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2上

我爸在把錢給我後第二天就出差了,因此我壓根就沒費心思去藏網球拍。

我的女朋友在一次化學實驗課上,終於惹了眾怒。她用酒精燈烤鹽漬橙子吃。那味道實在太香,結果別人跟著她有樣學樣,碎壞了兩個大燒杯。

班主任順道也把我叫到辦公室,我一激動,提出抗議:“我又沒跟著吃橘子!”旁邊的化學老師也激動了下:“你是沒吃橘子!你自己把糖結晶吃了!”

“……我就嚐了一口。”

“你傻啊,胡文靜她步驟規範得很,知道消毒!她那結晶多純啊!你那燒杯,剛剛弄完硝酸銅你刷都不刷就直接吃!”

我一時沒說話,趕緊奔著漱口去了。自來水有股水鏽味,在口腔裏特別涼,感覺今年的秋風格外冷似得。

讓我對秋天更增加幾分好感的,是錢唐的生日也在這季節。可惜等我知道的時候,距離他吃我蛋糕的日子已經過去一周多。錢唐自己說他不太過生日,頂多就在佛像麵前燒幾柱香。

錢唐家電器全部都是最高科技,裝修和擺設卻是書卷味挺濃的全中式。因此剛開始,我還以為那安靜佛像隻是埋在他那華麗垃圾場裏的一顆精美蠟燭。

“這是地藏菩薩。”錢唐告訴我,“保守秘密的菩薩,‘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思密知秘藏’。”他轉頭看我,“你要不要奉香?”

我搖搖頭。我這種增體重都得先胖臉的人來說,內心那點秘密也就不勞煩菩薩替我操心了:“你很信佛教?”

本以為錢唐會點頭,沒想到他淡淡的神色,說:“白天相信。”

“啊?”什麽意思,怎麽還一半一半的相信?錢唐望著那佛像,就沒下文了。我不動聲色的偷看他溫和麵容。那句話如果是別人說,我肯定繼續問那晚上呢。但麵對錢唐,我隱隱有點不太想開口。雖然我隻是單純少女,但就是不想顯得自己單純又蠢。

於是我點點頭。我也凝視著菩薩的細腰,特別惆悵的說:“你知道嗎,通過對我們班同學一年多的觀察,我發現人和人,因為智商的關係做事風格差異特別的大。”

錢唐隻咳一聲,我等了等,沒聽到回答,便追問下去:“你覺得是不是?”

“是啊,有些人隻用三天就能觀察出這個道理。”

大概眼前垂眉的菩薩看起來比較好說話,我突然再問了一個蠢問題。

我問:“錢唐,你覺得我以後能靠自己幹成一番事麽?”

話問出口,我就恨不得閉嘴。通常這種話不應該問,尤其是問那些工作後了的大人。無論心靈雞湯或潑冷水,說實在我現在都不太樂意喝。

還好錢唐表情紋絲不動,他隻是說:“這個問題,得靠你自己用一輩子回答。”

他總是這樣輕輕的一句話,將我的尷尬帶過去,不多問,又不敷衍我。以前認為錢唐脾氣好,相處越久,才發現他隻是跟什麽人都能聊得起來。我心中有點異常滋味。

“我自己都不知道。”終於我低聲說。

然而同齡人,能聊的人其實不多。班級裏和我關係不錯的同學不少,但總不能找那些比我更瘋的人吧。因此亓妡在胡文靜、葉青和羚羊中脫穎而出,她看起來是唯一一個比較正常的同學,於是我盡量多和她說說話。隻可惜,亓妡現在身邊總帶本很厚的單詞書。不出意外的話,下學期她也要提前轉到國際學校了。

“你沒有考慮過出國嗎?”亓妡隨口問我。

我心一跳。我媽的確跟我說過這個問題,而最近的一次談話也就發生在——昨天晚上,我媽很從容的提起這事。那語氣基本是想讓我大學在國外念,我舅舅他們就在大洋彼岸,也好照應我。

“我還不知道呢。”我誠實的回答。

是,我還從來沒出過國,一次都沒有。這在我們班真算罕見了。小時候總擔心我爸我媽會拋棄我,連旅遊都不敢去。我姥爺姥姥有一次都押著我去了機場,但看到海關口,我便瘋狂掙紮,跑不過就直接從高台上跳下來。直到現在,膝蓋那裏還有個很長的疤。

但現在我長大了。

如果一年後獨自在國外,我覺得自己還是能接受,也能生存下來的。在哪不是活著啊,就流通貨幣麻煩點。

“好啊,你在國外也能參加空手道。他們更規範——”關於這件事,所有人都比我興致高。教練鼓勵我,“試試和鬼子打,他們的勁足。橙帶打起來像鐵板,藍帶和綠帶都力道大。到時候,你還需要到健身房練練肌肉。”

他嫌棄的捏了捏我的肩膀,又說:“你也奇了怪,身子板這麽小,平時那麽多勁從哪兒來的?”

我隻好說:“我燃燒的可都是生命啊。”

練習完空手道回家,心情終於好了點,手裏轉著車鑰匙(自行車),打算回到房間寫完物理卷子就好好泡個澡。

然而剛走到客廳,看到我爸坐在沙發中央。他正單手玩著我新買的網球拍,然後再冷冷的望著我。

錢唐家如果像是垃圾場,我們家像什麽呢?我隻能想到四個字,古墓棺材。是的,不管是實木地板,是牆上的古畫,還是樓梯的冰冷扶手,家裏哪裏都亮亮堂堂,但又冷冷冰冰的。最主要跟我沒什麽特別大的關係,我唯一親熱的就是我的床——

我爸無聲地望著我,那場景和他那眼神特別可怕。我感覺自己訓練後冒出的汗水已經縮起來,而且直縮到五髒六腑,酸得疼。

“回來了?”我爸語氣還挺正常。我拿不準他是發現那網球拍是新買的,還隻是又隨便給我擺下馬威。

“今晚吃完飯後,我和你媽要和你談談。”他放下網球拍,很淡的說。

我爸一般很少跟我說“談談”,他一般都直接談。而專門說“談談”,一般是“你完蛋了”的預兆。可想而知,我那天晚飯是數著米吃的。等好不容易(然而又是時間飛快的)吃完飯,我被叫到書房。

推開門跟上刑的感覺差不多。我爸坐在沙發上,也沒抬眼看我。我媽坐在他旁邊,輕手輕腳的給我們倒茶。我掐著手心挪來身子,絕望想看這陣勢,估計得談的挺久的,再寫完物理作業真得半夜了。

我坐下後,我爸咳嗽一聲:“春風,”他頓了頓,估計內心也為這個稱呼惡寒一下。不過,這阻擋不了我爸接下來的話,“我和你媽決定讓你出國讀大學。”

說什麽來什麽。意外嗎?其實也就……還好的程度。因為內心早有所準備,我隻是惆悵想著,說不定還能和亓妡念一個國際高中。

“根據你的成績,在國內考sat感覺沒有把握。我和你媽決定,到一月份讓你去美國直接讀高中。城市和學校都已經聯係好,高中學分也能轉,你舅舅也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黑佛教。。。。每篇文都開佛教玩笑實在太過分了,下次黑基督好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欠一篇非v文,非得等臨走前,才會當禮物寫完。。。so不是現在,也不是最近。

呃要v的話。不曉得撒嬌能不能在網絡上換來別人替我買單。。。

以後不會超過3天不更文的。以及就算v章,我以後要廢話還會在正文裏加分隔符。因為每次寫“作者有話說”,我都想告訴它“我跟你沒話說,你也不要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