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13
這其實是蓋爾第二次坐所謂的“宇宙飛船”，但是第一次，那是運送電子垃圾的飛船，沒有窗戶不說，連坐的地方都沒有，這回卻不一樣，飛往路德裏星的客船那是相當好的，當然，票價也不菲。
不過這一年，蓋爾三人掙的錢還真不少，哪怕是他自己在虛擬機甲平台上，用積分兌換的銀星幣支付生活費和學費都綽綽有餘。
但最多的顯然還是在星網上開的那家小店，雖然大部分已經被範倫丁換成了材料，因為蓋爾知道這些材料都是範倫丁想為自己做定製機甲的緣故，所以……開店的時候相當盡心不說，就是偶爾範倫丁寫程序寫到暴躁脾氣陰陽古怪一下，他也能容忍，不和他一般見識。
蓋爾這個人，還是很分得清好歹的。
單單那家店，一年多掙的錢就以千萬計，除了購買材料之外，餘下的一千三百萬銀星幣，這時候正存在蓋爾的賬上。
沒錯，是蓋爾。
一開始還是範倫丁自己購買材料，後來就開了材料的清單，讓蓋爾自己解決，幸好蓋爾並不是那種生活在象牙塔根本不知道物價水準的大少爺，他甚至……很精通砍價，遠比這個年代的大部分人要精通，於是，他還專門抽出一點時間去星網上的店鋪裏尋找這些材料，然後砍價。
同他自己的那個年代一樣，“網”上的東西自然比實體店的要便宜。
“快看！”薇薇安有些驚歎地指著玻璃窗外。
事實上，她也是第一次坐宇宙飛船，長這麽大，她根本沒有離開過尤拉諾斯星。
蓋爾順著她的手看過去，飛船的窗戶外，是浩瀚無垠的星海，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根本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這就是宇宙，而現在的人類，已經漸漸征服這個宇宙。
“土包子。”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蓋爾側目看去，就看到一個和他們外表差不多大的少年，穿著合身的軍綠色外套，正用一種不屑的目光朝著薇薇安看來。
薇薇安挑了挑眉，轉過頭看向那個正戴著黑框護眼鏡看書的少年。
這年代的“書”，自然都不是紙質的，而是電子虛擬的，他打開的隻是一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裏麵有一片片的薄片，能存儲的電子書卻是數以萬計的，而且閱讀起來相當類似於電子書，甚至可以拿筆在這種“書”上做筆記。
這個少年和蓋爾他們不同，他從頭到腳都很精致，這種精致的意思是——大抵用的都是這個時代的名牌。
不管什麽年代，似乎都有這種討人厭的家夥，俗稱“狗眼看人低”，其實狗挺無辜的。
但蓋爾有些手癢，沒辦法，他的技能，剛好叫打“狗”棒法來著。
因為薇薇安長得很漂亮，少年這才看清薇薇安的長相，頓時有那麽點兒不好意思，但是表情仍然鄙夷而高傲。
忽然，一聲嗤笑傳來，同樣坐在那邊看“書“的範倫丁頭也不抬，不同於沒見過世麵的蓋爾和薇薇安，範倫丁對於這樣的星際場景相當熟悉，那真是半點兒都不感興趣的。
“到現在還在看《宇宙量子平衡學》，我以為這種書是給小學生看的，”範倫丁以一種輕鄙的口吻說，“我看你瞧著也挺聰明的啊，居然還在學這個，還有，你剛剛做的筆記寫了七條公式就有三條寫錯了，就憑你也考得上奧斯維德？該不會是塞了錢才能進的吧？”
少年驚愕，隨即就是惱羞成怒。
因為範倫丁剛好踩中他的痛腳。
他出身相當好，派恩少將是銀河係的實權型人物，尤拉諾斯星就屬於派恩少將的治下，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派恩少將的幼子布尼爾·派恩。
說實話，以他原本的水準，考上奧斯維德是沒有問題的，偏偏在考試的前夕被他父親再婚的事情攪得心煩意亂——
