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嗲嗲

樂璿任由著那個才剛及自己肩膀的十八皇子一路將她拽出了子衿閣,才輕聲喚他:“十八弟,你的臉是怎麽了?”

十八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仍黏著的藥膏,略不屑地開口:“不過是有人要挑撥我母妃與安嬪娘娘的關係,拿我做了引子,不礙事,過幾日便好了吧!”

十八站住腳,微微回頭仔細打量起她來,許久,才仿佛是確認了一般點了點頭。

樂璿不由得失笑:“你這是端詳出什麽結果了?”

十八抿唇:“發現你與九嫂確實很有幾分相似。”

樂璿的脊背仿佛被什麽利錐逼近,十八的意思她當然聽得懂,十八是在側麵地提醒她,失去了愛妻的九皇子,極容易對她下手,對於那種完全沒有善惡觀念的男人而言,應該找不到一個比樂璿更加合適的替代品了。

樂璿抿了唇,略遲疑了片刻才繼續問道:“你要領我去的,也是他那麽?”

十八極篤定地點點頭。

樂璿歎氣:“就隻憑我長得與九皇妃相似?”

“還憑我見到過九皇子與冰兒私會。”十八的語氣帶著超出了他年紀的理智,他這些日子始終被母妃留在子衿閣中,實在悶得慌便也隻能在後院兒裏晃**,卻不小心瞥見了正在後院中私會的九皇子與冰兒。

要知道九皇子是出了名的深情,即便是愛妻已死,也絕不會輕易與其他女人親近,更何況樂薇才剛剛入土為安,九皇子應該不會這般猴急地為了個丫鬟傷了九泉之下的愛妻。

十八便一時好奇,偷偷湊了過去,聽見了二人的對話。

“九皇子,你說的可是好聽,我若真給你辦成了,你就跟著佛王妃恩恩愛愛去了,還有人家什麽事兒了?”冰兒的聲音嬌嗔卻又柔媚。

“即便再像,她也不是薇兒,我隻是想要得到她,難道還會為了她守著忠貞不成,哼,就她也配!”九皇子的聲音冷峻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鄙夷,他想要得到樂萱,隻是因為她是樂薇的妹妹,是這個世界上與樂薇最相似的女人,他的樂薇已經死了,便一定要找一個替代品才是。

冰兒微微撒嬌地開口:“那九皇子可要說話算話兒,冰兒若是辦成了,您要納冰兒為側妃!”

“一言為定。”十八總覺得九哥是特別適合黑夜的男人,明明是極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不禁有種如芒在背的錯覺。

十八將當日的話兒原原本本地說給了七嫂,才略帶著遲疑地開口:“我猜,九皇子這次偷走了川川和月月,便是想要威脅你的吧?”

樂璿的眼睛微微轉動,她如今好歹也是名正言順的佛王妃,若偷了孩子隻是威脅她,那麽於情於理都無法促成他的陰謀,畢竟這佛王妃的身份是皇帝賜給她的,根本由不得她自己去操縱啊。

略走的遲了幾步的茗燃這才跟上了兩人的腳步,湊到了王妃身邊低聲開口:“王妃,小順子托人來告訴您,有人瞧見冰兒駕車離開皇宮了。”

樂璿的眉頭不由得更加皺緊,將孩子帶出宮,便必定不是為了要要挾她……樂璿恨不得將那九皇子的心肝挖出來,瞧瞧他到底想要怎樣。

樂璿歎氣:“十八,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琅琊宮。”

十八也不由得皺眉:“不直接追去瞧瞧麽?”

“若我現在出宮,難免有追蹤了冰兒的嫌疑,弄得不好還容易惹怒了她,反而害了川川月月,我先去琅琊宮探探九皇子的意圖再議吧!”

“萬事小心。”十八微微抿唇,眼神慎重。

樂璿竟一時錯愕,難怪皇帝會說十八與玄淩玨最相近,他們兩人都對著她說了同意一句話,甚至連語氣都像極了,可是為何皇帝這般寵愛十八,卻不肯分給玄淩玨半分真心呢?

