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躁的賀蘭
小福憂心忡忡地看了眼站在窗前發呆的人,把頭低下,繼續收拾床鋪。
皇帝留宿的次數越來越多,賀蘭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每日,隻要賀蘭驄起床,小福便把**的鋪蓋裏外全換個遍。在小太監心裏,這是主子的規矩,隻要皇帝過來,次日就必須按此執行。
現在,小福開始擔憂,他對賀蘭驄不甘心侍寢一事,已經不大在意,但那天他發現了在宮裏,不該出現的東西,小太監當時心提到了嗓子眼。照理講,他應該把此事報給總管定奪,可善良的小太監知道,若是一旦報上去了,自己可獲得獎賞,但賀蘭公子怕就安危不保了。私藏利器,等同弑君。
賀蘭驄把小福憂鬱的眼神收進眼底,歎息一聲,“你若是擔心你幹爹的身體,就去看看吧。”
呃?小福杵在原地,公子以為我是擔心幹爹,可是,我是擔心你啊!
“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祥公公病情又加重了?”賀蘭驄奇怪,既然擔心老人家身體,去看看就是,杵在這裏幹嘛?難不成,怕上麵總管罰麽?
小福幾步走過來,噗通一聲跪倒,抱住賀蘭驄的腿。
“公子,奴才求你,想開點,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你說什麽呢?快起來,不嫌地上涼麽?”
小福被賀蘭驄扯了起來,心裏著急,幾乎哭出來,“公子,奴才知道,你不願意伺候咱皇上,可你也不能想不開啊。當年的顧公子一時想不開,惹怒了先皇,那是何等淒慘。公子人好,奴才實在不想你被、你被……”
賀蘭驄打斷他,“你究竟在說什麽?”
小福賭氣把賀蘭驄藏在床頂鏤空花格裏的匕首拿出來,氣呼呼地說:“公子,奴才不想你做傻事。”
賀蘭驄很安靜,沒有去搶匕首,沉默片刻,他笑了,“小福,你以為我要刺殺皇帝對麽?”
小福搖頭,“不管是行刺還是為了別的,這種東西都不該出現在這裏,它會給公子帶來麻煩,也許是殺身之禍。”
賀蘭驄溫言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會殺皇帝,至少現在不會。”
“公子,不管多不甘心,聽奴才一言,就當認命好吧。”
賀蘭驄笑笑,安慰小太監,“你別想太多,我不會做傻事。”
小福猶豫著,說:“那,這東西,奴才找地方藏起來吧。萬一在這裏被發現了,那可就說不清了。”
賀蘭驄突然手一晃,匕首已經拿在手中,“小福,現在我告訴你,你若是想立功,馬上去報你的上司,我想皇帝一定會厚賞你。你若是不報,那我告訴你,這東西我必須留在身邊,這是我留給自己最後的歸宿。”跑不掉,豈能坐等著再被捉回來。
小福知道無法再勸,匕首他也搶不過來,給賀蘭驄行了禮,慢慢退了出去。該怎麽辦?若是真把此事說給總管,賀蘭驄的下場他幾乎可以預見。不說,有一天,被發現了,自己也逃不過一死。
北原客棧,高英的房裏,出現一位不速之客,拿著他的鐵指環。
高英聽了蕊兒的傳話,道:“屬下明白了,請轉告侯爺,屬下馬上通知孫家離開江寧。”
蕊兒道:“高將軍,方才那個事,請切記,一定告知翼王。”
高英頷首,“屬下知道厲害,定把話帶到。”看了眼蕊兒,高英沉聲道:“侯爺如今可好?”
“唉,活著和死了分別不大。”
高英拳頭嘎吱作響,舉了半天,最後捶在自己大腿上。
蕊兒要告辭,臨出來,道:“二公子說,方便的話,打聽下三公子的下落。”
高英一怔,“幹將軍,我們碰過麵了。”
“……”
送走了蕊兒,高英一掌重重捶在木桌上,啪的一聲,桌子頓時兩半。
夥計聽到動靜,不知出了什麽事,跑進來,大喊:“呦,客官,您這是怎麽了?”
高英心情很不好,“滾出去,桌子多少錢,算進賬裏就是了。”
轟走夥計,高英煩躁地渡步,北蒼皇帝,殺人是何其簡單的事,一刀的痛快,難道也不肯施舍,一定要羞辱於他。若是侯爺脫困,我們定報此仇,否則枉走人世一遭。
高英知道,殺人是很簡單的事情,可高英忘了一件事,用什麽方法殺一個人,確是需要動腦筋的。因此,高英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賀蘭驄付出了自己的結拜之誼。
北蒼皇宮外,喬裝成貨郎的高英,密切觀察著宮廷守衛換崗的規律。
街道分布,他這些時日已經摸熟了,再摸清守衛的換崗,他便可以想辦法潛進皇宮。蕊兒說,北蒼皇宮本來守衛並不是很嚴格,但不知多年前發生過什麽事,後來一下戒備森嚴起來。換崗的暗語,每個崗都不一樣,而換崗的時間,也不固定,有時兩個時辰一換,有時三個時辰一換。
高英濃眉收攏,暗道不和北蒼丞相合作,能否順利潛入皇宮,怕也是天大的難題。
下定了決心的高英,夜裏悄悄求見楊林。
楊林對高英的求見,頗感意外,“高將軍深夜到訪,可是有事?”
