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約定的第十日,已經沒有多少時辰了,扳著手指數一數,大概隻有兩個時辰左右,墨訓向著虛無的方向望了一會兒,發了一會兒呆,腦子裏亂亂的,根本想不到什麽具體的事情。

本來已經是做好真的見不到荊衣的心理準備了,已經安慰了自己好多的話,可是到了最後,仍是覺得不甘心,想要見到她,想要永遠的陪著她,想要留在她的身邊,不想隻是這樣被孤單的留在這裏,沒有荊衣的日子……

就在墨訓以為已經不行了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絲光亮,因為在黑暗中的時間太久,如果不是天帝來的時候帶著燈火,墨訓的眼睛就是什麽都看不見,突然看到光亮,墨訓不由得伸出了手,擋在眼睛前方,隻能用耳朵聽著腳步的聲音,卻是驚奇的發現,似乎是法天的腳步聲。

“天兒?”這樣呼喊著,墨訓漸漸適應了亮光,於是將手從眼前拿了下來,眼前的人,果然就是法天。

“怎麽會是你?”揉著不敢相信的眼睛,其實比起‘怎麽會是你’的問題,墨訓更想知道,此刻荊衣如何了,但是在法天麵前問起他母上的事情,墨訓怎麽都會覺得有些顧慮。

好似看穿了墨訓的心事,法天將墨訓周身的術法一一解開,淡然的解釋:“母上的身體很虛弱,我已經把她送到別的地方了,此刻她已經不在天界了,所以我來了。”

此刻,墨訓有很多的問題想要知道,荊衣的身體為何會虛弱?天帝又是怎麽能夠想要放了他?荊衣此刻在哪裏?法天又為何會出現?由於想得太多,墨訓竟是不知從哪裏問起才好。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但是還是見到母上親自去問吧,”法天將自己母上送去了一個稍遠的山裏,那裏的環境很清幽,周圍又沒有任何人打擾,估計在那樣的地方,很適合人養病吧。

“你……就不介意麽?”墨訓看不出法天的情緒,隻是試探性的問著,事實上從很久以前,墨訓就不太能看懂法天在想著什麽。

因為墨訓的問題,法天回頭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在說什麽,法天並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比起自己六叔和自己母上的事情,法天更介意自己父親做的事情,雖然覺得很卑鄙,但是想到當年他是如何得到遙汀的,就覺得自己也是沒有什麽立場,剛才從自己父上那裏過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上臉上挫敗的表情,他不知道放棄自己心愛女人的痛苦,因為他是從來都不肯放手的。

拿父上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對比一下,法天有一瞬間的欣喜,幸虧遙汀沒有執著相愛的人,幸虧沒有像是六叔這樣執著愛她的人,否則的話,是不是自己也要像是父上一樣的悲慘,想到這些,法天竟然也能難得的同情自己的父上。

“他說不想再見到你和母上了,母上基本上已經是個凡人了,他給母上服過延年的仙丹了,但是體質卻和凡人沒有什麽區別了,”法天口中的這個他,當然就是天帝了,臨到了最後,天帝仍然是不舍得讓荊衣真的就像凡人一樣,活了數十年就消失。

墨訓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哦。”

“你是覺得有些愧疚麽?”雖然從未和墨訓談過心,而且談心那樣的事情,法天是想也沒有想過,但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況且比起自己的母上和自己的父上來說,墨訓是對他很不錯的長輩了。

“應該是有一點吧,”雖然很想立刻就知道荊衣在哪裏,立刻就衝到荊衣那裏,但是想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留在天界,又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法天,墨訓的心中,稍微有一點不舍,在沒有荊衣的那些年裏,墨訓都是看著法天,懷念著荊衣,他們母子,確實有一雙十分相像的眼睛。

“其實沒有必要的,”不擅長安慰人,也從未安慰過人,所以說出來的話,讓人聽上去,其實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安慰性的作用,但是因為說這話的人,是自己哥哥和心愛女人的兒子,倒是真的有了那麽一點點的作用。

“是麽?”墨訓不確定的問道。

“我是這樣想的,”法天回望向墨訓,這個自己的六叔,是和自己年齡相差最少的長輩,無論自己給了他多麽大的打擊,或是說過什麽過分的話,或是隻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安靜的躲一躲,都會去他那裏,對於法天來說,他不僅僅隻是長輩而已,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母上,和自己的六叔,竟然早就在成親之前,就有過盟約,原來所有的事情,竟然都是有著這麽離奇的解釋。

自從姨母被禁錮以來,他們就沒有見過麵,法天從其他的渠道裏打聽到了所有的事情,就連畫蘭的事情,也都全部清楚了,但是清楚之後,卻沒有那種應該有的難過,那些以往的事情,就像是風一樣被吹散了,痛恨也罷,傷懷也罷,因為有遙汀在,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變得不太重要了。

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後,法天就將自己母上所在的地點告訴給墨訓,可是墨訓竟然沒有反應,仍然是沒有動彈。

“怎麽了?你不走麽?”說出來之後,法天以為,墨訓就會立即離開了。

“這不會是你個人的決定吧?”在開始時候那種巨大的喜悅過後,慢慢冷靜下來,墨訓開始有些擔心。

想了片刻,法天明白了墨訓所說的是什麽意思,不由失笑:“怎麽會,要是那樣的話,我不得和六叔一樣遍體鱗傷了麽,是天帝的意思。”

這個地方確實很難通過,本來還有些擔心的墨訓,聽了法天的解釋,終於能夠安心了,如果荊衣的孩子因為他的原因受到傷害,墨訓是絕對不願意的,也正是因為這點,當時知道荊可的想法可能會傷害到遙汀的時候,墨訓的心中,也是相當不情願的。

“那你和遙汀麽?她就這樣永遠都記不起來麽?”對於遙汀的事情,墨訓也略有耳聞,打從心裏講,其實他覺得,遙汀如果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母上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夠恢複記憶,大概是明天,大概是永遠,或許等我回去的時候,她就能夠看見了,這也是說不定的事情,”說著這樣和自己息息相關的事情,法天卻是一臉的平靜,好像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一般。

“你不擔心麽?”墨訓有點不能理解。

“當然會擔心的吧,”法天望著天的另一邊:“但是即使是擔心,也不能將遙汀的眼睛給弄壞,幹脆就讓她永遠的看不見東西,隨遇而安吧,說不定她從未喜歡過我,這樣的話,她就不會對我感到厭煩了。”

聽到這種話,雖然應該讓人懷著能有希望的感覺,但是怎麽聽,都覺得很傷感,如果看到了,遙汀厭煩法天的話,或是不厭煩他,都是一種悲哀,墨訓不知道,能夠看見後,遙汀會做出何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