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荷蘭大餐
荷蘭駐印尼總督皮特遜最近有點煩。
四個月前，遠在歐洲的本土高層，秘密定下了在印尼地區清洗華人勢力的調子後，這四個月來，他一直都在為這一目標作準備工作。然而事到臨頭，千鈞一發之機，荷蘭政府卻一紙電報，叫他停止一切行動。
停止的原因，表麵上看是事情泄露了。
早在十一月份的時候，印尼地區關於荷蘭政府準備鼓動當地土著發動排華騷亂的“謠言”就開始四處傳播，而後當地華人，在新中國官方的安排下，大量地撤離印尼回國，其中以華人最多的爪哇島最為嚴重。一個月下來，已有近十萬的華人離開印尼。
不僅如此，新中國官方也對荷蘭政府多次發來詢問電，質問相關事宜。荷蘭政府當然是死不承認，說這隻是謠言，聲稱荷蘭政府會全力保證當地華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雲雲。
但是中國方麵根本不信，在他們的鼓動下，當地華人仍然不斷地離開。而暫時滯留在當地的華人，在有心地人的鼓動下，也開始了秘密串聯和組織。這一個月來，印尼各地的華人居住區，雨點般地誕生了各式各樣的“健身團體”，其成員全是精壯年青人。表麵上，他們的口號是“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實際上卻是借著“健身之名”組織起來。
在印尼，荷蘭殖民者最害怕的，就是當地華人組織起來。而這一情況，自從多年前那個叫林漢的中國人在美國舊金山上演的格鬥大賽之後，就在世界各地的華人華僑居住區開始陸續出現。而到了新中國成立後，這一狀況更加嚴重。荷蘭政府所以會想冒此大險準備借當地土著之刀清洗印尼的華人，最主要的原因。也正是看到當地的華人越來越有組織性，從中嗅出了背後的危險。
荷蘭政府不是傻瓜，他們早就看出，在這些一個個的華人團體的背後，分明站著新中國，以及那個叫林漢的中國神棍的身影。
十二月六日這天。荷蘭總督皮特遜正憤怒地看著手中的一個中文小冊子。這個小冊子最近一個星期在印尼各地大量出現，冊子裏的內容，極其詳細地記載了過去兩百年裏，發生在東南亞各地的“排華”事件的案例、起因、後果，以及幕後的真凶和指使者。皮特遜總督看過翻譯過來的冊子，文中尖銳地直指排華事件的幕後黑手正是各國的殖民地政府，而直白的指明，“即將”在印尼上演的新一輪排華狂潮，荷蘭殖民政府正是最大的幕後黑手。
該小冊子並非粗製濫造的作品。而是用專門印刷機印製出來的，紙張和印刷質量都很好，看明顯，這是有組織有目的行動，而且這個組織的勢力強大讓荷蘭政府感到恐懼。
放在滿清時代，排華，借土著之手，屠殺當地華人這種事。荷蘭人也好，西班牙人也罷。做了就做了，根本就不會在意。但現在時代不同了，荷蘭本土正在“社會主義大家庭的一員”德國的裝甲鐵騎的威脅下瑟瑟發抖。排華的“謠言”一起，中國方麵提出質問，德國方麵雖然默不作聲在“裝傻”，荷蘭人自己就先害怕了。
前幾天在阿姆斯特丹。國會議員在國會上有就有人公開質疑政府高層在玩“危險的遊戲”，要求立刻停止這種危險的挑釁行為，並徹查此事。而高層在消息泄露，中國方麵高調地做出撤僑的行為了，自己也是越想越怕。不但官方口徑一致否認此事，更不止一次地發來緊急電報，要求荷蘭總督府立刻停止原定的方案。
盡管荷蘭官方已經站出來為此事“背書”和作出多次的“保證”，但是他們很就迎來了蘇德在冰島進行的海軍聯合演習的通報。雖然歐洲普遍的看法蘇德聯合演習，是對英美示威，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種事，心裏有鬼的荷蘭人也是被嚇得不清，所以從十二月一日起，總督府收到的來自阿姆斯特丹的電報是一個加一個，全是詢問和排華行動的“終止”情況做得如何了。
