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墳坑怪洞

這年的夏天格外的熱,那大日頭烤的人就像是煎餅鍋裏的螞蚱,地麵熱的人沒法落腳,哪哪都燙的冒煙。但別看地麵這麽熱,把那老墳挖開之後,頓時是一股寒氣就冒了出來,雖然涼快了許多,但那是墳氣可不能讓它衝了麵門。

趕墳隊哥幾個挖開了一個大墳坑,那墳氣直衝腦門,背後是烈日當空麵前則是冰冷透骨,這極具的反差讓人非常的不舒服。為什麽說是墳坑呢,他跟墳頭是有區別的,墳頭算是單人間,一個人一個墳頭,也有的是夫妻雙人合葬墓也可以叫墳頭。但墳坑是多人墓葬了,就是挖一個大坑給人都堆在裏麵然後埋起來鏟一個大墳頭,因為死人多墳坑的墳氣也就重,趕墳隊比較忌諱這種事,他們管墳頭叫單頭,管大墳坑叫大炮頭,就像是挖開就得炸了一樣,那挖開了墳頭最後一尺的土得躲到遠一點的地方,避一避那墳氣,趁著工夫幾個人坐在陰涼的地方瞎侃一會。

胡大膀破鑼嗓子聲音大,他還一句話不少說,人家說什麽事剛起個頭,他就能接上了,給你胡侃一通,別提多煩人。

老三仰掰掰的躺在地上,跟小七說:“七兒我告訴你,就咱們村裏那李四釀的那酒,拿到外麵人家根本就不帶喝的,直接給你倒地上,還得吐一口痰罵一句什麽板馬日的臭酒,可咱們還天天當寶貝似得隻敢喝那麽一小點,哎呦嘖嘖嘖,這日子過得這個難啊。”

老三說完了話,抬頭問坐在一邊的老四說:“富德咱們以前喝過那酒叫什麽來著?就是特別香的那個你還記不得啊?”

老四讓日頭給曬蔫了,迷迷糊糊的聽到他哥問他什麽酒的事,他就答應道:“嗯對記得,那酒特別好喝。”

胡大膀聽了這話湊過來說:“瞎扯啥呢,你們那還有好喝的酒?竟他娘扯淡!當胡爺真沒見識啊?我喝過一次就你們那得酒,小七你知道不那酒還是甜的,哎呀我這剛喝下一口就吐出去了,什麽玩意。”

老三坐起身說:“哎我說你這就叫有見識了?那是甜酒就那味,可不是燒酒,你喝不慣是正常的,說的就像你在東北喝過什麽好酒似得。”

胡大膀不服氣就說:“老三你年歲小哥不怪你,東北的紅高粱酒聽說過沒?哎呀那酒在咱們全國來數都是最烈的,喝下去從嘴裏一直到肚子裏全都暖呼呼的,就算喝大了第二天不上頭,我們那老頭晚上睡前來一杯,早上睜開眼還得來一杯,就是喜歡喝,哎好喝。”

老六自己挑開了墳坑的最後一點封土,拎著鏟子就跑過來了,正好聽到了老吳說他們那紅高粱酒是全國最烈的,他就扔下鏟子脫了上衣鋪在地上,然後躺在上麵歇氣,突然就笑出了聲。

胡大膀正說的帶勁呢,突然聽到老六躺在地上嗬嗬的笑,他就轉過頭問:“你擱那自己笑什麽玩意呢?讓老墳氣給腦瓜衝壞了?”

老六笑著說:“二哥,我笑你呢,你可是真夠能吹說的跟真格似得,那全國最烈酒有的是,都是些蘸火就著的,那紅高粱酒算個啥。就說我在天津過喝的那個‘炮打燈’才是民間的好酒。”

“炮打啥?你說的什麽玩意,我咋都沒聽說過。”胡大膀撓著後背的膀肉絮叨著。

老五這時候懶洋洋的接話說:“的確有這酒,就在天津首善街末尾有家小酒館,不插幌子,不掛字號,屋裏連座位都沒有,櫃台上也不賣菜,單擺一缸酒,來喝酒的都是扛活拉車碼頭上的腳夫這些底層的工人。這些去喝酒的人,有的拿著一塊醬腸頭,有的衣兜裏裝著一把五香花生,進門了要上二三兩,依著牆角船台自己喝。逢到那人多的站不住腳了,進去買了酒就拿端出來找棵樹靠著,吃著花生仁一點一點的喝著酒,別看酒少喝完還真是解這一天酒癮了。說這小酒館裏隻就一個大酒缸,隻賣一種酒,是用山芋幹釀的,價錢賤,酒味大。這酒不講餘味,隻要衝勁,喝進嘴裏好比硝酸鏹水,那得趕緊就咽進肚裏,不然燒爛了舌頭嘴巴,燒穿牙花嗓子眼兒。可你一把那口酒落進肚裏,跟著就一股勁從胃裏躥上來,直衝腦門,暈暈乎乎,勁頭凶猛,好似大年夜裏放的那種炮仗叫炮打燈,點著一炸,紅燈躥天,所以這種酒就被叫做炮打燈。”

老六樂的都合不攏嘴了笑道:“還是老五厲害啊,二哥聽著沒?長沒長見識?”

