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計平叛亂
賀蘭驄腹部不適,正扶著樹喘息休息,不想一人悄無聲息出現在他後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出手,擒住他雙臂,反剪於背後。
賀蘭驄這心一下懸起來,暗道真是天亡我也麽,才出來,就被發現了?被那人抵住貼著樹幹,心裏十分不好受,幹嘔幾聲,努力壓抑那來自胃裏的強烈感覺。
身後那人皺皺眉,特意啞著嗓子道:“你不舒服嗎?聽著,回答我的問題,我答應不難為你。若是你敢喊人,我現在就可要你的命。”
賀蘭驄知道,此刻不是反抗的時候,這裏離龍首山大營沒多遠,喊人等於自投羅網。聽那人如此說,他點點頭,表示同意。
那人問道:“告訴我,被你們皇帝囚禁的賀蘭公子,如今在哪裏?”
賀蘭驄一驚,抿下嘴唇,問:“你找他?”
那人不耐,“問這麽多幹什麽,快說!”手下用力收緊,賀蘭驄輕輕哼了一聲。
賀蘭驄想了想,忽然搖頭,笑了,“你找的人,已經逃了。”
“逃了?”那人低聲自語,反複重複著那兩字,手下不自覺地鬆了勁。
賀蘭驄見機會來了,一個反肘,擊中他的軟肋,利用那人吃痛彎腰的空當,把那隻金簪抽出來,簪針抵住那人喉嚨,“換換吧,我來問你,你是誰?”
那人蒙麵布巾下,一對利目精光迸射,暗想怎麽這樣大意,居然著了道?
正琢磨怎麽回答賀蘭驄的問話,這時月亮破雲而出,就著月光,他看清麵前的人的臉,又驚又喜,低聲叫道:“大哥,是你麽?”
聲音不再刻意沙啞,賀蘭驄聽了一怔,這是--
那人道:“大哥,我是幹戈,幹戈啊。”扯了麵上的布巾,一張和賀蘭驄酷肖的臉露了出來。
“真是幹戈?”倒退數步,賀蘭驄還是無法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思念多日的幹戈。
幹戈欺上兩步,“大哥,真的是我。你欠我一個千古望江樓之約,難道不記得了麽?”
望江樓,望江樓,真的是幹戈!賀蘭驄大步過去,把幹戈拉住,“你終於來了。”
幹戈把人攬到懷中,痛心疾首,“是,我來了,雖然沒及時出現,希望現在還不算晚。”
被幹戈摟著,賀蘭驄有些不自在,腹部還是不舒服,他一手捂住小腹,一手抓著幹戈,道:“先離開這裏,有什麽話回頭再說。”
幹戈也看出他似不舒服,架起他的胳膊,拿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腰,就著夜色,遁入山坡密林。他們回頭望了一眼,就見山坡下的大營,響起聯營號角,頓時燈火通明。
皇帝在王帳內爆跳如雷,“師伯,他跑了,他跑了!”皇帝仰著頭,閉著眼,滿臉痛苦。
安榮一時無語,他承認,他是疏忽了。他知道今天夜裏楊林要偷襲大營,第一次,他違背了皇帝的旨意,把所有高手都調到皇帝身邊宿衛,卻不想已經順從的賀蘭驄,仍未臣服,一有機會,竟真的逃之夭夭。
跪在天子麵前,安榮道:“奴才失職,令賀蘭公子成功出逃,罪無可恕,請陛下賜死。”
皇帝心中一痛,扶起安榮,孩子樣地道委屈,“師伯,朕是做了錯事,可朕在改,在改啊。他逃了,他還是逃跑了,一點不念朕對他的情分啊。”
安榮安慰著,“陛下莫著急,今晚的事情一了,奴才親自把公子追回來,一定好好勸他。”
“陛下!”寧羽闖了進來,抱拳行禮,“陛下,楊林帶人,已經包圍大營,現就在營門外,求見陛下。”
皇帝快速恢複帝王威嚴,讓安榮幫他披上披風,“走,看看去。”
寧羽讓路,皇帝邁大步出了王帳,安榮拉過寧羽,小聲囑咐了幾句,寧羽點頭離去。
“老狐狸還想玩先禮後兵,既然先講禮,那又帶人來,算怎麽回事?”
安榮道:“陛下,眼下小心為上。”
“哼,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中,把心踏實放肚子裏就是。”
大營外,丞相楊林的人手執火把,與驍騎營的人對峙著,兩邊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見皇帝出來,楊林大聲道:“陛下,老臣也是不得已,望陛下海涵。”
皇帝冷笑一聲,“事情,做就是做了,何必在意朕。”
楊林拱手,“老臣懇請陛下下詔退位,老臣拿項上人頭擔保,保陛下一生平安。”
“哼,條件聽起來還不錯。”皇帝譏諷著,“保朕一生平安,那追隨朕的人,豈不是都要人頭落地?”
楊林強壓怒氣,“陛下,老臣是很有誠意和陛下商量。”
“商量?”皇帝大笑,笑得囂張,笑得放肆,“老丞相,你難道真的老眼昏花,忘了誠意二字怎麽寫了麽?有誠意,你身後帶來多少人,和朕談誠意,你的誠意何在?”最後,皇帝爆喝一聲,帝王威嚴,不容挑釁。
楊林被皇帝一番搶白,竟一時語塞,身後有人喊道:“丞相休聽這狗皇帝大放厥詞,下令吧,殺了皇帝就是!”
緊要關頭,楊林倒失了最初的鎮定,這時陳銳過來,說道:“丞相,怎麽做,就請下令吧。”
楊林嘿了一聲,道:“殺過去,凡反抗者,就地格殺!”