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裏，皮特遜這個總督，已經在為前期“不小心”燒起來的“排華”爐火大作“澆水”工作了。但是情況根本沒有按他預估的那般發展。“謠言”還在持續，並不斷地擴散，並且出現了這種極其危險的“小冊子”。在這本小冊子的鼓動下，印度尼西亞各地的華人大都組織起來“結社自保”。
光是雅加達一地，有據可查的華人社團就超過二十個，這還是人數超過一百的“大社團”，至於二十幾人，十幾人的所謂“健身團隊”就更是多得數不清了。這些組織起來的華人華僑，家家戶戶準備了硬實的長木棒，而這些長木棒的頂端都做過特別的改造，可以直接裝上槍頭變成“梭鏢”。
雖然隻是木棒和梭鏢這種原始的武器，可是皮特遜總督根本不相信，一旦事起來，這些參加過1935~1936年中國解放戰爭的華人華僑，他們真的隻會拿著原始武器上街。這幾年來，各方的情報顯示，大量來自中國，有上過戰爭經驗的華人，正以移民的身分大批地進入印度尼西亞。
現在在雅加達指揮這些華人聚集起來的那兩個年青人，他們就在1935年時回過中國參加過革命，更在1937年後去過西班牙。而雅加達城內和他們類似，有過相同經曆的華人還非常地多，現在這些人幾乎全是城內華人組織的帶頭者。
皮特遜總督不是沒有動過將這幾個帶頭的危險份子抓起來的想法，但是如今歐洲荷蘭本土正在德國的裝甲鐵騎麵前瑟瑟發抖，印尼地區也是充滿詭異緊張的氣氛，不到萬不得已，皮特遜總督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多生事端。
若隻是華人也就罷了，住在雅加達的幾個日本僑民，也在這段時間組織和武裝起來。上個月意外查到的上百條走私的日式步槍，一切的證據都直指日本人。而最近這幾天，有各地傳來消息，英國人也在印尼地區暗中搗鬼，挑動當地的土著起來針對華人展開行動。
他們猜到了開始，卻沒有猜到後果。
一想到歐洲的攪屎棍和饑餓的日本狼也參予了這事。如今的荷蘭人心裏簡直是悔恨交加。
雖然目前雅加達城內華人和殖民政府彼此間“相安無事”，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再遲鈍的人在這裏也會聞得出來。
十二月六日下午四點，皮特遜總督在他的總督府裏約見了自己想要見的人，當地人華人社團首腦人物之一，一個名叫王動的年青人。
這個叫王動的年青人，過去一年裏他時有耳聞，但是當時的一方荷屬荷度尼西亞的總督，另一方隻是一個華人社團的小頭目二當家。雙方身份地位相差太大，就算王動站在他麵前，皮特遜總督也不會放眼多看一眼。
但現在，就是這樣一個“小人物”，他卻率領著雅加達的華人，給他和整個荷蘭政府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與麻煩。
第一眼看到王動時，皮特遜總督愣了一下，對方的年青。超乎他的想象之外。坐在橡木桌前的皮特遜總督，忍不住又翻了翻手上掌握的關於這個人的情報資料。
“王動。1913年出於雅加達，第二代中國移民。1933赴德國留學，1934年回中國參加布爾什維克革命，1937赴西班牙參加國際縱隊，1939年1月歐戰爆發前返回雅加達，此後一直在華人。尤其是青年人中間串聯運動......”
一看他的個人資料，皮特遜總督就知道這個年青人是極度危險的“造反專業戶”。他知道他有個大他兩歲的哥哥和他一起行動。今天總督本是將兩兄弟一起叫來談話，但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隻有弟弟王動。
“年青而單純的毛頭小子.......”
