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章
半邊夕陽隱藏了林立的高樓大廈後,將天邊的雲朵染上了各樣的紅，映得季淩風那張完美的麵容也紅彤彤的。
可撇開這一外因素不說,他的臉色本身也這突如其來的尷尬場麵中漲得微紅。當然,看情景,隻有季淩風單方麵覺得尷尬罷了。
他麵前站著一個男，西裝筆挺，麵部線條分明,整個看上去成熟穩重,卻又不顯老氣，金邊眼鏡架高高的鼻梁上,為男又增添了一份別樣的優雅氣質。
季淩風認得這男，他有著實令難忘的容貌和氣場，可這是他頭一回仔細審視他。上次慌亂之中,他隻看清了男完美的身材和剛硬的容貌，沒注意到他絕塵的氣度，沉穩內斂的外表下，仿佛凝聚著巨大的能量。
當然，這也僅僅是看清男那一瞬間季淩風的所想所念罷了。旋即他趕緊低下了頭，拾起自己的辦公包，沒有理會男伸出的援手，反是自己站起來拍了拍身子。
季淩風撇撇嘴，眼睛不自然地四處亂飄，神情似乎有些不滿，“怎麽這裏啊？”
男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轉而也開始打量眼前的大男孩。其實早上午他今天路過11層時，便遠遠地看到他了一次，那時季淩風正和一個女同事談天，淡淡的笑容掛臉上，舉手投足間整個的線條都是溫和的。
可對自己怎麽就沒個好臉色？男相當鬱悶，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鏡片下的眸光暗了暗，不過也隻一錯落，他接著回答道：“這裏辦公。”
“哦。”季淩風其實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麽，眼睛一個勁兒地四處亂瞄，正想著怎麽偷偷地溜走。
真是——太特麽背了！怎麽上班第一天就公司碰上了這！？
季淩風心虛地瞄了眼一旁的大辦公室內，共處一間的同事還加著班，這要是被知道自己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話他還混不混了！
想到這裏他又問了男一遍，“來這幹什麽的？”
男扶額，難道他天生自帶被忽視體質？上一句被問到“怎麽這裏”，自己已經回答了，可這小家夥顯然什麽都沒聽進去，下一句居然還問“來這幹什麽”。
男不禁對自己的存感產生了懷疑，難不成真是自己的問題？可想想他創立信達多年，如今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有悉心解意，似乎也隻有這家夥麵前容易被無視。
他這次沒有馬上開口回答，直等到季淩風因男長久的沉默而將目光轉移回他身上後，才又幽幽地回答道：“這裏工作。”
“哦……啊( ⊙ o ⊙)！？”
季淩風的桃花眼一下子睜成了杏仁眼，工、工、工、工作？
如果男會讀心術，他一定能看到此刻季淩風內心的小正奔走咆哮，尼瑪啊要不要這麽巧啊！他上一刻還想怎麽躲過這，就當作一切什麽也沒發生，現可怎麽整？被他睡過（……）的男說也這工作，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他真的不要混下去了！
當然，小季同學也就心裏咆哮咆哮，麵上還努力裝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問：“那麽……們是同事？”
鬼才和他是同事啊摔！這家夥不是牛郎嗎！？季淩風猛地想起男的職業，不對！他怎麽可能這工作？
他看著男的眼光愈發怪異，“……轉行了？還是上門服務？”
季淩風再次不淡定了，尼瑪這是公司啊！把個mb叫到公司裏上門服務？誰有這麽大膽子？不想活了吧！今早還聽說公司的頭號大boss最近天天來上班，現不該是風紀正嚴的時候嗎？這要被逮住絕壁炒他三遍魷魚啊！
男此刻也回味過來了，抿了抿薄唇，一臉黑線，弄了半天他還是把自己當成夜店少爺了？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分聲音，“說——這裏做正式工作。”
“……哈？”季淩風衝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緊接著後退幾步，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他問道：“真的轉行了？”
還正式員工！好吧雖然以他的年齡接著從事那種高強度體力勞動確實不容易，可原來現的牛郎都那麽多才多藝了？？下崗了還能轉來這種大公司做正式職員，幹了他還隻是個實習呢！
男發現了，眼前這小東西的思維和自己完全不一條線上！看著季淩風吃驚的小模樣，他忍住笑意，推了推鏡框道：“不是轉行，一直這裏工作。”
“( ⊙ o ⊙)啊！？……”季淩風再次風中淩亂了。
丹陽西下，樓外一片金紅色的光彩，季淩風的雙頰也被染得撲撲紅，男看著他“”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下一個字的可愛樣子，覺得實——賞心悅目。
他也不再逗他了，索性順著他的“”接了下去，直接問：“什麽時候說過從事性|工作者的行業？”
咦？這麽一說他好像真的沒坦白過，季淩風努力回響著當日的情景，“可給、給小費的時候也什麽都沒解釋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過話語還是一絲不差地傳到了男耳朵裏，男挑眉，“上次什麽都還沒說，就溜了。”
擦！那還勞資2000軟妹幣啊！
