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幹]掰彎這個兵

譚天陽下班後去了趟宋家,宋家的女人在這座城市裏的一個小角落裏開了個小超市,帶著才四歲的兒子獨自生活。

譚天陽去了一趟幫這母子倆下了貨了,婉拒了宋家女人留他吃晚飯的好意,又自己掏錢賣了兩把麵和一些零碎東西,提著走了。

他提著東西在小區旁邊的一條街上的小攤,招呼老板給他下碗麵,便徑直坐下了。

小攤生意很紅火,味道好量又足,老板還很熱情,一會兒便把他要的麵準備好了,嗬嗬笑著給他端了過來,“嗬,這麽愛吃麵啊,手裏提著,嘴上還吃著。”

譚天陽朝他點點頭,沒多說什麽。

那小攤老板似乎也習慣了,笑嗬嗬說了幾句話就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譚天陽確實挺喜歡吃麵的,特別是用紅辣椒油把麵給拌紅,吃著更有味道。他低著頭“呼嚕呼嚕”沒幾下便下去了小半碗,才記得抬起頭喝點水。

小攤旁邊連著的是另一個小攤,不過那個小攤看著要更大一點,桌椅板凳齊全,譚天陽無意間掃了一眼,卻眼力極好地掃見在那個小攤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著一個熟人。

其實也算不上熟吧,不過見過一麵,替他付了一點醫藥費,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卻因為有過一次特殊記憶後,再見麵時很容易便能認出來。

譚天陽在那之後的很多年裏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他沒有在那個地方一眼認出那個人來,那麽他們的世界是不是就不會再有交集,就如同那天在醫院時,他背對著他離開醫院的背影,像相交的兩條線,觸碰的刹那又背道而馳地遠去,他依然做他的保安,而他依然做他的富家公子。

譚天陽那時隻是隨意看了一眼正坐在那個陰暗角落裏似乎在喝悶酒的人,那人身上依然穿著合體的高級西裝,隻不過領帶被扯到了一邊,西裝也被挽了起來,全身都似乎沉浸在一股子頹廢消沉裏。譚天陽不禁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對方慘白著臉昏倒在地上時的樣子,是遇到了什麽難關吧?他這樣想著,低下頭繼續“呼嚕呼嚕”吃麵。

等他吃完了麵時,無意識地掃了一眼那個角落,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譚天陽也同小攤老板結了賬,提著自己的東西往另一邊離去。他並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相反的,很多時候他都喜歡保持沉默,隻要事情還沒有發展到讓他無法忍受的地步。

但是眼前的情況,卻讓他不得不停下步子。

這一片地區是市裏有名的平民區,因為想省點麵積蓋房子,所以裏麵的道路並不寬敞,那些陰暗的小巷子更是數不勝數,而這片地區所住的人又十分雜亂,三教九流樣樣有,以至於剛搬進這片的新人,常常被人拖到小巷子裏受“教訓”。

穿著精貴西裝獨自一個人來到這裏的富家公子,自然也是要為這片地頭出點“血”的。

“喂,這小子看起來挺有錢的,穿的這套西裝拿去賣起碼值幾千!”黃毛的幾個小混混笑嘻嘻地將人堵在巷子裏,對那與此處幽暗的環境格格不入的貴公子比手劃腳的。

“嘿嘿,那你待會兒扒人衣裳時記得小心點,別把衣裳弄壞了,不然就不值錢了。”另一個小黃毛朝他嘿嘿一陣笑,露出黑黃的牙齒。

“這個當然。”

幾個小混混圍著貴公子嘿嘿地笑,臉上全是貪婪的目光。

貴公子似乎喝得有點多,此刻被幾人圍在角落裏,後背斜靠在牆上,雙眼半眯半睜地看著幾個人,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幾人的對話。

“喂!你們!”譚天陽一手提著兩把麵,一手指著幾人,朝幾個黃毛大喝一聲。

黃毛兒被他那大而硬的聲音驚得僵了一下,等回過頭,才看見對方不過一個人,想起自己可是有四個同伴的,那黃毛兒心裏的底氣一下子便足了起來,神情囂張地朝他揚了揚下巴,不屑地問道:“想管閑事?也不去打聽打聽我黃三在這片的名頭,不想死得太難看,就TMD給老子滾遠點!”

