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赴野永遠是勝者。

跨年那幾天, 他們就在燈草的房子裏無聊的過。

溫池雨雖然放假但也很忙,她趕作業時,沈赴野就坐在一旁安靜的睡覺或者對著屏幕發呆。

等溫池雨忙完, 他才會很明顯的看她。

三十一號那天, 溫池雨合上電腦, 轉頭問他:“舟伊姐說晚上要帶朋友來吃飯,我們是不是準備下?”

沈赴野情緒不太高, “沒答應她。”

“我答應了。”溫池雨說。

沈赴野抬眸,她眨了眨眼睛, “跨年好像得熱鬧點。”

靜了兩秒,他沒辦法的嘖了聲,“她倒是會找人。”

溫池雨看著他, 繼續交代:“倪瑤和陳牧川也來, 小兮今晚有演出, 所以阿闊也要過來。”

沈赴野沒出聲,溫池雨湊過去, 身體挨著他近了點,她認真看了看他, 小聲問:“你生氣了嗎?”

他懶散的窩在沙發裏還沒有說話,心不在焉的在看著手機,溫池雨餘光看見是沈舟伊, 她發了好多條他沒理, 最後一條是五分鍾前——

【沈舟伊:可是池雨同意了呢。】

溫池雨唇角沒忍住的翹了翹,正好被他捉到, 他歪頭看她, 聲音很輕, “很得意啊。”

“沒啊。”溫池雨否認完, 貼得他更近了點,然後聲音輕輕的,在他耳邊說,“其實有一點。”

語氣有點撒嬌的意味,她說完臉有點熱,呼吸放得很輕,靜靜的看著沈赴野。

他垂著眸,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什麽,伸手將她抱到懷裏,忽然低笑了聲,“愛管男人這勁兒倒是沒變。”

後來,他們兩去了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堆零食和火鍋食材。結賬時,前麵排隊的人有點多,他們兩安靜等著,但溫池雨有點心虛,時不時仰頭看他,最後沒忍住問:“你還生氣嗎?”

他原本在看貨架上的東西,聽到她問,側著臉看她,散漫應道:“還湊合。”

溫池雨哦了聲,反應了會兒才明白他說的。

他是說她剛剛哄他哄得還湊合,比以前隻會叫他名字強。

沈舟伊來挺快的,還將自己一起男友帶了過來。她一進門就看著沈赴野笑,沈赴野冷淡的掃了她一眼,懶得搭理她。

沈舟伊早就習慣他這樣,他再冷淡也不妨礙她嘲笑他。

他走進廚房,和溫池雨一起洗水果。溫池雨見他回廚房,問:“誰呀?”

“沈舟伊。”沈赴野皺了下眉。

溫池雨哦了聲,莫名也笑。他察覺到,看向她,低頭親了她下。

其實沒什麽要準備的,他們在廚房沒一會兒就出去了。客廳裏人已經來全了,自來熟的自己玩了起來。幾個男生和倪瑤拿著遊戲機在玩,阿闊見他出來,勾著他去看他們隊最新的比賽。一邊看還一邊問他意見,還不死心勸他去戰隊幫忙。

沈舟伊吃了火鍋被辣到,非要煮甜湯,溫池雨陪著她又回了廚房。

溫池雨找了找食材,還真翻出了紅豆和湯圓。

“你和他說你知道了嗎?”沈舟伊看了眼客廳問。

溫池雨抿著唇搖了搖頭,“舟伊姐,我想看下他的報告,就是全麵的那種身體檢查報告。”

“我今晚回去發你。”沈舟伊看著鍋裏煮得粘稠的紅豆和小圓子,忽然輕聲問她:“池雨,你會不會嫌棄他啊?”

