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真相
在手剛剛接觸到這件大衣的刹那，陳楚就可以感受到，這一件羽絨服和前麵那件羽絨服，隱隱間有所不同。
很快地，他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始接觸下一件羽絨服。
“陳楚，這些羽絨服，是不是有什麽質量問題？”這時，二毛也蹲下身子，緩緩地出聲道：“處理貨市場買定離手，除非貨不對版，不然絕對沒有退貨可能，你一定要看準以後再吃！”
這其中的意思，無非是又一次提醒陳楚，陳生在他們業內口碑很差，如果一定要他交易，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陳生的目光正緊緊地落在陳楚身上，那眼神就像看著大把大把的鈔票般。當他聽到二毛的話後，馬上吹胡子瞪眼，似乎對二毛這樣幫一個外人很不滿意。
“老板，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手頭上這一批貨絕對是羽絨服！”陳生就差拍著胸口保證。
陳楚身後，二賓和老吳看著陳楚連續看了七八件羽絨服的舉動，神態各異。
二賓依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老吳神色似有所動。
事實上，在陳楚看出了那一批褲子布料有嚴重的質量問題後，老吳對陳楚的行業技術能力，就已經看得很高。
陳楚這樣認真看這批大衣，莫非這批大衣，還真的是羽絨服不成？
老吳身前，陳楚查看第八件羽絨服時，微斜視一下身後，感受到來自老吳注目的眼光。
老吳和二賓……才是真真正正的麻煩！
“二毛，你看一看這件羽絨服……我總覺得它裏麵的材料好像有點問題。”陳楚快速地將手中那件羽絨服，遞給二毛。
二毛剛剛接觸到那件大衣時，輕輕地咦了一聲。
他用手重重地捏了一下大衣的布料和裏麵材料。
“陳老板，我以前很少收羽絨大衣，所以看不準這件衣服裏麵的材質。”二毛搖了搖頭，婉轉地道。
陳楚嘴角動了一下。
他已經收到二毛想要表達的信息。
這件衣服裏麵的材質，我看不透！
為了保守起見，你還是不要盤下這一批大衣！
“既然二毛看不準的話，老吳老板，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陳楚微微一笑，看著老吳眼眸內一臉誠懇之色。
二毛臉上現出一絲尷尬之色。
陳楚的做法已經有點違反交易市場的行規。
老吳要是看出什麽，那他是說出來還是不說出來？
“哼，我倒是要看看這一件大衣，裏麵的材質是什麽。”
二賓卻是先一步伸手接過那一件大衣，開始仔細摩擦。
僅僅是那麽一下，二賓眉色輕輕一揚。
“陳老板，這是一批羽絨服。”二賓的語聲帶著肯定，道：“不過，裏麵羽絨含量不高罷了。”
老吳看了一眼二賓，雙眼微微一眯。
而二毛雙眼則是微微瞪大。
他收的處理貨中很少有羽絨服這個品種。所以，在品鑒羽絨服方麵，他還真的不是行內高手。
事實上，他們收處理貨的人當中，僅僅憑借手感就可以確定製造材質裏麵有沒有羽絨，這樣的處理貨商甚至不到從業者的三分之一。
更多人都會將“大衣”穿在身上，感受其保暖效果。再根據大衣的質量最後確定大衣是不是真品。
據二毛所知，二賓在其他貨物方麵看貨能力可能不怎麽樣，但卻是看羽絨服的高手之一。
