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唐山一巴掌呼在唐微微的臉上，打斷了她的話，“我之前就警告過你，麗華是我的姐姐，你的姑媽，珊珊是我的外甥女，你的表妹，她們不是外人。”

或許是心早就麻木了，臉上的疼，都沒那麽強烈了。

摸了摸自己的臉，唐微微抬頭，看向唐山，微笑著道：“爸，你還記得，你為了李麗華和李珊珊，打了我多少次嗎？”

什麽意思？

或許是唐微微的笑，太有感染力，唐山一時之間怔住了，腦海裏也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半晌，他回過神來，努力回想著從前……

驀然驚覺，每一次和女兒的吵架，起因似乎都是他的姐姐和外甥女。

似乎女兒也沒說錯，每一次挨打，起因都不是貪玩或者闖了禍，都是因為他的外甥女和姐姐。

可如果不是他的女兒錯了，他又怎麽會……

“我……你……”

“說不出來了嗎？”唐微微後退一步，在沙發上坐下了，“不如我幫你說吧，每一次，你都覺得是我錯了，不問緣由，不分青紅皂白，挨打挨罵受罰的都是我，而你的那個好姐姐，和好外甥女，永遠都沒有錯，永遠都是最乖最聽話，最疼你的人！”

“我……不是……”

唐微微搖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其實小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和李麗華，還有李珊珊，才是一家人，我和我媽都是外人。你不知道吧，我曾經問過媽媽，是不是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所以你才不喜歡我。可現在我明白了，在你的心裏，隻有李珊珊才是最重要的，無關血緣。”

說了這麽長一段話，唐微微覺得有些口渴，拿了杯子喝水。

唐山一直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似乎才認識他的女兒一樣。

“其實今天這些話，我以前就跟你說過的，隻是，你大概不記得了。”唐微微無聲的歎了口氣，“你總是不記得這些，有關於我的事，我說過的話，你永遠都不記得。”

“我沒有不記得，我隻是……”

隻是什麽？他突然不知道了。

後麵的話要怎麽說，他也不知道。

似乎有一些話，即將脫口而出，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不過，唐微微替他說了。

“你隻是沒有放在心上罷了，在你心裏，我這個女兒其實是個累贅，不要否認。”唐微微冷冷的看著他。

這樣的唐微微，讓唐山很是陌生。

特別是那冰冷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憑空矮了一截，想說的話，做的事，完全不敢動口，也不敢動手。

唐微微沒有理會他，隻是繼續道：“當初我媽嫁給你，你一窮二白，什麽都沒有，我媽拿了從家裏帶的嫁妝開了公司，也一直是她在管理公司。可是後來，她懷孕，你趁機把公司要了過來，還把李麗華和李珊珊接回家。雖然你沒有說過，可是如果沒有我，唐氏集團就真的是你一個人得了。”

“你可知道，她產前產後抑鬱有多嚴重？你又知不知道，她生我時，身體受了損傷，原因為何？她什麽都沒告訴你，她甚至誰都沒有說過，原因為何你又知不知道？”

“她多驕傲的一個人呀，讓她承認自己看錯了人，信錯了人，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你生生折了她的翅膀，毀了她的驕傲，讓她抑鬱而終，你虧不虧心？這麽多年來，每日午夜夢回，你可有捫心自問，對不對得起她？”

唐山囁嚅著，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唐微微的每一句質問，都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地插進他的心裏。

他一直拒絕去想，拒絕去承認，自己傷了一個愛他的女人。

那個，唯一愛過他的女人，是因為他，才英年早逝。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告訴自己，唐氏集團是因為他，才會有現在的規模。他從來都不想承認，也避免去想，唐氏集團創立之初的資金，是從何而來。

甚至，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白手起家。

可實際上，是當初他妻子留下的人，在他接手公司後，全部都被他找借口趕了出去，所以現在才沒有人知道那些往事。

“微微！”唐山喚了一聲唐微微的名字，“你今天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唐微微翹起二朗腿，淡淡的道：“就是想告訴你，不要每天別人欠了你800萬的樣子，這世界上隻有你對不起別人，從來沒有別人對不起你。”

唐山沉默了好一會兒，“那你呢？也覺得我對不起你嗎？”

她的爸爸，對不起她嗎？

這個問題，她曾經有想過，卻沒得到答案。

即便是到了現在，她也不知道。

最終，唐微微隻是道：“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你給了我生命，這是事實。小時候一直都是媽媽照顧我，媽媽去世後，雖然你沒管過我，可還是讓我活到這麽大。我應該是要感謝你的，可是這種感謝，已經被你一次一次的磋磨殆盡。”

“那現在呢？”唐山問：“你恨我嗎？”

“小時候恨過，在你把李麗華和李珊珊接回去，任他們欺負媽媽和我的時候。”唐微微茫然的抬頭看天花板，“至於現在，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一次次的遍體鱗傷，讓她的心早就麻木了。

愛也好，恨也罷，無非就是那麽一回事。

她在意，那就重要。

如果她不在意，那就什麽都不是。

“大約，是不恨你的。”唐微微道：“沒有什麽感覺，我覺得這樣挺好。”

唐山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臨出門時，他停住腳步，沒有回頭，隻是低聲道：“微微，或許爸爸，真的錯了。”

一直到唐山離開了很久，唐微微還是怔在原地，一張小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來。

於是，她問一邊的管家，“我不知道，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良心發現嗎？似乎不太像。”

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是不好說。

管家猶豫著，道：“少奶奶，您其實可以不用理會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不管他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那些，與現在的您，完全沒有什麽關聯。”

是這樣的嗎？

唐微微疑惑著，總感覺自己漏掉了點兒什麽。

可，是什麽呢？

她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來。

雖然覺得不太對，管家還是把兩人的對話，一字不露的跟傅司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