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理醫生

韋博教授是個大忙人,做學問帶學生寫專著這些就不說了,他還要經常給人做心理谘詢,且不限病人身份。

接觸了非常多的案例,他的見解往往比別人深刻,所以積累至今,他在業界是非常有名的。

所以,老管家才替主人找上了他。

應喬伊斯的要求,是不能讓他知道他的這個病人的身份的,而且最開始約著見麵時,喬伊斯戴著大墨鏡遮掩了部分麵目,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樣貌。

韋博教授知道他的這位病人身份很不一般,所以,他開始也並沒有想知道他的身份姓名。

韋博教授很忙,但是他還是坐了飛機來到了巴黎,見這位病人。

見麵是在酒店裏,他帶著助手來的,但是助手卻不被允許帶進裏間,他隻好讓助手就在外麵等他。

他進了裏間臥室,見到一個男人坐在窗戶邊上,但是窗戶的窗簾卻是拉上的,拉上窗簾,有可能是這個男人不喜歡太強的陽光,也許他是個喜歡陰暗的人;還有就是他活得一直很小心,覺得拉開窗簾別人會從外麵看到他,也許會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也許兩者皆有。

知道有人進來,麵對著窗戶的男人從旁邊小茶幾上拿了大墨鏡戴上,然後轉過了身來,看了韋博教授一眼,道,“你就是傑森?韋博?”

韋博教授受人尊敬慣了,麵對著他的冷淡而高高在上的語調不免心裏不高興,但是也不敢表現出來,隻是認真而平和地回了一句,“是的,我就是,先生,我現在是你的醫生,你隻把我當成是你的醫生就好了。”

喬伊斯站起了身,走過來向韋博教授伸出了手,韋博教授和他握了手,喬伊斯笑了一聲,道,“請坐吧,希望你能夠幫我解決問題。”

韋博教授在沙發上坐下了,喬伊斯也坐在了他對麵的沙發上。

韋博教授直接進入話題,“不知道你是想谘詢什麽問題?”又拿出了筆記本和筆開始做記錄。

喬伊斯道,“是這樣的,我一直有勃/起功能障礙,一直治療也沒有什麽效果。所以,想聽聽你的建議。”

一個年輕男人,有這種問題,的確是非常痛苦的。不過,對麵的男人講出來,卻語氣平淡,有種在說公事的感覺。

韋博能夠判斷,他是一個心性非常堅定的人。

韋博讓喬伊斯講了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這種問題,喬伊斯說了,韋博作為心理醫生,馬上看出了問題,道,“先生,我想你一定是還保留了很多東西沒有告訴我。我知道你應該是工作繁忙壓力很大,這也是男性性/欲減退出現功能障礙的原因,但是,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這個問題,而且,如果是這個問題,你之前的醫生應該也為你給出了建議。”

喬伊斯看著他,沉默了一陣,應該是有一番猶豫,才說道,“是我二十歲時,我見到了一個人,自從看到他後,從此,我再和任何人在一起,即使之前很有興致,但是臨到真正要做時,我就覺得他們特別髒,以至於馬上就軟下來了,沒有一次成功的。”

韋博教授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找出了問題所在,道,“這是很好理解的,這應該是你的身體自動為那個人守節,覺得除了那個人,別人的身體都是肮髒的,我想,你應該很愛那個人吧。你沒有試過和你喜歡的這個人在一起嗎?和他在一起,也沒有辦法勃/起?”

喬伊斯道,“我知道我很愛他,但是,我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我沒有試過和他做/愛,所以不知道和他上床時是不是也會軟下來。不過,我會經常在夢到他的時候夢/遺。”

韋博教授道,“現在不好說你的情況。但是可以確定,你的情況的確不是器質性問題,是心理問題。你夢到他以至於夢遺,是在夢裏和他發生關係嗎?還是別的情況。”

喬伊斯又陷入了沉思,夢裏麵,他總是被父親抱著,或者抱著他,但他不敢褻瀆,甚至不敢親吻他,不敢撫摸他的身體,更進一步自然更加不敢,他隻能像個孩子一樣地依偎著他,但這足以讓他激動和身體亢奮。

喬伊斯回答道,“沒有,我隻是抱著他,或者他抱著我,我就覺得激動不已。”

韋博教授冷靜地望著他,雖然並不能看到喬伊斯的眼神,但是,他能夠感受到他在想到那個人時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退去了剛才的那種冷硬威勢和高高在上。

韋博教授柔聲問道,“他和你是什麽關係?一定不是平常人吧?”

