現在馬車左右都跟著人,若是叫他們聽見了……
白遠濯卻不樂意,“你是我的妻,是我的夫人,怎的叫叫還不準?”
“夫人,你太傷為夫的心了。”說著,白遠濯搞怪的捂著心口,裝模作樣道:“為夫的人心好痛啊。”
弄得沈聽瀾是哭笑不得,隻好隨他去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
“要說去哪兒,就去天涯海角吧,走到世界的盡頭去。”沈聽瀾想了想,說道。
白遠濯攬住她,“好,我們就去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