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孕事
我本就是奴才,既然入了皇宮,就容不得我自己選擇了,蒙得元香姑姑提點,才自知從前失了分寸,我是我,也不再是我,若是不能磨去性子中的任性,隻怕日後總是要惹出禍來的。
自那日起,便一改往日作風了,對於宸燁宮的舊奴才們,我不招惹也不順從,大家都是奴才,自然沒有高低之分,侍奉主子,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終究是逃不過的,何況宸妃對我還算是不錯的。
我跟著姑姑學起了打掃之事,這些事從前在家的時候,媽媽從來不用我伸手,從今要學並不難,可做的始終不完美,還好,宸妃身邊的人是不會讓我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一怕我笨手笨腳,二是怕我搶了他們的風采吧。
說起來,這倒是讓我放心了許多,宮中奴才眾多,分工明確,有專門洗衣做飯的,宮苑中的打掃也不用我等插手,如此一來,我能做的粗使差事,倒也隻能是收拾庫房了。宸妃娘家沈氏一族權傾朝野,因此這宸燁宮中的擺設用具素來都是最好的,每年藩國地方進貢的古玩珍品,多得數不過來,而宸妃隻有一個身子,一雙手,能看的能用的有限,少部分賞給公裏的小主奴才,大部分還堆在庫房之中。
我知道這是個肥差,如此多珍寶,順走一件兩件又有誰知呢。
可惜前任的守職宮女被貪心蒙蔽了智商,當差不足半年,便私自偷走寶貝運出宮售賣,那寶貝是何等珍貴的,流落民間自是引來非議,一來二去,被沈家的人碰見,結果何如可想而知。
聽聞那宮女被斬去了雙手,戳瞎了雙眼,放到廢園打掃,不足三日,就死了。
這般聽來倒是覺得害怕,開始不知道宸妃命我守此職究竟是美差還是試探了。
不管怎樣,對著滿屋子的珍寶,總比對著滿屋子的人舒坦,珍寶再名貴,不過是沒有心的東西,而人,永遠不知道背後藏著什麽。也好,對著滿屋子的珍寶,順便開開眼見,增些見聞,說不定日後我可以練的一雙火眼金睛,辨識得真品贗品呢?
這一日,我正在庫房之內打掃,小鎮子推門而入,笑臉進門。
他本就是看守庫房的太監,我二人算得上是同事,雖平時見麵話不多,隻是打個招呼,但比起宸燁宮裏的其他人,我二人還算熟絡些的。
“鎮公公,何事?”我扭頭看他,手裏的活並不停。
他衝我點頭笑了一下,說道,“曼雅姑娘,宸妃娘娘請你過去。”
“有勞公公了!”我施了一禮,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出去。
宸妃找我何事?自從我守著庫房以來,還從未見過她呢,說起來,也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聽聞皇上近些日子夜夜留宿宸燁宮,又賞賜了不少古玩,難道皇帝對於那呂美人已經失了興趣。宮中從來不缺美貌的女子,怎樣得到皇帝的寵幸,便會怎樣失去,美貌,是最貧賤的資本。順從,是低劣的手段。多少美眷翹首等著、盼著這個夫君呢,可惜他從來不屬於她們中的任何一人。
殿外,我用帕子拂去身上的灰塵,盡管平日我邋遢慣了,可見主子還是幹淨恭敬些好。
殿內人聲鼎沸,我低首進門跪於地上,施了一禮,“奴才參見娘娘,小主!”
眾人此時正在歡笑,並不理我,到是宸妃“嗯”一聲,眾人才收了聲。
綠荷拿了筆墨置於我麵前,宸妃笑道。
“何充媛有孕,本宮大喜,賞青玉夜明珠一顆,紫玉九醨百合手爐一對、紫檀木折枝梅花貴妃榻一把、暗紅蘇繡織金錦被一件、泥金真絲綃麋竹扇十二把。。。。“
我耳朵裏聽著,手中的不停記下,自己難免潦草些,心中有些怨恨,宸妃說得如此之快,絲毫不停頓,似乎是有意為難我一樣,我賭氣地寫得更加繚亂,總算是跟得上,待她念完,我手中的筆也隨即停下。
宸妃似笑非笑斯問了一句,“可記下了?“
“回娘娘,記下了!?說完,將紙交由綠荷轉呈給宸妃過目。
我屏聲靜氣,心中很想看看宸妃的神情,明知逾越了規矩,輕輕抬眼,與宸妃目光一撞,微怔一下,迅速移開了視線。
我靜靜地跪著,屋內的小主子竊竊私語,不知在說笑些什麽,我也無心去聽。宸妃點了點頭,將紙丟給綠柳,笑道,“如此最好,立刻送到何充媛那去,片刻不可耽誤。”
“是!”我以為她事情交代完畢便會放我走,哪知道宸妃思忖一下,又吩咐道。
“聽聞舞修宜也有了身孕,在庫房之內,隨便選上幾件送去吧!”
“是!“我屏息退去,轉身前,掃了一眼懷了身孕的何充媛,她臉色微微發白,身子並未豐腴,有些許憔悴,不時將絲帕掩在嘴邊,大概是害喜吧。懷孕,若是放在平常百姓之家,自是大喜之事,可在皇宮之中,是福是禍,實為難知之數。
我退了出來,卻不知道何時綠柳也跟了出來,講一個烏漆木盒交予我手中。
我一愣,發問道,“綠荷姐姐,此為何物?“
綠荷一如往昔的高傲,不屑的神情身份令人厭惡,白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此乃娘娘貼身之物,娘娘心善,心疼何充媛那副憔悴模樣,一同賞給何充媛吧!“
說完, 不顧我的疑問,轉身離去。
我收起盒子不敢多想,衝衝回了庫房,按照宸妃的吩咐拿了東西,送去了雲春軒。隻是那個盒子,其中究竟有什麽,到讓我好奇。若是滑胎的毒物,豈不是要害死那個無辜的生命嗎?雖然從前我對何充媛並無好感,可還沒有害她的恨意,心中忐忑難安,打開盒子一看才算心安,不過一對青玉的墜子,和一塊麒麟紋鏤空玉佩罷了,原來是我自己多心了。
賞賜給何充媛的,雖說名貴,倒也不是稀少之物,可送舞修宜什麽,倒讓我頭疼。
淪為分,舞修宜較高一些,論關係,自然不敵何充媛和宸妃親近,送她何物,貧瘠如何,實在令人頭疼。想了一陣,還是那些與何充媛無異的吧,不失麵子,倒也不可以討好。
我端著禮物去了旖宜苑,走到門外,便聽見裏麵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像是有人的哭吼叫罵,隔著門聽不清內容,倒也挺得不出情緒。難道說,孕婦脾氣當真是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