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容易,換衣漂亮,洗衣難呐,一到洗衣服的時候就各種悲苦了,啊啊啊啊啊,讓悲憤暫且飄一會兒,去戴個耳機,曬個太陽,開工了。

今天的太陽暖融融,曬到人後背上哪個舒服呐!

現在,沈星遙最喜歡聽的就是沈從文的《箱子岩》了。一個人洗衣服,一個人走路,一個人靜靜發呆,一邊聽著音樂聲中的《箱子岩》的時候一邊開始喜歡上沈從文這樣的人,之前還一直覺得他是個酸氣的文人。

~~~十五年以前,我有機會獨坐一隻小篷船,沿辰河上行,停船在箱子岩腳下。一列青黛嶄削的石壁,夾江高矗,被夕陽烘炙成為一個五彩屏障……

那一天正是五月十五日,河中人過大端陽節……

在平靜無波的長潭中來去如飛……

引起人對於曆史發生一種幻想,一點感慨……

日頭落盡雲影無光時,兩岸皆漸漸消失在溫柔暮色裏……

每日看過往船隻搖櫓揚帆來去,看落日同水鳥。雖然也有人事上的得失,到恩怨糾紛成一團時,就陸續發生慶賀或仇殺。然而從整個說來,這些人生活卻彷佛同”自然”已相融合,從容的各在那裏盡其性命之理,與它無生命物質一樣,唯在日月升降寒暑交替中放射、分解……

誰個人會注意這小小節目,誰個人想象得到人類曆史是用什麽寫成的。

每一次,沈星遙聽著音樂聲中的文字,心中起一種無名憂思,曠遠蒼涼而又似乎有落日般的溫煦,不禁跟著念起來這幾句:

提起這件事,使我重新感到人類文字語言的貧儉。那一派聲音,那一種情調,真不是用文字語言可以形容的事情……

這正像我另外一時,看過人類許多花樣的殺戮,對於其餘書上敘述到這件事,同樣不能再給我如何感動……

而且在這種過程中,人是如何渺小的東西,這些人比起世界上任何哲人,也似乎還更知道的多一些!

也許,沈星遙手裏還剛好拿著一件衣服在河裏預備要漂清,她就會更大聲地念起了這句子,手上的衣服也更沉地沒入到河流裏,如此良句,怎不叫人拍案叫絕,她這一程悲苦的洗衣史也就開始在自語自樂的氣氛背景中落下帷幕了。

不止沈從文,還有朱自清、豐子愷、冰心,伴隨著耳機裏流淌他們美麗的文字,沈星遙的眼淚也漸漸少了,有時候竟使得自己都搞不清楚了,這二者究竟誰先誰後?還是說本就是相伴相生?

整整一整個上一學期裏耳機裏流淌的許茹芸的情歌停止了。

靜心思量,沈星遙自己很清楚,某人在她世界裏的絕對性地位並不曾改變,隻是她自己也清晰地發現了從內而外的改變,如果說從上一年5月蔓延到這一年二月末是為了他忘記自己的時光,那也就是說這之後沈星遙清醒地認識到了自己的存在。

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是這樣說著,人類需求像階梯一樣從低到高按層次分為五種: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五類。沈星遙自以為她的人生背景已經限定了她,她沒有自由權去走著這樣的正常階梯,她必須去努力,才可能獲得幸福。

到現在,沈星遙的世界裏她的身影或許必須逆行,隻有實現了自我價值她才可能得到情感歸屬。她已經不再徘徊於憂傷情歌旋律中,開始了沉靜的生命思索。

~

清晨,睜開眼的時候,屋頂上的陽光如此明媚,一個人的周末有太陽暖融融地照著,起床打掃幹淨屋子,一個多小時的勞動把可愛的小屋收拾得格外養眼了,心情也是那個美啊!打個豆漿喝喝,出發嘍,出去玩,我自己跟自己玩。

牆壁上貼著小四方的一塊小鏡子,沈星遙仔細照照自己穿得是不是夠漂亮,提著三角架,裝好相機鎖門出發,走人嘍!

陽光格外好!

額……是不是沈星遙就是個各種悲劇的代名詞啊?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最簡單的弱智套路她也偏要以身試法一下啊?都已經走了一半的路了,突然腦抽地想起來心裏問了下自己:別把鑰匙給掉了啊。

沈星遙的鑰匙鏈兒上掛著個大大的小金魚掛件,出發時她順手就把鑰匙主體部分放在了書包口袋裏,那個小金魚在書包外麵晃**著,剛剛還開心到跳著過馬路,臉上笑得燦爛,似乎那小金魚兒也很開心。

沈星遙想著的同時手就翻伸到背後去摸,呀,真的空了,不好,趕快折回去找啊。

路這個東西啊,常常是這樣的,你去的時候呢,總不覺著怎麽,不覺得長或者累,而要返回來時,心裏急,那個各種愁苦、各種抱怨啊,沈星遙此時的心情就是這樣了,大概都火大到要罵街的份上去了。

啊!啊!啊!煩死了……

煩有什麽用,誰讓你自己腦子不夠用……

走啊走,都要回到家了,就在家門前的大街上,她的小金魚躺在地麵上,像是特別開心地看著她的主人,啊哈哈,居然還給自己找著了,開心呐,小金魚兒還是惦記著它主人的。

好吧,繼續開開心心地上路去啦。

哇!真好,人又是這麽少!