高英抱拳,“丞相,高某來北蒼日子也不短了,如今連延平侯一麵也未見到,高某實在是擔心不已。”
楊林道:“那將軍的意思是--”
“請丞相幫忙,想辦法讓高某見侯爺一麵。”
楊林道:“此事非常棘手,皇帝對延平侯雖然不再監視,可若要見他,怕也不大容易。”
“請丞相務必幫忙。”高英聲音突地大了起來,語氣急切。
“將軍莫急,待老夫想想。”
楊林繞著圓桌深思,高英後麵跟著幹著急確是不敢催促。
一盞茶的功夫,楊林頓住腳步,“後天是十五,宮裏要設宴,你扮作隨從,隨老夫進宮。到了宮裏,老夫再讓宮裏接應的人,帶你去見延平侯可好?”
高英哪有不答應的道路,忙著點頭稱是,卻沒發現,一旁楊林轉過身子,麵上浮現冷酷的笑意。
皇帝帶著一隊小太監來到昭凰閣,賀蘭驄一見皇帝的笑臉,很是不快:“你又來做什麽?”
“賀蘭,朕給你做了新衣服,快來試試。”
皇帝一招手,外麵小太監魚貫而入。絲袍、玉帶、金冠、黑絨靴,還有外麵的薄紗罩衣。
“拿走吧,我對北蒼服飾沒興趣。”賀蘭驄背過身,一眼也不看。
皇帝站在他身邊,輕聲道:“賀蘭,別固執了。朕已經容你繼續穿戴東林服飾半年了,就連辭歲宴也未說什麽,畢竟那日是歲末。但這次,你不能再不換裝。後天,是十五,不但有本朝的大臣,還有鄰國使節和番族的首領,別讓朕太難看,可以麽?”
皇帝帶著點懇求的語氣,卻是沒等來賀蘭驄的答複,皇帝不知道,他今天來的非常不是時候。賀蘭驄自早上匕首被小福發現後,心情一直不佳,他不知小福會不會把此事說出去。他不安了一天,一直在想,小福說出去後,很快就會有侍衛帶人來拿他。結果,拿人的侍衛沒等到,卻把皇帝等來了。
“賀蘭,朕和你說話,別想那些無關緊要的。”
“我不會穿這衣服,拿走吧。北蒼陛下,我答複你了,現在,請你也走吧。”
嗯?這賀蘭今天是怎麽了,前幾天還好好的,今日這麽反常?
“賀蘭,你心裏有事?”
“……”不願再多說什麽,賀蘭驄索性躺倒**,把皇帝曬在一旁。
“賀蘭,你太放肆了!”
皇帝一聲大吼,把一旁端著托盤的小太監嚇得一下跪倒,口中連呼陛下饒命。
“滾!”皇帝怒氣衝衝轟走了小太監,鐵青著臉,站到床邊。
感到一陣森冷的寒意,原本已經閉上雙目的賀蘭驄猛地扭過身睜開雙眼,天子的利劍直指咽喉。
“嗬,終於肯殺我了。也好,求之不得。”這次,賀蘭驄又把眼睛閉上,神態安詳,竟是一副等死的樣子。
皇帝陰惻惻地說:“賀蘭,你不用激朕,朕不會殺你。朕不放你,你就連死也沒機會。”
劍尖一點點向下滑,賀蘭驄道:“你到底想怎樣?”
唰唰唰,賀蘭驄又把眼睛睜開,才發現皇帝寶劍揮舞,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劃成一條一條的,很快,他身上便無寸縷遮羞。
“你!”又氣又急,這皇帝他難道又想--
皇帝在他眼裏看到一絲緊張,扯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欺身而上,狠狠啃咬他的嘴唇。
賀蘭驄出於自己的目的,那幾天放棄反抗,皇帝雖然屬於自行其樂,倒也沒為難他。可今日,凶巴巴的又壓了過來,被他的舌頭在口中橫衝直撞,奪取呼吸,一下又喚起他被強辱的記憶。
反抗就此而發,賀蘭驄沒發現,皇帝此時正用腿,壓住鎖他雙腕的鏈子。無奈,他狠狠咬了皇帝一口,血腥之氣在口中彌漫的時候,皇帝直起身子。
拿袖子擦拭了下嘴角的血珠,皇帝卻沒有意料中的發怒。他說:“賀蘭,朕就和你耗著了,哼!”
呃?耗著,什麽意思。賀蘭驄很快得到了答案。
皇帝把鎖住他雙腕的鏈子在床欄上纏繞好,這才下了地,給他拉上錦被蓋好。
“都給朕滾進來!”
皇帝大喊一聲,恭候在外麵的宮女太監一起挑簾進來,低頭等候主子吩咐。
皇帝很平靜,看不出喜怒,道:“賀蘭公子不想穿衣服,那你們就不用再伺候他穿衣。等什麽時候,他想穿了,就伺候他把朕今天帶來的衣服穿上,都聽懂了麽?”
“遵旨。”太監宮女不敢抬頭,怯怯地應著,真是福禍難料啊,這賀蘭公子才得寵幾天啊,又觸怒天威。
“你們沒吃飽麽,跟主子回話聲音這麽無力?”
一群太監宮女瑟縮著,大氣也不敢出,皇帝看著也覺得沒意思,寬大的袍袖一甩,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福轟著其他太監宮女,“別看了,都出去,都出去。”到了床邊,才道:“公子,你既然一心要離開,何必這個時候扭著陛下,橫生枝節。”
“你?”這小太監,他知道我要幹什麽。
“唉,公子,你放心吧,奴才不會和別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