喬伊斯還陷在和父親在一起的夢裏,被他問這個問題,馬上反應過來了,然後目光銳利地看向韋博教授,他覺得自己剛才似乎被他催眠了,畢竟,遇到父親的問題,他就會變得柔軟。

喬伊斯沒有回答他,韋博教授微微笑了,他是一個給人非常強的嚴肅感的人,似乎向人說明,他說的都是正確的,必須信服他,但是,他的語調和笑容又讓人感受到他的溫和和友善,讓人沒法排斥他。

“你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說著,他甚至把剛才記的筆記撕掉了,扔進煙灰缸,“但是,你必須要如實的把一切告訴我,我才能夠幫助你。”

喬伊斯望著他,把背靠上沙發背,突然有種威壓從他身上發散出來,讓人不得不臣服在他麵前。

“他是我的父親,但是,我從九歲到二十歲,我就沒有見過他。小時候,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是一個很冷淡,但是又溫和的人。”

即使是什麽肮髒事都聽過的韋博教授,也些微吃驚了一瞬,雖然他剛才其實有點猜到了,隻是他以為那該是喬伊斯的母親,隻是沒想到是父親。

他不由問道,“你是同性戀者嗎?以前的情人是女人,還是男人?或者兩者都有?”

喬伊斯道,“我母親是死在我的麵前的,女人脫光了衣服在我麵前,我就想到我母親死的時候,所以,我沒法和女人在一起。我隻能和男人在一起,但是現在,和別的男人也沒辦法。”

韋博教授道,“我並不覺得你有嚴重潔癖,是嗎?”

喬伊斯道,“嗯。我沒有嚴重潔癖。”

韋博教授道,“但你對你父親的這種感情,就是一種嚴重潔癖了。你和別的人在一起無法□,這是你的心理問題,你在潛意識裏覺得,隻有你的父親是幹淨的,別人都很髒,所以沒辦法在一起;或者,你是在為你父親守節,不是和他,你就覺得背叛了他,沒有辦法和別人在一起。有些同性戀者,無法和女人在一起,就是因為和女人在一起,就會想到母親,以至於覺得自己和她們在一起是褻瀆傷害了母親,然後發展成了同性戀。你的和這種情況類似,但是又有很大不同。”

談話持續了兩個小時,韋博教授離開了,喬伊斯還坐在裏間臥室裏,坐了好一陣,直到老管家來敲門,他才起了身,將房間的窗戶拉開了一點,刺眼的陽光從外麵照進來,讓他一時閉上了眼。

在陽光下,他是越發不敢想父親,覺得自己肮髒的心思被太陽照得更肮髒;隻有在黑暗裏,他才敢稍微有這種念想;隻有在夢裏,他才敢抱住他……

這一天韋博教授隻是了解了一下情況,說過幾天再來看望他,心理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讓喬伊斯要有心理準備,而且讓他不要反感。

然後韋博教授和他握了一下手,才出去了。

從酒店回家的路上,秘書來電話和他確認出差的時間,他應了,剛掛電話,手機又響起來,是父親打過來的。

他對父親的那說不出的心思,在之前,一直是埋在他的心底深處的,無論怎麽發酵,無論是什麽滋味,都是他自己的,不會有別人知道。

但是這一天,他卻說給一個外人知道了,雖然這個外人隻是他的心理醫生。

他依然在接到父親的電話的時候有種也許他也會知道的感覺,不由有點緊張,道,“爸爸?”

周冕道,“你還在巴黎家裏嗎?”

喬伊斯,“嗯,是的。但是三個小時後就要飛英國。”

周冕,“哦,你出門在外,要多注意身體。事情是這樣的,我在巴黎的朋友謝爾頓先生,他為我找到了一把董其昌畫的折扇,我留給他的地址是你的家裏,他要送過去,麻煩你讓人接收一下,然後問好價格,先幫我墊付,我以後再開支票給你。”

喬伊斯心想他還在和那個謝爾頓有來往,不免心裏就有疙瘩,也許,他父親該永遠在冷杉城堡裏誰也不見才好,剛起了這個念頭,他馬上就打壓下去了,覺得自己見心理醫生是想把問題治好的,不是反而被他引發心中邪念。

他說道,“爸爸,你為什麽要和我這樣客氣。我會交代付賬的,等我去美國時,就把折扇帶去給你。你不要再說開支票給我這種話了,這樣很讓我傷心。”

周冕覺得喬伊斯總喜歡把感情的話說得誇張,道,“嗯。你多注意身體,再見。”

掛了電話,喬伊斯盯著電話心裏高興甜蜜,不過一會兒後又覺得失落起來,板著臉開始盯著車窗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