他怎麽會做出這樣的鑒定結果？
老吳也接過那件大衣，僅僅用手握了一下大衣背部裏的材質，含笑不語。
“哦，是嗎？”陳楚像沒事人般從老吳手中，又一次接回那件大衣。
“老板，你這一批羽絨服，一共有多少存貨？”陳楚出聲問道。
“陳老板，這一批貨我一共收了三萬條。”陳生出聲道。
“三十五塊錢，這個價格太貴了。”陳楚搖了搖頭，道：“三十三塊錢，如果可以的話，你這一批貨我全部要了。”
“三十三塊錢？”陳生笑了一聲，搖頭道：“陳老板，這是熟人的交易會，我給的價格都是熟人價，三十五塊錢，這個價格不能再少了。”
陳楚沒有多理會對方的話，繼續和對方討價還價。
“我可以出到一百萬給你。”
“一百零二萬，陳老板，這是我的底價。”陳生咬了咬牙，道：“我是看在陳老板量大把貨全部清走的情況下，才給陳老板你這一個優惠的價格，要是……”
“好，一百零二萬就一百零二萬。”陳楚笑道：“我們就按三十四元一件成交！”
陳楚話音剛落，那位名叫陳生的老板就呆住了。
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陳楚竟然這麽爽快就確定了交易意向！
另外一邊，二毛眉心也是跳了一下。
本來，他還想著勸說陳楚放棄這一筆交易的。
但沒有想到，僅僅就是幾句話，他們就達成交易協議。
“好……陳老板果然是爽快人，三十四塊就三十四塊。”陳生哈哈笑道：“我這一批貨一共有二萬九千八百多條，貨現在就在倉庫，陳老板現在就過來看一看？”
陳楚臉上卻是現出一片認真神色。
“陳生，我的要求是貨要對版，要是貨不對版，我不會出這一百萬。”陳楚微微一笑，道。
“當然，那是當然！”陳生哈哈大笑，顯然對這一筆交易十分的滿意。
一聲歎息，從陳楚身後傳來。
“陳老板。”二毛忍不住出聲道：“這一批貨你不應該吃下去的。”
剛才，他說得雖然較為隱晦，但二毛相信，以陳楚的悟性，自然能聽得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
陳老板怎麽說成交就成交了呢？
陳楚回頭看一眼二毛，道：“二毛，我相信我自已的眼光，吃進這一批貨是不會錯的。”
此時，這一片發生的動靜，吸引了附近二三個攤檔檔主和看貨處理商們的注意。
地攤攤檔出現十萬、數十萬的成交額，是一件正常的事，偶爾間也會出現上百萬的貨物交易量。
不過，有人敢和陳生做百萬元以上的交易，倒是不多見！
“哈哈！”
陳楚身後，傳來一陣刺耳笑聲。
二賓笑得身形晃動，他瞰視著陳楚，道：“陳老板，我剛才忘記和你說了，那一件羽絨服，裏麵羽絨數量少得差不多。哎呀，說不定那批大衣裏，根本上連羽絨也沒有呢？”
一聽到這一句話，陳生卻是瞪了一眼二賓，再轉而看著陳楚。
“陳老板，我們剛才已經口頭達成了協議，已經貨定離手，你可千萬不能反悔了。”
他最擔心的就是陳楚現在反悔了！
陳楚臉上閃現出一絲笑意。
“阿楚，二賓說的沒有錯。”二毛也是一聲歎息：“在處理貨市場上，像這些今年出產的，十成新就像正規產品的處理貨，價格最多就比新品便宜百分四十……以你這一批大衣這樣的造工，如果真的是羽絨服的話，價格起碼要六十塊錢。”
“沒有錯，雖然都說做處理貨生意就是做便宜貨生意，但是，便宜還真的是沒有好貨。”一位從其他攤位圍過來的處理貨商，出聲認同二毛的話。
“二毛，你放心吧，這批處理貨絕對是羽絨服。”陳楚微微一笑，道。
“哼。”二賓搖了搖頭，似是歎氣道：“阿楚，那一批大衣真的不是羽絨服。我以前曾經做過不少羽絨服生意，我是不可能看錯的！”