楊林的聲音,在夜間空曠的山野顯得格外的清晰。
皇帝勾起嘴角,這時楊林也發現似乎不大對勁。
陳銳大步走到皇帝麵前,單膝下跪行禮,朗聲道:“末將陳銳,叩見陛下。”
皇帝虛扶一把,道:“陳將軍最近辛苦,起來吧。”
楊林大驚:“陳銳,你、你……”
陳銳轉身,大聲道:“丞相,陳家曆代,世襲保國將軍一職,忠心日月可鑒。又豈會與你犯上作亂,做出悖逆君主之事。末將奉皇命,假意投誠,若不做的真點,又豈會引丞相上鉤呢。”
楊林又驚又怒,“你為了取得老夫的信任,殺掉那些反對投靠老夫的人,難道,難道也是假的?”
陳銳冷笑,道:“那些本是罪無可恕的死刑犯,陛下皇恩浩**,隻要他們肯配合演好這出戲,便會厚待他們的親屬。那些人本是無法活命之人,橫豎都是一刀,若是以此為家人謀得日後吃喝不愁,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妙,妙,妙!”楊林大聲稱讚,縱聲笑道,“元文敬,雖然老夫棋輸一招,不過,老夫的兒子已經聯絡了幾路藩王,到時一起起兵,你的江山,未必就做得穩。”
皇帝聞言冷笑,輕描淡寫地說:“是麽?”
這時,楊林身後走出一人,摘了頭上紗帽,正是憲王元常。圍著楊林轉了兩圈,才抬手,“帶過來,給丞相過過目。”
楊林大奇,轉身一看,頓時心涼,自己的妻子,兩個兒子及其他家眷,被繩捆索縛,推到麵前。
“老爺子,和陛下請罪吧。”丞相夫人哭叫著,兩腿顫抖,謀反,可是要誅九族啊。
楊林厲聲道:“住口,貪生怕死的東西。”
楊林喝住自己的夫人,可兩個兒子和其他家眷還是哀求出聲,“我們也不想死啊……”
這時,大將軍韓朝輝自眾人身後走了出來,到皇帝麵前,遞過一個錦盒,皇帝接過來看了看,合上蓋子。
“丞相,這裏是你和東林翼王,以及其他藩王聯絡謀反一事的書信。丞相是書法大家,你的筆跡,可不是常人可模仿來的,不知你還有何話說?”
楊林歎氣,“你待怎樣?”
皇帝緩緩地道:“丞相若是束手就擒,朕網開一麵,誅三族,隻你一人淩遲,其他人斬立決。丞相若是一意孤行,那麽九族無一活命。”
皇帝的聲音冰冷,狠酷,楊林閉了閉眼,輕吐一聲,“老臣輸了。”
皇帝揮手,有人拿繩子將楊林綁了起來,而那些死忠楊林、負隅頑抗的,很快也被韓朝輝和陳銳帶人製服。
元常對皇帝道:“臣幸不辱命,那些王爺們,一致表示,擁戴我皇。”語氣有些俏皮,不時拿眼睛瞟瞟天子,心想怎麽這副臭臉,難道是誰欠他錢啦?想到這裏,險些抽自己個大耳光,皇帝富有天下,他想要什麽得不到,用得著這副嘴臉麽?
皇帝嗯了一聲,隻道了句,押下去,便不再多言。
元常大為驚訝,反常啊。正想說什麽,安榮把他請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元常眼睛一下瞪圓,控製不住,大聲說道:“這樣也能跑了?”
安榮被這一聲驚得直縮脖子,那邊皇帝也聽到了,爆喝一聲,“都給朕找人去,不許傷他,好好帶回來。”
王帳的燈一夜未息,皇帝頹然地靠著軟墊,像隻受傷的小獸,無比委屈。
安榮道:“陛下切莫著急,老奴已經派出人,各個路口設崗攔截,再說公子不舒服,應該跑不遠,想來很快就有消息傳回。”
元常一旁翹著二郎腿,正悠閑地喝茶,輕笑道:“唉,一個男人而已,跑了再找一個就是,何必愁眉苦臉。再找個腰比他細的,摸起來比他軟的,還聽話,還懂得如何伺候人……”
呼的一聲,一個大軟墊飛了過去,元常立刻擰身躍起,躲過皇帝襲擊,輕飄飄落地時,手中茶杯滴水未灑。元常嬉皮笑臉地道:“呦,真發火了?”
“他不一樣!”皇帝大喝,“他是朕認定的人,誰也替代不了。你少在這裏譏諷朕,事情完了,給朕配追魂的解藥去。”
“哎呀,求陛下賞臣一個烏盆吧。”苦瓜臉立時出現在元常臉上,表情痛苦非常,“追魂的解藥,臣已經想盡辦法,怕是,真配不出來。”
皇帝心咯噔一下,沉聲道:“果真如此麽?”
元常這次也不敢放肆,正經起來,“臣那時就提醒陛下,慎用此藥,陛下聽不進去啊。如今後悔,晚矣。”
皇帝聞言,黯然。
寧羽進來稟告,說是方圓百十裏,各個道口,未發現可疑的人經過。
皇帝負起手,思考著,說道:“你們這麽找不行,賀蘭不會這麽傻,此時逃離,一定會被追上。”
安榮嗯了一聲,“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道:“賀蘭沒有出龍首山,他一定尋個地方躲起來了。他定是知道朕發現他逃跑,會派人去追,所以,這個時候,藏起來,是最好的辦法。等朕不找了,他再出來。”
安榮驚喜地道:“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帝笑了,“派人搜山,把龍首山給朕翻過來,也要把人找到。”
安榮道:“既然知道公子有意藏起來,何不等他自己現身,再拿人呢?”
皇帝歎氣,“朕擔心,若是時日久了,他沒有壓製追魂毒性的藥,會很痛苦。”
“這?”安榮確實沒想到這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