已然落魄的季大少心頭滴血，當時2000塊錢眼也不眨地甩出去了，現他一個月的生活費也不過3000。這樣的大起大落讓季淩風頓時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想到了這一層，他看向男的目光又有些囊中羞澀的尷尬。
他已經不怎麽意那日的烏龍了，隻是仍忍不住小聲嘟囔道：“那那天幹嘛和開房……”
“上次xclub裏喝醉了撒起了酒瘋，一個勁兒地就往外衝，但因為沒付賬被保安攔住了。”男說謊都不打草稿，“正巧路過，而掙開了他們直接往身上撲過來了。”
“什麽？”季淩風再次睜大了眼，他記得張毅陽他們都說自己酒品好來著，不至於醉成這德□？
“就是這樣，還死抓著不放。”男一臉正色地說道。
“真的？”季淩風摸了摸下巴，表示還是很懷疑，“那賬怎麽算的，又為什麽把帶到酒店？”
“嘟囔著說記朋友的賬上，他叫什麽來著……張毅陽是吧？”男子皺眉仔細回想著那天和張董下車時碰上的小子，張董是叫他張毅陽吧？
“……=口=”聽到張毅陽的名字，季淩風訕笑，默默心底給了他個愧疚的眼神，立馬對男的話信了十之□，男再接再厲，解釋道：“看當時醉得不成樣子，又抓著不放，所幸把帶回住的賓館了。”
季淩風歪頭，“一直這工作，怎麽還住賓館？”
男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裂痕，暗道自己太過大意了，這小家夥倒也不笨呐。
他不緊不慢地推了推自己的金邊鏡框，道：“當時斯諾迪集團的來談項目，負責陪同接待，和他們住一家酒店。”
“這樣啊。”
季淩風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他也意識到自己太過警覺了，家好心收留自己一晚不說，自己還問東問西一副質疑他動機的樣子，實太不厚道了，而對於他的疑問，男還耐著性子一一解釋清楚了，季淩風這個感動啊，原來這個災禍冷眼看、碰瓷遍地有的時代也不缺少助為樂、見義勇為的大好青年嘛！好吧已經不算青年了╮(╯▽╰)╭（boss大：年不年輕試試就知道……）
這麽想著，季淩風回饋給男一個更燦爛的笑容，“那晚真是謝謝了。”
借著殘陽最後的光，男將他的笑看得清晰。
他們站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側過身便能一覽整座城市的繁華，而此刻男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正散發著從未有過的朝氣，他不知是外界景物變了，還是自己被什麽瞬間觸動了心弦。
他盯著小家夥放鬆愜意的樣子，鬼使神差地說了句，“謝不是光嘴上說說的。”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一愣，季淩風更是甚無辜地衝他眨了眨眼。
他的眼睫濃密而翹長，像是兩把小刷子，撲扇撲扇的看得男心癢，他不再意自已的失言，甚至都不把那都當成失言了，而是順其自然地接道：“還沒吃晚飯，一起去吃頓怎麽樣？”
除卻那些生意應酬的飯局，他好像很久沒有邀共進晚餐了，今晚難得自己的行程上一片空白，本是他樂得清靜的自由時光，而此刻，他居然就想著和這小家夥一起吃一頓飯。
意識到了自己的反常，男轉頭看了眼外麵隱去一半的殘陽，想，大概是因為今天的落日太美了吧。
出乎意料的，季大少連這點麵子都沒給，眼睛再次瞟向了別處，低頭道：“這個成，等發了工資吧……”言下之意今天就算了。
或許以往一擲千金的季大少極少遇到請客都請不起的窘狀，此刻麵頰竟然微微泛紅，仔細一看，連耳根都是粉撲撲的，一路紅到了脖子。
男的目光從脖頸一路往下，直到那鬆開一個扣子的襯衫領口，完美的鎖骨若隱若現，也被殘陽鍍上了一層紅潤的光。鏡片下的目光再次變得深沉，似乎陷入了一種奇妙的臆想。
看著季淩風不正常的臉色，他似乎瞬間就明白了什麽，想想也是，季家大少爺怎麽會來自己公司麵試謀職？和家裏鬧矛盾了吧，可逼的自己兒子離家出走，季老爺子也真夠狠的。
男摸了摸下巴，倒有些同情起眼前這個小家夥了，少爺日子過久了，粗茶淡飯的日子怕是不好熬吧。
他轉身，“走吧。”
“誒？”季淩風一怔，卻還是跟了上去，“去哪？”
“吃東西。”
季淩風憋了半晌，終於紅著臉小聲說了句，“身上沒錢。”
事實上，他也並非完全沒錢，就昨晚，他糾結再三還是向張毅陽開口借了點。中午的工作餐也是要錢的，雖然已經有了工作，但月底才能發錢，此之前能省則省了。
如今雖然被自己老子管得很緊但仍有小金庫的張大少自然不吝嗇於這點錢，還拍著他的肩膀說不用還了，但季淩風也沒好意思借太多，亦沒將自己身無分文這一消息透露出去。僅有的那些錢是留來填飽肚子的，這幾日下來他也明白了死要麵子活受罪的道理，於是不打算男麵前窮慷慨了。
男腳下一頓，意識到自己表達不清了，他回頭道：“請客。”
“啊？為什麽？”季淩風一臉迷茫，卻還是小步跟了男身後。
男輕笑，沒有回答。
兩一同乘進了電梯，看著一路下跳的數字，季淩風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對了，還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男抿了抿嘴，“唐君哲。”
“哦，叫季淩風。”
他的目光又往男身上掃了掃，卻發現男也看著自己，四目相對的瞬間，他似乎感覺到男剛毅的眉眼下有種別樣的溫和。
知道叫什麽，boss大推了推眼鏡，唇邊勾起了一抹微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