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大殿又再次陷入沉默,就連護在齊雲跟前原本憤怒不已的許少星和玄無祁聞之都是一僵。

掌門段淳風想幫齊雲尊者挽回麵子,奈何指著黎惜半天,也沒想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齊雲更是切齒憤盈,“思黎修魔本尊本來就不知情,至於你,當初本尊是為天下蒼生除害!”

黎惜笑,“嗬嗬嗬……除害?”

“我害誰了?我被關入鏡中這麽多年,墮魔了嗎?滅世了嗎?”

接著一錘定音:

“你不過是打著為民除害的名義,滅徒罷了!”

話落,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沉逍眸色沉吟。

齊雲大怒,“你胡言亂語!!!”

說罷不再糾纏,一甩袖子憤然離場,玄無祁思量再三,還是追了出去。

僅剩思黎歇斯底裏:“師父,別走!”

唯有許少星衝了過去,護在了她身邊。

浮靈老祖則適時鬆了口氣,以為事情已經解決。

不成想黎惜轉而對李群敖道,“長雲峰齊雲小兒推脫責任,但我霧雲峰人不會。”

眾人皆不可置信看她。

黎惜繼續,“褚藤身上魔氣確實是我特意隱藏,他年紀小全不知情,還請掌門收回對他的責罰,我願替他入極夜煉獄受刑三月。”

浮靈聞言一個踉蹌,聽此建議的其他人皆是駭然。

極夜煉獄啊,可不比暗牢澗,那是個任誰進去了都要脫掉三層皮的地兒!

掌門李群敖更是手足無措,他若是同意吧,不就更顯得齊雲那啥……

不同意吧……不是顯得自己那啥……

李群敖頭疼,這霧雲峰一幹人全特麽不是省事的主!

關鍵是,李群敖這頭已經左右夠為難了,浮靈老祖還又跑了過來,拿出黎惜歸還的浮屠令在他眼前晃悠,“小師妹別怕!我老婆子看誰敢罰你,誰罰你老婆子我罰他!”

李群敖見之眼皮一抽,好在黎惜適時攔下了浮屠令,讓浮靈將其收好,“師姐好生照顧褚藤就行。”

接下來,罰不罰黎惜這個問題又拋到了李群敖這裏。

罰黎惜不罰齊雲,不是顯得他這個做掌門的偏頗麽?況且,齊雲修為那般深厚,他也不敢罰啊!

沒製著霧雲峰人反而又碰了一鼻子灰的李群敖一個頭兩個大,當即捂著腦袋,“哎呀……本掌門頭疼。”

沈奕原本還準備多逗留一會兒勸勸黎惜更改主意,那廂李群敖已伸了手,“沈奕!沈奕,扶為師回去休息。”

沈奕嘴角抽了抽,隻得上前扶住師父。

李群敖走時對四周道,“思黎隱瞞師門修魔罪大惡極,罰她去極夜煉獄三月,洗淨魔氣,至於小師叔……她愛怎麽滴怎麽滴吧……”

“其他人都散了,散了。”

說罷,拽著沈奕逃似的跑了,一邊跑一邊還暗戳戳想,這長雲峰宴席,以後是打死都不來了。

思黎哭喊著被眾弟子拖去了極夜煉獄,許少星不放心也跟著走了,其他峰弟子更是三三兩兩趕緊離開。

浮靈得了黎惜囑托,將褚藤拎回了霧雲峰。

司鏡湊到黎惜跟前,難免感歎,“你這步棋真險啊,小命兒玩沒了本大人可不管。”

畢竟,司鏡作為能看見一切光怪陸離之事的旁觀者,剛剛將所有情況盡收眼底,此時隻心有餘悸,感歎這般困局,黎惜也能輕而易舉化之。

不,也不算輕而易舉,因為此舉帶來的麻煩若是處理不好,將死無葬身之地!

司鏡後怕,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死也就罷了,可別讓小九出來害我。”

黎惜睨了他一眼,“褚藤還在瘋魔中,我擔心師姐一人應付不來。”

司鏡蹙眉,“你讓本大人幫本大人就幫?本大人不要臉的麽?”

黎惜小聲回,“不若,現在就讓小九出來溜一圈?”

司鏡一噎,瞪了眼黎惜,法衣飄起便追著浮靈老祖消失了去。

黎惜舒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長雲峰大殿前往極夜煉獄。

欲走之時,發現此時已人走樓空的大殿竟還剩了一人——

不能動彈、倉促之下被所有人遺忘的沉逍。

黎惜紅裙輕動,便移步走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沉逍跟前。

看著黎惜鮮紅的衣裙,沉逍眸色微動。

黎惜蹲下身,清冷的眼打量沉逍,接而對其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

沉逍沒有回應,黎惜又伸出三根,“這是幾?”

沉逍還是沒有回應,黎惜好奇,“你這是傻了?”

沉逍眼眸微閃,事實上,他真希望自己是傻了。

黎惜靠近了沉逍繼續打量,主要是盯著他頭頂的怨氣打量,“這次出霧雲峰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出來。”

沉逍已傻不能反抗,而他頭上的怨氣又長得如此濃鬱勾人……

這不是在誘導她犯罪麽?

黎惜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看,知道這幾裏地內都沒有人,於是安心的又靠近了沉逍些許,取出自己專為割沉逍頭上韭菜而準備的瓷瓶。

沒撤,沉逍頭上的怨氣大補,為免九幽躁動,她不能直接吸食消化,而是得將怨氣吸來收入瓷瓶裏。

聞到黎惜身上特有的靈草香,沉逍瞳仁微縮,他大致猜到,黎惜想對他做什麽了。

除了無法控製的表情與身體外,他體內早已血脈噴張,心髒狂跳。

黎惜貼近了他的臉,像以往多次那樣,在他眼前輕張紅唇,露出若隱若現的雪白貝齒,還有隻可窺見一角的粉嫩小舌……

她的注意力全在他頭頂,專心致誌吸納著怨氣並指引怨氣匯入瓷瓶。

而他的注意力卻全定在了她唇上。

隨著頭頂怨氣絲絲縷縷的剝離,原先放在輪椅上不能動彈的雙手死死攥緊了扶手,喉結不由自主輕滑,沉逍鳳眼中似有漩渦席卷。

一點點將所有的理智全部吞噬,隻剩壓抑了很久、很多年不敢表露出的欲念在瘋狂叫囂。

在經曆物是人非、至親背叛、生死離別之後,他如同幹涸得看不見希望的溝壑之地,遍地狼藉滿目猙獰,急需一場溫雨灌溉將他救活。

而黎惜,就是他的雨。

幾乎是不能控製地,沉逍臉微抬,薄唇貼在了少女近在咫尺的紅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