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熙原本在瑟瑟發抖,見皇帝來了,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樣跌跌撞撞上前,撲跪在地上,委屈含淚,聲聲喊冤哀求:
“皇叔……皇叔,元華冤枉,我絕不敢下毒謀害臨安妹妹啊,我都不知道裙子有毒,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請皇叔明察,還元華一個清白!”
皇帝麵含威嚴目光逼人,沉聲道:“罪證確鑿,那條裙子是朕賜給你的,上麵染了毒,若非你,難道還是朕讓人下的?”
他黑沉的眼眸緊盯著薑明熙:“何況,你宮中的宮婢已經供認,親眼看到你在裙子上撒了東西。”
薑明熙小臉煞白,搖頭哆嗦道:“我沒有,不是我……”
罪證確鑿,見她還否認,皇帝很失望。
皇帝臉色陰沉道:“臨安雖尚在昏迷,但她身邊的人也供認,是你叫她來,要借花獻佛把裙子給她,”
“裙子上染的本是慢性毒藥,是柔妃生辰宴所用桑和酒的酒曲與此毒相輔形成劇毒,才害得臨安毒發,若不然她今後怎麽死都不知道……”
頓了頓,皇帝怒然質問:“元華,你幼年便沒了父母,還因宮變受驚,朕憐你,對你比對臨安還厚愛,你怎可恩將仇報,生此歹毒之心?”
天子一怒,威壓懾人。
薑明熙嚇得發抖,搖頭甩淚,哽聲申辯:“皇叔,我真的沒有,臨安妹妹是自己來搶我裙子的,我是被陷害的,我自知被皇叔百般疼愛,何以謀害臨安妹妹?請皇叔明察啊……”
她這樣說,皇帝臉色愈發難看,眯眼冷聲道:“朕之前有所疏忽,也是剛才方知,臨安驕縱,素來背地裏欺負你,你一直隱而不發,實則對她生恨,才心生歹意要毒死她。”
薑明熙淚眼婆娑,腦袋搖得更猛:“沒……沒有……我不敢的……”
皇帝滿眼失望和痛心:“如今動機,人證物證確鑿,你還敢狡辯?朕精心教養你多年,怎麽就養出你……”
他指著薑明熙無言片刻,閉了閉眼:“罷了,看在你先帝的份上,以及臨安有錯在先,朕從寬處置,你……”
處置的話尚未說完,外麵傳來太監尖銳慌亂的聲音,打斷了昌皇帝的話。
“陛下……陛下……”
一個內侍連爬帶跑的衝進來,“陛下不好了,柔妃娘娘中毒了!”
“什麽?!”
“柔妃娘娘中了和公主一樣的毒,已經昏迷,且因中毒……小產了!”
昌平帝身形一晃,臉色大變身形一晃。
“小產……愛妃竟有了孩子……”
又是同樣的毒,柔妃也和臨安一樣,極其不喜薑明熙,曾諸多為難,……
他猛地厲目看向薑明熙,眼神狠辣得好似要殺人,指著她勃然大怒:
“一定是你!你竟敢謀害了朕的女兒,還謀害朕的愛妃,謀害皇嗣,小小女子歹毒至極!來人,將她打入內獄,朕之後再處置她!”
一聲令下,他大步而去。
薑明熙在後麵聲聲喊冤求饒都無用,隻能一邊掙紮喊冤,一邊被錦衣衛押入內獄。
。
柔妃中毒小產,元華公主下獄待罪,宮裏宮外風波湧動。
雖然人證物證動機都有了,皇帝已經認定就是薑明熙下毒謀害臨安公主,柔妃那邊自然也是。
但薑明熙身份特殊,輕易動不得,他還是讓人繼續查,然後還得從寬處置。
一夜過去,經過十多個太醫的窮盡所學聯手鑽研,臨安公主和柔妃毒解了。
錦衣衛雷厲風行,真相也查出來了。
結果出乎意料。
錦衣衛指揮使孟懷生向皇帝稟報:“……屬下查出,柔妃娘娘中毒時手上帶著的珊瑚手釧含有和公主裙子上一樣的慢性毒藥,娘娘白日宴會上飲了不少桑和酒,當是酒曲與手釧上的毒相輔形成劇毒。”
皇帝吃驚:“朕記得愛妃的珊瑚手釧,是昨日朕賜給她的,也是前日送來的貢品。”
孟懷生回話:“正是,所以臣覺得太巧合,就讓太醫將同一批貢品檢查過,確定七成的貢品都染上了慢性毒藥……”
“卻不知為何,這匹貢品一路從金川送來都查不出來,竟讓毒物入了內廷,幸而陛下尚未觸碰使用那些貢品。”
皇帝震驚起身,不敢置信。
一批有毒的貢品,竟一路從金川郡送來,層層把關查驗都查不出有毒?
