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航出現,沈星遙明白了他說“不可能”的真實原因,從而執著地選擇等待,等待自己的成長,等待他的再次出現。他不來半點音信,有的隻是簽名裏更決絕地離別感傷,縱然沈星遙再癡情也會有清醒的時刻,他隻是一個過路人了。

為什麽卻還要老是想著會不會來個也許交集的念頭?既期待又害怕的心理真得很不好受。

他說:“我不能保證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那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思念到一種極限,想回家,期待新學期,期待快點走出這種不自由,沈星遙還在想著如果回家了就會真正好好開心,歸來的時候變成最理想的自己。這樣一種城,因為有了他,意義也都不同了。人群中那麽多的身影怎麽都像是他,剛剛臉上還好好的笑容這麽突然地就被打擾到了,落入到一種凝澀。傻傻的沈星遙空守著回憶不再張望任何風景,他的身影已經長長久久地住在心裏,揮之不去,每天清晨睜開眼睛就會想到的那個人對於自己總不是尋常人吧。林啟航的到來多及時,不然沈星遙以她自己的思維方式一輩子也想不透那個人為什麽做出了這樣反差的舉動,事實原來並不是她想的樣子,那他並沒有騙她,隻是自己從來不接受的現實在作祟。

天是甜蜜的惆悵,等在回憶的季節裏不悲傷。

那等的是什麽?或許最好的回答隻能歸作等一個最好的自己,畢竟誰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出現?

沈星遙真的想家了?似乎自己都不知道。看文學史的時候,書上的文字入不了心,一遍遍想起家那邊各個地方的往昔模樣,好想回家後要記錄下所有曾經沒有被漂白的記憶。畢竟活到了一定境界,魯迅說: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人生隻該靜靜走著你當下所處的路徑,不要往後看,也別往前望,就這樣走著,在路上,反倒是最快樂的一種人生。人生本無望,不必希望,不必失望,更無需絕望,路是走出來的。要相信,人生可以不是無奈的,如果能把理兒吃透,平和生活,臉上的笑容可以掛得長久一些。

突然間覺得不對勁。

沈星遙從長途汽車上下來,問了路人,上了公交車。算得幸運,擁擠中她坐了一個位置,司機背後橫排座,暈車反應開始,強忍著惡感,以想事情的專注忘卻身體的不適,想到深處轉至情緒低迷。

感覺到自己的大腿被碰到,繼而這種碰觸被延續。

沈星遙睜眼看情況,滿滿的車廂都是人,黑壓壓一片,擠在自己旁邊的都是人,正對麵五十歲左右男,頭發偏分,雙手攀附在公交車頂的拉杆上。

沈星遙害怕地看了他一眼,不具體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心裏本能知道對方是壞人,滿臉猥瑣。

他沒有任何收斂,居然回望過來,似乎是一種威脅的眼神,沈星遙心裏巨大彌漫開來的惡心與害怕。

沈星遙努力讓自己往車窗邊貼,離他遠一點,心裏全都是恐懼感。

他也跟著往近靠,直到下車。

眼淚開始落,他不知道沈星遙內心中最深的恐懼多希望他來停止。隻有林啟航知道的秘密,醒在午夜,睡不著覺,糾纏在腦海深處。

林啟航說:真想是你親哥哥,可以從小保護你,就不會受那些傷害。

沈星遙相信他說的話。

沈星遙說:我也希望。哥,我真得害怕,我害怕沒等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已經遇到壞人。

沈星遙眼淚落在枕頭上。

林啟航說:哥不能在身邊保護你,要保護好自己。

沈星遙繼續哭,盯著門聽會不會再有響動。

沈星遙說:嗯,我好好保護自己。

誰能保護誰?誰也保護不了誰。

都是癡心妄想。

傷害出現,始終一個人的悲傷與脆弱,眼淚一路跟到終點-火車站。

擦幹眼淚,沒事,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我自己保護自己。

笑一個,進候車廳。

“星姐,”

“嗯,等好久了吧,今天蠻冷的,趙清估計要到6點才到,她買的是火車過來,正好下午考試結束直奔火車站的。”

“蠻好的,我們早來了要等更久,”

“是啊,哼哼,那我們就坐著一直等吧。”

等待的那一頭是家,再一次天黑的時候就是家。

~

遠遊在外的學長,歸家是心安。

暑假,他督促沈星遙要回家,和家人在一起才是應該。

寒假,沈星遙帶著對家的想念回來了。

他們三個都知道沈星遙暑假沒回家的原因,也都看了沈星遙的內心世界,當然也都知道他的存在,但沒有誰知道暑假之後的半年她是怎麽度過,沈星遙在家人麵前向來維持出一副堅強樣子。

