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老班照舊要做一次全班訓話。

什麽換個地方繼續學習,都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夏藏一麵收拾書和筆記本,一麵心算著返校後的倒計時日期。

從二十九放到初七,八天,就真的隻是過個年。

隻是過個年老班都還強調學習學習,這日子沒法過了。

夏藏心裏調侃著,莫名覺得自己有些楊聲上身。

不過老班也算是話少,放他們全班離開時,整棟教學樓都還鴉雀無聲;瞅一瞅隔壁三十三班,人家班主任都還在講台前慷慨激昂。

夏藏把門窗關好後,徑直上了四樓;不出意料,五班也還沒放學。

他也不好擱人窗戶邊站著,自覺地走到與理科樓相連的天橋上,雙手撐著矮牆,看外邊林蔭道上法國梧桐光溜溜的樹頂。

每年都得來這麽遭,幹枯的梧桐葉子被校工收集,做成天然的花肥再鋪灑進泥土。

待到來年生出新葉,再次鬱鬱蔥蔥。

好在雲山大多景觀樹都是常青的種類,便是在嚴寒冬季,一眼望去仍然翠色連波。

凝望久了,思緒也跟著那翠色延綿到薄霧的天邊。

身後響起說笑和腳步聲,有班級散了學。

夏藏沒有轉過身,就等著某人三步並兩步,蹦蹦跳跳地撲到他身上。

“你跟個人形掛件似的。”夏藏拍拍圈過自己脖子的胳膊,轉臉便對上楊聲的笑顏。

“那不是要抱緊巨佬大腿嘛。”楊聲吊兒郎當道。

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聽見有人喊著:“夏哥,過年好!”

喊完就跑,是皓月和薑延絮,夏藏想回一句都沒這機會。

“他倆的關係越來越好了啊。”末了,夏藏隻得訕訕地感歎道,而後想起什麽似的問楊聲,“你不會因為談戀愛,關係跟他們疏遠了吧?”

“是啊,他們天天嫌我煩呢。”楊聲長籲短歎道。

夏藏蹙了眉,“那我下次跟他們好好解釋,說你不是個重色輕友的人。”

個小沒良心的聽得咯咯直笑,說:“哥,你終於承認你長得好看了。”

不是,重色輕友重點在於“色”嗎?不應該在於“輕友”嗎?

“我不想你因為我,而疏遠原來的朋友。”夏藏認真地補充說。

也許看他嚴肅正經,楊聲也收起了吊兒郎當,追著他眼睛看了那麽一二三四秒,說:“夏藏,你怎麽能這樣想?”

“朋友是朋友,愛人是愛人,這兩個位置向來都不衝突,為什麽你要把皓月延絮他們放在你的對立麵呢?”

“我都擔心,你以後會不會忽然問我,我媽跟你同時掉進水裏,我該先救哪一個這樣的問題了。”

難得聽自家男朋友喊自己大名,還帶著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

夏藏不想讓男朋友生氣,但有些話他得如實說:“我不會問這個的,楊聲。我自己也會遊泳,嗯,我媽掉水裏了我自己去救……”

但話沒說完,楊聲便將他腦袋掰過來,隻一食指的距離他倆就得親上。

好在楊聲顧及了這是公眾場合,而且他這會兒已經在生氣了。

“你不要把自己總排除在我的選項之外啊,哥。”

夏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努力而真誠地笑道:“我,知道了。”

但楊聲真往他嘴唇磕了一下,說:“那回家吧。”

好的,是消氣了。

安置好那株小草,再打包課本和換洗衣物,楊聲給母上發了短信,說大概下午一點多到家。

一回眸,夏藏正坐在床沿緊張地摳手,但見楊聲望過來又不自覺地把手背到了身後。

不用多想,哥一定是在為剛剛那事兒自我愧疚呢。

其實楊聲也不是說很生氣,他隻是氣夏藏這般不珍視自己。

“我就說你會把我慣壞的,哥。”楊聲坐過去,把夏藏躲身後的手牽過來,相比對時發現是差不多大小,隻不過他膚色偏向小麥,手指上下粗細勻稱;夏藏更白一些,骨節分明著好看,“要我哪天發瘋丟下你,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喏,他就是那麽個壞心眼兒的人,明明抱著想哄人的態度,話語裏卻句句不饒。

“你不會的。”夏藏小小聲說。

楊聲把他手指扣緊了些,“這時候你就應該大聲吼我一句,你敢。”

“當男朋友可不能那麽大度。”

“我也沒有大度。”夏藏說,眼簾微顫後抬眼直視楊聲,以壯士斷腕的語氣說道,“我之前就對薑延絮很有意見。”