還輕而易舉地就進了他的宮中,將他的愛妃和愛女都……
若是他也用了貢品,昨日中毒的豈不是也得有他?
毛骨悚然!
孟懷生道:“陛下,由此可見,元華公主應是無辜受冤,隻是不知為何,公主身邊的人卻供認公主下毒……”
皇帝當即色變:“立刻查!其中必是有人蓄意陷害,還有,馬上去將元華給朕放了,你親自去,替朕好生安撫她,朕稍後便去看她!”
“臣,遵旨!”
。
薑明熙是高熱昏迷著被送回披星殿的。
太醫檢查得出,薑明熙是因驚懼交加才致病昏迷。
這一昏迷,就是一日一夜,期間高熱不下,險些垂危。
皇帝在柔妃和薑明熙這裏兩頭跑,一個頭兩個大。
孟懷生奉命繼續追查此案,又審了一遍披星殿的人,刑訊之下,口供改了。
孟懷生立刻前往披星殿稟告皇帝。
“……臣嚴刑審訊後,那個此前供認公主下毒的宮人才吐露實話,是被以家人威逼和重金利誘才供認元華公主下毒,她並沒有看到公主下毒,而此前審問她的人,是指揮同知曾拓……”
“臨安公主那邊的人,臣也提問了,說是臨安公主並非元華公主相邀來拿裙子,而是得知陛下賜裙給元華公主,盛怒之下特意來搶的,是臨安公主中毒後,皇後為袒護臨安公主,讓她指證誣陷的。”
皇帝變臉驚問:“你的意思是,皇後竟然收買了曾拓沾染朕的錦衣衛?此次還將計就計汙蔑元華下毒?”
孟懷生謹慎道:“臣……不敢妄斷,陛下若要知曉實情,臣可去查。”
皇帝怒不可遏:“好啊,好一個皇後!竟然敢把手伸到朕的錦衣衛,竟然敢陷害元華,她難道不知道元華不可輕動麽?!”
他當年趁著政變平亂,兄終弟及得了皇位,本也算是名正言順。
但國璽和兵符不知所蹤,在大義名分上差了一截,一直被宗室質疑。
作為先帝唯一活下來的女兒,他這個皇叔,不管實際上怎麽想,表麵上必須要厚待薑明熙的,否則便給了很多人聲討他的把柄。
所以明麵上,他對薑明熙比親生的臨安還要寬容厚待。
哪怕這次確實是薑明熙下毒,他都不能真的對薑明熙怎麽樣。
可皇後竟敢!
無知婦人!
孟懷生道:“陛下,皇後娘娘如何臣不敢多言,但曾拓……怕是留不得了。”
皇帝發狠道:“膽敢背叛朕自是留不得,你處置了就是,再有,貢品染毒一案事關重大,你務必親自徹查,不管用什麽辦法都得查清楚,朕倒要看看,何人如此膽大包天謀害皇室!”
“是。”
孟懷生剛要走,想到什麽,提醒皇帝道:“陛下,元華公主受冤一事,宮裏宮外都瞞不住了,如今公主受驚病倒,流言已起,接下來必有風波,您怕是要給一個交代了。”
皇帝頭更疼了,煩躁道:“朕知道了。”
。
薑明熙昏迷一日一夜,是清晨醒來的。
守著她的生臉宮人高興道:“公主殿下,您可算醒了,奴婢這就讓太醫進來給您看看,讓人去稟報陛下!”
宮人匆匆而去,很快太醫進來,一番診脈查看後,愁容滿麵地開藥。
皇帝也很快到來。
“熙兒,你可算醒了,可讓皇叔急壞了。”
薑明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無罪,不顧身體虛弱撐起身子,焦急惶恐:“皇叔,我沒有下毒,你相信我,不是我做的……”
說著,她便因為著急起身一陣眩暈,整個人趴在床邊虛弱不堪。
皇帝忙上前扶起她,愧疚道:“朕知道不是你,錦衣衛已經查出與你無關,這次皇叔對不住你,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放心,皇叔一定給你一個公道。”
薑明熙呆著了,怔怔地看著皇帝,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昏迷一場醒來,竟然就清白了。
隨後,她委屈後怕地哭了,不顧禮數地撲進皇帝懷裏哭道:“皇叔,太好了,我終於清白了,我真的好怕……我明明什麽都沒做,我以為我這次要死了……”
皇帝不自然地給她拍背,難得的有那麽點愧疚心疼。
本就大病剛醒,又還沒病愈,薑明熙哭了會兒就撐不住了,突然就暈厥在皇帝懷中。
“元華?怎麽暈過去了?太醫!”