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有多貪心,連自己親姐姐的男人都要去搶!”

即使我如逃離一般的避開她,可女子的這句話,依舊讓我倏地停了下來。

慢慢的,我回轉過身,看著袁景茗,正略帶不屑的遠遠的瞧著我。

她已經知道了,何思緣的真實身份了麽?

“你知不知道吧,你姐姐心裏,有多恨你?她沒有了昔日的公主之位,沒有了相府的照應,現在,連自己最愛的男人,也被你奪了去!”

袁景茗看似是在為何思緣鳴不平,可是,她的眼裏,盡是滿滿對我的恨意。

“娘娘在這冷宮裏,待得糊塗了麽?”

我看著袁景茗,看上去極是淡漠的問著她。

“難道娘娘不知道,皇上已經頒下立後的詔書,我放著好好的皇後不做,去和一個王爺牽扯什麽?”

“你說什麽?”

袁景茗顯然還不知道立後之事,當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對微眯的美眸,頓時圓圓的瞪了起來。

“皇上……他要……立你為後……”

雖然驚訝在先,可是從她忽有些暗淡的眸光,不難看出,這件事,她是預料到的。

“憑什麽?”

袁景茗收起片刻的失神,她毫不服氣的緊緊的瞪著我。

“如果沒有皇上,你不過隻是個亡國奴,即使皇上收留你,你也是個宮奴而已,你憑什麽,能做這大襄國的皇後?憑什麽!”

“宮奴,又如何?”

我冷然的,望著她。

“娘娘忘了麽,當年的羅佩真,不也隻是一個宮奴,娘娘您還不是要跪在她的麵前,行叩拜大禮!”

“你住口!”

女子雙眼通紅,緊緊的攥著拳頭,死死的盯著我。

而我,反倒越發平靜。

“娘娘您的身份,倒是高貴,隻可惜,過不了多久,還要再委屈您向我這個宮奴參拜。”

“你——”

袁景茗她把身份的尊卑貴賤看得如此重要,我的這一番話,當真將她徹底激怒。

她終是再也無法忍受,早已沒了端莊的儀容,尖叫著朝我撲了過來。

我身後的唐宥豈能容她如此撒野,他兩步上來,在女子尚未靠近我的身子之時,便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

袁景茗的雙手,被唐宥一隻手握住,高高舉過頭頂。

任她再如何掙紮,也無法再動彈半分。

可就是在這時,袖子滑落處,我看到女子雪白的瑩臂上,那一點醒目的鮮紅,不由得怔住。

袁景茗,她做了這麽久的皇後,竟然還是處子身!

就在此時,女子亦是看到我的視線所在。

我落在她手臂上目光,仿佛是我對她這一生最大的羞辱,她緊緊的咬著牙,一對幾乎可以噴出火焰的眸子,像是要將我吞噬。

然而隻是片刻,她的目光,便漸漸痛苦的軟了下去。

整個人落在唐宥的手裏,又被我無意看到了她最羞於見人的事,她剛才囂張的氣焰,早已消失得一幹二淨。

我最後看了她一眼,朝唐宥示意,唐宥見了,手上一個用力,將袁景茗推了出去。

女子趔趄著一連向後退了幾步,還好有亦玉扶在身邊,才沒有摔到在地上。

身後沒有再傳

來袁景茗的聲音,我亦沒有再回頭。

——

自從那一次的分歧,我再也不曾踏入過頤和宮半步,而殷梓珺即使來純然宮,我亦避而不見。

沒有人知道,這一次,我與殷梓珺究竟因何事而疏遠。

殷梓珺倒也不為難我,隻當我是因為懷了身孕耍耍小性子,每次都隻是讓彤兒帶了話給我,或是給我送來些什麽小玩意,便離開了。

我知道,他的心思,亦是在殷梓彥謀逆之事上。

我的小腹,一天天的鼓了起來,做事也越來越不方便,於是我便喚了彤兒過來,要她幫我磨墨。

我將兩封信分別裝好,將其中一封交給唐宥,吩咐道:“去把這封信,送到淮陵王府,切記,要讓淮陵王親自過目。”

“是。”

“還有,速去速歸。”

“是。”

見唐宥領命出去,彤兒不禁對我道:“公主請恕奴婢多嘴,公主這個時候寫信給王爺,是不是……?”

彤兒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我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放心,沒事。”

唐宥很快便回來了。

“備車,我想出宮去走走。”

“公主?”

唐宥聽著我的吩咐,不由得皺起了眉,臉上突然升起濃濃疑惑。

“公主現在出宮,怕是不大方便吧?”

他看了一眼我的腰腹,續又道:“需不需要屬下先稟明皇上?”

“不!”