胡大膀聽饞了,吧嗒著嘴說:“哎呀不行,我真不行了,說的太多都開始饞嘴了,還別說這酒啊,還真是好東西,一會不喝就開始饞了。”

趕墳隊在墳坡子休息了那麽一會功夫全在說哪的酒好喝,胡大膀這人幹活不行,你要跟他說什麽東西好吃什麽酒好喝他來勁,說完把自己都饞的流哈喇子,本來還想繼續說這炮打燈的事,結果看遠處走過來一個人,仔細一瞧是老吳。

小七見著老吳回來了,趕緊伸手招呼他過來躲躲日頭,可老吳卻像沒看見小七一樣徑直的走到剛挖開墳坑邊朝裏麵張望,隨後竟跳了進去。

原本在乘涼的幾個人“騰”的一下都站起來,有的鞋也忘了穿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

等到了墳坑邊伸頭往裏麵一看,墳坑裏沒有屍骨,中間一個大洞有井口般粗細,老吳正撅著屁股趴在洞口邊向裏麵張望。

小七也跟著跳了下去,站住之後把老吳給拽了起來,問他說:“哥你幹哈呢?這墳氣多重啊趕快上來吧。”

老吳喘著粗氣抬起頭看了圍在上麵的哥幾個一圈,陰著臉低聲說:“咱們一直都沒管這洞裏是什麽,今天不行了,都去拿家夥咱們把它挖開,他娘的倒要看看這洞裏究竟有什麽東西。”

哥幾個聽得一愣,劉帽子不都說了那洞就是當年的大白耗子挖的麽還能有什麽,頂多就是耗子窩唄,老吳怎麽幹嘛跟這些畜生較勁啊。

老吳見其他人不動,自己爬了上去,從平板車上抽出了自己的一把短鏟,反握在手中又要跳到坑裏去挖。他的胳膊一直都沒好,再加上剛換完藥,經過這麽一折騰那布條上滲出了一些血跡,哥幾個趕緊把老吳給攔住了,說他們來挖讓老吳去陰涼的地方等著吧。

可老吳魔怔了一樣,非要自己親自下去挖,哥幾個好說歹說才把老吳給留在上麵,隨後胡大膀和小七下到坑裏挖洞。

這胡大膀就有些不樂意了,他用鏟子把小七刨出來的泥裝在筐裏,嘴裏還念叨著:“大熱天的不讓人休息,閑的沒事幹挖這破洞,就是看我這腿剛好折騰我是不?”

剛挖了沒一會胡大膀那碎嘴就停住了,這個洞口看似有半米多寬,但是下去人還有些勉強,就想把整個洞口給挖開看看裏麵的情況,洞口稍微擴大了一些後,正好日頭處於頭頂光線直射進洞裏,把洞低照的非常的清楚,胡大膀和小七兩人伸頭進去一看,都出了一聲。

老吳著急的問他們:“七兒下麵有什麽?”

小七抬起頭說:“這狗日的下麵有磚頭。”

老吳一聽這話急忙就順著土坡滑進坑底,但由於下來匆忙沒停住腳徑直的奔著洞口就滑過去了,下麵兩個人壓根就沒反應過來,老吳順著兩人中間那空**直接就掉了進去。

胡大膀這人雖然平常蔫呼,但這要命的時候他卻反映的要比小七快,一把就拽住了已經掉進去的老吳的衣領,整個人也被老吳給帶進去半個身子,眼瞅著就要一起掉進洞裏了。

小七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直接抱住了胡大膀的腿,用體重壓住了正要大頭栽下去的胡大膀。

老吳懸在洞裏,兩腳用力的蹬住兩邊,這個洞壁挖的非常平整,呈一個傾斜的橢圓形,跟其他的墳頭的洞口很相似,但區別的就是這個洞口的直徑非常的寬,比以前墳頭裏挖出來的小洞大出了不少,同樣的是墳裏的屍骨都沒有了,應該也是都被拖進洞裏去了。

洞口泥土還很新鮮應該是最近這些日子才打通的,洞裏有著一股泥土潮濕的腥味,偶爾還有一些小蟲子在洞裏爬來爬去。

老吳穩定下心神,抬頭看到胡大膀倒空在自己的上方,雙手緊緊的拽住他的衣領,胡大膀那張大臉都給憋的通紅,但雙手卻一點不敢放鬆,借著這機會,老吳隱約的看清了洞底的情況。

小七說的那個磚頭其實是洞底的一麵被打洞破壞的磚牆,這情形竟讓老吳想起了初次遇到胡萬被他騙著挖了一條盜洞,最後挖到了墓頂的磚石還險些死在了裏麵,這環境的相似讓他許多年都沒有的壓抑恐懼感突然就冒出來了,喘氣都找不到規律了慌的不行,就想趕緊出去,結果他忘了自己手上還帶著傷呢,一用力傷口就完全的崩開了,疼的他是一抖。

老吳本身的重量就不輕,在加上胡大膀那厚肉把洞口完全的堵上了,想拽出來得費些力氣。胡大膀的力氣此刻也到了極限,兩隻手因為承受了過多的拉力都開始微微的顫抖了,但還是咬緊牙根抓住老吳的衣領,結果老吳因為傷口疼突然的一掙紮,也就是這一下從胡大膀沒能再抓住他的衣領,親眼看著老吳就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