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中間休息,高龐就堵住了剛從廁所回來的霍崇,“先生,若是這麽搞,豈不是擺明了要與士紳為敵麽?”

霍崇一邊洗手,一邊對高龐說道:“你這個建議很對。希望你在會議上能夠對那些滿心殺戮的同誌們說清楚。”

“先生,我說了若是管用。我就不會來找你!”高龐也激動起來。

甩掉手上的水,掏出手絹擦手,霍崇對高龐說道:“高龐,我很讚同你不要以殺人目的的態度。我期待你能夠保持這個態度。真的,這個態度非常重要。”

高龐一時搞不明白霍崇的想法,隻能試探著問道:“先生,若是如此。你何不從一開始就這麽講?不要殺人。”

霍崇卻沒有因為這個年輕讀書人的激動而有任何激動,“這個不由我。這個正好要在學習裏麵講清楚。我正準備講述階級。正好,晚上時候咱們不妨先在內部學習一下。”

高龐聽到這話,也暫時安靜下來。雖然下午接下來的會議上,各路人馬都表達了或者激烈或者不激烈的消滅態度。即便聽得高龐心中大怒,每次抬頭看霍崇,高龐都看到一副淡定的神色。如此的安然與雍容,讓高龐強行壓製住心中的憤怒。

霍崇是一個能提出邏輯學的男人,想來他的世界並不會這麽簡單與血腥。否則,霍崇就沒有必要留下雍正的全屍,隻是剪掉雍正的金錢鼠尾做祭品了。

果然,晚上的時候霍崇召開了更核心成員的會議。大家都吃了晚飯,此時暖暖的,不少人甚至在溫暖的房間裏有些打瞌睡。

霍崇讓人打開窗戶,冷風從外麵吹進來,不少同誌打起寒顫,終於清醒了。

“我本來想講講地球誕生,不過時間來不及。這個隻能以後再說。我現在要講一下中國曆史,尤其是土地私有製的問題。因為就我的觀察,士紳與土地政策就是滿清的根基。”

以這樣的開場白,霍崇知道吸引不到幾個人。果然,除了高不胖與胡悅等不太多的人,核心成員也沒幾個人真的有了濃厚興趣。

霍崇也沒有因此不高興,首先就拿出了新的土地政策中的三條。

第一條,耕地租約一律以書麵訂立,租約的訂立、變更、終止或換訂,應由出租人和承租人申請登記,並書麵訂明地租的數額、種類、承包標準、交付日期、地點及其它有關事項;

第二條,耕地因災害或其它不可抗力導致農作物歉收時,承租人得請求租佃委員會查勘歉收成數,議定減租辦法;耕地因災歉收獲量不及三成時,應予免租;

第三條,出租人不得預收地租及收取押金;

這三條裏頭,霍崇先強調了第三條。就是出租人不得預收地租及收取押金。

這一講起來,高龐的臉色就開始變化了。高龐雖然不是很清楚,卻知道地主們出租土地,就是要預收地租以及押金。

和21世紀根本麥苗和韭菜都分不清的城市青年不同,霍崇的手下都知道最起碼的農村局麵,因為他們本就從農村出來。

“俺以前沒種過地,不知道地主的彎彎繞。”霍崇先承認了自己的特點,“所以俺十年前其實不明白一件事,為啥大夥都知道地主放印子錢,九出十三歸,七出十三歸。可還是要借?後來麽,有了調查,就有了認知。俺才知道,地主就是靠這個剝削百姓。所謂剝削,就是階級特有的手段。”

最初大夥聽霍崇講他竟然不懂最基本的農村秩序,忍不住都笑,聽霍崇很快就講述到其中的核心,更是提出了‘階級’與‘剝削’的概念,注意力就開始集中起來。

剝削,要剝削什麽呢?自然是剩餘價值。身為P2P的一份子,霍崇對此非常了解。

但是以前霍崇認為剝削是工業資本主義社會的事情,直到回到了滿清時代,還是滿清最上進的雍正時代,霍崇愕然發現,剩餘價值理論居然也能用到這個時代。

剩餘價值是指在剝削製度下,被統治階級剝削的,勞動者所生產的新價值中,勞動創造的價值和勞動報酬之間的差額,即“由勞動者創造的被資產階級無償占有的勞動”。

剩餘價值考察的是勞動過程當中的“價值增殖”。顯然,此“增殖”非彼“增值”,但決定了經濟現象領域中的價格和利潤增長運動。

在這個時代,地主們掌握著農業時代的最大資本,土地。佃戶們的勞動產出糧食,通過地租,將相當一部分勞動成果拿走了。

佃戶們獲得了剛能果腹,甚至是不怎麽夠果腹的糧食。以維持自己的生存。

這與工業資本主義製度下,工人們隻獲得了不至於餓死的工資差不多。

在滿清時代並不存在歐洲那種擁有廣大領地,並且對領地上所有存在都具有所有權的領主。地主們某種意義上就是農業資本家。

這幫‘農業資本家’就用符合資本的最大利益的運營,也就是‘資本增殖’的手段搞起來。將普通民眾的生活搞得慘不忍睹,宛如地獄。

聽著霍崇條理清晰,內容翔實的講述。知識層麵在大漢政權中都算是比較高的這幫人員大多怒了!各種對地主的斥罵聲不絕於耳,大有現在就起兵**所有地主的意思。

高龐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突然站起來喝道:“你們是不是太把那幫地主當回事了?你們真以為那幫地主們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他們要是有先生才幹的十分之一,早就發了財,去了省城。哪裏會留在鄉下!”

眾人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高龐的話。因為高龐的話是基於對霍崇實力的絕對認同。反對高龐的話,會不會被認為是反對霍崇呢?

高龐這時候跳出來正好合了霍崇的心思。霍崇就借著這短暫的安靜繼續說道:“樹得有根,人也得有根。俺現在問問大夥,大夥到底是想站在勞動大眾這邊,還是站在地主士紳那邊?”

眾人一時懵了。先是看霍崇,又互相看。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該說啥。

勞動大眾的確可憐,但是地主士紳又一向是大夥羨慕的對象。非得說個心裏話,還真不好意思說出來呢。

最後胡悅開口了,“先生,咱們能否對地主士紳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