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妒婦

連四皇子也說不出理由,就隻是覺得萱萱的態度實在很奇怪,用了這一年的時間,他已經習慣了萱萱對自己拒之千裏的態度,可今日她忽然對他恭敬又客套,讓四皇子下意識地覺得,她似乎要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樂璿無奈淺笑:“四哥這是習慣了我對你的橫眉冷對了?若說想與你絕交,該是我大婚當日的想法,如今大婚也有半年了,我對四哥已經是一種親情了,四哥與玨是兄弟,我怎麽會與你絕交呢?”

親情?四皇子緊咬著牙關,才將兩個讓他滿心刺痛的兩個字生生咽下,四外瞧了瞧,才冷冷地開了口:“你明知道我不是他兄弟。”

樂璿不禁瞪大了眼睛,四皇子這是在與她坦白他的身世麽?可她並沒有想要探究的意思啊?

樂璿微微歎氣,眼神中滿是讓四皇子難以捉摸的篤定:“剛剛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你不該將你所有的把柄都塞進我手裏。”

“萱萱……”四皇子咬著牙,他一顆心都已經在她手裏了,還有什麽把柄舍不得交給她?四皇子才要張口說些什麽,便聽見門外一陣喧囂,眉頭不由得皺緊,抬頭,便看見正屋的大門被哐當一聲撞開,銀藍便如同一個捉奸在床的正室一般,雙手叉著腰站在門口:“四皇子,你還有什麽話說,偷女人都偷到自己兄弟的身邊去了,你還有臉麽?”

四皇子微微眯了眯眼:“你不老老實實待在宮裏,跑這兒來撒什麽潑!我說過,沒有我的允許,連一隻蒼蠅都不準放進來,銀藍,你竟連一隻蒼蠅都不如麽?少給我出來丟人現眼,來人,拖出去!”四皇子的語氣生冷得讓樂璿也覺得驚奇,他與自己的正妃,為何會是這樣一種關係?

“四皇子,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我才是你的正妻,你居然為了個婊子這麽凶我?四皇子……”銀藍哪裏還有一點兒貴女該有的端莊,在兩個人的拖拽下,仍不斷地掙紮著仿佛要衝過來將佛王妃的頭發抓亂。

“等一下。”四皇子的語氣忽然生硬傳來,大踏步走到銀藍麵前,“重複你剛剛的話。”

銀藍的眼神也不由得一慌,四皇子雖然一直對她都不冷不熱,但這麽凶的眼神她也並不常見,氣焰不知道為何便有兩分消弭,略壯了壯膽子才挺著胸膛開口:“說你狼心狗肺!”

“下一句!”

“我才是你正妻,你居然為了個婊子……”銀藍的話才說到一半,四皇子那如熊掌一般強有力的巴掌便不由分說地扇了下去,四皇子是常年習武的,這用了全力的一巴掌連一個新入伍的小兵都會承受不了,何況是從小嬌生慣養的銀藍。

銀藍隻覺得耳朵嗡地炸開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這隻是個警告,你若再敢說萱萱半句壞話,你這個四皇妃,便做到頭了!”四皇子的神情絲毫沒有遲疑,一張臉冷的仿佛是在麵對敵國的俘虜,“拉下去,送回宮!”

“是……”左右的兩個小廝哪敢有半分遲疑,便急忙將那個還有些發蒙的四皇妃拖走了,訕訕地將正屋的房門關緊。四皇子可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他既然敢這般跟四皇妃說,便是動了要休妻的念頭了。

看來在四皇子心裏,這個佛王妃才是那個最重要的人。

樂璿也不由得有些怔忪,樂萱到底是哪一點讓四皇子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四皇子回頭,便看見萱萱那看起來仍十分平靜的眼眸正望著他,他剛剛的舉動嚇到她了嗎?