樂璿站在琅琊宮的正門前,那白紙燈籠上碩大的“奠”字仍刺人眼球,樂璿不禁歎氣,這個皇後做事還真是不留任何後路,樂薇不過是小小地報複了皇後一下,便招致了如此的滅頂之災。

也許隻能說樂薇被九皇子保護得太好了,一時間竟不知天高地厚。

可不得不說,這是樂璿一早便猜測到了的結果。

樂璿重重地叩著那緊閉著的門扉,許久,才有個丫鬟來開門,見了佛王妃站在門口,不由得一怔,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顫抖:“王妃……前來所為……何事?”

“來給姐姐上柱香。”樂璿經過了剛剛一段時間的冷靜,整個人都變得安寧了許多,那與生俱來的氣場也在次回來了,略微仰頭的神情讓那丫鬟甚至不敢再多問,便恭敬地扭頭通稟。

不過片刻,九皇子便匆匆趕到門前,樂萱那張容顏果然是最像樂薇的,樂薇曾說過,宛妃長得像娘,她長得像爹,而這個樂萱作為樂仲的私生女,卻也遺傳了樂仲的大部分容顏。

那張讓九皇子有些懷念的臉與眼前這張臉逐漸重合,九皇子不知是不是清醒的,便一把將她拽進自己的懷中,嘴裏絮絮念叨著:“薇兒,薇兒,我的薇兒!”

樂璿毫不留情,便一把將九皇子推開:“九弟,我是來給姐姐上香的,姐姐屍骨未寒,你最好放尊重一點!”樂璿的臉上仿佛結了厚厚的寒冰,眼神中的距離感讓這個分明有兩分迷茫的九皇子也恢複了神智,鳳眼微挑,才將紅唇勾起:“七嫂請吧!”

樂萱這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架勢,反而激發了九皇子滿心的占有欲,這個樂薇的替代品,他說什麽都要得到的,不計一切代價!

正屋已經被改造成了靈堂,一個極精致的牌位立在大殿正中,周圍擺滿了純白色的茉莉花,樂萱的記憶裏,樂薇是最愛這種純潔又馥鬱的茉莉花的。

樂璿的眼睛裏流露出一抹憐憫,喜歡了這麽純潔的花兒,卻還滿心都是害人的想法。

到底是煞有介事地上了幾株香,樂璿才在茗燃的攙扶下施施然起身,回頭看著九皇子,一臉的官方笑容:“姐姐最掛記九弟的身子,九弟千萬要節哀,莫要讓二姐泉下不安呐!”

九皇子那狹長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眯:“多謝三妹妹惦記,若是真的擔心薇兒泉下不安,便請三妹來老九身邊吧,替姐侍夫,才算是不枉薇兒與你姐妹一場!”九皇子對樂萱的渴望竟毫不掩飾,甚至在這靈堂之中便肆無忌憚地開口,樂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個九皇子,竟無恥至此麽?

樂璿緊緊抿了抿嘴唇,才鄭重開口:“你最好搞清楚,我是你七嫂,不是二姐的陪嫁!”

九皇子妖冶的笑竟更濃了幾分,仿佛在恥笑她剛剛的話,一臉鄙夷地開口:“無論你現在是什麽身份,我早晚會得到你,你是樂薇的妹妹,便要替她而活!”九皇子那狐狸一般的眼睛中流露著**裸的渴望,讓樂璿也不由得退後了兩步。

九皇子將樂萱眼中的厭惡收進眼底,冷冷開口:“祭拜過了,別打擾薇兒休息了,你記得我的話,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在我身下求饒!送客!”九皇子的眼中帶著滿滿的色欲,樂璿不由得皺緊眉頭,這個九皇子,居然到了愛妻成癡的地步?

看來十八聽到的對話當真,這個九皇子吩咐了冰兒做些什麽,以幫助他得到樂璿。

可是這與其中,川川與月月能夠起到怎樣的作用呢?

九皇子至今為止,也不曾用川川月月威脅她,除了威脅,他們還想怎麽做呢?

已值午後,茗燃抬眼瞧了瞧燦爛的豔陽,才輕聲開口:“王妃,要不回去與王爺從長計議吧,既然冰兒會將小世子小郡主帶出皇宮,便必定沒有那謀害二人的念頭,不如我們先問問王爺,再做決定?”

