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珍重

周慕朗忍著臉上的傷痛,一把抓著我,一個箭步,飛上了宮牆。我二人屏聲靜氣趴在宮牆之上,眼看著那買車飛馳而過,才舒了一口氣。

夜深露重 ,高牆之上,冷風更加強勁,我打了幾個冷顫,卻不敢伸手將衣服裹緊,生怕一鬆手,掉了下去。

“若叫我打,我還真下不去手!”他望著光禿禿的甬道喃喃自語地道。

“呃?周慕朗,你入宮幹嘛來了?”我扭頭問他。

周慕朗笑咪咪地看著我,嘴上就是不說,側手一轉,身子跟著轉動,一屁股坐在高牆之上,麵朝宮外,雙腳隨意的擺**,好事一番輕鬆自在模樣。

我見他坐在那,自己卻是趴著,隻覺得不妥,但以我的本事,連拉緊衣服都不敢鬆手,何況是那麽高難度的轉身坐下呢?

我貼身趴在牆上,扭頭看他,甚是費勁。他看在眼裏,會心一笑,一手拉著我,一手搭在我的腰上,嘴裏說道, “不怕,有我呢!”

我扶著他的手,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可睜眼看下去,竟是這般高度,雙腳不聽使喚的抖動起來,嘴裏卻不肯讓步,“誰。。。誰怕了。。。我喜。。歡趴。。。著,不行嗎?”

他伏在我腰上的手用力一推,我身子瞬間跟著挪動了些許,另一個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我閉眼一發狠,顧不上害怕,跟著腳上一轉,身子一歪,才坐了下來。

“呼呼!”我撫了撫胸口,亂撞的心跳咚咚作響,反複也在笑話我的膽小一般。

坐得安穩些,才敢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致驚住了。

黑夜如同一層黑紗,幔罩在洛離城的上空,皎月當空,彎彎地躲在雲裏,像是害羞的姑娘,柔美之中帶著幾分嬌羞。疏朗的星空中,幾顆不耀眼卻閃閃發亮的星星,如同鑽石一般,鑲嵌在黑紗之上,精巧別致!夜空之下,是燈影斑駁的人家。高出遠眺,燈火之色,盡收眼底。各色的燈籠,連串起來竟是如此的好看,燭影之後,是人家,每一盞燈籠之下,都有一個故事,而這洛離城,就是有千千萬萬個故事編製而成的。

我忽然想起來的時候手中提的那盞燈籠,慌亂之間,已經找不到了,但它的背後,又會是怎樣的一個故事呢?

“還記得那一年我們夜裏在山上看雪的時候嗎?”周慕朗目光停在遠方,眼底閃過一絲情緒,我卻看不清是溫柔還是思緒。

“嗯!”我從未與他上過山,更沒一起看過雪,這大概是他與她的故事吧!

“那一年,慕煙出嫁了,你也去了山上靜修。。。”周慕朗笑看著遠方,仿若講故事一般說道。

我?靜修?那一定是一段很無聊外加艱難的歲月吧,烏曼雅跑到山裏麵幹什麽,難道是去解救孫悟空嗎?

“那時候和現在差不多月份,都是一樣的冷,我被風雪困住了,不能下山,導管之內,有不容男人留住,你就是像今天這樣,陪我在山邊看了一夜的雪。。。”他繼續說道。

聽著周慕朗的聲音,我心總有些酸楚,原來他與她有這樣浪漫的一個夜晚,若果我不出現,他們早就是一對璧人了。

他和她才是真正的一對,我,不過是住在烏曼雅肉體之內的一個寄居者 ,從前周慕朗對我的話,從來都不是對我的!

這事,我從前難道不知道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從他出現在我的窗口的那一晚開始,我就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他忽然扭頭看,沉默不語,似笑非笑的模樣,看得我有些發毛。

我身子微微後退,尷尬之後總擠出一絲笑意,“周慕朗,我說,今個兒天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話要說,可終究卻沒開口,苦笑幾聲,抓起我,縱身一躍,從高牆之上,跳了下來。

我的媽呀,我回頭看看那高聳的宮牆,心中忐忑不安,今天不知道是走什麽運,居然和著紅牆杠上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周慕朗輕拉著我的胳膊,平靜地說道。

我揚手一回,擺脫了他的手,獨自前行了幾步,停住腳步,扭頭說道,“不用,你是夜闖皇宮,如被人瞧見,不好脫身了,四下無人,你快點溜出去吧!”

他愣在那裏,看不清臉上是怎樣的申請,長歎一口氣,問道,“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不會!”

這個答案我想都不曾想過一秒,就回答了,見他杵在哪裏不動聲色,我頓了頓,開口解釋道。

“入宮不是我情願的,出宮也絕非我一人可以決定的,說走就走,隻會讓他人受牽連。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番情景,你我都不想見到。”

“我。。可以。。。”他踟躕著,斷斷續續地吐了幾個字。

“你不會的,你不是那般自顧自己,不理他人死活的自私鬼。周慕朗,這皇宮不是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我沒這個本事,你何嚐有呢?前路漫漫,不知何處會有轉角,何處又是死路,既然我們去處不同,就不必結伴同行了!”我從身上取出了陳鬆卓送贈的手繪地圖,走到周慕朗身側,交到他手上。

他拿著地圖端詳了好久,雙眉扭成一團,不曾開口。

我從他手中抽起地圖,粗暴地塞在他的懷中,默默說道,“這是皇宮的地圖,皇宮宏大而地形複雜,你若迷了路就麻煩了,照著地圖所示,快快出宮去吧!”

他遲疑一陣,不走也不說話,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好像有淚花在他眼裏閃爍。

“走吧!若是此時有人來了,你我都是一死!”我埋首不再看他,不知為何,心中泛起了疼痛,那種感覺若有所失,卻又無能為力。

他攤開那地圖,握在手裏,放在嘴邊貼著臉頰,忽然身子一震,發狠地將那地圖丟在地上,冷冷地下一句,“如此最好,珍重!”

頭也不轉地疾步走去,漸漸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呆呆地望著他消失的地方,冷風襲過,將我吹醒幾分,我低身撿起丟在地上的地圖,握在手裏,放在嘴邊,聞見一陣熟悉的味道,可那味道,從來就不屬於我!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