他的父親娶了一位美貌歌星，這原本沒什麽，主要是這位歌星帶來一個隻比他小一歲的少年，隻是看一下長相，布尼爾就知道這一定是他父親的孩子。
於是，考試失常也不叫人意外。
最後出來的成績隻比錄取線低一點點，但是因為派恩少將的關係，他仍然被塞進了奧斯維德的指揮係。
範倫丁的話本來就夠毒，還剛好戳中布尼爾的痛點，他幾乎立刻就跳了起來，“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了？”範倫丁依舊優雅，“《宇宙量子平衡學》本來就是基礎，就算是《量子螺旋理論》或者《克裏爾斯定律》，也算不上多難，既然無心學習，何必做這種假樣子，寫的公式全是低級錯誤，哼。”
蓋爾：“……”他知道，範倫丁的強迫症又犯了。
範倫丁這家夥，做事相當講究精益求精，半點兒錯誤都不能容忍，比如寫程序，那密密麻麻的數據流，數十萬個程序裏，有一個錯誤就會造成相當大的影響，但是範倫丁一個人做卻幾乎沒有任何錯誤，這是他的個人強迫症。
而布尼爾倒黴得剛好坐在範倫丁前麵，一抬眼就可以看得到，偏偏還寫錯了好幾個公式……
難怪範倫丁要諷刺他。
布尼爾臉上都是怒意，深深吸了口氣才說：“不和你們這些土包子計較！”好歹沒有說出來“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給我等著”這種狠話。
如果是原來，也許他會說的，但是現在，看著父親寵愛家裏那個賤貨的模樣，布尼爾就不想再說這些了。
靠著父親？還不如靠他自己。
蓋爾見範倫丁成功為薇薇安和自己出了口氣，立刻就心氣平了，範倫丁果然攻擊力max啊！
“還看什麽，到時間上星網了。”範倫丁忽然走過來。
蓋爾這才猛然間發現，快到七點了。
哪怕是在飛船上，他們仍然準時登6了星網，小店按時開張。
今日菜單：果仁脆骨、熏烤蹄髈、藤椒農家肉、煎豆腐，主食是岐山麵，飯後甜點甘露羹。
喬斯已經是這家店的常客，今天雖然早早來排隊還是晚了一些，隻能坐第二批，他也不著急，現在每人隻能吃一份之後，總能進去的，他甚至熟悉地同範倫丁打了個招呼。
今天三人的心情都還算不錯，就是平時服務態度惡劣的範倫丁都帶上了幾分笑意。
九點準時打烊回到飛船上，原本坐在那裏看書的布尼爾已經不見了。
蓋爾舒出口氣，“到路德裏星需要多久？”
“十一天。”
十一天的行程，這已經不算很遠了，甚至可以稱得上很近，其他銀河係的星球，最遠的到達路德裏星需要兩個多月。
所以奧斯維德高級學校的考試在八月，開學卻在十月初。
例如布尼爾·派恩之所以出現在這趟飛船上，就是因為他的父親先把他送到尤拉諾斯星，從尤拉諾斯星去路德裏星會近一些。
等到連薇薇安都開始對外麵的星海不感興趣，甚至他們開始照常下午去星網打三人模式之後，時間倒是一溜而過，很快就到了路德裏星。
這顆星球和尤拉諾斯星並不一樣，當然，和蓋爾記憶中的地球更不相同。
尤拉諾斯星是經過人類改造的星球，雖然事實上比地球大得多，但建造的地底城市卻隻有地球上中國的一個省差不多大。
路德裏星不一樣，這本來就是一顆固體行星。
所以在薇薇安看來，這個地方廣闊到不可思議。
路德裏星的天空是漂亮的淺綠色，雲是薄紗狀的，距離這裏最近的一顆恒星並不像是太陽那樣灼目，反倒散發著柔和而明亮的光，模樣就像一朵盛開的花，很美麗。
在飛船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建造得很漂亮的城市。
路德裏星上有水有山有木，但是水也帶著淡淡的綠色，木卻幾乎都是紫色的，這種植物蓋爾從未見過，深深淺淺的紫漫山遍野，使得這裏的山也覆蓋了一層紫，但是露出的山石，卻都是深紅色，有句話叫姹紫嫣紅，那原本是用來形容花，在路德裏星，卻可以用來形容連綿的山。
蓋爾和薇薇安緊緊盯著下方的路德裏星，眼中滿是驚歎。