“萱萱,剛剛銀藍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她不過是個潑婦,早晚我是要休了她的!”四皇子重重歎氣,他當年便是聽了母後的安排,才會娶了這個嬌生慣養的銀藍為妻,還以為她在婚後會有兩份收斂,誰知道竟然變本加厲至此。

樂璿勾起一抹輕笑:“不礙,這天下罵我的人多的數不過來,我還沒傻到為了他們而活。四哥,我不記得我以前說沒說過類似的話,但我今天還是要說,我不值得你為我如此。”

四皇子竟極不屑地一笑:“隻我記得的,你便說過無數次了。現在想整理我對的愛,已經太晚了。萱萱,我管不了我的心,你值不值得不由你、也不由我。”

樂璿皺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樂璿忽然發現,她可以用極坦然的心情去整理她與十四的感情、整理她與百裏失笑的感情、甚至於整理她與楚喬的感情,但卻無法用坦然的心情去整理四皇子對她的癡情,因為這份癡情不是對她的,而是對那個被她取而代之的樂萱的,而恰恰樂萱原本也是喜歡四皇子,她便如一個第三者一般,橫亙在四皇子與樂萱之中,尷尬又無奈。

樂璿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四哥,我已經不是你原來認識的那個樂萱了!”

“我知道,你長大了,懂得選擇了,”四皇子慘淡一笑,“我隻是後悔,為何沒在你遇見老七以前將你娶來,這樣,也許我就可以永遠擁有你了。如今你有了你喜歡的人,我……我沒辦法不介懷,但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愛著你。”

“你……”樂璿看著四皇子篤定的神情,不由得歎氣,她又不能跟四皇子坦白她與樂萱之間這錯綜複雜的關係,可她總覺得,讓她借著樂萱的身份去享受四皇子毫無保留的癡情是件極折磨的事。

“四哥,給我個機會幫你治耳朵吧,要不然,我總覺得我虧欠了你的!”樂璿皺眉,滿臉的無奈。

四皇子思忖了許久:“好,隻要你肯來,對我做什麽都行。”

樂璿從長天閣走出來,便看見了兩個一身宮裝的老嫗等在長天閣門口,看打扮,似乎是品級不低。

“佛王妃娘娘,跟老奴入宮一趟吧,皇後娘娘有事想請你聊聊。”兩個老嫗都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禮,但樂璿仍是在兩人的臉上看見了不屑的神情。

對於她們而言,她不過是個爬上了王爺的床的麻雀,卻妄想成為鳳凰。

隻是皇後怎麽會親自派人來找她?是因為火燒日月城的事?還是剛剛銀藍鬧了一場的事?

樂璿微微低垂了眼簾,才點頭:“茗燃,你先回商號取兩盒好茶,入宮見皇後娘娘,總不好空著手。兩位老嫗應該不急於這一時吧?”

樂璿到底是拖住了兩個老嫗,茗燃在商號轉了一圈,將皇後要讓王妃入宮的事情傳給了天鶴,才匆匆地拿了兩盒雨前龍井,便跟著王妃入宮去了。

坤寧宮之中,銀藍正梨花帶雨地哭訴:“母後,您可千萬要給兒媳做主哇,四皇子日日不回宮,兒媳隻以為是他為國操勞,做了他最愛的蓮子粥去看望,誰知道竟看見了四皇子與佛王妃私會,兒媳隻是勸四皇子莫要連倫理都不顧,四皇子便打我……母後,您可得為我做主哇……”

銀藍一邊哭,一邊抽噎,那半張臉仍紅腫著,昭示著剛剛四皇子的下手有多不留情麵。

正在這時,樂璿便坦然地邁入了大殿之中,見了穆婉,便福了身子:“皇後娘娘吉祥。”

銀藍微微側目,便仿佛抓住了佛王妃的把柄一般抬頭:“母後您瞧見了吧,她多目中無人,對我熟視無睹也就算了,對您的請安也這麽敷衍,甚至連句母後都不叫,好歹您也是母儀天下的,她分明就沒有當您是……”

