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難免想家,那段時間藍玉幾乎每周都要回娘家,起初我陪著去,騎車帶她,少不了幾十塊錢的禮品。後來她不讓我陪了,說想回家住幾天,我跟著不方便,我讓她騎車,她說走路回去,路程又不遠,每次我都給她五十塊錢,讓她到公路邊過路店買點禮物帶回去。
有一次藍玉回了娘家,晚上我一個人在家,閑著沒事,跑到廣延家玩。廣延已經換了裝備了,買了輛二手的三輪摩托車,還是帶棚子的,雖說比板車車廂小,可是堆起來拉的貨不比板車少,也不能半夜三更出門跑幾個小時路程去進貨了,半晌出發都來得及,菜市場那邊都已經很熟悉了,好菜都會備好。嗑了一會兒瓜子,廣延把我拉到外麵,走到田野裏,告訴我一個讓我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的事情,他說就在今天上午,他開車到城郊表叔家換板車進市區,去菜市場的途中看到藍玉和一個男的一起在街上走,兩個人還手拉著手,原本廣延已經超過了他們,後來為了確認,特意放慢了腳步,跟在旁邊。兩個人有說有笑,最後走進了一個賓館,我和廣延核對了衣服,確定是藍玉。廣延說那個男的他知道是哪裏的,是鄰村徐家灣七組老柳樹溝的上門女婿,和藍玉都是周橋大隊的。為了這事我後來特意去周橋表嬸家,閑聊時問了周橋的表嬸,印證了廣延的話,那家夥叫梁興楚,是周橋三組梁莊的,他是家裏老大,家裏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在上中學,窮的揭不開鍋,快到三十了還沒娶到老婆,沒辦法才入贅老柳樹溝的尚家。那家人已經是第二次招婿了,前一個是個文弱書生,經不住欺淩,沒過一年就服毒自盡了,連個後人都沒留下。一連三年都沒招到女婿,後來給了梁家六千塊才把梁興楚接過門。一家人痛改前非,把他當寶貝疙瘩供起來,前不久剛剛給尚家添了一個兒子,算是大功一件。我閃閃爍爍地打聽那小子和藍玉是否有交集,想知道那小子和藍玉是怎麽勾搭上的,最終沒有得到一點相關信息,我想應該是在他入贅之前就已經和藍玉有了關係。
廣延要拉我去市區,還嚷著幫我叫人,要去教訓一下那小子。我說這不就得和藍玉離婚嗎,我這剛結婚才幾天,花了那麽大代價娶到藍玉,不能這麽輕而易舉地就離了,咱村幾百戶人家還沒有離婚的先例呢,我可不想做第一個。廣延說這種女人不要也罷,我說我的女人他說的輕巧,要是自己老婆就不會這麽說了,我要廣延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這輩子都不要對別人提起。廣延說我是個媳婦迷,太善良了,他要我晚上就睡他那裏,擔心我一個人會想不開。我說沒事,這點事情還是挺得住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回走,鼻涕和眼淚都快把道路淹沒了。
回到家腳也不洗就徑直上床躺下了,眼淚很快就浸潤了枕巾。我努力強迫自己不去想藍玉出軌的事情,但是眼前卻總是浮現她和那個男人手拉手有說有笑地逛街的場景。我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我寧可相信廣延看走了眼,於是我萌生了一個自欺欺人的想法,我要去丈母娘家看看,藍玉到底有沒有回娘家。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殺奔秦崗,丈母娘很驚異,說藍玉沒有回來啊,還問我和藍玉是不是鬧了別扭,我反應很快,騙丈母娘說我和藍玉一起去趕集,逛著逛著我找不到她了,很著急,以為她回娘家了。說實話自己都覺得有點圓不下去,早飯也沒在嶽母家吃,一路奔馳回到家。