我立刻將他打斷。

“就現在,立即出發!”

唐宥和彤兒都沒有再多問什麽,按著我的意思,由唐宥駕車,彤兒則陪我坐在車裏。

宮中的守衛,比平日略顯森嚴,但侍衛們一見是純然宮的人,倒也未加為難,一路也算是暢通無阻。

馬車快到宮門口的時候,我喚停了唐宥。

馬車停穩,我將之前準備好的信函,交到彤兒手裏。

在彤兒疑惑的目光中,我簡單道:“把信交給皇上。”

看著彤兒下車,我立刻吩咐唐宥,“走!”

——

這件事,我沒必要拉上彤兒。

馬車一路穩穩的疾馳而行,很快,便到了我預先安排好的地方。

這裏並不算熱鬧,到了晚上的時候,甚至有些僻靜。

殷梓彥那樣精於算計,又疑心頗重的人,應該不會太過懷疑。

而我亦是在賭,賭他對我,到底有幾分真意。

這裏的景色,倒也不會令人太過煩悶。

我坐在酒肆的雅間中,臨窗而望,伴著隨風招展的酒旗,望著天邊的夕陽。

這樣的景象,似是能將人的心沉澱,讓我連最初來到這裏時的緊張感,也慢慢消失。

當唐宥明白了我的用意,便強烈的建議我立刻回宮。

隻是,這是最好的一次機會,我怎能放棄。

殷梓珺為我做過那麽多,這一次,我亦是要為他做些什麽。

夕陽漸漸沉落下去,當那最後一絲餘暉也消失在天邊,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殷梓彥,他怕是不會來了。

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公主,走吧。”

聽著唐宥再一次的建議

,我也隻得站起身,無奈了暗暗歎了口氣。

才走出酒肆,我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男人就在我麵前不遠處,看著我身後的酒肆,複又打量起我來。

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來了!

他的身邊,除了貼身的侍衛,並沒有跟著什麽人。

一陣帶著喜悅的緊張感,頓時侵襲了我的心,我穩了穩神,盡量平靜的朝他走了過去。

“王爺。”

我在距離他還有幾步的時候便停了下來,然後禮貌的朝他一點頭。

“王爺賞臉,不如坐下來說吧。”

我略回過身,看了一眼身後的酒肆,向殷梓彥道。

殷梓彥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隻是掃了一眼那酒館,旋即道:“公主懷著身孕,不宜飲酒,既然公主有興致,不如另選一處吧?”

果然,殷梓彥是怕這酒肆中,埋伏著殷梓珺的人。

隻是,我若隨他離開,那麽一旦殷梓珺的人前來,尋不到殷梓彥,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機會。

而且,我之所以選這個酒肆,是因為這裏及其適合甕中捉鱉。

“還是王爺想得周全,隻是我的身子不便,不如就在附近,選一處地方吧。”

不等他開口,我一指不遠處的茶館,朝他道:“不如,就在那裏吧。”

那個茶館看上去安靜祥和得很,絲毫不像是埋伏著重兵的地方。

於是,殷梓彥倒也不再推辭,隻道:“好。”

還好,我在信中已與殷梓珺交代清楚,若是那酒肆不成,便在附近。

憑借他的心思,一定可以輕易找到這裏,所以,從酒肆到茶館這並不算長的一條路,我並沒有留下什麽記號,也免得被殷梓彥發現,而露出馬腳。

“我還記得,當年我常常泡這個給王爺喝。”

我親自端起桌上的貢眉,斟了一杯送到男人麵前,又斟了一杯,自己喝了一口。

“隻是今日這個時節,喝貢眉,略感清爽了些。”

說著,我放下杯盞,抬頭望向他。

殷梓彥的目光,看上去平靜得很,他看著我,一語不發。

“想必,我信上所說的事,王爺已然清楚了。”

我說得緩慢,盡量拖延著時間。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忘記,我曾與王爺主仆一場,所以,在我離開襄國之前,我真的想再與王爺見上一麵。”

“你就這樣離開麽?”

男人朝我的小腹處望了一眼,然後望向我的眼睛。

“連他給你的後位,也不要了麽?”

聽他問著,我隻是淡淡一笑,“王爺也知,嶽國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比起其他,我更希望望兒能夠早日登基為帝。”

“那麽,登基之後呢?”

殷梓彥的目光,刷的變得銳利。

“再回去他的身邊?”

聽著他的話,我卻沒有立即回答。

半晌,我才緩緩道:“世事難料,誰又能知曉,以後的事呢?”

說這句話,我並非為隻是為了避免激怒他,如果當初我執意留在嶽國,今日,便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然而,在望兒稱帝之前,我必然是要離開殷梓珺的。

“為什麽一定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