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是依韻，不是引領者。
“我是依韻……”
一團漆黑之中，依韻茫然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語氣，越來越堅定。
殺戮是罪，但我早已決定承載這罪。
什麽是罪，什麽是承載？
那不是一個衝動的，或者自以為無所謂將來結果如何的笑話。
而是一個，早已經明白所作所為會帶來什麽結果，會造成多少人的悲哀的準備。
倘若根本沒有想過這種結果，又何來承載的確定？
有許多佛教的典故，說的都是一些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
依韻對於這類故事，從來嗤之以鼻。
因為那些人，很顯然在最初決定做什麽的時候，就根本沒有想過，決定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那些結果，會對多少人造成多少可能存在的悲傷痛苦，那種人，隻是想這麽做了，衝動的這麽做了，單方麵的認為自己的選擇就是真理了，然後就那麽做。
於是，某一天突然知道曾經的所作所為給別人帶來了多少痛苦和悲傷的時候，自然會懺悔，自然會對否決過去以為的正確。
這種故事在依韻眼裏自然不值一提，連聽的價值都缺乏。
一個明白本心的人，原本就已經對於做出的決定應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即使那些沒有想到的情況發生了，可以有觸動，甚至可以悲傷，但是也不會因此動搖原本的決定。以為那些本來就是過程中必然要付出的代價。
殺戮是罪……
萬世輪回的經曆中，那些因為被他殺死而遭遇原本不會遭遇的痛苦和磨難的人的事情，毫無疑問，讓親身經曆體會過的依韻十分觸動，如同當事人一樣悲傷痛苦。然而，依韻不會因此而動搖，因為這種痛苦和悲傷，本來就是走上殺道必然要承載的。
天地，即江湖。
正因為如此，每一個人做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會在現在，或者未來，牽連和影響到別的人。
人在江湖，猶如修煉武功的人一樣，從決定成為江湖中的那一刻開始，就無法避免江湖中的腥風血雨，以及隨時都會出現的，死亡和受傷。
殺戮是罪……這從來不是一句值得高興的話，而是最自我道路選擇所必然會承載的那些痛苦和悲傷，做足了接受準備的，決心。
“我是依韻。”
一團漆黑之中，很快，有了光芒。
那是一縷，白色的光。
那把聲音，屬於係統的聲音，在光芒中叫響。
“恭喜你成功聽過萬世輪回的考驗，成功獲得終極殺意的力量，殺道江湖，殺道的力量創造了奇跡。作為殺道引領者的你，會作為展示殺道力量的象征，希望江湖中人能夠因為你展示的殺道力量，得到通往更強化進化路程的明確方向。”
“沒有人能夠徹底的拯救別人，我走的殺道，不過是自己選擇的一條自強之路。拯救別人的事情另請高明，我依韻無心奉陪。”
“殺道的引領者啊，這是一個天賜良機。接受作為引領者的使命，你將會得到更強大，更特殊的力量！殺道的江湖，人們充滿了對殺道的迷茫，作為經曆過重重殺道艱險之路考驗的你，一定能夠給予迷茫著有力的幫助。猶如曾經的白色黃昏開啟三界之路，接受這種使命，你將會得到獨一無二的特殊力量。成功的殺道江湖，無數人都會對你頂禮膜拜，視為救世主的唯一至高。人類的未來需要明確的方向，幾百年的渾沌紀元創造的強者如此有限，基因創造的最初，曾經經曆無數的艱難困苦，但最終基因創造了新世界，帶來新人類的力量。徹底遠離了疾病，走入了生命更高的極限，基因是可以複製的，精神力量的複製道路，一直是通往捷徑的必須。沒有任何方法能夠讓人類的未來繼續走下去，作為殺道的引領者，你有這種責任和力量。接受吧，這是幾百年努力帶來的必然，是你帶給人類未來的榮耀和貢獻！”
“我說過，無心奉陪，另請高明。”
