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炎熱,司馬相如這才回憶起來,慌忙伸著手說:“皇後娘娘請屋裏坐吧,你看我們都老糊塗了,這一會功夫竟然讓皇後娘娘站在門外說話。”
皇後張萌從門外輕輕望了一眼,司馬府內的一切都十分簡樸,沒有半點奢華的擺飾,不像昭親王府,也不像安親王府。
他這裏仿佛就是一個農家小院,院子裏濃蔭密布,四處種滿了可實果實的植物,有蘋果樹和梨樹,現在都掛了果,雖然還未成熟,但已經看到了那種富足的景象。
張萌從懷間掏出了皇上的那紙赦免書,放到了司馬相如的手裏,輕言道:“司馬大人,這是司馬清華的赦免書,是皇上親筆寫的,至於為什麽不昭告天下,我想司馬大人心裏有數,這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對司馬清華越有好處,我們隻想讓她安安靜靜地生活。如果以後您還有別的要求,盡管寫信到宮裏來,我可以幫你們做主。”
聽到這裏,司馬相如再也忍不住了,突然雙膝跪地,含淚哏咽說:“多謝皇後娘娘的大恩大德。清華,快來謝過皇後娘娘,你在宮裏所做的事情,爹也早有耳聞,今天無論如何咱們要給皇後娘娘行一個大禮,感謝她的大恩大德,讓我們一家人重新團聚。”
聽到司馬相如的話,司馬清華也不敢怠慢,慌忙繞到了司馬相如的身邊,雙膝跪地,一家人齊齊地磕著響頭說:“謝過皇後娘娘的大恩大德。”
張萌手足無措地將一家人扶起來,在望了一眼,說道:“本宮這就回去了,你們也不必多禮,司馬清華回來的事情我看暫且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現下讓她安安靜靜在府裏呆些日子,以後看些情況,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就寫信給本宮來,讓你們到另一個地方去做官,告老還鄉,在過些年也不晚。”
扶起了司馬相如微微點了點頭,沉吟道:“是啊,這下我該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麽生活了,我本以為再也見不到清華了,如今既然一家人相見,走在哪裏有家人就有家。”
一旁的司馬夫人早已哭紅了眼眶,緊緊握著司馬清華的手,上下左右打量著,眼中充滿了母親的慈愛。
張萌再也沒有辦法看這種情形了,她實在是太想家了,在這古代,自己已經失去了朋友很久了。失去了安親王,也失去了官淩,現今陪在趙奉身邊,怕隻怕他隻是一時歡心,過了新鮮,他又將自己摒棄不要,到時候,自己還不是一個孤家寡人?
她正要轉身,卻淡然地看著司馬相如說:“或許本宮有一天也會出宮來尋你們玩,到時候還請司馬大人賞給本宮一口飯吃就可以了。”
見張萌說的淒涼,司馬相如略略抬頭,又仿佛有所頓悟似的。
“皇後娘娘言重了,哪一天皇後娘娘想出宮來散散心,司馬一家定當熱烈歡迎,並將以禮待之,皇後娘娘不必擔憂。”
這時候張萌緩緩踱著步子走出門外,坐上了馬車,司馬清華含淚站在門內與張萌告別,張萌擺了擺手示意說不必出來相送。
馬車緩緩地前行,張萌一個人坐在車內,發著呆。這件事情又讓她想到了生命的意義。在現在時候並不是沒有讀到過哲學,那些思想在心內反反複複地盤旋過多少次。
可是人為什麽一在現實之中,就將投入這七情六欲之中,甚至是仇恨,報複,那她此時所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如果活著隻是為了報複,那她的生命又有什麽意義呢?
張萌想到這裏,長長地歎息一聲,然後任憑馬車夫趕著馬車往皇宮趕去。
突然間,馬車前急奔來了一匹馬,張萌掀開簾子,看到馬嘶然站立於馬車前麵,馬身之上不是別人,正是神色淡然,儒雅風流的安親王。
他仍然一身玉白,騎在馬上玉樹臨風,衣襟隨著夏日的微風咧咧地震響,此時他一身白騎在一匹黑馬身上,顯得是那樣與眾不同。
車夫拉住了馬,轉頭看著張萌說:“皇後娘娘,前麵是安親王,我們怎麽辦?”