二賓心中現出一陣喜意。
本來，在吞下那一批質量有問題的貨物、損失了四五萬元後，二賓就覺得心情極度不爽。
現在，看到陳楚竟然犯下了一個和他一樣的錯誤，他的心情卻是莫名變好起來。
這一批貨雖然外表造工看起來較好，但因為不是真正的羽絨服，以三十四塊錢拿下來，這個價格已經有一點小貴了。
而且，將過百萬的貨物處理掉，以陳楚不是處理貨商人的身份，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賓老板，說不定你看走眼了呢？”陳楚搖頭笑道。
“死雞撐硬頸。”二賓似乎失去了和陳楚交談的興致，他看著老吳出聲道：“老吳，你做處理貨生意也有二十年了，你剛才也看到那一批大衣，你覺得那批大衣是羽絨服嗎？說不定裏麵塞著的全部都是化學纖維！”
老吳臉帶微笑：“剛才那一批大衣我沒有認真看過，所以看的不是很透。”
不少圍觀者聽到老吳這一句話後，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各位，你們不是想看看這批大衣是不是羽絨服嗎？”陳楚隨手就抓起一件黑底青繡花大衣，走到附近一個地攤攤位。
“老板，借你的剪刀用一下。”陳楚對那位正在剪處理貨線頭的老板出聲道。
“呃……好的。”那位老板剛才一直在關注著羽絨服攤檔的事，聽到陳楚的話後，將手中剪刀遞過去。
哢嚓！
一聲撕裂布料的聲音響起來，那把剪刀，順利地從黑底青繡花大衣背部的中間劃過。
黑色外表縫製布料裏，有著一層淡淡的白色纖維。
陳楚放下剪刀，小心地扒開白色纖維。
他雙手伸入到大衣裏麵，很快地就就捧出一些雪色如柳絮般的物體。
“羽絨！”
當看到那雪白狀物的刹那，借剪刀給陳楚的攤主就出聲道。
陳楚的手向上一揚，手中羽絨就如同蒲公英般，四散飄動。
不論是二毛、二賓還是其他在觀看的人，都由不得呆了一下。
一位處理貨商接住一點飄在他身上的雪白之物，仔細觀摩一下，道：“這些真的是羽絨！”
沒有理會其他人表情的變化，陳楚繼續從大衣內掏出白色的羽絨，擺放在大衣的上麵。
很快地，輕柔的羽絨就在地上堆出一個二十厘米高的金字塔。
“竟然有這麽多羽絨？”
看到衣服內竟然有那麽多羽絨，不少攤檔檔主驚呼出聲。
“這……”二賓張口結舌，最後無言。
老吳則是一臉似有所思之色。
他蹲下身子，重新撫摸陳楚剛才遞給他的那件“羽絨服”，再察看地攤攤位上其他大衣。
和陳楚一樣，他臉上先是現出一絲疑惑之色，很快又恍然。
二賓急急地蹲下身子，一連查看地下十件大衣。
“怎麽回事？這些大衣，怎麽有三分之一沒有羽絨，還有三分之二裏麵是羽絨的？”二賓急聲問道。
二毛也低下身子，一件件地查看這些貨物，心中很快就冒出和二賓一樣的疑問。
老吳雙眼微微一眯，道：“這一件事，我想阿楚應該很清楚才對吧？”
場上，圍觀的十數人，目光全部落在陳楚身上。
二毛更是直接地問道：“陳老板，這一批貨到底是怎麽回事？”
“正如你所見的那樣，這一批貨，是真羽絨和假羽絨的混合。它們有幾款產品那怕是同一係列的，但有一些是真的，還有一些是假的。”
“這……生產廠家怎麽會生產這樣一批貨物？”一位年紀二十歲左右的處理貨商，忍不住出聲道。
“我想，能吃得下這一批羽絨服的，一定是某個服飾品牌。他們向這一家生產廠家下訂單生產一批羽絨。在剛剛開始時，生產廠家對質量的要求很嚴格，每一件羽絨服都是足料生產。”
