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溪水

順著墳坡子往上走是一片油鬆林,覆蓋住了整片的山坡,和這山下荒蕪陰森的亂墳崗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油鬆也叫紅皮鬆或者短葉鬆,是鬆針類植物,成年之後通常可以長到30多米高,幹粗枝細針葉短是它的主要特征。油鬆在遼寧、吉林、內蒙古、河北、河南等地都有分布,是一種較為常見的鬆樹。

熊耳山的主峰熊耳嶺的餘脈下生長很多的油鬆,趕墳隊的哥幾個沒事就在那片鬆林下乘涼。但這裏生得油鬆那還頂多算是小樹沒長開,頂尖下寬呈圓錐形,每棵樹間距很近,很難能容得人通過,再說這針葉紮的人很疼,從來也就沒人為了抄近道從油鬆林中穿過。

趕墳隊哥四個在林中撥開厚實的針葉尋著昨夜那人留下的足跡向深處走去,他們最開始以為那人可能是被迫無奈才鑽進這片鬆林中。但跟著腳印走一陣之後才發現好像不是那麽回事,這人所走的路線途中都是兩樹間距較為寬敞的地方,還有許多較粗的樹幹曾經被人故意折斷,似乎是為弄一條通道出來。

老五張天驍拿著短鏟走在最前頭,不時的揮舞側邊鋒利短鏟,砍斷前方擋路的樹枝開道,他嗅著附近淡淡的鬆脂味道有些迷糊,就回頭對身後的小七說:“七兒,林子前麵是什麽地方?可別讓樹葉擋了眼踩空掉懸崖底下,那還不得摔成麵了。”

小七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聽老五這麽問他,就拍掉身上紮的針葉回話說:“五哥沒事,你就在前頭走吧,懸崖離這遠著哩,俺記得走過林子前麵有一條溪水,那水可甜來。”

老三跟在他們身後走了沒一會就開始大喘氣,手裏的傷口隱隱作痛。昨天也是見那刀就要捅中老四,情急之下也沒多做考慮就用手握住刀刃,如今想想直接把住那人手腕不就行,何必遭這罪呢。

但如今已經受傷了而且也沒如果。他是個粗漢子,這點傷還真算不得什麽,隻是有些吃不上勁,往坡上走了沒一會腿肚子就打顫,嘴裏幹的都快冒煙了,咽口唾沫都費勁。

正好這個時候小七說前麵有條溪水,而且說水還很甜,老三就嚷嚷起來讓他們快點走。

“哎我說你們快點,老子都他娘是受傷的人還能走這麽快,你們這些個小青頭的在前麵磨嘰啥呢?快點走,我都快渴死了,趕緊出了林子去小溪那咱們喝點水歇歇腳。”

老六因為聽見老三在後麵叫喚,邊走邊回頭去看,結果正好上麵的一簇針葉團貼著他頭皮就刮過去,雖然沒破皮但是讓一堆針葉尖蹭過頭皮還著實是挺疼。

老六吸著氣搓著頭皮,斜眼瞅著老三說:“三哥,你丫的事怎麽那麽多,你當咱們進來幹嘛的?咱是來玩的麽?咱們不是還得跟著腳印去找那孫子麽?你看我這腦袋瓜就因為你差點就沒讓那些針子給戳成篩子了,你還著急去喝水,六爺我今兒還就不讓你喝了,等到地方我先進去洗洗腳,哎然後您隨意。”

趕墳隊這幫人加在一起歲數也不小,再加上都是老光棍整天在一塊也沒個正行,胡鬧起來就沒完。這回讓老三給起個頭,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損,都嚷嚷到能喝水的地方先把腳給洗了,專門去上遊洗讓其他人不能喝,互相惡心人。

小七接過短鏟走在前頭開路,後麵這三個人腳下不停嘴裏也不閑著,漸漸的被小七就拉開了一定的距離,等他們鬧夠了才發現在前頭走的小七早已經沒了,上麵都是一層層厚密的油鬆,前方的視線都被擋住,隻能低頭尋著兩行腳印往前走。

結果哥三走到這半山腰的位置腳印就沒了,撥開四周的針葉也沒找到腳印,小七也跟丟了不知道跑哪去,幾個人就原地喊小七半天也沒個回應。

哥幾個一看這不行啊,別是出什麽事了,就估摸一個方向幾個人貓著腰從厚密的針葉下手腳並用的向前方走。

也不知走了有多遠,終於是走出這片像迷宮一樣的鬆林,前方頓時是寬闊了不少,但這毒辣的日頭立刻就把幾個人曬出一層汗,幸運的是還當真有那麽一條溪水,看來小七沒瞎說。

老三最後一個從林子裏拱出來,他這頭發衣服上麵粘了許多的鬆球和針葉,一動就嘩嘩的往下掉,本來剛起身想把頭發上粘的鬆球爛葉子什麽的都弄掉,結果一抬頭看見前麵的水流,什麽也都顧不上,跟獵狗似得奔著那水源就去了。