謀害?樂璿不由得猛地抬頭,她怎麽忘了,在外人看來,她與玄淩玨之間唯一的嫌隙便是川川和月月,如今她與玄淩玨已然被劃在了一處,若是有人想要挑撥兩人的關係,必定是會從孩子下手的!

“快回府!”樂璿急急往王府趕回去,也許九皇子剛剛的那個胸有成竹,便是以為冰兒已經將謀害孩子的罪名加在了玄淩玨身上。

若發現玄淩玨是一個會謀害孩子的男人,便是再恩愛的兩個伉儷也要被拆散了。

樂璿急的滿頭都是汗珠,她如今就隻能祈禱,冰兒還沒有動手,她還來得及將川川和月月從她的魔爪中救下來。

“川川月月,千萬等著娘!”

豔陽高照,玄淩玨才剛剛回到府上,便在餘光中瞥見了一個不尋常的身影,回頭望了慧律一眼,慧律便已然了然地點頭,順著那身影的方向追了過去。

不過霎時,負手立在庭院中的玄淩玨便聽聞了一聲孩子的啼哭,這聲音分明是……玄淩玨不由得瞪大眼睛,一閃身便趕到了那聲音的位置,一個一身宮裝的丫頭手中正抱著川川,而月月已然躺在地上,放聲大哭著,看來是因為慧律的趕來,兩人撕扯之間不小心將月月摔在了地上,始終沉睡著的月月被疼醒,嚎啕大哭,才引來了玄淩玨的注目。

玄淩玨伸手便將月月抱緊,雙唇不由得抿緊:“來著何人?”

冰兒是認得佛王的,見了他,便慌地將川川也拋起,轉身便企圖逃跑。

玄淩玨一手抱住月月,腳尖輕點便騰空夠到川川,正值此時,慧律便伸手去將冰兒擒住,這個冰兒始終拿小世子小郡主做擋箭牌,他始終不敢施展,如今她手中沒有了防護,他便不再遲疑,一出手便已然將冰兒擒下。

仍舊沉睡的川川臉色極差,連同仍舊哭嚷的月月,都有泛紫的唇和煞白的臉,玄淩玨不由得皺緊眉頭:“說,你給他們吃了什麽?”

被押住的冰兒竟不由得冷笑:“怎麽是我喂的,分明是你佛王喂的,你不想幫他人養兒,便趁著王妃不在家,親手了結了他們。我倒是很好奇,王妃究竟有多愛你,才會忍著如此奇恥大辱,還與你恩恩愛愛!哈哈哈……”

玄淩玨少有地咬緊了牙,那下巴已然收緊得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語氣冷的幾乎要化成冰刀將她刺透:“解藥拿出來!”

“什麽解藥?”冰兒淺笑,“哦,對,放在宮裏了,你放了我,我回去給你拿解藥如何?”冰兒竟毫無畏懼地巧笑,既然被人抓住了便沒指望活著回去,這種時候她便已經坦然了,反正都是一死,拉上兩個墊背的也沒什麽不可!

“是放在子衿閣了還是放在琅琊宮了?”樂璿的聲音忽而傳來,冰兒不由得慌地回頭,王妃怎麽會知道她與九皇子的關係?

“茗燃,去派人在子衿閣和琅琊宮搜查雪魄丸!”玄淩玨的語速急促,茗燃絲毫不敢懈怠,轉身便跑走了。

冰兒徹底驚訝:“你怎麽知道解藥是雪魄丸?”

玄淩玨不禁冷哼:“你因為,我可以在蕭山安然存活十六年,竟是個白癡麽?”玄淩玨的冷哼才剛剛落下,便見天鶴急忙忙衝過來,抱著兩個小銅盒奔過來:“王爺,雪魄丸!”

玄淩玨將雪魄丸放在嘴裏咬碎了,才小心翼翼地喂到川川與月月口中,這種如鳥兒一般的喂食方式讓冰兒不由得驚詫不已,佛王會對別的男人留下的孩子這般體貼麽?還是……冰兒抬眼瞧著王妃,這兩個孩子分明已經照著佛王的模樣長開了!