溫池雨怔了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舟伊姐。”

“其實小野挺好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不是他的錯,真不是他的錯。你知道嗎?他以前很早之前的夢想是做外交官,他說那事兒莊嚴熱血又很酷,現在也不知道混成這樣了。”

“舟伊姐。”溫池雨叫她。

沈舟伊看向她,溫池雨很認真的看著她,語氣比表情還要認真,“沈赴野就是最好的。他以前是最好的,現在是最好的,以後也是最好的。他就是最好的,就是勝過所有人。”

她說到後麵,聲音有點抖。

沈舟伊看著她慢慢笑起來,說得特別真心,“有你,沈赴野他真賺大了。”

那晚鬧到挺晚的,過了零點還沒結束。阿闊和沈舟伊都喝多了,倪瑤也有點上頭,抱著溫池雨的胳膊在她耳邊說:“現在這樣真好。”

“池雨你知道嗎?我和他初中開始就是同學,這麽久從沒見過他這樣。”

沈赴野其實看起來和平日並沒有什麽區別,人很散話很少。隻是看一眼,就知道他心思在哪兒。

倪瑤又說句,“真好。”

沈舟伊喝太多了,她推開摟著她的男友,跑來煩沈赴野。沈赴野冷著臉,不大耐煩,但還扶著她。

“姐姐以後會保護好你的,別人都隻能欺負我,不能欺負我弟弟。”

“行了。”他將她交給她男友。

一行人吵吵鬧鬧的出門,溫池雨發現巷子口停了一輛黑色的車。

她一開始以為沒在意,但看見本來醉得都站不穩的沈舟伊,看到那輛車像是一下子酒醒一樣。

沈舟伊偏過頭去看沈赴野,夜色裏沈赴野靠在門口很舊的牆上,天特別冷,他出來時,懶得套外套,身上隻有件鬆垮的衛衣。

車裏下來了個人,沈舟伊臉色變得不好起來,語氣有點急的,“小野。”

沈赴野輕輕摸了下溫池雨的頭發,“外麵冷,進去等我。”

溫池雨看著他,態度有點不肯,沈赴野低頭看她,聲音比剛剛低了點,“溫溫。”

溫池雨受不了他這種語氣,隻好走進去。

她走進去後,沈赴野讓沈舟伊陳牧川阿闊他們幾個也走,等巷子裏人都空了,他才走向那輛車那個人。

溫池雨在房子裏等他的時候,接到了沈舟伊的電話。

沈舟伊不知為何又說之前的話,“池雨,你別嫌棄小野,這些事情他會處理好的,你別擔心,你也別怕。”

溫池雨不懂,他們為什麽要這麽說沈赴野,他到底有哪裏不好,一個怕她辛苦,一個怕她嫌棄。

“別這樣說。”溫池雨說完覺得不夠,又說了一句,“你們不可以這麽說他。”

溫秋不可以,沈舟伊也不可以,沒有任何人可以。

那會兒正好門從外毫無征兆的被打開,沈赴野從外麵走了進來,他背後是漆黑的夜幕,他身上的黑色衛衣鬆鬆垮垮那麽寬大,他好像一直很瘦永遠被夜風裹著。

溫池雨顧不上和沈舟伊說什麽,連忙跑過去看他。

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那認真勁兒,跟檢查考試卷子似的。

沈赴野站那兒,很乖的任她看,隻是笑得有點壞,“要脫麽?”

溫池雨點頭,“你脫。”

“怎麽啊。”他手指揉貓一樣,揉著她的脖頸,語調也壞起來,“現在膽兒大到這樣啊。”

溫池雨抿著唇,不說話,很較真的看著他。

靜了會兒,他服軟,抬手抓著衛衣下擺將衣服脫了。

溫池雨目光一點一點不放過任何一點的看,最後還落在那個紋身上。她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下,沈赴野身體頓了下。手指將她發絲攏到耳後,他聲音貼在她耳邊,“我不疼。”

“但你親重點,我想你讓我疼。”

