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聲在三月份的時候,就開始準備這份禮物。

為此,還專門拉上了他倆好朋友做參謀。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要借他倆的手機網購。

“我從沒想過有人的審美能這麽偏離到火星。”皓月翻看著購物車裏形態各異、價格不等的項鏈大全,很是驚詫這人怎麽連那種五顏六色給小女生戴的花朵項鏈都選上了。

而另一個審美同樣堪憂的人類還在萬分積極地提供無效建議,倆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皓月深吸一口氣,把自己購物車裏的項鏈一鍵清除,而後奪過小薑同學的智能機,統統一鍵清除。

“從現在開始,你,楊聲,負責描述你想要項鏈的款式和顏色;你,薑延絮,負責把選好的項鏈加入購物車,然後全程閉嘴。”

“那你呢,邱老師?”楊聲畢恭畢敬地問。

“我負責挑選看起來審美正常的項鏈。”皓月煞有介事道。

好的,楊聲受教,薑延絮膽兒慫,統統為月姐讓出發揮空間。

說起來,楊聲還真沒資格嘲笑夏藏農家樂審美,畢竟除了那支紅鯉魚鋼筆,夏藏的審美還是在線的。

例如他慣常的穿搭,出租屋裏小物件們的擺放。

而楊聲,楊聲現在的穿搭都是男朋友給配的,嗚嗚。

存款還有富餘,所以楊聲打算買條預算在2000到3000的項鏈。

到時候夏藏問起,就說隻花了兩三百塊錢。

“因為愛情,所以花錢沒個準數。”皓月由衷地唱起調侃的歌詞。

而薑延絮則是:“買,買最貴的!哥們兒支持你!”

“行了行了,就請二位幫我好好參謀。”楊聲雙手合十打斷朋友們的調侃發揮,實則麵上也不大好意思,“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那我多句嘴啊,楊老師。”皓月點點薑延絮手機屏幕,讓他把剛剛劃過去的那條項鏈加入購物車,“你啷個想起來給夏哥送項鏈?”

“還是這種花裏胡哨的項鏈。”小薑補充道。

楊聲當然不能告訴他倆,自己那隱秘的小心思。

條件允許,他還想送那種皮質的項圈,懸把小銀鎖或者一金鈴鐺,都是極好的。

“楊老師,現在好歹還在學校,請你收斂一點腦子裏的黃/色廢料。”皓月義正言辭道。

“你臉都紅得快冒煙兒了。”小薑盡職盡責地補充道。

所以挑選禮物這事兒,有人幫忙參謀雖好,但尷尬還是得自己承受。

花費了一兩周中午寶貴的休息時間,可算敲定最後選項,小薑和皓月先他一步長舒口氣,倆人當著他麵兒擊掌慶賀,頗有種解脫之感。

對此,楊聲隻得萬分真摯誠懇地說上句:“同誌們辛苦了。”

然後難得被人聯手砸了兩拳。

“滾!”

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麵,這倆的默契指數也越來越高了就是。

“本來是想再正式些,給你買束玫瑰花什麽的,但你也說那是人間留不住。”楊聲一點點把紅絲絨的盒子掀開來,裏麵靜靜臥著一條水滴狀的墜子。

如玉盈盈,水一般的質感。

裏邊嵌了朵細小的粉紅玫瑰,悠然於水中舒展。

“所以我想送你一份‘留住’。”

夏藏沒有立即接過那鏈子,隻是將楊聲往懷裏一攬。

蝴蝶窸窣落於玫瑰花瓣上,夏藏說:“有你就什麽都留住了。”

皓月和延絮也給夏藏準備了禮物,用紙袋盒子包裝好,是很用心意。

夏藏連連感謝,一時手足無措。

晚上放學還一路跟楊聲絮叨:“是不是太麻煩人家了?”

“沒呢,大家都是喜歡你,才用心準備的禮物。”楊聲笑眯眯地哄,“而且大不了,他倆過生日,你再送回禮物就是。”

“有來有往才是朋友嘛。”

夏藏點點頭,“那你有沒有麻煩人家?我下午看皓月和延絮都對你咬牙切齒的。”

“哪有哪有。”楊聲眼神一飄,“我們鬧著玩呢。”

完全不可信呢。

夏藏下意識把男朋友手腕攥了攥,很細,很好握。

回到住處洗漱完畢,打算拆禮物的夏藏收到母親的短信。

“禮物收到了,每年你都換花樣呢,明明是你的生日,我還平白得一件禮物。”

因為我的生日,是你的受難日嘛。

夏藏心說著,又覺得肉麻,想了想就隻回複了一句:“收到了就好。”

母親很快來信:“生日快樂。”

夏藏說:“很快樂。”

到了令人期待的拆禮物環節,楊聲很殷勤地給夏藏遞了美工刀。

將皓月的那份方盒子拆開,裏麵靜靜躺著一本相冊,外加一張字跡娟秀的留言卡片。

“首先祝你生日快樂,夏哥~最近我在整理手機相冊,就把裏麵有些存貨打印成了明信片,放進這本影集裏。千萬千萬,這本集子不能被楊老師看到,因為我的存貨裏多半是他的醜照(小小聲)。”

然而楊聲已經看到了,捏著那卡片暗暗磨後槽牙。

夏藏忍了笑,懷著一絲期待地打開相冊,映入眼簾的第一張,就是上個運動會,他那拽炸天又帥炸天的小男友。

感謝月姑娘,好人一生平安。

夏藏心滿意足地把影集合上,正好對上男朋友委屈巴巴的目光。

“哥,我可以瞅一眼麽?”