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我頭痛難忍,沒有心力做飯,躺**接著睡,一整天都沒出門•一直睡到晚上,一個人懶得做飯,就去母親那裏蹭飯,父母親已經吃過飯了,做的麵條,剩下一些已經倒進泔水桶裏麵了。我要回去自己做,母親把我攔住,要給我做我最愛吃的雞蛋煎餅,父親在聽收音機裏將說嶽全傳入了迷,母親叫他到廚房他也不聽,我去門外草垛上拽了一筐麥稈到廚房燒火。心不在焉之間,火燒的大了些,把煎餅燒糊了,母親問我是不是和藍玉鬧了別扭,要我凡事讓著點藍玉,我們這樣人家娶個老婆不容易,還要我明天去娘家把藍玉接回來。我說藍玉明天就回來了,不用去接,一點點路程。母親把燒糊了的煎餅扔到泔水桶裏,重新和麵打雞蛋,母親做了一個後,我要求自己做一個,讓母親燒火,我要學會做煎餅做給藍玉吃。雖說看著母親做了很多次,但是一個簡單的煎餅要做好還真不容易,要掌握麵粉和水的分量,加了雞蛋會更加的軟,翻麵速度必須特別快,要不就會破掉,大鐵鍋不同於平底鍋,粘鍋比較厲害,要不斷淋油,不斷挪動煎餅,我不敢多放鹽,撒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味道還是比母親做的淡了一些。
兩個大煎餅下肚,相當的飽,擔心母親再三責問,丟下碗筷就跑。心想明天母親肯定會催我去接藍玉,如果我不去的話,她極有可能讓大哥帶她去,要是母親去到秦崗,發現藍玉不在娘家,那該如何是好,我隻盼著藍玉明天能夠回來,要不就該翻天了。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半晌,起來淘了兩個人的米,準備了兩個菜,一個蓮藕,一個大白菜,然後在院門口太陽底下坐著,焦急地等待著藍玉。直到下一點的時候藍玉才回來,我趕緊到廚房去下米。她過來告訴我是吃了飯回來的,我看到她的門牙上還念著黃色的東西,餅幹不會那麽大的粘性,是熱幹麵的芝麻醬,她明明是在市裏麵吃了熱幹麵才回來的,根本沒有吃午餐。她熱情地給我燒火,我依舊做了兩個人的飯菜,她半推半就地吃了大半碗飯,連誇我做飯好吃,吃過飯主動去刷鍋洗碗。原本我就不準備質問她,這下子更不好開口了,我也不會刻意去問她回娘家的事情,我覺得就算我問了,她也會有很好的故事講給我聽。我強壓內心的怒火,盡力做到平靜如常,我的內心裏對她的身體的抵觸情緒再一次萌發,我覺得她的身體很肮髒,需要長時間的淨化,所以我那段時間我天天炒青菜,沒有客人來我一次豬肉都不會買。同時由於心靜不下來,釣了幾天魚也沒什麽收獲,便把魚竿扔到了樓上。藍玉依舊時不時地回娘家,無論如何我都堅持把她送到,至於她在娘家有沒有和野男人私會我就不得而知了,一般第三天我就會去接她,她不想回來,嶽父嶽母逼著她回來,說大姑娘家總是在娘家住著會壞了男人的名聲。
夏天麥收過後,藍玉總是無端端嘔吐,我陪著她走小路到鎮上衛生院做檢查,醫生興致衝衝地恭喜我要做爸爸了,不過我卻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晴天霹靂,我清楚藍玉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那段時間我壓根就沒有碰過藍玉,可是我不得不接受這個孩子,畢竟藍玉是我的妻子,她生的孩子自然是我於家的子嗣。
我是強顏歡笑,跟臥底的漢奸似的,藍玉卻沒有一絲的羞恥,儼然是我們於家的大功臣。母親天天往我家跑,雞蛋一個不落地拿過來給藍玉吃,早上煮雞蛋,中午燉雞蛋,晚上麵條還要打荷包蛋,兩隻下蛋不勤快的老母雞也被母親端上了餐桌,隔三差五要我去鎮上買豬肉,還要骨頭比較多的,回來給藍玉燉湯。營養要多樣化,而且還要新鮮,於是我再次拿起魚竿去河邊釣魚,釣不到魚我就想到了下網。下網被抓住沒收漁網被暴打一頓是小事,送到派出所就麻煩了,同族有個堂哥就因為長期偷魚被關了兩年。我從小規規矩矩沒做過壞事,可是為了藍玉能經常喝到魚湯,我狠下決心鋌而走險。謹慎起見,我騎車跑到三十裏開外的豬林鎮買了二十米細網,回家放到樓上,連藍玉都沒有說。雖說每次出門麻袋裏麵放著漁網,我也不會輕易就下網,還是認認真真地找好地方釣魚,除非成果很不盡如人意才會轉移到樹林比較多的地方悄悄下一網,夠一盤菜就撤,絕不拖泥帶水,這麽多年都沒有被發現過。不單單釣魚,我還買了五十個黃鱔籠子,晚上下到水田和渠道裏,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去收,時不時還能炒一盤黃鱔,我一直堅信藍玉越來越懶,跟吃黃鱔不無關係。
