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平常這個時辰皇上早就歇下了,可今夜卻是輾轉難眠。

顧長安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回**,昏君,你這個昏君!

吵得人心煩氣躁,他索性起身,拿過涼透的茶猛灌!

“陛下,刑部尚書在宮門外跪著,想求您一道聖旨!”

皇上蹙眉,一旁的王喜開口問道。

“這麽晚了求什麽聖旨?陛下已經歇下了!”

“那個....刑部尚書哭得很厲害,說說。。。讓陛下下旨將長安公主關去其他大牢!”

皇上隻覺得一陣嗡鳴聲傳來,身子晃了兩下。

王喜眼疾手快扶住搖搖欲墜的皇上。

“陛下您快去躺著!這事兒明早上朝再處理也不遲!”

皇上擺手,有氣無力地道,“傳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哭哭啼啼地被一路帶著來禦書房,人才進來,撲通就給皇上跪了。

“陛下求您將長安公主重新換個牢房關押吧,對,大理寺的牢房更適合公主!”

皇上強忍著,可打嗝聲依舊不斷,晚膳都沒能用,聽了刑部尚書的話,直接將龍案上的茶盞全部推到地上。

“你堂堂刑部尚書被個弱女子逼得痛哭流涕,傳出去像什麽樣子?臉麵不要了?”

刑部尚書真想說臉什麽的真的不重要!如今能保住這條小命才是重中之重!

“臣不要臉了!求陛下開恩!刑部大牢被公主鬧得雞飛狗跳!屍橫遍野!”

“........??”

“她殺人了?”

“不是,公主她在牢裏解刨老鼠,獄卒一晚上都在幫她捉,如有不從,公主就要把微臣開腸破肚啊!陛下!求您開恩!”

皇上氣極反笑,“顧長安好樣的!走,朕親自隨你去刑部大牢瞧瞧!”

王喜勸阻無果,隻得點了一百龍衛暗中跟隨。

刑部大牢。

獄卒圍成個圓圈,手中高舉琉璃燈。

顧長安破開老鼠的肚子,不停地給他們灌輸醫學知識!

“你看這隻老鼠有些腸梗,應該是有點便秘!哇,這胃都要撐破了!快看快看,它吞了顆小東珠啊!”

獄卒們強忍著想吐的衝動,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們隻是普通的獄卒,不需要精通醫術啊啊啊!

她用帕子將東珠仔細擦幹淨,遞到個小獄卒眼前。

“這個值不少銀錢呢!送你了!”

小獄卒再也忍不了了,將手裏的琉璃燈盞扔了,吐了個昏天暗地。

有人開了個頭,形勢就一發不可收拾!

顧長安翻了個白眼,“好心沒好報!這東珠成色不錯,帶回去給你家娘子做成釵環也是不錯的!”

皇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關押顧長安的牢門大開,整個牢房亮若白晝,地上全是老鼠殘渣,獄卒們平常吃飯的桌子被她當成了解刨床!

“皇上駕到!”

隨著王喜公公的聲音,瞬間所有人跪地迎接。

顧長安站著,臉上蒙著厚厚的麵巾,手套上沾滿鮮血!

她淡淡掃一眼皇上,將自己的裙角一把從秦揚手中扯回來。

“昏君!”

“.........!!!!”

“你鬧什麽?大半夜的讓刑部尚書去宮裏求聖旨!朕沒立刻砍了你,倒叫你更囂張了!”

她輕嗤,“要殺要刮隨便你!當年我祖父他們被關在哪間牢房?你來看過他們一眼嗎?聽過他們的冤屈嗎?舉頭三尺有神明,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都是死人嗎?來人,給朕將她捆了!狠狠打,留口氣就行!”

禁軍沒動,獄卒更不敢動!

“都反了?連朕的話也不聽了?”

秦揚正欲開口,顧長安抬腳踹在他屁股上。

“這事你少摻和!閉嘴!”

顧玉霖身穿常服,背著一大捆荊條。

“陛下聖明!長安年幼,說話口不擇言,還請陛下開恩啊!”

他痛哭,抱著皇上的大腿,鼻涕眼淚全部沾在皇上明黃的龍袍上。

皇上眼角抽了抽,“顧愛卿這是做什麽!長安犯下的事你這個當父親的不知道?竟好意思開口求情!朕沒將你一並關起來,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微臣知道,長安打小就是個直率的,心中有什麽說什麽!不會那些彎彎繞,她為外祖一家的事感到不公,這才口不擇言的啊,陛下!”

所以他知道顧長安說了什麽,也不覺得她有錯,隻是心直口快,而非胡言亂語!

“陛下,俗話說紙終究包不住火!所有證據直指皇後,陛下當年也是被蒙蔽了啊!如今真相大白,陛下定會給賀家和鎮國公府一個公道的!您可是百姓交口稱讚的明君!”

皇上張了幾次嘴,終究被堵得沒能說出一個字。

“陛下,皇後娘娘心思歹毒,為了一己之私對有恩於她的賀家痛下殺手,還牽連無辜的鎮國公府,陛下,那些證據全是偽造的!還請陛下嚴懲凶手,肅清朝堂,還他們一個公道!”

顧長安嘖舌,你爹就是你爹,說得皇上啞口無言!

此事他若不嚴懲就得下罪己詔承認自己當年犯下的大錯!

可如果嚴懲,所有矛頭指向皇後,他依舊是心懷天下的明君!

將來史書記載,也隻會說他受了蒙蔽,後發現端倪,當機立斷撥亂反正,嚴懲皇後,絕不徇私枉法!乃天下表率也!

皇上輕輕閉了閉眼,努力忍住心中隱藏多年的恐慌,嗓音沙啞帶著輕顫。

“去將一應相關人員全部收押,明日朕協同白丞相和顧太師一起審訊!”

他指著顧長安,“滾回公主府禁足!無旨不得出!”

顧長安聳肩,大剌剌地回到關押她的那間牢房,順手將門關上。

“喂,來個人替本公主上鎖,萬一趁我睡著,有人對我痛下殺手就不好了!”

顧玉霖嘴裏罵罵咧咧,一把奪過獄卒手中的大鎖,親自替她將牢門鎖嚴實。

“你這不孝女,為父教過你多少次說話不能太過直接!你給我待在刑部大牢好好反省!何時知錯了,何時再出來!你簡直大逆不道!怎麽能說陛下是昏君呢!他隻是識人不清,被歹人蒙蔽了雙眼!”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那不還是說他瞎!隻是換個說法罷了!”

十分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趕緊走,別打擾我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