銀藍的話兒還沒說完,樂璿便已經不由得淺笑:“不叫皇後娘娘母後是當年父皇定的,怕的是讓皇後娘娘想起王爺的生母,靜元皇後來,會覺得心裏難過,怎麽四嫂不知麽?不過四嫂還真是禮數周全,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隻是不知四嫂是什麽品級,見了我,不是也不曾請安麽?這皇宮中需要讓我請安的,便隻有父皇的妃嬪吧?四嫂是將自己也算成了父皇的妃嬪麽?”樂璿的一張小嘴向來是得理不饒人的,不招惹她也就罷了,既然招惹了她,她便斷然沒有忍氣吞聲的必要。

反正皇後已經不可能喜歡她了,她裝大度給誰看。

“你……”銀藍不禁咬牙,的確,若是佛王妃衝她請安,那便是念及了兄弟姑嫂的情誼,若按照品級論起來,這些皇子妃中,便屬她的品級最高了。

“夠了!”穆婉打斷了殿下兩個女子的對話,冷冷地問道,“老七媳婦,究竟為何去了長天閣?”

“送茶。”樂璿倒是有現成的借口,回頭從茗燃手裏將茶葉接過來,“去四哥那送的是太平猴魁,給皇後娘娘帶了是雨前龍井。”樂璿恭恭敬敬地舉了茶葉,穆婉微微眯了眯眼睛,便示意讓翠兒將那茶葉接了過去。

“有心了,還知老四喜歡的是太平猴魁。”穆婉的語氣始終是平靜的,但那其中的意味,還是多少有些懷疑。

“是,”樂璿卻一臉的坦然,“四哥也算是我的恩人,若沒有他我也沒辦法與父親相認,這些年四哥對我一直關照,我如今雖然嫁作他人婦,但到底是他的弟妹,理應多來往的。”

“哼!”銀藍不依不饒,揪住了這句話又開始做文章,“母後,我說的吧,這兩個人就是有奸情,什麽一直關照,不過就是做那苟合之事!”

“藍兒,”穆婉微微皺眉,“這可是坤寧宮,你說的話,最好有些依據!別什麽混賬話都敢亂開口。”苟合二字,可不是隨意就能指給別人的罪責。

“母後,您一定得給兒媳做主,否則,兒媳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四皇子剛剛分明是要為了給她出氣就休了我的!”銀藍不由分說地又哭訴了起來,她近日非要跟佛王妃要個說法,她這個狐媚子,魅惑了一個佛王還不夠,還要來占著她家的四皇子,她憑什麽!

“老七媳婦,藍兒剛剛說的可當真?”

“當真。”樂璿的肯定回答讓銀藍都不禁停了抽噎看向她,應該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如此坦然地將這種指責接下來吧?這個佛王妃,難道是真的到了可以無法無天的地步了麽?

“哦?”穆婉也不禁眯了眯眼,隻是拖了長音地哦了一聲,示意了她繼續說下去。

樂璿微微垂了眼眸,聲音極平靜:“四嫂聽說我在與四哥聊天,便衝進房間指責我,四皇子的確是為了替我出氣,才說了這氣話。”

“有什麽指責衝我來!”樂璿的話音剛落,便聽見四皇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渾厚低沉的聲音裏分明裝滿了憤怒,所有人回頭,便看見四皇子大步流星地衝進了大殿之上,朝皇後略施了一禮便氣衝衝開口,“銀藍這女人實在是無法無天了,身為人妻,指責自己的男人狼心狗肺,指責自己的妯娌是個婊子,這樣的毒婦,我玄淩瑨留不得!母後明鑒,銀藍一犯善妒、二犯毒舌、三犯無後,兒臣是有權休了她的吧?”

“胡說!”穆婉的眉頭不禁皺緊,“妻子是一輩子的,還由得你說休就休?”

