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8
因為我和錢唐睡得都有點晚。第二天老師表揚進步學生時,我不得不拚命控製住打哈欠的衝動。這時候突然看到蕭磊低頭貼著牆根溜進來,手上還纏著白繃帶。
我瞅著他坐在我旁邊。過了會,我有點好奇地說:“你居然沒參加二模。”
蕭磊看了我眼。他那眼神有點兒奇怪。呃,我能說那表情是有點躲閃嗎?要擱以前,蕭磊每次和我說話,都恨不得誌得意滿地先把他那牛眼湊到我跟前,不放過我臉上每一絲表情。
反正現在,蕭磊隻沉靜地回答:“對,我沒參加考試。”
我沒趣地“噢”了聲。既然蕭磊不肯主動說,也就不用繼續問了。從某方麵來說,我對這學弟確實有點缺乏關心。首先他不是我最喜歡的人,也不是我見過最變態的人(謝謝葉伽藍),再其次他甚至不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學霸(謝謝胡文靜)。
但蕭磊沒參加考試的謎底很快揭開了。放學後,我發現不是以前的司機來接我。開車的居然是久違的秀佳,而錢唐也罕見地坐在後座,他們正嚴肅地說什麽。但等拉開車門,交談就立刻中止,一齊看著我。
我一看這陣勢,心裏就估摸誰有麻煩了。但媽的,不會是我吧。不能夠啊!除了早戀,最近我沒幹什麽壞事啊。
秀佳笑著跟我打了招呼,而我應完後趕緊先看自己的早戀對象,指望他給我點什麽提示。
但錢唐望著我,他低聲說:“表情怎麽那麽難看?身上依舊不舒服?”一邊說一邊象征性又熟稔地摸了摸我後腰。
哎呦,我一定尷尬得臉紅了。秀佳從後視鏡裏迅速瞥我眼,再看了眼錢唐。
但錢唐沒睬別人,他捏著我手先自己沉吟了會。等在路上,錢唐終於揭開今天集體來接我回家的謎題。
原來,當那幾天我披頭散發蹲在家準備考試,甚至把姑奶奶“誕辰之日”都淡忘的時候。許久沒聽見風聲的葉伽藍,在通告時和他的影迷產生了衝突。
但他關我屁事啊!
“和他起衝突的影迷,是你那男同桌。”錢唐平靜地說。
自去年葉伽藍從高原醫院送回來後,一直療養身體。這是他半年來首次參加的公眾通告,宣傳新戲。葉伽藍人氣不低,現場擠滿了他的影迷。而向來和我一樣隻關注NBA的蕭磊,在二模考試前一天下午,也罕見的拿著海報擠到了現場前排。
當寫“李春風”這名字時,葉伽藍的手肯定是頓了一下。偏偏蕭磊還提醒他,說什麽李春風就是李權。並問葉伽藍還記不記得我。並說我過生日那天是二模考試,希望他能給我寫點祝福語。
雖然我不在現場,但能想象葉伽藍絕對是忍了又忍。他這人確實是有點小脾氣的,反正最後葉伽藍沒寫下去,直接掀了桌子離席。剩下大量不知內情的現場影迷,產生了小小**。蕭磊被其他激動的影迷推倒,還撞到桌子腳,手腕扭傷也沒參加考試。
就這麽一破事。
“我說,特長生,你到底給你小男同桌透露了什麽信息?他好像認為你苦戀葉伽藍不成,如今想助你一臂之力。打算把葉伽藍給你寫的祝福,當作神秘的生日禮物再送你。”錢唐半開玩笑,但他語氣又很值得琢磨,“是這樣嗎?我怎麽不知道你喜歡葉伽藍,嗯?”