藍玉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我心疼她,不讓她下地,做飯洗衣的夥計我也包攬下來,她天天吃飽了飯就在院子裏曬太陽。
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在東崗水渠邊的棉田裏摘花芽子,沒摘幾分地發現水渠開始流水了,就想著先給稻田灌水,好幾天沒灌水,都有些幹了。趕回家拿鐵鍬,卻發現大門鎖了,我去了母親家,還有二嬸家,都沒找到藍玉,我想她總不能去大嫂家串門了吧,硬著頭皮去大嫂家,也沒見人。轉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撿柴火回來的陳奶奶,她說看到我媳婦往村子西邊去了。那可是去徐家灣的方向,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藍玉去會奸夫了,這個女人,挺著大肚子都不給我省心。
老柳樹溝離我們村五六裏地,是一個很低窪的地方,中間隔著屬於家嶺管轄的自然村馬家莊。我跑到馬家莊的崗子上,遙遙看到藍玉已經從老柳樹溝的方向在朝回走了,後麵不遠的水田裏跟著走過來一個拿鐵鍬的漢子。等到了馬家莊的地界,走到一大塊玉米地,後麵漢子忽然衝了上來,把藍玉拉進了玉米地,這讓我想起了電影紅高粱裏的情節。
我不承認我是一個沒有血性的男人,但是我是一個沉穩的人,和我大哥火爆脾氣截然相反,如果是我大嫂做出這種事情,估計我大哥早就衝上去活活打死這對奸夫**婦了。我考慮的事情比較多,最關鍵的我不能失去藍玉,哪怕她一再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不能逞一時之氣,還有如果真的動起手來,我覺得我不是那家夥的對手。我走到路對麵的一塊玉米地裏藏起來,觀察他們的動靜,心裏盤算著如何結束那對狗男女的關係,又不會讓藍玉離我而去。他們在親熱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料想是因為濃密的玉米地裏蚊蟲太多的緣故吧,兩個人從不同的方向走出玉米地。等藍玉出視線範圍,我出來悄悄地跟著梁興楚,確定了他家的位置才折返回來。藍玉已經在家裏看電視了,我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拿了把鐵鍬出了門。
原計劃殺到梁興楚家,趁他不注意偷襲一鐵鍬把他拍死的,走到半路上滿頭大汗,頭痛不已,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來文的。晚上去母親那裏我原來的房間找出紙筆,晚上拍完了蚊帳裏麵的蚊子,給藍玉抹了身子,侍候她睡下,然後跑到樓上趴在牆上寫了幾句警告梁興楚的話。分別寫了好幾頁,然後挑著黃鱔籠子就向西出發了,把籠子都下在老柳樹溝的水田裏,然後趁著夜色摸進村。還沒靠近大門,他家的狗就衝了過來,還好有大門,要不我就被咬到了。我把警告信揉成一團扔到大門裏麵,然後撿起幾個磚頭從牆外拚命往裏麵扔,打到他家的瓦上,然後跑到隔壁家牆根躲著。接著他家的燈亮了,後來就聽到一個男人的叫罵聲,我想應該是梁興楚,我又扔了兩個磚頭打在大門上,把他吸引過來,等聽到他開鎖的聲音我才離開,一溜煙跑出了村子。我確信他看到了那些警告信,要不他家就該地震了,從我打聽到的情況,梁興楚和她老婆一家人相安無事,肯定是看了我的警告信悄悄地給銷毀了。我又跟蹤了藍玉兩次,她走到老柳樹溝的地界,佇立良久她的姘頭梁興楚都沒有上前來,最後悻悻而歸,警告信還是起了作用,我心裏懸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第二年開春,藍玉順利生下了兒子,父親給他取名於家興,說我和大哥這輩子也就和他老人家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跟泥巴打交道了,我們的下一代可不能在這樣,一輩要比一輩強,我讀了高中,我的兒子多少也要讀個大學,光耀門楣。