光芒，持續穩定的照亮了漆黑的空間，看起來，那麽的高遠，猶如是從天空刺破黑暗，照落到大地的光。
光芒如此持續穩定的狀態，沒有過多久，驟然放大——
片刻，就變成了吞沒一切黑暗的，蔓延範圍更廣的強光……
於是，世界仿佛突然從黑暗中恢複了過來。
依韻仍然躺在周圍崩塌的群山之中的亂石地帶。
但是，地麵特別的軟，軟的簡直，不像地麵……
依韻沒有工夫體會這種特別柔軟的感覺，因為伴隨著的還有讓人難受的，粘乎乎的東西！
依韻一躍而起，但根本躍不起來！
因為他原本睡的地麵，變成了泥濘，沼澤！
他的身體在緩緩下沉，在被沼澤吞沒，無從借力。
“該死的福源……”依韻除此之外，再沒有話說。
一片地麵，都變成了沼澤。
是在這裏已經躺了很久？
依韻認為不是，意識空間的事情從來不會影響太久的時間，因此，時間不過過去了太久。
但他的確睡在沼澤裏麵，身體，緩緩的下沉著。
輕功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從施展，因為無力可借，這比在虛空更可怕，倘若是虛空，還能夠借得些許的力量，至少能夠化解下墜的力量。但在沼澤裏麵，所有的力量都會被吸收，除非是過去踏虛如地特效存在的時候，否則，根本沒有自行逃脫的辦法。
天上的鳥兒，一群群的飛過。
原本彌漫了天空的那些塵土，或者已經遠遠飄散，或者已經塵埃落定。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走獸的叫聲。
黃昏的十分。
距離依韻到這裏，大約不過過去了一個時辰而已。
會這麽沉入沼澤地裏死亡？
依韻意識捕捉的範圍內，沒有任何人跡，原本這裏就是他自己挑選的，足夠僻靜的地方，周圍當然不會有人經過。
死亡的威脅？
當然沒有！
天地殺神特效驟然發動——
原本睡躺在沼澤地裏的依韻，身形驟然消失不見。
下一個瞬間，他人已經出現在脫離了沼澤地的，一塊山群崩塌時滾落的大石頭上麵。
背上從沼澤帶出來的泥濘，被依韻坐起身後，隨意運功一震，盡皆飛散。
依韻查看自身的內氣情況，發現一切正常，內力充沛，十萬億殺氣進化的終極殺意的力量也能夠如常運用。係統需要一個引領者，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這一點，證實了依韻原本的推測，殺氣特效對於廣大江湖中人的不開放，因為殺氣的負麵作用影響太可怕。經曆不住那種十億殺氣時踏入殺境的反噬結果就是變成一個被殺戮死亡的無數人的意識吞沒的瘋子，讓江湖中人都變成瘋子絕對不可能是主腦的希望。
倘若有一個引領者，成功經曆過諸多殺氣反噬難關的引領者，那麽就有可能幫助更多人通過難關的考驗。
基因是可以複製的，精神力量應該也可以。主腦存在這樣的判斷，理所當然。
但依韻不以為然，可複製的強大絕對是有限的，而不是無限的。
所以他拒絕了成為引領者，那根本是一個，不可能行使的責任，更何況依韻對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任何興趣。強，隻是為了不再有讓自己恐懼的存在。
拯救他人，當救世主這種念頭，依韻從來沒有，甚至沒有任何興趣。
萬世輪回……
經曆了萬世輪回，依韻覺得，收獲並不少。
經曆了別人的人生，知道的事情遠比過去更多，也更清楚。雖然其中的幾乎所有人早已經退隱了江湖，但也有一些人，如今仍然在江湖中活動。
而此刻，依韻已經知道，霸天的江湖人生，即將畫上徹底的句號，至少是相對徹底的——句號。
小龍女回到古墓派的時候，在山腳下看見一條身影正在上山的山道上，突然轉進了樹林裏。
那條靈魂波動，有些熟悉的影子。
小龍女微微皺起眉頭，但斟酌再三，還是沒有跟上去，她覺得，應該相信如今的指間沙，絕對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情和這個人。
從山道轉進樹林的人，穿著披袍。
黑紅色的披袍，袍帽下的臉，幾乎讓人完全無法看清。
