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

江南。

秦府。

秦仲平端坐正廳,飽經歲月滄桑的臉上陰戾重重,心腹王兒看在眼裏,竟也生出恐意。想想老爺年歲老邁並無兄弟,膝下獨子也早已病喪,現如今竟連唯一的孫子也不知去向。。。

唉。。。孤苦零丁。

秦仲平輕閉雙眼,看似漫不經心平和的問道

“雨而可有消息?“

“回老爺“王兒拱手道“雨公子送回的書信中提起,在透涼湖擺渡的船夫口中所說的人販頭目,雨公子已和他有所交接”

“哦”

王兒偷瞄一眼秦仲平的臉色,小心翼翼道

“人販頭目叫集權,其人疑心甚重,雨公子說恐要過些時日才可打探究竟,目前未有少爺下落”

秦仲平聽完後沉默良久。混濁的眼裏沒有一絲焦距,幹裂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王兒見他如此也不等吩咐就自行退下了。

出了正廳的王兒,魂不附體般的亂走一通,心裏糾結萬分,在雨而的信中其實還有一則消息,他並未如實稟報給秦仲平。

不能說。不敢說,王兒在也不忍心看著他肝腸寸斷的摸樣了,要是老爺知道少爺的去向可能跟柳館有關,那簡直就是要老爺所剩無幾的朽命。

老爺上無兄弟,下無姊妹,父母早亡,隻憑孤身一人便把整個航運家業打理妥當。出海經商這等生意不說,就連各省中的舟上酒家也是聞名,如此繁華重大的家業,可見耗費心血之深非常人所及。

秦仲平對家業是嘔心瀝血費盡心機,但在風花雪月男女之情上卻毫不留心,故三十好幾才得一子。養至二十,因品行不端的了花柳之病撒手而去。秦仲平白發人送黑發人,心

力交瘁大病一場,幸得其兒妻妾藍月腹中留有一子。秦仲平念子之情得以寄托,才沒有一病不起。

分娩那天藍月難產,哭鬧叫至半夜還不得結果,穩婆搖頭訴說,母子二人怕是要一起終了,秦仲平一聽當即愣了半晌,隨後紅著眼,一咬牙,抓著一把彎月小刀衝進內房,眾仆人不敢跟進去,隻聽藍月原本就哭啞的嗓子裏扯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叫

“爹?!,爹。。。你。。你要。啊!“

站在門外守候的眾仆人,個個麵如死灰,仿佛都聽到刀劃破肚皮的“茲拉”聲,和腸肚被翻找的動靜。有幾個膽小受不住地仆人,捂著嘴跑出去吐。

血腥味徒然加重,眾人不自覺地摒住呼吸。藍月低沉的嗚咽聲此時聽得更清楚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靜,突然被嬰孩一聲拔高的啼哭聲打破。

眾人心驚,緊接著就見秦仲平滿身滿手的鮮血捧著一個嬰孩出來,迸濺到臉上的血液和開心的笑容加在一起,顯得十足詭異。

這來之不易的小生命,在秦府眾仆人眼中珍貴無比,更不必說在秦仲平的心裏占了多大分量,藍月的死,雖讓人心生可憐,但與秦家唯一的血脈相比。

毫無分量可言。

秦仲平雖略有愧疚,但一看到自己白白胖胖的孫子平安無事,也就沒有將事記掛在心,全心全意的照顧孫子去了,哪裏是爺孫輩分,看作親生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惜天不見憐,也不知秦家上輩造了何孽,秦仲平兒子死了,就連唯一的孫子現在也丟了。弄丟少爺的仆人被打斷手腳,扔到地牢裏受盡折磨。

“小少爺呢?!,少爺呐!“

王兒至今還記得老爺吼這番話時,表情的猙獰和驚恐,大少爺去世時,老爺雖悲傷,但也未曾這般憤怒過。不過幾天,秦仲平的摸樣就漏出後半生的光景來,頭發更白更深,表情更悲

更苦,像是做陪襯般,天氣也更沉更暗了。

悲痛欲絕的秦仲平,把一腔怒火憤恨全然轉移到希望上。

“找!給我找!,一定要尋到少爺下落!吩咐下去,讓各省中的舟上酒家,凡是聽到有關販賣人口或看到貌似少爺的一並回我!還有,出海航行的向外方打探,得此消息的也回!凡知少爺下落者,重賞!,還有。。。還有把雨而找來!快把雨而找來!“

雨而!王兒憶起這個名字,眼中渙散之光驟然聚集,抬頭往京都的方向眺望,心裏默歎

雨公子,但願你平安無事尋到少爺才好!

