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想我了啊。”

高三的這個寒假過得很倉促, 本來假期就短,堆積如山的卷子,各種各樣的活動, 還有要去京大冬立營。

顧舟在動車上還在刷題, 看了眼一旁拿著題冊有點發呆的溫池雨, “你之前幾年京大的題都做了嗎?”

溫池雨點點頭,顧舟歎了口氣, “我也都做了,但還是心裏覺得發虛, 題真的好難。”

“是挺難的。”溫池雨不太會聊天,說話有點幹巴巴的。

顧舟做不進題,倒是多看了一眼溫池雨。他早就聽過她的名字, 在學校裏各種場合也總遇到, 他對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安靜和乖。

就像現在這樣, 他不主動說話,她就不會說話。

“你之前去過北城嗎?”顧舟問。

溫池雨搖搖頭。

“我也沒去過, 哎我好怕到那被碾壓啊,你知道嗎這次冬立營好多人都是之前搞競賽的。而且我們這種小鎮去的, 感覺就感覺會被他們秒得什麽都不剩。”顧舟說完,餘光看見她手機屏幕亮了下,是個明顯的男生才會用的黑色頭像。

對方發來:【躲哪兒了。】

顧舟眼眸頓了下, 他看見溫池雨本來要和他說什麽, 但因為這個信息。她忘了要和他說,拿起手機, 臉上的神態比起剛剛多了幾分生動。她牙齒微微咬著唇, 手指在屏幕上, 打了幾個字, 發了過去。

顧舟在班級裏在談對象的男女生臉上,看過差不多這種表情。但溫池雨,她不是不關注這些,世界裏隻有學習的嗎?

“溫池雨。”

他下意識叫了下她名字。

溫池雨看過去,他顧舟神色有點猶豫,張了張嘴巴,但看著她眼睛,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沒什麽。”

他們上午十點從月潯坐車到市裏,上了十二點二十的動車,行駛了八個半小時終於到北城了。

從火車站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北城的溫度比月潯低太多,冷風裏顧舟打了輛車。溫池雨一邊看著導航,一邊看著車外路過的街景。

這裏和月潯完全不一樣,城市很大,高樓很多,哪怕晚上了也燈火璀璨。

原來沈赴野就是在這種地方成長生活的啊。

到了酒店,顧舟提醒她,“明天早上八點報道,我們七點半在酒店大廳集合。”

溫池雨點點頭,然後推開房間的門。

酒店訂的是最常見的連鎖快捷,溫池雨將行李放下,在**呆坐了會兒。

她給溫秋打了個電話,“姐,我到了。”

溫秋那頭有客人,先結完賬才和她說:“坐了一天車,是不是很累,趕緊洗澡睡覺吧。”

溫池雨輕聲嗯了下,“一會兒就去。”

溫秋囑咐了兩句別有什麽壓力,剛準備要掛電話,想起什麽,“你是不是沒和小野說你去北城的事,他找了你一天。”

溫池雨啊了聲,又想起下午他的微信,聲音變得有點小,“看見他總忘了說。”

溫秋沒在意,“好了,休息吧。”

掛了電話,溫池雨捏著手機,目光一直在沈赴野頭像上。快到十點了,他現在會在哪兒呢。

忽然手機震動下,是她一直在看的那個人發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拍得比較模糊,他不怕冷的隻穿了件單薄的帽衫,沒正行的站在網吧門口在抽煙。黑夜裏他下顎肩線輪廓明顯,表情模糊不清,隻能看見白的過分的側臉。

溫池雨看著這張照片,悄悄保存設置成了和他的聊天背景。

“照片我發了啊,你這備注是什麽意思?藥名啊。怎麽和之前手機號備注的不一樣。”阿闊將他手機扔給他,夾著煙上下掃了沈赴野一眼,“說說唄池雨妹妹怎麽你了?把你搞成這樣。”

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沒抬眼,“哪樣?”

阿闊笑出聲,很損的擠兌他,“一副被人玩過扔了的模樣。”

沈赴野懶得理他,那張照片發了後,她一直沒回消息來。屏幕的亮度變暗,他指腹點了下,又變亮。

還是沒消息。

阿闊在旁邊跟他嘴很碎的一直說話,“你這樣不行,哄女人不能哄過頭,不然以後有你受的。”

沈赴野不搭理他,他也能自得其樂,“到哪個階段了啊?要不要我教教你。 ”

一根煙抽完,沈赴野將手機按黑,走進網吧,到老位置上將外套拿上套上又走出來。

阿闊等他走了快一米才反應過來,在身後叫他,“去哪兒啊?一會兒約了人比賽呢。”

見他沒回音,甚至連頭都沒回。阿闊將煙頭扔了,看著沈赴野的背影罵了聲,“媽的,眼裏隻有女人。”

這個點街道上沒幾家店還開著。

沈赴野走了幾步,在一家寵物店門口腳步停了下來。玻璃門裏工作間,有隻貓正在洗澡,膽子很小一直到處躲,店員動作溫柔看著表情語氣也挺溫柔的在哄它。

他看了會兒,低頭又拿出手機。同一時間,手機震了下,屏幕亮起來——

【氟西汀:風看起來好大啊。】

沈赴野靠在身後的牆上,垂著眸笑了笑,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溫池雨發完那條信息,門鈴響了起來,顧舟拿著卷子在門口,“這道題,你看看你會嗎?”