老三到了河邊撅著腚喝了好幾口溪水,一臉滿足的表情翻身躺在細沙石說:“哎呀這水啊,這水還真是好東西啊,不僅解渴還挺好喝的,這還別說了,就是喝完了有點發困。”

老五一直在找小七,已經走到這條小溪邊按理說小七肯定會在這裏等他們,但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可千萬別出事,那可沒法跟老吳交代。

越想越急滿腦門子都是汗,正四處找人一回頭見老三躺在小溪邊,滿麵紅光還絮絮叨叨的說著水好喝解渴什麽東西的。

老五就沒好氣的回他話說:“對好喝,你多喝點吧這水不止好喝解渴還利尿呢。”

但老三懶洋洋的躺在那沒了動靜,腹部間喘氣的幅度越來越小,像是快要斷氣了。

這把老五嚇的不輕,趕緊喊回往上遊走的老六,兩人來到老三身邊一瞧,這老三像是睡著了,臉上的表情奇怪,似笑非笑跟個假人似得,看得人都有點?的慌。

老六湊上前拍了拍老三的臉,見他沒什麽反應,就看著河水唑著牙花子說:“壞了壞了,三哥準是中邪了,千萬別喝這溪水,弄不好是上遊埋著老僵屍,這水不幹淨。”

老六這人迷信,每次遇到什麽無法解釋的事情,他就說是撞邪鬼上身一類的話。趕墳隊這幾個人開始還不在乎這些東西,但每次都聽老六這麽念叨不免心裏頭犯嘀咕,吃的就是這碗飯,幹的都是刨人家祖墳的活,忌諱的事還多,在聽這老六神神叨叨的一說,後脖子那都涼颼颼的。

“趕緊滾邊玩蛋去,你丫才中邪了,一天到晚就他麽知道瞎說,老三這是中邪了?那可能就是昨天受了傷沒當時就有反應,剛才走了那麽遠的路,這說不定就是內傷複發,別忘了咱們在哪,這大林子裏別再亂講了,聽懂了沒?”老五見老三情況不對,那嚇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這時候又聽老六胡扯,就趕緊讓他閉嘴。

老六本來還想繼續說的,但聽到老五的話,這讓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以前曾聽村裏人說過,墳坡子上熊耳嶺下半山腰的位置有那麽一處宅子,據說那還住過好幾代人。後來不知什麽原因那一戶人家許久都沒有下山過。

說有個去林子裏撿樹枝柴火的小孩正好到那家附近,發現宅子的門窗脫落早已荒廢,孩子膽小也沒敢進去隻是偷摸瞧了幾眼,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也沒當事就隨口說了山上的有個破房子,那門窗都掉了裏麵有好幾個大箱子,不知道裝的是什麽東西。

這小孩的家裏人那也沒當回事,山上有人住都知道,但也有好些年沒見過有人下來。

也不知那是哪天,小孩他爹跟鄰居閑聊就提起這件事。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山上荒宅裏有那麽幾個大箱子,通常故事中聽到這個話頭,那往下麵說就是荒宅中藏著財寶,拿走換錢之後就能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

當然這是說故事,但還真就有人信了。去鬆林撿樹枝柴火的小孩他爹把兒子去山裏看到荒宅以及裏麵有箱子的事給誇大的說了,說什麽那房子門窗緊閉,他兒子撿柴火路過,剛走到附近突然那門就開了,從裏麵伸出一隻蒼老褶皺的手,食指彎曲招呼他兒子過去。

他兒子膽小隻是靠近一點,這一離得近了才看到那竟是隻斷手,是夾在門縫中,雖然是斷手但還在不停的動彈,這可太嚇人了,他兒子就被嚇跑回了家,但走之前從門縫裏看到屋裏有很多金燦燦的大箱子,都是鑲金掛銀的,估摸都裝的都是不計其數的黃金寶器,那可值老些錢了。

這事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變得邪乎了,聽的人都知道他在吹呢,也隻當聽個樂。

可在場聽閑侃的人中有那麽一個還就真信了,這人名叫劉細,說這劉細小的時候讓門檻子給絆了一跤,摔傷了頭,神經就一直不太正常。

那不是說像傻子一樣流著哈喇子滿大街溜達見誰罵誰那種,而是平常看不出來,但經過一段時間接觸就會發現這人頭腦不精明、不透亮感覺有些笨。

就是這個劉細當時蹲在牆邊聽說這事,別人都知道那孩他爹是在胡侃,隻有這個劉細他腦中不好使就當真了,真以為有那鑲金貼銀那大箱子。趁著下午帶著鐵鎬拿了幾個麻袋直接去了那半山腰的荒宅,結果還真在那荒宅堂屋明麵中擺了幾口大箱子。但最後發現裏麵根本就不是什麽金銀財寶,而是一個被封住的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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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