王兒這邊正誠懇地期盼雨而能夠平安無事,殊不知雨而這廂大難領頭了,他把集權的肩膀啃了兩排牙齒印還想全身而退,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雨而也不傻,深知自己這一口咬出了多大的禍端,當即用肘撐起上半身躺在**一動不動,徹底老實了。心裏糾結萬分,怨恨自己怎麽如此沉不住氣?不該圖一時之快下了猛口得罪這混蛋!他雖然很緊張怕的要死,但麵上表現出來的卻是無所謂的坦然,一幅“老子就是咬你了,能拿我怎樣?”的輕鬆,嘴角還帶了點媚笑。

集權黑著一張俊臉居高臨下的打量雨而,細長的雙眼把對方盯得直打冷戰,雨而可以感覺到集權的目光如一把堅韌的利劍,刺穿自己的皮膚劃過血肉直擊心髒,像是要把自己的所知所想全看透了般。下意識的想躲避這種目光,又覺得這麽做顯得自己太心虛,豈不給這混蛋抓了把柄!

雨而當即梗著脖子瞪回去,四隻眼睛齊齊對上,不知情的若瞧見這情景還以為是深情互望呢。

兩人間的氣氛越來越詭異,就在雨而覺得集權這頭狼要撲上來的時候,對方卻一改陰冷的表情笑了,還笑得很燦爛,對雨而輕蔑的仰仰下巴道

“看不出你的膽量倒是挺肥”

“這是當然,有其父就必有其子嘛”

雨而這句話倒是把集權給噎住了,集權仔細想想也分不清是誇是罵,一個不爽就甩手在雨而臉上來了兩耳光,雨而先前見他笑了以為他沒生氣。想著在說點好話扭轉一下氣氛的,殊不知集權跟自己一樣是個表裏不一的貨。這下可好,弄巧成拙。

雨而挨了打後臉上火辣辣的疼,氣的直磨牙,瞪著集權的臉惡恨恨的看,後悔剛才咬他的時候怎麽不大力一點,整塊肉啃下來算了!

“你以為你在瞪誰!”集權一抬手“啪”的一聲又是一巴蓋到臉上,這一掌在力度上集權沒留絲毫餘地。

雨而被打得臉都偏了過去,頭暈眼花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他也不傻,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感覺到集權下手的力度加重了,當即心生不妙服了軟低下頭不看集權。

這一低頭的動作又戳到了集權的軟肋,他最討厭和別人對話的時候對方不看著自己,好像被鄙視了一樣。集權不依不饒的抬起雨而下巴讓他與自己對視

“不服氣?”

“不是你說的別瞪你嗎!”

“我說不準瞪!沒說不準看!”

雨而詞窮,氣得渾身顫抖,怎麽就碰到了個這麽不要臉加無恥的人呢?

“我眼睛大!看起來像瞪而已!”

“哼!目露凶光,你以為本大爺看不出來”

“你這樣騎著我!難道還要我。。。”

雨而剛說了一半聲音就嘎然而止,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或許是提醒了某個不該提醒的人。

集權眼中精光一現,陰險的扯扯嘴角。鬆開了雨而的下巴,用修長的食指挑起對方的一縷黑發打圈玩

“雨公子,雨仙人,嘖,沒想到你還挺在意我的”

雨而被他的動作嚇得猛出冷汗,膽戰心驚的問

“你。你想幹什麽?”

“幹你”

多麽明了的回答,不用費時去想有沒有語帶雙關,意圖太明顯了反倒讓雨而一時接受不了。慌張的麵部表情都忘了控製,驚恐全然擺在了臉上

“不行!”

“我說行就行”

“不可以!”