張萌抬眼看了一眼安親王,見他目中如火,原本的淡漠早已經不在,此時他心中仿佛有萬千的怒火隨時要發泄出來一般。
張萌心裏明白,一定是為了江陰古城的事情,於是她吩咐車夫說:“把車趕到一旁的茶館去吧,我要與安親王喝一杯茶,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再有第三人知道,小心你的腦袋。”
車夫慌忙點了點頭:“奴才知道。”
馬車停在茶館之下,張萌緩緩地走下車,她今天為了方便出宮,並沒有穿戴皇後的衣裝,而隻是借了一套普通的婦人服裝穿上,但是此時看起來,她一臉雍榮華貴,一點都不像普通的婦人。
茶館的小二見到如此貴客前來,慌忙甩著毛巾上前迎來:“客官,您想要點什麽,樓上請,樓上有雅座。”
張萌略略點頭,衝著小二說:“我後麵還有一位客人,請你將他也請進來,給我們上兩杯上好的龍井,其它的就不必了,還有讓人不要上前來打擾我們談話。”
小二聽了,慌忙點頭答應說:“得嘞,您這就上去,我去幫您請那位客人。”
若不是宮內丫鬟傳出消息來,安親王真不知道張萌今天會出宮,而且還是獨自一個人。她也太大膽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如今母儀天下,貴為皇後,就沒人敢傷害她。所以從出宮門開始,他一直就跟隨在張萌身後,為了不打擾她與司馬清華的談話,他隻是騎著馬緩緩跟隨在後。
他有些不明白,她所做的這些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她一邊阻止自己繼續調查江陰古城的事情,一邊卻又大發善心的救了司馬清華,難道她隻是對自己心懷恨意嗎?恨自己當初沒有伸手挽留她。
江陰古城的事情,張萌一早就知道,也是她提出要讓自己調查的,古城裏的百姓生活的苦不堪言,處處被那些所謂的黑衣人騷擾,如今她再一次稟告皇上讓自己停止調查。安親王的心間徹底迷茫了,他不知道張萌此時到底要做什麽。
炎炎夏日之下,他騎著馬連續奔波了三個時辰,如今看張萌掉轉馬車回來,再也忍不住,於是攔到了馬車前麵,好在張萌身邊並沒有跟隨的宮女,也沒有什麽護衛。
看到茶館的小二出來伸手做“請”的樣子,安親王心裏倒是略為一驚,沒想到張萌如此的大方,竟然還敢請自己喝茶。
他跨步下馬,轉身走進了茶館,上了二樓,見張萌早已盈盈端坐於陽光之下。
夏日的陽光穿過茶館窗上的竹簾,微微灑了進來。道道光斑灑在了桌子之上,那茶杯和茶壺顯得如夢如幻。
張萌的眼睛望著窗外,仿佛窗外才有惹她注意的東西,而直到安親王走到桌旁坐在桌前,張萌都沒有抬眼望他一下。
另一個小二將茶奉上,聞一聞,是芬芳的雨前龍井,顏色與味道都是十分的賞心悅目、沁入心脾。
張萌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然後才轉過眼睛來,目光裏清澈如水,沒有半點瑕疵,她微笑著問:“不知安親王今天沒事可做,跟著本宮在做什麽?”
安親王正襟危坐,並沒有端起茶,聽到張萌的問話,他斂了一下目光之中的怒火。
“本王並不是沒事可做,今天跟隨皇後娘娘,隻是想跟皇後娘娘說幾句話罷了,不知皇後娘娘可有時間?”
張萌將茶杯緩然放於桌上,發出一陣磕碰的聲響,她莞爾一笑,眼如明媚的夏日的陽光,讓安親王看到此種神情一時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幾個月前她跟隨自己到江陰古城調查那些事情的時候。那時候的她也一如今天這般清純明媚,沒有半點陰霧之色。
若是日子可以重來,安親王心中倒想也許自己該帶著她遠走高飛,那時候的她純淨如水晶一般,可是今天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張萌緩緩說道:“本宮不是就坐在這了嗎?而且還請安親王上來喝茶,難道安親王還不明白本宮是什麽意思嗎?”
張萌以身份自居,是想提醒安親王此時她已經是皇後,要以禮相待。
看到他目光之中回憶起過往的那些神情,張萌心間苦澀一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而如今她貴為皇後,倆人萬萬是不可以逾矩的,否則這聖炎王朝恐怕容不下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