“兒臣已經忍了她將近十年,實在不想再忍了!還請母後準許,賜我二人和離!”四皇子雙手抱拳,竟直直地跪在地上,眼中的滿是決絕。

“你真的要休了我?”銀藍不禁有些惱羞成怒,驀地憤憤起身,如一個罵街的潑婦一般直直地朝著樂璿撲了過去,那一寸多長的指甲帶著滿滿的憤怒直接便向樂璿的臉上撓過去。

按照樂璿的武功,躲避銀藍的黑手是不在話下的,可這裏是坤寧宮……樂璿微微抿唇,居然沒有閃躲,便教這指甲狠狠地撓了下去,霎時便見三條血淋淋的傷口出現在她的左腮。

“你個瘋子!”四皇子見萱萱的臉上見了紅,眼中便也沾染了血色,如同是在拎起他的獵物一般一把揪住了銀藍的衣領,一揮手便將她甩到一邊,銀藍的腰正撞在紅柱之上,疼得她半晌都爬不起身。

“胡鬧,一個個的都是瘋了嗎!派人去請老七來,現在就去!”穆婉拍著扶手,滿眼的憤怒。

可是她的心裏卻是澄明的,銀藍這一鬧,她反而可以好好試探試探老七與他的媳婦,那日月城一事,最大的疑凶便是他們!趁著今日這一場混亂,玄淩玨該是會流露出些什麽異常的。

“新娘子姐姐受傷了!”不知道十皇子從哪兒蹦出來的,已經便奔到了樂璿眼前,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眨了眨,便癟兜了嘴巴,“不是老十撓的……真的不是……”

“誰將他帶了來的!快拖下去!”穆婉不由得皺眉,這大殿還不夠混亂麽?

“真的不是老十撓的,老十隻咬過姐姐一口,沒撓姐姐臉!”還不等幾個太監奔過來,老十便已經衝到了大殿之上,抱住了皇後的大腿便嚎啕大哭。

“咬過?”皇後伸手阻止了那幾個太監,低頭看向十皇子,“你何時咬過佛王妃?”

“上次……吃糖葫蘆……在王府……二哥領的!”十皇子的話兒斷斷續續,但穆婉仍是聽懂了,二皇子居然帶著老十偷偷溜出宮,還去了佛王府?

這是何時的事?

穆婉低垂了眼睛,已經派人去讓佛王晉見了,老二偷溜出去的事兒,還是過會兒再與他理論吧!這個單純的小子,到底能不能分清敵我啊!

怎麽可以與佛王走得近呢!

穆婉不禁重重地歎氣,低頭又瞧了瞧十皇子,她的這兩個兒子啊,若是有一個能有老四的心計,她也不用這麽勞累!

十皇子似乎看母後不生氣了,便又如跳馬猴子一般竄到了樂璿眼前,微微嘟唇:“新娘子姐姐,老十想你了!”

樂璿微微伸手:“你呀,是想我的糖葫蘆了吧?”樂璿倒是對這個糖葫蘆事件沒什麽好隱瞞的,二皇子帶著二皇妃和十皇子來她的府上走動,難道她該轟出去才對?

“哪有,”十皇子嘟唇,“人家是真的想你了!這個皇宮裏,都沒人像你那麽凶我的!可是,你都不想人家,都不說來看我!母後,老十想要新娘子姐姐陪我!七哥可以娶新娘子姐姐,老十也娶她!”

“胡說八道!”四皇子竟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她是你七嫂,怎麽能嫁給你,這殿上已經夠亂了,趕緊給我回去!”

樂璿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她是在穿越來的時候犯了桃花劫嗎?如今一堆感情才剛剛理出個頭緒,這兒又多一個心智不全的家夥也說喜歡她?她的吸引力已經超越智商了?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要新娘子姐姐!”

穆婉的眼神略一晃動,便不知道又懂了什麽念頭,輕輕淺笑:“好,過幾日,母後就把新娘子姐姐送到你房裏,好不好?”

十皇子年紀也不小了,是該給他找個皇妃了!

既然四皇子與這個銀藍過不下去了,那便在銀家選個丫頭指給十皇子也好!

十皇子便露出燦爛的笑意,這殿上仿佛隻有他一個人沒有聽懂皇後的意思,仍自顧自地高興著拍著巴掌。

“皇後娘娘,佛王殿下到了。”

樂璿回頭,便看見玄淩玨一身淺灰色長衫行至大殿之中,見了樂璿腮部的傷痕,原本便深邃的眼眸便更加陰暗,朝著穆婉行禮:“皇後娘娘吉祥!不知我的王妃為何會在坤寧宮破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