那晚的沈赴野一直哄她讓她主動,溫池雨累得快,沒一會兒就體力耗盡睡著了。

淩晨三點的時候,枕頭邊的手機忽然震了下。睡得很熟的溫池雨,莫名醒了。她摸到手機看了眼,發現是沈舟伊的消息。

她將沈赴野的身體檢查報告發來了,不僅發來了這個,還將這幾年沈赴野所有的醫療記錄都發來了。

溫池雨發現沈赴野並不在**,但旁邊還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應該剛離開沒多久。

溫池雨深吸了口氣,點開了那個文件。文件很長,日期也很近,就在沈赴野出現之前沒幾天。做的項目很全,幾乎囊括了所有,還有心理測試。

溫池雨仔仔細細的全部看了一遍,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讀他的所有的秘密。他的就診史,他的看診記錄,他的用藥,他的治療,他的康複情況。

溫池雨看完這些,發現沈赴野還沒回來。她忽然想到,連忙出去找他。

燈草巷的所有房子都很老,老到哪怕做了很新很新的裝修,你還是能體會到它的年份。溫池雨總覺得在這兒很像在月潯,她這會兒不怕黑了,腳步輕,呼吸輕,可心很緊。

沈赴野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四周煙味很重,他在那片煙霧裏,垂著眸在看那瓶藥發呆。

溫池雨腳步停下,很靜的站在距離他不到一米的距離看著他。冬夜,沒開燈的有些空的客廳,月光將他影子投在地板上,拉得有些長。

這個畫麵,很頹,真的很頹。

但她莫名覺得沈赴野在和自己都鬥爭,他也不想吃這個藥。

忽然,他偏過頭,眼眸看過來,準確找到了她的位置,將手裏的煙掐了,輕聲問她:“睡不著麽?”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在這兒了啊。

溫池雨走過去,他自然的伸手,親昵的將她抱到他腿上。溫池雨摟著他脖子,臉頰貼在他脖頸那兒,聲音輕輕小小的叫他名字,“沈赴野。”

他嗯了聲。

“沈赴野。”

他笑,“嗯。”

“撒謊。”她還說,“騙子。”

四周停滯了會兒。

沈赴野手臂抬了下,將她抱得更貼近自己了點。

他很安靜,呼吸薄薄的,也靜,身上都是煙草味,很重。

就這樣靜著呆了好一會兒,他低下眼睛看她,聲音很輕的說:“就發這點脾氣啊。”

溫池雨不說話,鼻尖在他脖子那兒聞了聞。

“熏麽?”他問。

“熏。”溫池雨說,“能戒麽?”

他沒猶豫,說:“能。”

溫池雨唇角彎著笑起來,想了想又說:“不戒也行。”

沈赴野笑了一聲,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頰,又揉了下她耳朵。這樣反複過了好久,他才又開口:“那天是知道了,才去找我的麽?”

“是想你才去找你的。”溫池雨將因果調換,語氣認真的跟他強調,“真的好想你。”

他聽完,沉默了會兒,隻是看著她。他目光其實很淡,但眼底卻帶著很深的情緒。

溫池雨臉往他脖頸裏蹭得藏深了點,下秒腰被他握了下,手掌的溫度剛傳過來,耳邊聽見他說:“別藏,讓我親。”

她還沒動,下頜被抬起,他就在她唇上,溫柔地吻著。

這個夜晚,溫池雨的心理防線被他彌漫在煙霧裏的孤寂背影擊潰。

現在又被他溫柔的吻慢慢治愈。

那時,沈赴野說了很多,說他母親他很小就離開了,大致是因為心理疾病,說他父親覺得她母親這樣是太脆弱。他又說了點小時候的事,他說得語氣都很尋常,就好像那些都是尋常的事一樣。

說到最後,他忽然問她:“能娶你麽?”

溫池雨怔了下,點了點頭,然後又有點為難,“你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沈赴野低著聲音哦了下,想了會兒,他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感覺有點不夠。”

“什麽?”溫池雨問。

“想要我是你的,套牢你,不讓你有後路。”

溫池雨招架不住他這種又低又溫柔的聲音和語氣,她攀著他脖頸,主動去親了親他。

他這樣,會讓她心裏那點委屈放大,放大到不止一點。

如果可以,她想沈赴野永遠是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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