一切都過去了。人家講有其母必有其女,沈星遙有個不靠譜的媽,自然她也靠譜不到哪裏去。上高中那會兒,她從來不耽誤過看電視,高三晚自習下課回家還能看一個小時的那種奇葩,重點是回到家媽媽還會把她落下的劇情給補上一遍,更雷人的是母女兩人常常熱烈討論劇情,沈星遙常常要頗自居高深地給媽媽預言一下接下來的劇情。

現在倒可以正大光明想怎麽看怎麽看了,突然卻什麽都不看了,一畢業竟對電視劇沒有了興趣,10年不間斷的劇迷怎麽說停就停了,為什麽?就像江湖中人突然間金盆洗手,太匪夷所思。

反倒一直認真勤奮學習的妹妹把看電視的癮給接手過去了,回到家的沈星遙看著要高考了的妹妹在和媽媽興致勃勃地討論電視劇心裏就感覺特別好笑,媽在邊上一直說這部戲多好看啊,各種**地義務宣傳劇情複訴,沈星遙怎麽看都有點看新新人類的感覺。時代在變遷,沈星遙成了手機控啊有沒有?一天到晚拿著手機,不放手,一家子人對此嗤之以鼻。

“看看,又抱著手機了,姐,你快沒救了……”

“你快把手機放下哇,”

“回了家每天拿個手機跟沒回來有什麽區別啊?”

……

沒有人知道沈星遙心裏仍然糾結得要死,原來還以為回到家就會平複好自己對於某人的情緒波動,事實證明,她錯了,大錯特錯,心裏更加亂碼,靠著牆邊坐好,陽光從側麵泄進來,那麽燦爛,即使臉上笑著,心裏卻在煎熬。

清晨睜開眼就想到他的習慣還沒有被改變,即使已經置身千裏之外的家裏還是照舊,沈星遙埋在心裏的壓抑他能不能感知到?

傻孩子終究是傻孩子。鼓起了多大勇氣才發給他短信:能走進我世界的人都是人才,你就是天下第一人才。什麽沒有的寂靜。因為想念一個人而孤獨寂寞,即使一群人在你身邊,心已經飛離出去,你不停地和那一個人在隔空對話,他的樣子在你心裏很清晰。

大概百轉千回說的就是這個感覺。是誰導演這場戲,在這孤單角色裏,對白總是自言自語,對手都是回憶,看不出什麽結局,自始至終全是你,讓我投入太徹底,故事如果注定悲劇,何苦給我美麗,演出、相聚和別離,沒有星星的夜裏,我用淚光吸引你,既然愛你不能言語,隻能微笑哭泣,讓我從此忘了你,沒有星星的夜裏,我把往事留給你,如果一切隻是演戲,要你好好看戲,心碎隻是我自己。 事實上對於“回到家裏就不會有思念在體內流竄”的以為隻是癡心妄想,列車駛離的一刻,沈星遙的心裏就起了空**,雙腳踩在故鄉的土地上,這是一片完全不會有他氣息的土地,她並沒有做到心裏盤算的一切。他的身影在沈星遙的世界裏揮之不去,一直駐立在她心裏。

迷迷糊糊,被打擾了,眼睛正掙紮著要不要睜開,這大清早的,眼睛還沒有來得及睜開,媽媽身手倒是敏捷,從她的**跑下來,來到裏屋**,從她自己的被子鑽出又鑽進了沈星遙的被子,胳膊接著摟過來了,“摟摟我的愣女,”媽媽的聲音像個小孩子一樣,每每都帶了甜蜜幸福的心情聽著媽媽這樣說。

“怎麽就那樣,看你書裏寫的,就有那麽難受?你那麽喜歡他?”沈星遙回到家特別害怕他們三個提到有關於自己文字的任何事情。“媽,這個,因為是我啊,我不是從小就傻,再說都過去的事了,都沒事了,就不用說他了。”沈星遙還得在對媽媽的口是心非過後告訴自己沒什麽的。“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沒了,媽,沒啥的,我自己都能處理好的,你就放心吧,我們不說這些了,媽,沈剛他媽和他爸怎麽樣了啊?他媽怎麽動不動就在我們家啊?”

“估計過不下去,”

“哎,也麻煩,”

……

聊天聊著聊著,媽媽就又酣然入眠了,哎,可明明是媽媽把自己喊醒的啊,為什麽要這樣啊,現在隻留著沈星遙已經醒了。耳邊,媽媽的鼾聲又響起來了,隻留下沈星遙一個人的獨角戲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