“等我看完。”夏藏把影集往身後一收。

現在開小薑同學的紙袋子,隔著包裝能明顯感受到那是一本厚書。

楊聲邊開邊感歎,說:“小薑這是轉性了?竟然送那麽正……”

正經一詞還未完全出口,那本書從紙袋裏滑落出來,二人定睛看清楚了那緋色的封麵,瞬間臉紅到脖子。

“薑延絮,你到底送的是什麽啊!”

“啊啾。”薑延絮抽了紙巾擦鼻涕,感歎春寒還未褪卻。

手機嗡嗡響了兩聲,是他的絕世好同桌月姐,給他發來了今日份的英語睡前練習題。

在點開文件之前,小薑好奇地問月姐:“姐,你就跟我說說你送了什麽嘛?我是真好奇。”

“你要把你這份求知欲用在英語練習上,保管你能考120分。”月姐沒好氣地給他發來句語音。

“我都跟你說我送了什麽,作為交換嘛,告訴我告訴我。”薑延絮死皮賴臉地追著說。

“你不提還好,誰會送本輕小說給夏哥那種非二次元啊!”皓月無奈道,“明天楊聲一定嘲笑死你。”

“喂,那可是我最喜歡的那套中最精華的一本,就算不混圈子也會被其中真摯的感情所打動的!”小薑同學滿不服氣地起身到自己的書架跟前,從右往左數了十個數,將那本精華輕小說抽/出來,“我給你念念推薦語啊……”

“等等,你買了兩本一樣的嗎?”皓月敏銳地指出了盲點。

薑延絮漫不經心道:“沒有啊,我就一本……等等,這本書在我這裏!那給夏哥的那本是什麽?”

“你問我,我問誰去。”皓月無情吐槽,“千萬別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書。”

“月姐,你是預言家還是烏鴉嘴啊!”小薑掃視了自己書房一圈,終於發現了那本真正送出去的書,“我明天請假,月姐,要楊聲問起,你就說我感冒了在家躺屍,讓他看在我跟他多年死黨的份兒上,千萬不要送我去見閻王……”

皓月:“哈?”

“我還沒看過這種書呢。”夏藏小心翼翼地抬手,戳了戳被扔到床沿的緋色書封。

楊聲已經刨了被窩把自己埋上,“我也沒看過啊!”

“你上次不是說查資料嗎?我以為你看過呢。”夏藏嘟嘟囔囔道,是想仔細瞅兩眼裏麵的內容但又不是很敢。

“我是打算高考以後查!現在,現在我還沒滿十八呢!”聽得出來是很羞憤難當了,楊聲難得認為自己還是個小孩兒。

夏藏定了定心神,把書拿了鎖進床頭櫃裏,而後挨著楊聲躺下。

“你生日那天,要不我們試試?”夏藏看著天花板上靜止的油綠色吊扇,喃喃猶如自言自語,不過距離近他知曉楊聲能聽到。

“怎麽試啊?”楊聲把被子扒拉出一條縫,眼睛滴溜溜地望著他。

“輪流試試唄。”夏藏訕訕地刮了刮臉頰。

“我感覺你似乎懂得好多啊,哥。”楊聲說,雙頰還是紅撲撲的。

夏藏咽咽唾沫,煞有介事地逗孩子:“有些事情,你滿十八歲就知道了。”

“明明你也才剛滿十八啊!”

說來也確實好笑,很多時候他們都未曾覺得自己年紀尚小,畢竟很早就獨立生活、很早就能處理許多超出年齡範圍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他們也不是沒有探索過彼此的身軀,但也的確存在著未知的領域。

真正一提起來,內心的火便將慣常保護自己的外殼都燃燒殆盡,讓彼此真正地坦誠相待。

於是他們這時候終於想起,他們還是那懵懂天真的孩子,在彼此麵前,無需偽裝。

次日。

小薑戰戰兢兢地把兜裏的椰子糖塞給皓月一把。

“月姐,麻煩你分一點給聲兒。”小薑躲在月姐身後,瑟瑟發抖。

皓月卻不管他,把椰子糖一股腦推到楊聲桌上,見楊聲埋頭奮筆疾書,忍不住詢問道:“楊老師,小薑他到底給夏哥送了啥?”

“你問他。”楊聲也不抬頭,冷冷說道。

“我那是送錯了,你相信我!”小薑垂死掙紮,“我也把原本要送的書帶來了,要不給換換?”

“不換了。”楊聲放下筆,雙手按了按書頁,“就那本。”

“哦。”小薑蔫蔫地縮回脖子,卻立馬反應過來,“哈,不換了?”

置身事外的皓月若有所思:“果然不是什麽正常的書吧。”

“聲兒,我錯了,你看我還有機會嗎?嗚嗚。”

“沒機會了,放學別走。”

皓月捂住兩邊耳朵,抬眼對剛邁進門來的柳哥正色說道:“喬老師,你也知道他倆偶然會犯病。”

喬老師柳眉倒豎:“薑延絮,楊聲,站起來。”

“哦,另外,皓月你要看不見黑板,也可以站起來。”

皓月:那,那倒不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皓月:所以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楊聲:果然還是卸一條胳膊,嗯,打斷腿也行。

薑延絮:聲兒,看在我們多年老友的份兒上……啊啊,夏哥救命!

夏藏:我就瞄一眼,就一眼……好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