“嗯,你說,有什麽意見?”楊聲壓了壓嘴角,保持冷靜道。

“就……你跟他走得很近,然後他也能上手扒拉你。還有你們班那幾個找你茬的說,你對他薄情寡義什麽的……”這不問不打緊,一問就如三峽大壩泄洪,滔滔不絕。

楊聲邊聽邊點頭,一副自己才得知這驚天消息似的認真且驚訝。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都那麽久的事情了還記得一清二楚,弄得我現在看到延絮有時候就忍不住想揍他。”

“當然這樣是不對的,我也沒上手揍,而且延絮人挺不錯的,是個能結交的好朋友。”

說著說著,腦袋越來越低,長發順勢便遮了他半張臉。

楊聲趁機把人摟到懷裏,再騰出手來仔仔細細地把頭發扒拉到耳後,吻在他露出的鬢角和眉梢。

“哥,你這樣真可愛。”

吃醋狀態下的夏藏,實屬特別稀有。

可算觸發了掉率,當然得好好逗上一逗。

但豈料被人反客為主,陰沉了臉按倒在床。

“我剛剛想起,你之前說你跟人打架,也是因為薑延絮……”

不是,哥,怎麽到這兒你的記憶就出岔子了呢?我明明說的是替小薑那沒腦子的出頭……楊聲心裏那個悔啊,早知道當時敞開心扉就不敞開那麽完全了。

瞧瞧,惹禍了吧。

但衝他黑臉的夏藏更稀有啊,看這柔順的檀木色長發,看這長睫毛下泛冷光的淺褐瞳孔,以及不悅微抿著的嘴角……要命,真的要命。

楊聲當即就想上交自己所有理智,就此任夏藏擺布宰割。

或者莽一把,擺布宰割夏藏也可以。

但夏藏沒給他想這麽多的機會,直接上手扯開了他外套的扣子,一口咬上**出來的鎖骨。

疼痛讓楊聲緊繃身子,夏藏很少咬他,一般都是他咬夏藏居多。

而且夏藏要下嘴,那一定是他玩得過了火。

難不成是真生氣了……楊聲偷偷去瞅夏藏的表情,夏藏正小小地皺了皺鼻子,而後低頭在那圈咬痕上舔一舔。

好吧,生氣倒沒生氣,心疼了可還行。

楊聲忍不住傻樂,身子一放鬆就給了夏藏摸進衣服裏的機會。

“哥,別……”楊聲條件反射地想要拒絕,夏藏卻沒把手抽/出來。

“我不看……”夏藏輕聲說,“就隻摸一下。”

又不是沒摸過。楊聲心裏嘀咕著,但也知道男朋友惦記他身子惦記了許久。

畢竟是占有欲什麽的,夏藏和他一樣,向來都不大度呢。

“那閉眼。”楊聲說,“然後回去也得跟我住一個房間。”

“嗯嗯。”滿臉烏雲的某人終於陽光燦爛起來,“住一個房間也省得阿姨多收拾。”

得,想一塊去了,但是哥:

“你閉眼啊,求你,閉眼!”

是好生出了口惡氣。

但夏藏仍是依言沒有睜開眼,隻是凝神於指尖,把那些凸起或凹下的位置弄清了個七七八八。

再睜眼,楊聲已經把最裏麵的薄衫拉扯好,陷在被子裏半晌沒動靜。

夏藏愧疚地把手邊的外套扯過來,給人仔仔細細地披上,而後湊過去親了親那染了薄紅的眼尾。

怕自己是把人給折騰狠了,默默地抿嘴不敢多話。

不過爽是真的爽,未來兩天就沒法這麽正大光明了,好歹斷頭飯吃了個回本。

咳咳,胡說八道什麽,不吉利。

夏藏懲罰般捏了捏自己臉,沒楊聲的好摸。

而此時楊聲也從失神中走出來,抓著他外套說:“不生氣啦?”

“我沒生你氣。”夏藏嘟囔道。

“那你不生你自己氣啦?”楊聲別過身子,看向他。

“也沒……”夏藏下意識反駁,卻也忍不住笑意,“嗯,不生氣了。”

結果就這麽躺著睡了一小會兒,阿姨打來電話才把倆人吵醒。

“都一點了,怎麽還不回來?”

“嗯,那個,媽,臨時有事兒,耽誤了會兒。馬上,我們馬上回!”

慌慌忙忙穿衣起身,見楊聲急得連外套扣子都死活係不上,夏藏伸手去幫忙,順便安慰道:“還好阿姨打電話的時候,我倆已經完事兒了。”

抬眼對上楊聲的死亡目光,“哥,你閉嘴啊!”

好吧,夏藏承認,自己依舊沒有什麽能安慰人的天賦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要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