王動的年青，讓總督感到十分的頭痛。他知道這個年紀的青年人多是熱血衝動。寧折而不曲，和這種認準了一件事就直到底不肯妥協的青年人打交道，是很頭痛的問題。
皮特遜總督不禁懷念起幾天前他約見過的新中國駐雅加達的代表。當時總督代表荷蘭政府向中方表示“善意”，一再聲明“排華”隻是謠言，可是中方的人當麵表示說全力安撫好當地的華僑。可是他這位總督前腳剛走，沒幾天當地就傳出，這是荷蘭人的疑兵之計，不要相信白皮洋鬼子的話，而後那本在總督看來極度危險的有關曆史上東南亞地區排華運動記錄的小冊子，在雅加達更加快速流行起來。
和中方代表見過麵後，當地的華人攜家財子女出逃離開的數量，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加大了。
荷蘭殖民政府其他國家的殖民府相似，都是把華人華僑視為圈中的羊，他們時不時地隔一段時間發動排華運動清洗當地的華僑掠奪他們的財富，順便轉移當地的矛盾。但是這些邪惡的殖民者並不想真的將當地華人斬盡殺絕——主要原因是東南亞地區，無論是當地的土著，或者是從印度、阿拉伯半島移民過來的移民，大都懶得出奇，難以創造太多的價值讓他們壓榨。而吃苦耐勞的華人，實在是找不出比他們的更好的壓榨對象了。
結果此次荷蘭人想減羊毛，卻消息不密，在開刀之前“羊群”就大量離開，皮特遜總督怎麽能夠不急。皮特遜總督原本以為這是中國人在挑事做資態，可是這幾天從民事部門得到的消息卻是，當地華人的中產階級，目前正在大量地拋售資產，而更讓皮特遜總督感到頭大的是，這拋售的固定資產，大量的接盤者，都是來自日本方麵的蘭人想減資格。幾十處皮特遜總督看好，屬於華人中產階級，原本想趁著這次排華運動收割的農場橡園，全在這幾天裏閃電般地易主，而買家全是日本人。
日本人擁有目前噸位世界第二的強大海軍，而且和曾經罩著荷蘭人的英國人是盟友，對付他們可比對付中國人要麻煩多了。
說到日本人。皮特遜總督不禁又想起了上個月底查獲的那批來自日本的走私步槍，一個腦袋真是變成兩個大。目前的情況看，中日之間顯然達成了一定的默契，皮特遜總督已經嗅出這背後隱藏的濃烈的陰謀味道。
“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該這麽幹.......”
皮特遜總督後悔的想到，但在王動麵前。他還是擺足了總督的架子，
皮特遜對比著照片問道： “你是王動？”
“正是在下？”
皮特遜皺眉道：“你哥哥怎麽沒有一起過來？”
王動略帶傲慢地答道：“一起過來的話，恐怕就無法一起離開了。”
皮特遜心中微怒，冷冷地道：“隻要你們遵守這裏的法律，帝國是會保護守法的公民的。”
“公民？”
王動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
“你們什麽時候把我們當成公民了？不是直立行走的黃皮猴子嗎？”
從一開始，總督和當地的華人頭目，就陷入針鋒相對的尖銳衝突中。
皮特遜皺了皺眉，他不禁想起了不久前和國內外交部人士的談話，當時那個和中方進行交涉的外交人員。在事後就是向他抱怨，現在的中國人，和民國或者滿清時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的腦頑固得象花崗岩一般，根本不懂得什麽叫退讓和妥協，想要在外交談判讓他們退讓幾乎是不可能的。
過去百年裏，歐美國家對舊中國任意欺淩，早就在這些強盜心中養成了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傲慢。以至於在和新中國的外交人員打交道時，突然遇到這些懷著強烈民族主義思想的新一代外交官時。就顯得極為不適應。
不過這次和他進行交涉的王動，也確實不是個適合執行外交談判的人。和懂得中庸妥協其兄王安不同，王動受林漢影響更嚴重。他以林漢為偶像，極喜歡林漢說的那些充滿民族主義思想的話，更信奉他盜用主席的話而喊出來的“名言”：以鬥爭求和平，而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雙方間冷場了幾秒後，皮特遜威脅道：“我這次叫你過來，是以總督的身份，正式向你提出最後通牒，你們中國人最近在雅加達組建各類社團組織。已經嚴重影響了這裏社會安寧,所以我們要求你們立刻解散這些社團！”
王動嘲諷地道：“解散這些社團後，好方便當地的爪哇人象過去一樣再次屠殺我們嗎？”
皮特遜強作正經道：“不要胡說！帝國已經發表過聲明，會保證這裏的每一個守法公民的安全。你們的組建社團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了這裏的治安.......”
王動打斷他道：“十月十七日，下午兩點，總督閣下你記得這天嗎？”
“十月十七日？什麽事？”
皮特遜一愣，聽不明白。
王動提醒他道：“十月十七日這天，總督閣下你在這裏，約見了日本駐雅加達加辦事處的特使，川口文和先生......”