“那裏不可以了?雨大仙人,你咬傷了我還想全身而退?本大爺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太天真了。”

雨而一看集權伏下身就要親,急得又想猛踹。集大爺相當聰明,有了先見之明早把雨而四肢禁錮的牢牢的,這雨而也是個能折騰的貨,動所能動,身子動不了就晃腦袋,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集權逮不住雨而的嘴心裏也挺煩,一口咬上雨而白嫩的脖頸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雨而吃痛倒抽了一口冷氣,總算是把頭停下來了,集權看準機會把嘴一堵親了上去。

不知道是集權吻技高超還是剛才搖頭搖得太厲害了,雨而就覺得大腦有點暈還很想吐,嗓子裏輕輕嗚咽了一聲,胃裏的酸水就湧上來了。集權一開始正貪戀著雨而口中的香滑,像嬰孩吃奶般的大力允吸著,吸著吸著。。。。

集權雙目一猙,瞬間就從雨而身上直直坐起來,雨而也被自己的酸水嗆到喉嚨,開始劇烈的咳嗽。猛烈的顫抖帶動了騎坐在上方的集權。

集權一個搖晃,咽了。

他麵無表情的起身下床,輕輕的拉開房門,迎麵吹來的柔風拍打在精致的臉上,對著當空的明月觀望了一會,半晌

“來人啊!把他給我拖出去打!”

雨而從**掙紮的坐起來,嘴裏還含著一口酸水,他本打算咽回去的,可一聽集權喚人要打自己,

心裏一驚嘴一張,全數吐到那張軟**,集權聽到身後的動靜一回頭,看到的就是雨而小臉慘白的坐在**捂著嘴,他身邊還有一灘巴掌大的黏液,黏液上還飄著幾顆晶瑩的小氣泡。

集權見狀,想到剛才自己吞的那口跟這一灘相差無幾,惡心的差點也跟著吐,氣得眉頭扭在一起朝雨而叫道

“雨而!你有種!本大爺肯獻媚親你!不知是你幾生修來的福氣!還敢給我吐!好!你吐!我今天就讓你吐到爽!”

話音剛落,門外就走進兩個彪形大漢,架著雨而的胳膊將他拖出去,他臨出門時還不知死活的瞪集權一眼,集權倒沒理會,招招手示意一旁等候的管家道

“將他拖到後院待著,先隨便打打,別死了”

“是”

管家回答完轉身就走,還沒走幾步就又被集權叫了回來

“爺還有何吩咐?”

“給我把被褥都換了!在叫芙菊過來陪我沐浴”

雨而到了此時還不忘大翻白眼,心裏暗暗鄙視集權就是個色胚,嚐了一口好酸還有功夫尋思女人,雨仙人自己都沒意識到彼此半斤八兩,都要被打死了還有功夫尋思別人呢。

集權怒氣衝衝的來到浴房,身上的衣物被隨後跟來的芙菊一件件的腿去,小麥色的肌膚讓她忍不住用小手去撫摸,觸感結實有力,正欲撒嬌時眼角卻飄到集權肩上的咬痕,不由得一聲驚呼

“哎呀!這是怎麽回事?好深的傷口啊!”

她不說還好,一說,集權的火氣就又“噌”的一聲湧上了腦門。

芙菊剛說完,就發現集權的臉色沉了下去,暗腹自己說錯了話,當即閉上嘴一言不發,知道集權心情不佳她倒也聰明,不再獻媚撒嬌膩歪他。

輕扶集權進了溫池,自己則半跪在池邊幫他按摩擦背。半晌,集權突然問她

“想不想知道是誰咬的?”

芙菊頓了一下,搖搖頭說“不想”

“為什麽?”

“因為沒有必要”

“怎麽說?”

“不管是誰咬的,他都是必死無疑,所以沒必要知道”

集權聽完回答後大笑幾聲,轉身拉住芙菊的手將她拖入水裏,芙菊猝不及防他這一扯,所以落到池裏時嗆了不少水,人開始咳嗽起來,這一咳讓集權憶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雨而胃中的酸水,酸水中晶瑩的小氣泡。

“咳!咳!咳!要咳就滾遠點!”

芙菊聽到這話也沒什麽反應,當即爬上水池就走,剩下集權一人在水池裏獨自惡心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