“但是過一段時間，當生產廠家發現收貨方已經完全信任他們後、或者對質量的要求不像他們想像的那麽嚴格後，他們就開始偷工減料，原本足料的羽絨服，用料說不定減少到五十克以下……等到最後，生產廠家直接在羽絨服裏塞進其他纖維代替，一點羽絨也不用。”
“後來，收貨方可能也發現了這一個問題，他們說不定一狠心幹脆拒絕收貨，於是，這一批羽絨就這樣成了處理貨。”
陳楚將自已的推定說出來。
“可是，這一批是真真正正的羽絨服啊，生產這批貨的老板，他不可能以這麽低的價格處理吧？”圍觀者中又有人提出自已的疑問。
“誰知道什麽原因呢？說不定他們老板是真的想要移民，所以才急著把這一批貨處理掉呢？說不定他們工廠資金周轉不靈，急需資金就處理掉這批貨呢？”陳楚搖頭出聲道。
二毛等人默然不語。
製衣行業是一個脆弱和競爭激烈的行業。
也是一個對資金饑渴的行業。
普通人很難理解，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中小企業，明知道“高利貸”利率那麽高，但依然趨之若鶩般借貸？
原因很簡單，在危急關頭，沒有資金來源企業必死無疑；但那怕有一點資金，企業說不定就能活過來了。
他們到製衣廠收處理貨，往往能遇到急需資金而割肉處理庫存貨的製造廠主。
老吳聽到陳楚的話，微微點頭。
在他的推論中，也看出這批貨很有可能是偷工減料的產物。
對於一些製造廠家的尿性，作為一位老處理貨商，老吳自然一清二楚。
就在老吳旁邊。
二賓先是呆了一下，臉上很快就閃過一絲怒光。
他被騙了。
他們都騙了。
他們都被陳楚給騙了。
剛才，陳楚最先到達看出這批貨存在問題。但卻裝傻充楞地將一件偷工減料、沒有一點羽絨的大衣交給他們幾人鑒賞。
然後，他在所有人鑒賞完那一件大衣，確定這些所謂的羽絨服是假冒貨後，才突然出手將這一批羽絨服全部拿下來。
如果他早知道這批貨物有超過三分之二是羽絨服，那無論如何，他都會出手將這一批羽絨服拿下來！
他和陳生是同一個圈子的人。他們都是大樺人，相對於阿楚而言，他們算是熟人。陳生將這一批貨買給陳楚，僅僅是一次**易，但買給他的話，還能增進一下雙方業務來往。
很明顯，這位陳楚正是看到這點，才會如此急切地達成交易條件！
陳楚，又是陳楚！
如果不是他的話，說不定這一批羽絨就會落在他手上；他轉手這一批羽絨服，起碼也能賺幾十萬，運作得好的話說不定能賺上百萬！
“這位陳老板，我能加三十萬塊錢從你手裏贖回這批羽絨服嗎？”名叫陳生的檔主，在這時急了。
當初他在收這批處理貨時，曾經到達廠家生產廠間看過。
在哪裏，他可以確定這些“羽絨服”內根本就沒有羽絨。所以，在後來廠家宣稱說這些大衣全部是羽絨服時，他是一個字也不信！
他當時低價盤下這些“仿製羽絨服”隻不過是因為這些衣服的樣式好看，說不定能當成是真羽絨去騙人呢。
沒有想到，這竟然是真的羽絨服！
原本，他還在算著這一筆交易可以賺取十萬塊錢，但一轉眼間，才發這一次交易吃虧了。
“陳生，實在是抱歉，這一批羽絨服，我自有處理的方法。”陳楚微微一笑，道。
“哦，好的……”陳生的聲音不無後悔。
場上。
圍觀的處理貨商更多。
一些人看著陳楚掏也來堆放在地上的羽絨，臉上現出意動之色。
“阿楚，如果適合的話，你這一批羽絨我可以以一百四十八萬元盤下來。”老吳站立起來，向著陳楚緩緩地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