我全身軟骨都氣得嘎嘣嘎嘣響,不誇張的。
秀佳在前麵繼續說:“如今葉伽藍歸我帶,當時我也在現場,還以為那小男生是你派過去砸場子的,哪敢聲張。我處理好這事前一直壓著消息,連錢爺也是今天才告訴。”
錢唐在剛才簡單說完後,就在旁邊沉默。他那表情像是僅僅覺得好笑,嘴角微微收攏,但兩邊又勾出極淡的陰影,不知道想什麽。
秀佳再安慰我:“別擔心,寫你名字那海報我收起來了,蕭磊也是我親自送回家的。沒有媒體拍到不相幹的東西,估計也沒幾人知道裏麵的內幕,讓他們猜去吧——但對了,春風,葉伽藍怎麽那麽怕你?你退出娛樂圈後,別人根本不能在他麵前提你名字。”
我可知道這裏麵的原因是什麽。但如今在旁邊錢唐審視的目光前,我還得拚命裝出一無所知的無辜樣子。
我隻能悲痛地回答:“……姑奶奶是命中犯傻逼吧。”
坐在旁邊的錢唐立刻毫不猶豫地彈了下我腦門,在我捂著額頭的時候,他倒是沒往深了繼續追究,隻冷冷說:“這事你也脫不了幹係,特長生,下半年別要零花錢了。”
我覺得自己太他媽太冤了啊!
蕭磊鬧出的這烏龍,成了錢唐後幾年推搡忘掉我生日禮物的最好借口。每當我說他忘記我生日禮物,他總語帶諷刺的提起蕭磊這件事。
我雖然惱羞成怒,卻也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多責怪蕭磊。
我想,不管丫腦洞怎麽大開,不管丫怎麽自作多情。但對於蕭磊的做法,還是有點感動的。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重要的考試前夕,為了朋友的生日去要個人渣的簽名。反正我是做不到。
因此,蕭磊在我心中最哥們的好朋友已經徹底無法動搖了。
然而當我把自己內心這種感受告訴蕭磊和錢唐後。他們的反應居然驚人得相似。
蕭磊不耐煩地說“不稀罕!!!”,錢唐則頓了頓,說“誰會稀罕。”
如果不是時間進入到我高考的最後幾個月時間,我可能會對葉伽藍那事有更多關注。
但是我忙,確實是太忙了。成為學霸之路充滿著艱辛。
在以前我是學渣的時候,感覺大家都是學渣。媽的等姑奶奶好不容易想當個學霸試試,卻發現身邊也有好多人都想成為學霸。天理呢?就沒有競爭少點的追求啊!
錢唐家小院裏的桃花都開了第二輪,我的土豆依舊沒有動靜。我懷疑它死了。四月份是演出季,錢唐出了不少出短差。他不在家的那會,我自己一個人。一般錢唐臨走前都會把吃穿用完善交代好,因此也沒什麽大事。因此那天晚上聽到門鈴響,我順手就拎著剔骨刀出去。
從門縫外望出去的時候,我依舊心裏抖一抖。然後我和我媽相顧無言地坐在錢唐家客廳裏。
我媽的模樣沒怎麽辦,頭發整整齊齊地盤著,就臉色白了點。她給我帶了一堆中藥和補藥。我知道我媽不喝涼水,就給她有模有樣地上了茶。
但我媽隻喝了一口就放下,輕皺眉:“這麽好的茶,阿唐許你這麽糟蹋?”
我不由悄悄翻了個大白眼。
我媽居然管錢唐叫“阿唐”!錢唐身上明明察覺不到野心,但他怎麽能有各種手段籠絡全世界啊。
然而說完這句話後,我媽就沒再也提過錢唐。
她隻是非常耐心地問我複讀情況,甚至還讓我把近期的考試卷全部拿來,她一張一張細細地看過。
我坐在旁邊,看我媽用纖細白潔的手撫摸著試卷,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每道錯題。就有時候,真挺懷疑自己是不是我媽親生的。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的確能感覺到我媽很愛很愛我。但我總覺得,我對她的意義又好像遠遠不如很多事情那麽重要。
等我媽幫我總結了成績弱項,再不厭其煩地問了我各個知識點。她終於轉到正題了:“風風,你考慮好什麽專業和大學了?”
我沉默片刻,低聲說:“媽媽,你還想讓我學法律嗎?”
