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誌遠手一抖，酒到嘴邊灑了一褲襠。
你們娘倆兒逗嘴，別殃及池魚啊！
倆人加起來都快九十了，開什麽玩笑？
當即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把酒杯往桌上一撴：“我去找找雞毛撣子，修理修理還能亡羊補牢。”
“瞅你給嚇的，老娘能吃了你咋滴！”葉女士溫柔而不失粗獷的白了自家老爺們兒一眼，“喝你的酒。”
楚雲飛憋著笑，憋得臉紅。
見老媽那刀人的眼神，連忙扒了兩口：“我找剛子去了，媽你多吃點，您這些年為了這個家沒少操心，都餓……嗯，熬夜都熬胖了，得學會養生。”
“你個小兔崽子，突然變這麽惡心？”葉女士被這突然的關心，給整得一愣，白了他一眼。
回過神來，兒子已經走到玄關。
她騰的就站起來，指著他：“你站住！”
楚雲飛條件反射的立定，轉身嘻嘻嘻。
“媽，我是發自肺腑的關心您，真的，日月可鑒！”
葉女士一臉嫌棄：“滾犢子，錢在玄關那箱子裏，最多五百啊，敢多拿你試試！”
楚雲飛愣了一下，瞬間就明白過來……
合著自己剛剛滿腔熱血的關心，在老媽眼裏，就仨字兒——給錢給錢給錢！
不過，還真讓他挺感動的。
在錢這方麵，爸媽從來沒缺過自己的。
五百塊，對於08年的物價來說，足夠他一個月生活費了！
他當然不會客氣。
現在的手裏能拿到的每一分錢，都有大用，而且會用得恰到好處！
他二話沒說，掏了五張票子，揚起來晃了晃，衝著老媽投去一個感恩的目光。
“媽，您知道嗎，這不是錢！”
“說什麽？老娘拚死拚活掙的，咋就不是錢了？”葉女士一叉腰。
“這是您愛的熨鬥，能慰平我內心的褶皺。”
葉女士一下子就懵了。
這小混蛋，都跟誰學的，一套一套的？
“熨鬥是吧，你等著，我把成材修理器請出來，給你撣撣心靈的蒙塵。”她轉身就去找雞毛撣子，動作熟練的讓楚雲飛心疼。
不光心疼，還隱隱感覺屁股疼。
楚雲飛撒腿就跑：“媽，我回來給您帶好吃的，留著點肚子！”
“算你有良心！”
“嗬，我就是個外人。”楚誌遠酸裏酸氣地說著，仰頭喝了一杯，接著又趕緊續上一杯。
他知道，兒子一走，自己的酒也會跟著走了。
果然，還沒喝上下一杯，就被搶走了。
“別喝了，剛剛讓你問成績，你咋不問咧？”
楚誌遠一臉無辜：“兒子不說了嘛，考的不錯，那麽有把握，肯定錯不了。”
“錯不了錯不了，你就整天隻會錯不了，這酒你少喝點也錯不了。”
一米八三大個，虎背熊腰的楚隊長，柔弱的像個孩子。
唉……最終還是我一人承受了所有。
……
楚雲飛站在劉誌剛家樓下，打了聲呼哨，很快一張頹喪的臉探出窗戶。
“你上來……”他從二樓壓著嗓子喊道，“我媽罰我三天不能出門……”
“噗……哈哈哈。”楚雲飛笑得沒心沒肺。
準是這家夥說自己考得不咋滴，被修理了。
劉誌剛他老爸是退伍軍人，此生教的最好的徒弟就是劉誌剛他媽……在本城大公司當保安隊長。
有時候楚雲飛都覺得，自己老媽拿雞毛撣子那事兒，一半遺傳自姥姥，一半傳染自劉誌剛他媽，林招娣。
“等著，我這就來救你。”楚雲飛平複了一下笑意，蹬蹬上樓。
還沒等他敲門，就聽見劉誌剛拿著雞毛當令箭一樣的聲音。
“媽，小飛來找我玩，我去開門哈。”
楚雲飛失笑，這瓜慫。
“小飛來了，快進來。”
“林姨。”
“快進來。”林女士笑著讓了個身位，叫他進來。
“林姨，我就不進去了，我……想帶剛子出去擼串，嗯，順便討論一下填報誌願。”楚雲飛嗬嗬笑道。
林女士回身就瞪了自家兒子一眼：“你看看你，叫你跟小飛多學點好，你倒好，把小飛都帶壞了，那理由張口就來！”
噗！
楚雲飛感覺有被內涵到。
劉誌剛則更是無語，一臉無辜，心說這裏邊有我什麽事啊！
他耷拉個腦袋往外走，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沒走出門，屁股上就挨一jio。
不過一出了單元樓，這家夥瞬間現了原形。
“出發！”他跟撒了腿的兔子一樣，跑起來賊溜，回身倒跑著朝他招手，“快點快點，晚了就沒座位了！”
楚雲飛笑著搖頭，也加快腳步跟上去。
白天下過雨的緣故，晚間的風，吹在身上讓人很舒服。
汙染還沒有那麽嚴重的空氣，也很幹淨，抬頭能看得到澄靜的夜空，繁星點點。
偶爾還能看到，有飛機閃著指示燈，從頭頂緩緩遊過。
楊樹葉嘩嘩作響，時不時能有夜鳥撲著翅膀飛過。
沒被開發過的學府路，環境還和記憶中一樣優美，靜好。
到了明年，這裏就要全部翻新重建了。
想著當年自己家的小區，也在重建名單之中，拆了一套補了三套，他這個獨生子也隨之身價暴漲，從幾十萬富翁，變成了三百萬富翁，雖然都是不動產，但隻要想出手就一定賣得出去。
畢竟，學區房在那些年越炒越熱。
任其他地段的房價如何波折，他們這裏毗鄰全市最好的一中，根本不愁賣。
隻可惜……自從大二確定關係之後，老媽想著這三套房，一套自住，一套給他當婚房，另一套備著賣了結婚用，一直也沒舍得用上。
後來，為了讓他安心讀書，不因戀愛多花錢而增加負擔，就私下接了兼職家教，沒兩年就累垮了。
大病一場，丟了一套房！
那是他一生惡夢的開始啊。
楚雲飛越想就越是可笑，忍不住朝著夜色大喊：“去他媽的愛情，老子不稀罕了！”
劉誌剛看了，還以為他又是因為跟林娜鬧別扭傷心，摟著他的膀子拍了幾下。
“小飛，你……真打算跟他分手了嗎？”
楚雲飛嘴角扯了扯：“不分手留著當個祖宗供起來嗎？”
“可是……她剛剛給我發消息了，問我今天晚上是不是還跟你一塊到大排檔，我就實話說了，咱們約好的，肯定去。”
“然後呢？”楚雲飛問。
“然後……她就說，自己在方小敏家裏住一晚上，也想過去吃燒烤，可以拚個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