範倫丁卻眯了眯眼睛，不過兩百多年，他見到的路德裏星和這裏全然不同。
兩年多年的時光，路德裏星經過了戰火的摧殘，還有人類貪婪不知節製的開發索取，已經變得滿目蒼夷。
範倫丁以前來過這裏，比那顆垃圾星地球還要蒼涼荒蕪。
曆史的進程不會因為一兩個人而改變，範倫丁卻想著，他和蓋爾的到來，到底也會不一樣的吧？
比如薇薇安，這輩子，她應當不會再和布尼爾結合，經曆人生中第一次可以稱之為糟糕的婚姻，而這樣的婚姻對於她的人生而言毫無意義。
範倫丁看到了布尼爾書上漂亮的簽名體，幾乎一瞬間他就知道了他是誰，所以諷刺起這個人來，他不遺餘力。
布尼爾·派恩，這位不算是一個完全的壞人，薇薇安對他的評價是，“在他的心裏，沒有比報複異母弟弟更重要的事，當然，我也不喜歡那個裝模作樣的家夥。但是布尼爾的眼界格局這樣小，真是令我失望。”
薇薇安是一個強大而且注定會走得很高的女人，布尼爾——配不上她。
而因為他和蓋爾的存在，薇薇安和布尼爾也失去了不打不相識的機會。
飛船漸漸降落。
順著銀白色的甬道走出去，就看到前來接他們的學長學姐，這裏有專門的磁懸車到達學校。
“咦，申請通過了。”薇薇安轉過頭來說。
蓋爾看過去，“噢，以後我們都能住在一個宿舍啦！”
“嗯！”
這個年代，已經不分什麽男宿舍女宿舍了，因為婚姻的自由早已不管性別，分開男女其實也沒多大必要，因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照樣可以結婚，在星際裏的主旋律還是鼓勵男女結合的，倒不如這樣混宿，說是混宿，例如一個宿舍，事實上還是有個人單間，包括衛浴和一個個人小書房的，隻是公用客廳而已，有點類似於蓋爾那時候合租的房子，並不是住在一間裏，所以隻要向學校申請，通過之後，原本的朋友親人可以住在同一套宿舍裏。
薇薇安就向學校提出了這份申請。
他們三人在不同的科係，薇薇安是指揮係，蓋爾是機甲係，範倫丁是技科係，這三個科係都是奧斯維德高級學校的熱門科係，同樣，能考進來的幾乎都是精英學生，於是在學校的廣場上，他們抬頭看到奧斯維德高級學校創始人奧斯維德昆西巨大的銀色雕像時，四周走過的學生，大多臉上都帶著那麽一兩分矜驕。
能考進這裏，確實都是平日裏驕傲的學生，但是看那些學長學姐，已經變得謙遜而且低調許多。
聽聞，奧斯維德高級學校的管理極其嚴格。
“這裏就是你們的宿舍。”一位笑容溫柔的學姐送他們到達宿舍，“似乎你們還有一位室友沒有到，你們先整理一下東西，晚上六點準時在禮堂集合，我們奧斯維德的規矩還是很重的，教導老師特別不喜歡學生遲到。”
“好的，謝謝。”薇薇安禮貌地說。
蓋爾維持了他一貫的風格，少話，範倫丁卻已經走進去開始查看這裏的電子係統。
不多時，就有腳步聲傳來，蓋爾往門口看去——
他們的最後一位室友來了，但是，這人……
來人是一位少女，因為是混宿製度，他們三人申請同一宿舍之後，學校安排的剩下一位自然就是一位女性。
問題就在於，這位一點兒都不像是個女孩子。
身材高挑、短發，高筒靴，眼睛略狹長，嘴唇很薄，明明說不出哪裏好看，但是蓋爾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比他還要帥氣的女孩子。
而她掃過來的視線直接略過了英俊的蓋爾和優雅的範倫丁，直接落在了薇薇安的身上，然後眼睛一亮，直接走了過去。
“嗨，美女！”她的手還沒搭上薇薇安的肩膀，就感到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抵住了她本來就很平的胸。
薇薇安笑得很甜美，“不好意思，我不喜歡陌生人靠我太近。”
蓋爾：“……”
他總覺得，他們這間宿舍未來的生活不會很太平，這種預感真是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