連長滿胡須的下巴，也隻是隱隱可見。
他一直低著頭走路，穿過樹林的深處，他最後看見了一間林中的涼亭。
涼亭建造沒有太久，但所謂的太久，隻是針對他的江湖歲月而言，如果是一個新人，就會覺得時間已經不短了。
這樣的一座涼亭，倘若是秋高氣爽的時候，人一定不少。
但古墓山上，卻已經寒冷，這樣的位置，也沒有太多人會來往。
更何況如今的江湖中人都在練功洞裏忙碌，哪裏還有多少人有這種閑情逸致？
當他走近些的時候，卻看見涼亭裏有一條早就來了的白色身影……
那麽的熟悉。
“沙……”他摘下了袍帽，露出那張，胡須較長而顯得飽經滄桑的臉。他不是別人，是重生後的霸天。天意任務結束至今，他一直沒有等到武功恢複卷軸。幸災樂禍的雁南飛告訴他，沒有五十年，武功恢複卷軸輪不到他霸天。
五十年……對於一個江湖高手，五年都足以產生武功級別和屬性的差距。五十年，足以讓一個超一流高手變成二三流貨色！
那等於是，不存在期望了。
霸天一個人在江湖中輾轉流浪，想過重頭開始的重練武功，但真的走進練功洞，打了學點後，卻又發現，從頭開始是那麽的困難。堂堂名字響徹江湖的超一流高手，突然跟一群新人幾乎同時起步。那樣的落差，簡直讓人無法接受，聽著周圍新人們的言談內容，除了荒唐可笑，滑稽幼稚之外，霸天再沒有別的感受。有主動跟他交談，稱兄道弟的人，他冷笑嗬斥。“憑你也配？垃圾一個！”但回應這句話的，往往是那個新人和周圍的朋友憤怒的拔劍出手。“什麽人啊！這麽猖狂，跟你認識一下有這麽說話的嗎？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這麽張狂！”
無言的，變成了霸天。
重生的他，能夠一個人打一群新人嗎？
用魔欲經的力量，他敢嗎？
他隻能不屑一顧的離開，聽著背後得意的嘲諷聲音，獨自生氣。
“什麽垃圾啊！還裝的那麽拽，連動手不敢，別理這種垃圾了，我們繼續打學點，他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什麽玩意，呸！”
霸天放棄了重頭開始的想法，因為他做不到。
武功，他已經失去了。江湖中，他還剩下什麽？
他唯一牽掛的人，隻有指間沙而已。
他一直在找尋指間沙的消息。
那次偶遇之後，他就沒有離開很遠，看到指間沙跟著小龍女，他就知道，指間沙一定是回了古墓派。
於是，他請了NPC送信上山。
指間沙開了傳音入密，約了他在這裏見麵。
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霸天的心情很好。
“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指間沙回頭，神情平淡的望著霸天，不等霸天張開雙臂試圖上前，語氣就已經變冷。“滾。”
霸天連忙後退，規矩的垂下了雙臂。“好，好，我聽你說。”
“別妄想了。霸天，過去我一直懶得理你。其實是一種故意的折磨，故意讓你以為還有希望，然後又一次次的品嚐失望。現在我是真的釋然了，回了古墓派後覺得很寧靜。找到了當初剛進江湖時候的感覺，修煉清心寡欲，讓自己的心，得到了不一樣的平靜。看著同門的一張張臉，真的，感覺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最初，一種，鳳凰浴火重生的滋味，好像整個生命都煥然一新了。所以……”
“所以我們重新開始！你會發現，我已經不一樣了。”霸天迫不及待的打斷了指間沙的話，滿臉熱切的期許。
這一次，指間沙沒有厲聲嗬斥，甚至沒有任何過度激烈的反應，隻是淡淡然的，一笑。“霸天，別在裝傻。知道當年，我為什麽會撞破你跟丹仙子的事情後，能夠那麽決絕的下定決心割斷嗎？你難道不覺得，那很不像我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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