麵前是個小草坡,空曠,綠綠的青草,頭頂上是極好的陽光!

我親愛的讀者朋友們,你猜怎麽著?

哈哈,沈星遙四下瞅瞅,確認沒有人來,一下子就躺倒在草坡上,哇!太幸福啦!

仰起臉,看著天空,蔚藍色中時不時翻出幾朵潔白的雲彩,人也盡情跟著無限遐想,側過臉,看著地麵的傾斜,還有草香氣流到鼻子裏來,閉上眼睛,眼角繼續彎彎上翹,陽光明媚到心上。

在這一天沈星遙做了很多年想做的一件事-仰麵躺在青草地上,即使沒有等到心中的陪伴。

這一個學期,沈星遙不在人們的視線中,因為常常就是這個樣子,一個人帶著相機到處去轉著,並不想有誰在自己身邊,她想讓在自己身邊的人又絕對不可能在她身邊,那就自己走啊,才能自由隨心,哢嚓哢嚓,草地上的沈星遙,古城牆邊的沈星遙,河畔柳樹旁的沈星遙,深深小巷裏的沈星遙,這姑娘自己個兒所有的照片記錄下她的成長。

畢業以後,如果離開這座城市,沈星遙一定會很懷念,她一個人走遍了這座城的大大小小各個角落,她是在和這座城的曆史以及風骨相遇相交啊。

走著走著,這也不對啊,這個路口好像是第三次走過的吧?

天呐!這是要鬧哪樣啊!!!

好的吧,悲劇,又迷路了,啊啊啊啊啊啊,怎麽可以這樣啊?就這點出息了,不管走了那麽多遍,每回走到這裏來還是在這個地方迷路,還要趕回去上班啊,我的個神呐!

沈星遙啊,你能做點啥?

哎……

不急不急,咱慢慢來,走吧!

沈星遙的腿都走累了,總算是走出去了,飯都來不及吃,馬不停蹄趕著就去上班,誰讓店長那麽凶的一副摸樣讓人不敢被抓著什麽把柄,隻一個感覺-累。這孩子精神勁是有多好,上午出去全程走路5小時,下午全程站著5小時。但其實在咖啡店裏上班除了某些特殊事件之外,總體上說來是很好的選擇,這世間所有的事情發生必有著它的道理存在,要到路走得越深才越發現生活往往峰回路轉,處處潛藏著生機啊。

咖啡廳午後的陽光異常讓人感覺到慵懶,真想靠著沙發就那麽睡一覺,不過想都不能想啊,沈星遙,你是在工作!

打一個長長的哈欠,找點事做來減肥,每一個包廂巡視一遍,該加的水都滿過了,該倒的煙灰也都倒了,桌麵都清好了,音樂聲還在醉人心,情歌綿綿,沈星遙站在窗邊呆子一樣地想念他,所有發生過的場景、所有他說的話、所有他笑出的聲響都那麽想來可愛。

“沈星遙,你又在傻笑個啥?”大姐又直中沈星遙的呆子氣。

“啊呀,沒有啊,開心啊,大姐,包廂現在都弄好了,今天人也不多,挺清閑的,您看我現在該做些啥?”沈星遙在店裏他們的麵前就是個愛傻笑的姑娘。

“都好啦?好!那你不然去把魚缸都洗下吧,”

“好!我這就去,”沈星遙抑揚頓挫地說著話,傻笑還在嘴邊。

“記得要用清水還洗一遍啊,”

“嗯!知道呢!”沈星遙笑著用力點頭。

小金魚兒一個個滑溜溜的,偶爾還能跳出小篩網又躲回到它的老家去。

哎呀!真是的,給你們換點幹淨水嘛,這個也不好啊,都給我乖乖的,一條、兩條、三條……全部都被放到大的清水盆子裏來了,遊得一個比一個歡騰,就和你們說的,我又不是要害你們,你們好好玩吧,我要去洗魚缸了。

紅色大水桶裏的水剛剛從水龍頭裏打來,清澈得很,洗潔*裏洗過頭遍的魚缸再放進來,雙手伸進去,舀啊,倒啊,那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拿起來還沾著水,幽暗燈光夾雜午後陽光,綿綿音樂絲絲入耳,嘿嘿!心靈好愜意!日子直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