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1

我啃炸雞的時候,透過麥當勞的玻璃看到錢唐自己走下車。除了開車的時候,錢唐一直不是很喜歡在車裏坐著(“嫌悶”他說)。我看到錢唐在馬路邊逛來逛去,過程中還抽空打了個電話。他依舊穿著早上的衣服,不過邊角明顯髒了不少。

等我吃完後抱著可樂走出來,順手把多餘外賣袋遞給他。

“這是給你買的一份。”

錢唐沒接,也沒說話。

在開車回家過程中,錢唐突然提出讓我忘了提出要來cyy工作這茬。

“那天隻是,”他遲疑了下,“我自己狀態不好,又很想你,才提出那種要求。”

“這可太好啦。說實話,我還一直猶豫這事。”

錢唐微笑說:“你想做什麽職業就去做,別為我的話而為難。特長生,你要珍惜這次暑假實習。”

“我會的,我當然會的。其實我——”

不料錢唐打斷我的話,輕描淡寫地繼續:“望你這次實習,每日工作十八整小時。人浮於事,事不得已,活人堆裏時時煎熬,惶然難安,如臨於穀。到時我再出差不在家,你坐擁薄祿,訴苦無聊,再吃這些糲粢之食當作解憂也不晚。”

媽的,聽上去這話怎麽那麽惡毒啊。也沒帶髒字啊。

“我吃個麥當勞,你不至於這麽詛咒我吧。”

錢唐繼續若無其事地盯著前方開車,他說:“我怎麽會詛咒你?”“那你生什麽氣?不會為了蕭磊吧?”

這次錢唐隻是瞪我一聲,從鼻子裏哼了句“可笑”,就是不知道是說我還是說誰。

晚上脫衣服睡覺的時候,錢唐還是忍不住問我為什麽不上“小男同桌”的車。

“隻因為想自己去吃獨食。”

“首先,他早跟我不是同桌了!你能不能好好叫人家的名字。”我惱火地坦白,“其次,每次跟蕭磊在一起,我都想對他發火。”

“好吧,但為什麽?”

“我不知道,蕭磊對我挺好,借我抄作業,幫我答到——但每次看到他,我都想抽丫。就……蕭磊所有為我做過的事,我好像都能從他表情看出來。即使蕭磊不說過分的話,但好像指望我主動安慰他點什麽。”我皺眉說,“巨煩他這樣的,我隻想扇他臉。”

錢唐忽地把手伸進被子往我大腿摸去,他微笑說:“沒事,我就是想再確定自己是不是娶了個男人。”

我翻了個白眼:“我是個糟糕的人,成了吧?就像昨天你回家,我也看出你很累,估計希望我鼓勵你幾句。但我就是不知道說點什麽。錢唐,你要是希望我去cyy工作,我會去幫你。但你是認真的嗎?”

錢唐瞬也不瞬地凝視我,過了會,他簡單說:“不是。我隻是一個比你還糟糕的男人。春風,跟你坦白一句:我以前所有的‘交往對象’,或多或少是和我有過工作聯係的人。我比較熟悉這樣的模式,大概也想讓你走上這樣的路子。這是我的過錯。”

我狐疑地說:“我操,那你有多少‘交往對象’?每說個名字,我給你一百塊錢。”

他嗤之以鼻:“一百塊?我工作這麽多年,還差你這小丫頭的十幾二十萬的?”

看我勃然大怒,他沒繼續逗我,隻是吻了吻我的嘴,說:“寶貝,你知道嗎,古往今來——”

他不會又要扯什麽吧,我緊緊皺眉,想把錢唐掀開。但錢唐伸臂緊緊壓住我,說的卻是大白話。

“古往今來,沒人知道怎麽麵對真愛。人人都隻會把真愛搞糟。但春風,我絕對不想搞砸了你。”

“那你就可以在大馬路上把真愛撞死。”

聽我這麽說,錢唐停下一切動作。他還不高興了,冷冷瞪著我:“你就是不肯讓我忘記我撞死一隻野狗,對吧?”

“對!”

他頓了頓:“這麽小肚雞腸,倒可以確定是個女的。”

我還是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錢唐的“真愛”。

當問錢唐,我要是真變成男的,他還會不會和我結婚的時候,錢唐每次都笑著說婚可以結,但結完後要立馬送我去泰國,我操。

但還沒等我去泰國,錢唐自己先黑成新馬泰人。在我為國為民的暑假實習期間,他整個暑假都耗費時間在戶外打高爾夫。錢唐現在在有點急著找cyy靠譜的合夥人,據他的話說,這很緊迫,更難,相當於在諸多不靠譜的相親中找結婚對象。“想想吧,和一個人合夥做生意,二十年到三十年,已經比中國的平均婚姻時間要更長。”

但為什麽找合夥人要找到去打高爾夫,每次錢唐故意還挑特別熱特別曬的場地。他又有一套什麽期之以事而觀其信的事逼理論。按照他的話說,一般連續約著候選人打一周球,對方什麽樣的人品和做事風格,已經一清二楚。

我自己整個暑假都耗費在檢察院。兩個月時間說長不短,卻讓我發現自己從課堂裏學不到的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我以前總說自己性子直。但在檢察院實習後,我發現刑犯和傻逼也都這麽評價自己。這確實太傷感了。第二件事,就是容我放肆地對整個司法體係這麽評價句:這確實不是最好的時代,也不是最好的製度,但它確實每年都在肉眼可見地進步。我很高興能在其中做一點貢獻(或者說親自拖一點後腿)。

“哎,你就這麽確定自己的職業規劃了?”蕭磊問我,“你怎麽不想著多挑挑啊。”

“我這人就是不挑。”

“為什麽不挑?”

“你們挑剔的人容易花心。”

他磕巴了下:“這是誰說的?”

我挺喜歡檢察院和法院這兩個場所,因為莊重吧。但蕭磊不,他坦言自己更想去外資律所。我

我暑假吃了蕭磊他媽給他帶來的不少桃子和哈密瓜。檢察院旁邊有幾家餐館,其中最好吃也是最獵奇的是家兔子館。專門做兔子的。每當我吃的時候,都忍不住感慨兔子怎麽可以那麽可愛,還那麽好吃。

一般,我和蕭磊中午都一起吃飯,等放學,不,是下班後就各自回家。

蕭磊每次問我怎麽走,如果他說坐出租我就說坐公交,他說公交我就坐地鐵。但實際上等蕭磊自己走了,我還得拐到小巷子裏去找錢唐,他把車停在那裏。雖然錢唐自己的車得修一個月(他為此叨叨了整個暑假)。但他神通廣大,搞來輛媒體試駕車,不愁交通工具。

這人向來疏懶,但堅持接送了我整個暑假,風雨無阻。我覺得主要還是因為錢唐不太放心我和蕭磊。雖然錢唐本人否定不是這個原因。

“哎,但你就不能把車停在門口等我嗎?”我忍不住問他。

“不可以。”新馬泰人錢唐說。

以錢唐的迂回作風,他是完全不打算讓蕭磊看到他每天親自來接我,因為錢唐不打算讓蕭磊感覺出他是個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