溫池雨剛拿過卷子看了一眼,題都還沒看到是哪道,手機響了起來,沈赴野三個字出現在屏幕上。

她旁邊的顧舟也看見了,他看了看手機屏幕又看向溫池雨。

溫池雨盯著名字兩三秒,才抬頭看顧舟,“我先接個電話。”

顧舟點了點頭,但人在門口沒動,他以為這隻是個電話,簡單幾句話的對話。

溫池雨又看了眼顧舟,抿了下唇,微微側過身接起了電話。

“喂。”

她說完那頭靜了兩秒,他聲音才出現,“旁邊有人啊。”

溫池雨抓著手機裏手指一頓,心好像被揉了下,“你怎麽知道。”

他低笑了聲,沒回她的問題,話繞道另一個上,“這麽晚,是那男的啊。”

溫池雨餘光下意識飄到顧舟身上,聲音輕輕嗯了聲,“有個題。”

“真好學。”他說。

溫池雨本來隻要和他打電話,就好像有種在發燒的錯覺,身體全都發軟,整顆心都懸在半空,每個聽覺和感官都緊繃的。現在顧舟在旁邊,這種感覺更嚴重,因為除了那些,還有種在做壞事不能被人發現的緊張感。

顧舟在旁邊呆了會兒,終於發現了這通電話和他想的不大一樣。他突然想到什麽,有些不太敢相信的看向溫池雨。

溫池雨全身都透著不自在勁兒,聲音又小又糯在說:“本來就是好學。”

她自己不知道這樣的語氣和語調特別像在撒嬌。

顧舟有點尷尬的幹咳了一聲,“那我過會兒來找你。”

溫池雨看了他一眼,臉上表情有些猶豫,“那個…”

顧舟眉頭皺起來,臉色從尷尬變得有點難看。

她電話另一端的應該在說什麽,她糾結了下,和他說:“哪題啊?”

顧舟掃了她一眼,手還是指了指卷子上倒數第二道題。

溫池雨看過來,將題讀了一遍,然後問對方,“要拍給你嗎?”

那個人應該說的是不用。

她哦了聲,然後看向顧舟,和顧舟說,“我聲音公放,他講。”

顧舟剛想問他會麽。

溫池雨已經將手機放在兩人之間,那個男生的聲音從手機裏發出。

語氣不冷不熱,語調習慣性的拖著,懶得很,但……

顧舟眉頭皺得更深,因為雖然他說得很隨意,但他思路很清晰,三兩句就讓顧舟明白過來這題該怎麽做。

顧舟盯著屏幕上的沈赴野三個字,腦子裏全是之前的一些畫麵。十一中一個個將他穿得神乎其神,說他是競賽大佬說他是天之驕子還說他家世顯赫。但顧舟一直沒當回事,畢竟他隻是看起來很拽很有性格,但是成績並不像傳聞一樣,每次都考得很平庸。

恐怕那些事,不過是女生看他那張臉,自己腦補的。但男人麽,有本事才是真的,有脾氣算什麽。

可現在,顧舟很明顯的意識到自己和他的差距。

沈赴野,剛才的題,所有都串聯了起來。

“還有嗎?”電話裏沈赴野問。

溫池雨看向顧舟,顧舟黑著臉說:“沒了,我走了。”

房間的門重新關上,溫池雨拿著手機將公放取消,放回到了耳邊。

“沈赴野。”她小聲叫他。

他嗯了聲,似乎在點煙,那邊風還大,聲音含糊還有點鼻音。

溫池雨坐在**,看著還沒打開的行李箱,“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頓了下,壓低聲音笑了笑,“哪敢。”

溫池雨被這兩個字弄得不說話了,他也不說話,兩個人就聽著對方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

“沈赴野。”她又叫他。

他說:“這麽喜歡叫我名字啊。”

溫池雨目光從行李箱繞回到自己的手,愣愣的看著手心幾根交錯的紋路,輕輕嗯了下。

然後她咬了下唇,不太用力的那種,“我要在北城呆一周,今天才第一天。”

她說得也繞,亂七八糟的,好像自己都沒想明白要和他說什麽。

他那頭靜了靜,忽然低低的又在笑,“第一天就想我了啊。”

作者有話說:

想了想把自招考改成了冬立營,這樣能多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