我媽也忍不住皺眉:“風風,你現在也該懂事了。什麽叫媽媽想讓你學,你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做你想做的,但——”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在父母麵前,他們很難區別“和父母對著幹”和“表達自己的主見”這兩種概念。反正大部分時間裏,當我有什麽自己的想法,我父母隻認為我在叛逆期。
但我也比以前成長了。
現在的我,能耐著十五秒的心聽我媽說完,然後打斷她說:“我也想學法律,那就A大吧。正好能和媽媽你和錢唐當大學校友。”
我媽聽了後果然很高興,至少她表現出來很高興。
“風風乖,”我媽按著我的手,她又開始老生常談,“你負責好好考。媽媽一定讓你——”
“別!”我想都沒想,立刻打斷她的話,“媽媽你別做其他的事!”
媽媽笑了,這次她的笑感覺真心了很多,也熟悉了很多。我有點恍惚,怔怔地看著她。好久都沒看到我媽這麽笑了。
“想什麽呢,傻孩子,”她嗔我,“不是走關係,就提前幫你問問大學情況。”
“媽媽,我保證我會盡一切、所有、全部的努力考上A大。”
我媽好像很欣慰,她看著我,突然輕聲說:“你的性格其實跟你爸一模一樣。父女倆為什麽總對著幹呢?”看我皺眉,她又歎息說,“不說了,不說了。”
其實,關於我報考法律,錢唐自然也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不是秀恩愛什麽的,隻是我生活中很多很多重要的事,都和他相關。
葉伽藍這個隱患,我思前想後的還是覺得不放心。媽的,祝我一聲生日快樂怎麽了,至於掀桌子嗎。於是我謹慎地跟錢唐表達了自己對葉伽藍的態度。
“我真的特別討厭葉伽藍。那程度,就像你討厭我說髒話一樣。”
出完差回來後的錢唐在**用電腦回郵件,他沒停手裏的事,隻漫不經心地說:“寶貝,我倒是不討厭你做任何事,我隻是覺得說髒話對小丫頭來說確實不妥當。”
我忍不住親了錢唐一口:“好吧。但我真的是討厭葉伽藍,特別討厭。他如今在CYY,你不要讓他活得太舒服好嗎?”
他依舊漫不經心地說:“葉伽藍的工作是CYY的公事。春娘娘是想通過色、誘我幹政?”
我被噎得一句話都沒有,憤憤然地躺下。
過了會,錢唐終於扳過我。他已經摘下眼鏡,先摸了摸我的眼角。我睜眼瞪著他,他笑了:“特長生,我曾經答應過你,有一天,我會給你機會讓你處理和葉伽藍的恩怨……”
我差點就脫口而出,說報仇那事我早就已經自己料理好了。但我忍。
錢唐看了我眼,再繼續:“等你今年上了大學,假期就來我的CYY先實習吧。不,不是讓你當演員。我們法務部一直在招人,你進法務部。”
什麽意思?難道我去CYY的法務部實習,這事就能報複到葉伽藍了嗎?
錢唐微笑,他淡淡說:“CYY簽約的藝人,和公司的形象已經是獨立分開的。因此等你什麽時候來CYY法務部實習,什麽時候葉伽藍就會開始官司纏身。到時候,你可以選擇幫他,或者再推他一把。”他語氣溫和地說,“一切都隨你心意。”
我仍然清晰記得錢唐對我說這話時的每個細節。眉眼輕斂,似笑非笑,隻語氣平靜寒冷得令人恐慌。
他冷淡說:“我負責給你這個機會,所以我自己不會為難葉伽藍。”
錢唐大概覺得我表情有趣,低頭安撫性地深吻住我。
他的嘴唇和手指有溫度,才慢慢放鬆我不知道為什麽緊張起來的神經。我下意識抱著錢唐,也不知道擔心什麽。
他“嗯”了聲,也就笑著關燈。在最初的黑暗裏,錢唐貼著我,隨口問了句,“特長生,你專業是報A大的法律?”
在我媽還沒有來找我,我那時候就已經先暈暈乎乎的點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錯字請告訴我。。。我發現以前文裏有n多錯字,眼神真的不會。然後我發現每次改文,都還是覺得第一版最自然。額,我一定是文字工作者最討厭的那種奸詐boss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