譚天陽卻是掃了一眼靠在牆上的貴公子,見他並沒發生什麽事,才緩緩地將視線調回到這個叫“黃三”的臉上。

之前說過,譚天陽曾是一個兵,並且是一個可以徒手殺人的特種兵,身高一米八七的他有一雙修長的腿和筆直有力的腰,所以盡管他隻是站在那裏,那高大的身影,以及那沒什麽情緒如同蛇一樣的冰冷目光,也會讓人下意識地想要繞著他走。

黃毛三幾乎是在與他對視上的同時便感覺後背一陣汗毛聳立,冷汗順著額頭淌了下來,他無意識地拉了一把跟在他身邊的另一個混混,便識相地抖著腿跑開了。

其它幾個黃毛見自個的主心骨都跑了,哪裏還撐得住,跌跌撞撞地跟著黃毛三屁、股後麵也跑了。

譚天陽側頭看了一眼跑走的幾個混混,才收回剛才那種冰冷的眼神,走到貴公子身邊。

“喂,你還好吧?!”他問了一句,那貴公子似乎是聽到了,睜開眼看向他,一雙桃花眼濕潤卻迷蒙。

譚天陽皺眉,正想再說點什麽,那貴公子卻突然撲向他的身旁,“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譚天陽的眉頭跳了跳,有點慶幸自己身手不錯及時讓開了,不然身上的這套衣服必然跟著遭殃。

貴公子卻沒那麽好運了,他扶著牆角吐了個天渾地暗,精貴筆挺的西裝褲上沾滿了泥醬和白色的穢物。

譚天陽看著吐得麵無人色的貴公子,上前一步伸出大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替他順氣,免得他被自己給嗆死。

貴公子吐了好一會兒,似乎是終於吐無可吐了,才側過頭,那雙桃花眼因為嘔吐而泛紅,濕潤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他朦朧著視線隻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無意識地勾唇笑了笑,然後身體一軟便往地上倒去。

“喂!”譚天陽見他直直地倒向那灘嘔吐物,伸手速度極快地將人撈了上來,在看清被他一隻手便完全攬住的人蒼白的臉色時,一雙濃眉也跟著皺了起來。

譚天陽撈著人一時有些無措,這個貴公子看起來十分精貴的樣子,被他強壯的手臂攬住的腰,細瘦得讓他隻用兩隻手便能輕鬆握住,那雪白的臉皮細嫩得如同白花花的豆腐。譚天陽看著他也不像是會住在這片的住戶,要把他扔在這裏,明天必定會被人剝得連襪子都不剩。

譚天陽皺著眉頭思考了半分鍾,最後還是將人扶了起來,往自家走去,好歹也是一個公司的同事,若是真在這裏出了事也不太好。

扶著人到家門口,將這雖然十分消瘦卻身高不矮的貴公子靠放到牆上,譚天陽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已租來了房屋。

那貴公子似乎是覺得譚天陽身上稍高的體溫很舒服,才被放開了一會兒,便自動尋著熱源靠了過來,譚天陽剛將房門推開,那貴公子已經朝他撲了過來。

譚天陽連忙一把接住人,低頭看著告訴在他胸前似乎覺得十分舒服而輕輕蹭動的頭顱皺眉。

譚天陽租的是一間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小客廳小得隻能放下餐桌和幾把椅子,角落裏再放一張沙發便隻剩下走動的地方了。

將人順手放到角落的沙發上,正準備直起身,卻發現那貴公子一雙長臂正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腰,閉著眼貼在他的腰腹處。

譚天陽隻好稍用了點力將他的手臂扯了下來,將人放倒在沙發上。

貴公子似乎是對他扯開自己手臂的動作十分不滿,雙眼沒有睜開,一雙好看的直眉卻緊緊地擰在了一塊,嘴也輕輕嘟起,皺著整張臉看著像十分委屈的樣子,空著的雙手在空中輕輕抓動。

譚天陽直起腰,看了那貴公子一眼,便不再管他,轉身去了洗手間。

沒過一會兒,他臉上掛著水珠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個裝了半盆水的盆子和一個刷子走了出來。

而此時,貴公子已經因為不斷抓弄的手而把自己弄得半掛在了沙發上,雙腿幾乎跪到地上。

譚天陽看得皺眉,把盆放到他腳邊,又將人放回了沙發上,才半蹲在沙發邊,拖過他的雙腳,用刷子沾了水給他刷那沾了汙物的西裝褲角。

刷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曾聽人說過,有些高級的布料衣裳不能用冷水洗,也不知道這貴公子穿的這一身讓他用冷水給刷過了,會不會報廢。

等他給貴公子刷完了褲角,將盆收拾好後,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個透,而那貴公子則似乎是終於睡著了,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隻是那雙黑直的長眉仍然微微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