皮特遜的臉色變了，現在他想起來了，當時他約見日本特使，就是和日本人討論在這裏清洗華人華僑的話題，當時他代表荷蘭方麵想取得日本人的支持，而事後日方也表現出來了支持的態度。
“所以，請不要再演戲了，總督閣下！請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體麵”
王動作恭敬狀朝皮特遜深深一鞠躬，做足了懇求的姿態。但在這個動作在皮特遜眼裏卻象往他臉上狠抽了一巴掌。
“你們不喜歡中國人，從來沒有把這裏的幾十萬中國人當成“公民”過。所以我們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就在第一時間開始撤僑行動。所謂上帝的歸上帝，撒旦的歸撒旦，你們不喜歡我們，我們自己走人跑路還不成？”
王動邊說邊向皮特遜總督遞上一份文件，上麵已譯成了荷蘭文字。
“這是未來一個月裏，中國僑民全麵撤離印尼的時間表。蘇門達臘和爪哇島會是最先開始撤僑行動的地區。隻要願意離開的中國人，一個月後都不會再在這裏。至於你擔心的本地中國社團問題，一個月後也將自動消失。”
當王動姿態有些囂張地走出總督府大門後不久，皮特遜總督憤怒地砸碎了房間裏的一個花瓶。
但是總督大人的憤怒和煩惱才剛剛開始。
晚上六點，當皮特遜總督叫來手下安全部門的人。反思是誰泄露了那天談話的內容時，他的秘書送來了一份緊急電報。
瞄了電報一眼後，皮特遜總督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電報從他指尖滑落，掉到了地上。
“原來如此！把這事泄露黃皮猴子的人，居然是日本人。還有英國人！該死，我們被騙了，我們被出賣了！”
因為時差的關係，雅加達和西歐的時差約有八到九個小時。雅加達這裏已是傍晚六點，而隔著半個地球的西歐剛剛是早上。
就在今天早上，英國倫敦出售的泰晤士報上，登出了一則轟動整個歐洲的大消息。消息的內容談到了今年十月份的某一天，荷蘭方麵秘密聯係英國人，討論在荷屬印度尼西亞“清理中國僑民”的話題。報紙上繪聲繪色地寫了一整版荷蘭人精心策劃的清洗華人華僑的行動綱領步驟，把荷蘭想到的，說過的，沒想到的，沒說過的，不管有沒有，全都添油加醋處理一番後，然後大大咧咧地登在了泰晤士報的頭版位置。
而文章中所登出來的。荷蘭人準備對中國僑民采用的手段，任誰看了。都會和“邪惡”、“罪惡”聯想在一起。
盡管在兩年前中英戰爭期間，英國人就趁機在東、西馬來亞大肆開展排華活動，但事隔兩年，當荷蘭人也想這麽幹時，英國人卻裝出一正氣凜然的模樣，站出來對荷蘭人大肆指責。
在篇末。英國人裝模作樣地聲明，出於人道主義因素的考慮，我們暗中將荷蘭準備進行的喪心病狂的舉動透露給了中國，所以才有了後來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中方在荷屬印尼進行的大規模的撤僑行動。
這篇文章一經登出。很快通過電報傳遍全世界，整個歐美世界輿論一片嘩然。雖然說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的資本主義國家，依舊在全世界幹著染滿鮮血的殖民和掠奪活動，但是有些事，可以做而不能說不能認，“白人紳士”的臉麵還是要的。但是英國人這種公開出來**裸的打臉行為，一下子就荷蘭政府刷到了無地自容的地步。
由於時差的關係，英國人早上通過報紙揭破此事時，印尼這兒已是下午。王動跑到總督揭破此事，純粹是他個人的惡趣味，想利用 時間差，在皮特遜總督知道真相前最後抽他一次臉而已。
十二月七日，日本東京方麵，也在當地的報紙上頭版登出和英國人類似的文章，承認不久前荷蘭人曾聯係日方，討論在東南亞大規模排華清理華人的話題。然後日本人也學英國人一般，聲稱出文明人的自覺，他們拒絕了充當荷蘭人“屠夫手段”的陰謀，並很快將這一情報傳遞給中國，同樣也是借著此事，將自己打扮得偉光正借機站在道德的製高點。
在這過程中，作為反麵角色的荷蘭人被英日編出來的“清洗華人的預案”，指責的體無完膚。消息傳出後，不但全世界一片嘩然，就連荷蘭國內，也是一片大亂。
對於英日兩國來說，借助向媒體透露此事，他們成功地將荷蘭人打扮成了邪惡的大反派，接下來隻要再等待一個契機，兩國就可以以“正義使者”身份，打著“保護生命安全”的旗號，全麵地“接管”荷蘭的殖民地了。
一場荷蘭大餐的盛宴，即將在東南亞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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