樂璿微微抿唇:“將冰兒押下去好好審問,看看她與九皇子都做了哪些陰謀,若是在琅琊宮搜到了雪魄丸也不用聲張,回來稟報就是!”

“是!”慧律點頭,便壓著冰兒一路離開。

玄淩玨抱著兩個孩子,他似乎還是第一次這般親近兩人,他們何時長了這麽大了的?

樂璿伸手,想要將月月抱走,月月卻往玄淩玨的懷裏猛地鑽了鑽,樂璿無奈,便伸手去將那仍未蘇醒的川川抱起,已經吃了解藥,他的臉色有了些許緩解,隻是始終沉睡,讓人格外不安。

玄淩玨抱著在他身上打滾撲騰的月月,抬眼瞧了樂璿:“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樂璿便將她剛剛在宮裏的所見所聞完完整整地說給他聽,略微歎氣道:“九皇子應該是因為喪妻心痛,便喪心病狂到通過將我奪去以慰他的思妻之心。他應該以為,若你我因為孩子的事情鬧僵,便一定要鬧到皇帝那兒去,他便可以有機可乘,攛掇父皇將我再賜給他吧。”

玄淩玨的眉頭不由得皺的極緊,九皇子是個多麽陰暗的人他倒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可是這般沒有倫理道德的事情,他也可以做得出嗎?

玄淩玨抬頭:“暗夜騎何在?”

不多時,便見天鷹與天影從房簷上躍下,恭恭敬敬地抱拳:“王爺。”

“天鷹,去查查有多少勢力是九皇子名下的,將這些官員的罪證收集一下,整理成狀子投到順天府去!天影,去查查九皇子有何暗組,給我緊緊盯著,若有機會,不用請示我,便全部殲滅,一個不留!”敢同時觸碰了他玄淩玨的妻兒,這等奇恥大辱,他玄淩玨自然不會輕易咽下。

他必定要讓九皇子孤立無援,沒有任何底氣再來與他鬥!

陽光投射在玄淩玨的眼眸之中,卻絲毫沒有染亮他那深邃的的瞳仁,那深黑色的瞳仁便如同一個黑洞一般,將所有的光芒都吸了進去,卻毫不見明亮。

可以點亮這雙眼眸的,原本隻有樂璿一人,不過從今而後,也許便多了一個。

“嗲嗲!”月月清脆響亮卻發音不清的聲音讓玄淩玨滿眼的戾氣霎時消散,難以置信地望著懷裏這個滿眼燦爛光芒的小肉球,似乎是知道玄淩玨愛聽一般,月月露出一個更加燦爛卻帶著兩分邀功的笑容,繼續開口喊著:“嗲嗲。”

“樂璿,”玄淩玨滿眼的不敢置信,胸脯不禁猛地起伏著,“她……叫了我。”

原來如玄淩玨這般冷漠的男人做了父親也是一樣的呀?樂璿的眼裏不知道為何竟朦朧了片刻,她曾經最最期待的,便是可以有一個人,讓她喊一聲父親吧?她說她要讓自己的孩子比她過的幸福,現在是不是算是達到了?

午後的陽光正濃,曬得整個院落一掃陰霾,散發著一種叫做幸福的光芒。

琅琊宮中,九皇子等了許久,卻始終不見冰兒回來複命,也未聽聞皇宮中有半分關於佛王與王妃嫌隙的傳聞,不由得將纖眉皺緊,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裏,是那個裝模作樣與世隔絕的玄淩玨,還是那個牙尖嘴利心思百轉的樂萱?

九皇子的嘴角勾起一個算計的弧度,看來這場仗會格外有趣呢,他倒是好久都沒有遇見過這麽值得他重視的對手了!

而此刻對佛王王妃兩分虎視眈眈的卻不隻是九皇子一人,坤寧宮中,穆婉正緊緊地盯著翠兒:“你說鳳凰等人始終聯係不上是什麽意思?全軍覆沒了麽?我分明說過若是沒有把握,不要暴露身份的!”

翠兒略顯遲疑,咬唇許久才開口:“其他人的屍首已經在驛館找到了,但鳳凰的屍首尚未發現,不知道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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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肉球開始冒話了,以後戲份會多一些,會開始不斷賣萌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