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陸翡之覺得自己臉都快冒煙了,支支吾吾道:“對嗓子不好。”

其實這事實在作得很。之前謝眠煮了魚丸麵,他不肯吃;謝眠又不辭辛苦,按他往日的口味去做了烤魚,他剛吃了兩口,又嫌傷嗓子。若是往日,謝眠大概就準備收拾他了。

所以陸翡之脫口而出那句話後,就如臨大敵地看著謝眠。

謝眠看陸翡之突然緊張起來,想到夫子們說的“走火入魔之人行為態度反複無常,其實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懷疑和不安”,於是笑道:“那就放著吧。”

反倒是陸翡之,見謝眠不生氣,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不該浪費謝眠的心意,重新拿起了筷子:“我的意思是,下次別放辣了。”

果然反複無常啊。

但比起夫子們舉例的“比如本來好好說這話,卻突然翻臉把人殺了”之類的反複無常,陸翡之一會兒吃一會兒不吃,簡直像個小朋友。

謝眠也不知道為什麽,本來提著的心,慢慢就放鬆了許多。他幹脆放下了手中的紙筆,托著腮,看陸翡之吃飯。

其實,翡之這樣的人,就算真走火入魔了,也不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吧。

陸翡之感覺到他的視線,動作越來越僵硬,連筷子都自己打自己的腿,一時沒注意,就把辣椒籽兒吸進了嗓子裏,頓時又癢又辣,眼淚都嗆出來一點。他手忙腳亂地想倒水,卻發現茶壺剛被他丟到地上去了。

謝眠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陸翡之可憐巴巴又悲憤欲絕地看著他!

太過分了!我才不要對這樣的人求偶!

謝眠一邊笑,一邊很有經驗地取出一枚入口即化的靈果,掰開陸翡之的下巴塞進去。

陸翡之含著那口冰泉,蔫蔫地趴在桌上。

謝眠伸了伸懶腰,去整理被陸翡之滾得亂七八糟的床鋪:“別趴著了。吃完了就把桌子收拾了,早點上床睡覺。”

陸翡之猛地坐直身體:“上,上床睡覺?!”

謝眠聽出了其中暗藏的驚恐,回頭,挑眉:“不然呢?你打算在那裏趴著過夜嗎?還是我給你像小龍女一樣栓跟繩兒?”

謝眠知道不能給陸翡之太多壓力,於是也沒等陸翡之回答,隻自顧自熄了燈,躺好。他閉著眼睛,呼吸平緩。過了一會兒,慢慢有人走到了床邊。

那人推了推他:“你去裏麵睡。”

謝眠假裝自己睡著了,不動。

陸翡之知道他認床,現在換了屋,絕對不可能這麽快睡著,於是委屈道:“往日都是我睡外麵。”

確實是。但謝眠有點怕陸翡之情緒不穩定,半夜跑出去。

雖然夫子們說讓他盡量不要激怒陸翡之,但他覺得,陸翡之麵對他脾氣還不錯,不必太過順著,倒顯得刻意。

謝眠堅決不動,陸翡之和他在黑暗中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妥協了。他繞到另一邊,爬到裏麵去躺下。這床不如謝眠屋子裏那張大,盡管陸翡之有刻意把手腳放規矩,兩人還是距離親近,幾乎是肩並著肩。

陸翡之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邊人傳來的溫暖。他咬了咬嘴唇。

如果阿眠愛慕我,我是不是不該和阿眠睡一張床了。這豈不是占了阿眠的便宜?

但如果這樣計較的話,我豈不是也不能和阿眠住一間屋子、要求阿眠每日陪我練弓、和阿眠勾肩搭背了……

陸翡之正胡思亂想,突然,旁邊的人撐著身體,朝他俯身過來。謝眠身上的氣息幾乎是撲麵而來,將他整個籠罩在裏麵。陸翡之頓時後脊柱一麻,如果他現在是原形,可能整個球都要因為毛炸開而蓬鬆一圈。

謝眠給他蓋上了被子:“不是說下午睡著的時候吹了風嗎?”

雖然覺得吹風著涼肯定是假的,但還是蓋著被子吧。

陸翡之腦子裏的弦兒“咯嘣”一聲斷了,所有的顧慮和猜測都在那一陣氣息中化作青煙,從耳朵裏飄了出去。他隻記得一件事,呆呆地問:“小龍女是誰?”

謝眠給他掖好了被子,隨口敷衍道:“是位喜歡睡繩子的仙女。”

陸翡之立刻忘了其他的事,下意識警惕起來:“什麽仙女?我怎麽不知道你認識這麽個人?”

謝眠隻好為自己的一時口誤而付出代價,無奈道:“我隻是從什麽地方聽了一耳朵,並不認識。”

“聽了一耳朵你就記住了?”

還記得她喜歡睡繩子?

陸翡之頓時覺得不太妙:“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準想姑娘嗎?”

謝眠:“……”

他心想:他覺得他平日裏挺清心寡欲,心無雜念的啊,怎麽在陸翡之心裏,連走火入魔了,都不忘擔心他要去找姑娘做道侶?

“我記得我記得,做夢都不敢忘。”謝眠努力告誡自己,現在非常時期,不能拍陸翡之的腦門。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睡你的覺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擔心爹找後媽呢。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麽問題來了:肥吱,明明是他“愛慕”你,你怎麽覺得是你占他便宜呢?

換了屋子,心裏又裝著事,謝眠早早便醒了。他睜開眼,非常意外地發現,他竟然還睡在原處,而陸翡之也乖乖地待在另一邊。兩人各占一方,秋毫無犯。

這實在是件稀奇事。

說起來,為什麽謝眠總是睡在裏側,就要提起一段悲慘往事。

兩人剛開始在一張**睡的時候,謝眠自覺是兄長,當然要睡在外側,以方便照顧受傷的小朋友。那會兒還好,小朋友雖然睡相霸道了一點,但畢竟不多大,還能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