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華拜見皇叔,見過貴妃。”
薑明熙還沒行完禮,皇帝就疾步上前扶著薑明熙,和藹疼惜:“快起來快起來,元華不必多禮,還病著呢,該好好臥榻休息才是。”
“謝皇叔。”
行了禮,帝妃和薑明熙都分別落座,皇帝坐在上麵,薑明熙和柔貴妃對坐著。
這裏是薑明熙所居寢閣的外間,到底麵見帝妃,薑明熙也不是病的下不來榻,不好在內室見駕。
皇帝道:“朕雖日日聽太醫回稟你的身體狀況,付兆安也幾乎日日替朕來看你,可一直掛心,隻是出宮不易,也是難得今日騰出些空閑才能來。”
這是在解釋為什麽這麽久了才駕臨公主府。
薑明熙道:“元華知道皇叔是惦記元華的,隻是皇叔是一國之君,輕易不得離宮,元華都明白的。”
皇帝點了頭:“你這孩子,素來是貼心懂事的,可比臨安體貼多了,朕若能有你這麽個貼心懂事的女兒,也就老懷安慰了。”
薑明熙垂眉輕聲道:“皇叔此言差矣,元華自幼失怙失恃,也不太記得父母了,是皇叔將我養大的,在元華心裏,一直把皇叔當做親生父親一樣,皇叔也一向對元華視如己出,比對臨安妹妹還好,其實也和親生父女差不多了。”
皇帝倒也不反對這個說法。
皇帝道:“是朕不好,給你許了這麽一樁婚事,讓你受委屈了。”
皇帝提及這個,薑明熙便神色變得委屈黯然起來,眨了眨眼收回想要落下的淚,微微別開臉平複心緒。
她才抿嘴低聲啞澀道:“不怪皇叔,是鄭重華欺君不敬,誰又能想到他表麵上裝的對元華用心情深,背地裏這般荒唐,”
她看著皇帝,眼中毫無怨念不滿,隻有感激:“皇叔也是輕信了他,我知道,皇叔原本是想給我安排最好的婚事的,若他沒有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原本怎麽瞧著,都是最好的如意郎君的。”
見她確實也沒有對自己生怨,皇帝這才真的安心。
柔貴妃道:“陛下,臣妾就說了,您一片苦心為公主,雖是看走了眼,公主也不會怨您的,您看,臣妾說的沒錯吧?您可就不必再擔心了。”
皇帝笑笑:“嗯,朕確實是多慮了,元華是最知理的。”
柔貴妃嫣然笑笑,又看向薑明熙,揚眉問道:“不過公主啊,聽陛下說,陛下出宮之前,收到了你遞進宮的奏本,你要和鄭大公子和離?”
問話的姿態瞧著和善,卻一如既往的帶著幾分傲氣。
薑明熙點頭:“是。”
柔貴妃不讚同道:“公主,你這隻怕是意氣用事了,雖說鄭大公子做錯了,可他悔改了,如今對公主是真的一往情深,聽說要不是傷還沒好下不來榻,他都要來尋公主認錯了的,這浪子回頭金不換,公主何必要計較過往的些許荒唐呢?”
薑明熙咬了咬唇:“貴妃娘娘是什麽意思?是想勸元華不要和離麽?”
柔貴妃道:“和離有什麽好?和離了公主也還是要再嫁,到時候公主再嫁之身,隻怕不管嫁給誰,未來的駙馬都會心生嫌隙的,就算礙於公主的身份不敢說什麽,可隻怕都難保和美,”
“可鄭大公子到底如今對公主是有情意,也感念公主恩情的,有了今次的教訓,他日後可不會再敢對不起公主了,與其再嫁,不如與他好好過更加順心呢。”
柔貴妃一向自詡長輩身份,以前在宮裏,就總是說教薑明熙,把那些私怨都用這種長輩訓晚輩的架勢擺在麵上。
如今連薑明熙的婚事都敢這般置喙,明顯是皇帝的授意。
薑明熙瞳孔緊縮,愕然顫聲道:“貴妃娘娘,你是讓我忍受委屈和羞辱,繼續不顧尊嚴的和他過下去?難道貴妃不知道大徵皇家的規矩,駙馬是要忠於公主的麽?鄭重華這樣背叛我,不敬皇室,你卻讓我不計較此事?”
柔貴妃道:“這個規矩本宮自然知道,可是公主啊,鄭大公子的荒唐事,到底是在和公主婚前做下的。”
薑明熙愣住,眨了眨瑩潤的眸子,似乎被柔貴妃這番言論驚到了。
柔貴妃繼續道:“雖然當時他已經和公主定了親事,卻也還沒成婚,算不得夫妻,便也算不得背叛公主了,隻要他婚後不曾對不住公主,論起來也不算什麽大罪過。”
柔貴妃略含嘲弄:“公主對駙馬用情至深,占有欲太強,才會混淆計較,把心頭的不快上升到不敬皇室背叛公主上來,倒是有些強詞奪理了。”
“柔貴妃,你——”
薑明熙氣得站起來,失了分寸:“你就是被鄭家尋來送進宮的,便一心向著鄭家說話,定親了怎麽就不算背叛?定了親,他鄭重華就隻能是我的人,對不起我了就是背叛!”
她突然這樣,驚到了皇帝,柔貴妃也沒想到她反應那麽大。
薑明熙好似在宣泄,憤恨不甘道:“我自從定了親,便一心對他,一心等著他的孝期過了和他成婚,還為了他險些沒命,為他忍辱求情寬待鄭家,他憑什麽這樣戲弄欺辱我?”
她指責控訴柔貴妃:“你作為宮妃,隻能做皇叔的妃妾之一,對與他人分享夫君已經是先入為主的認知,你自然不在乎,可是我原本可以得到他整個人,憑什麽要委屈自己接納他的不堪?”
柔貴妃一臉驚愕:“公主,你……你怎能……陛下,你看公主,臣妾好心勸她,也是為了她婚姻美滿,她卻這般擠兌臣妾,臣妾是管不了了。”
她和皇帝一番抱怨後,便沒等皇帝說什麽,就起身負氣而去。
屋內頓時隻有皇帝和薑明熙,以及旁邊的付兆安和茯苓。
皇帝臉色不太好。
因為剛才薑明熙的那些話。
薑明熙擦了擦眼淚坐下,對皇帝道:“皇叔,對不住,是元華失了分寸冒犯貴妃娘娘,但是,元華是真的對鄭重華失望透頂,不願意再和他繼續過了,請您允我和他和離,恩斷義絕。”
說完,她低眉頷首,做出懇求的姿態。
皇帝看了一眼付兆安,付兆安會意,又叫上了茯苓,一起退了出去。
屋內隻有皇帝和薑明熙二人。
皇帝才沉聲問道:“元華,你可知道,你和鄭重華的這樁婚事,意味著什麽?這可不隻是朕為了給你尋一個最好的如意郎君而已。”
薑明熙咬唇低聲道:“元華隱約有些知道,皇叔應當是做了權衡的。”
皇帝道:“既然知道,那你就就該明白,你和重華,是不能輕易分開的。”
薑明熙抬眸看去,麵色白了幾分:“皇叔……不願意讓元華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