母親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藍玉和孩子身上,好吃好喝侍候藍玉坐月子,給孩子洗換尿布,晚上和藍玉輪番照顧孩子,我怕吵,到樓上打了地鋪。起初我看都不想看孩子一眼,更不說抱了,不過後來想想孩子是無辜的,既然生在我於家,就把他當自己家孩子養。雖說不太喜歡侍候孩子,可是還是努力釣魚捕魚給藍玉增加營養,那個時候的河水還是比較冷的,為了不感冒我穿著棉襖去釣魚,下了網上岸,穿上棉襖,在河邊來回小跑。滿月酒的時候親戚鄉鄰們都誇我厲害,有福氣,我壓製不住內心的苦悶,一桌接著一桌敬酒,差不多喝了一整瓶石花大曲,酩酊大醉,最後迷迷糊糊地被大哥和父親駕著放倒在**。晚餐招待幫忙的吃飯我都沒起來,孩子鬧騰了一夜我也沒有一點印象。第二天起來都已經是中午了,聽母親說,大哥一早去鎮上買了一盒葡萄糖回來給我灌了進去,要不估計我得睡上三天三夜。之後母親強烈要求我戒酒,逼著我把家裏的酒都搬到她那邊去。我並沒有酒癮,也就無所謂了,隻是來了客人我還得去母親那裏拿酒,挺麻煩的。
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梁興楚肯定很急切地想看看藍玉給他生的孩子,藍玉當然也想給梁興楚看看他們奸情的結晶。不巧又被我給發現了,那天我正好在西河邊靠近馬家莊泵站的河溝裏釣魚,忽然聽到一個孩子的哭聲,我起身一看,梁興楚抱著個孩子,藍玉在旁邊坐著,那孩子肯定是家興無疑了,兩個人坐在泵站下麵,麵對河溝,一般人看不到。我釣魚的位置滿是荊棘,他們看不到我,家興哭個不停,藍玉隻好把他從梁興楚手上抱回來,由於孩子的緣故,兩個人並沒有發生什麽親密關係,但是我的怒火已經可以煮沸一河春水,我發誓一定要好好整整梁興楚,讓他們徹底斷絕來往。
文的治標不治本,隻好來武的,插完秧沒多久的一天晚上,快到三更,我還是以抓黃鱔為掩護出了門。這次在馬家莊下完了籠子,趁黑摸到老柳樹溝,他家的大狼狗跑到大門口吼叫,我扔過去幾塊浸了敵敵畏的饅頭,沒多久那條狗就沒了叫聲。我緩步走過去用毛筆蘸著墨水在他家大門邊的柱子上工工整整地寫了“奸夫,不得好死”六個大字。接著我點著了他家院牆外麵的一個新堆的麥稈垛,一溜煙跑出了老柳樹溝地界,站在馬家莊的崗子上欣賞梁興楚家的火光,那樣的火是救不下來的,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柴火化為灰燼。過了幾天從周家表嬸那裏打聽到梁興楚第二天就被趕回了梁莊,被打得鼻青臉腫,他老爹提著兩隻老母雞帶著他負荊請罪,好話說盡人家才又收下他,我估摸著他肯定得接替我毒死的那條大狼狗的職責,乖乖地給柳家看家護院了,而且脖子上還得拴著繩子,繩子上掛個鈴鐺,一絲一毫的響動都會驚動他的母大蟲老婆。
農忙的時候大嫂要求母親過去給他們家做飯,我也忙的不可開交,隻好委屈藍玉做飯,可是她做的菜連她自己都咽不下去,青菜倒也算了,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去鎮上買回來的豬肉也被她給糟蹋了,切得像是板凳條,炒的黑乎乎的,卻還沒炒熟,吃到我拉肚子。沒辦法我和大哥商量,叫母親到我家來做飯,大哥大嫂一家人到我家來吃飯,藍玉給母親打個下手。晚上大家都回去之後,藍玉就開始說閑話了,說我太善良,抱怨大哥一家人在我家白吃白喝。我說都是兄弟,沒必要計較,她說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也許藍玉出去在鄰居們那裏說了,也許是大哥覺得不好意思,那天突然給我扛了一袋大米過來,還交代母親去他家院子裏摘菜,我趕忙給他把米送了回去。大嫂占了便宜,說話都好聽多了,時不時從自家院子裏摘一些菜帶過來。我不僅忙乎自己的,還要忙乎父母親的田地,而且還得兼顧老丈人家。大哥大嫂忙他們自己家的,我們兩兄弟共用用一塊打穀場,攤場打場的時候互相幫忙,我們一大家子的感情從來沒有這麽融洽過,母親雖然忙裏忙外很操勞,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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